出差前,每次问他何时归来,他总是神秘地答我:“保密,我回来时一定会给你一份惊喜。”惊喜?是什么样的惊喜呢?我忍不住又打了N次电话,终于得到了他的回音:“就这两日回来了。”我的王子就要归来啦!他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想着他的归来和那个“惊喜”,阴霾的天空、淅沥的雨季、人事部方小姐唾沫横飞的培训课都仿佛是一幅水墨画,平凡中别有一番韵味。忽然想起母亲说,近日要来东莞探我。自我毕业后单身来到东莞,已有五年没回家乡了。
古人有云:“父母在不远行。”实在愧疚。但,就是在东莞这片热土上,我遇到了我的王子华枫。华枫的归来,母亲的到来,使我在培训室里如坐针毡。方小姐的猩红大嘴、闪烁的幻灯片、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成了华枫柔情的双眼、母亲鬓间的白发、老家屋后的桔树……
(2)认识华枫是在三年前的公司招聘会上。他对企业经营管理独特的见解、年轻却丰富的社会阅历、洗得发白整洁的衬衣,使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随即,我们成了同事。像所有的才子一样,工作中的他冷漠、孤傲。办公室里很少听到他的欢声笑语,经常看见他伏在办公桌上写写划划到下班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眼里总是浮现他身着白衬衣的背影。一个周末的晚上去公司拿电池。
宽大的写字楼里漆黑一片,唯独他的台面亮着灯。走近了才发现,他正趴在桌上,大概是睡着了。免得惊扰他,我轻轻拿了电池就准备走了。又感觉办公室里实在太冷,就转身将空调的温度调高。“谢谢!”“啊?”安静的办公室,他出其不意的一句话令到我没有一丝心理准备。“吓到你了?”“噢,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早点回家休息吧,这里空调温度太低了,很容易受凉的。”“谢谢你。”“没什么。”不经意间瞟向他,才发现他有双漂亮迷人的大眼睛,浓浓的剑眉下,长长的眼睫毛就似袅袅的轻雾覆盖着下面一泓深潭。特别是他的眼神,激情、狂热、自信却有一丝淡淡的忧郁。就这样,整个周末的夜晚,他那忧郁的眼神在我的脑海里抚都抚不掉。慢慢地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他出生在一个富豪之家,父母各有自己的事业,他从小就生活在双亲的商战之中。大学毕业后,不顾家人的反对,只身来到异地打工。这些年很多行业里留下了他勤劳苦干的汗水。他认为所从事的每份工作都包含着不同的企业管理经营理念,可以丰富他的工作经验和人生阅历。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接下来的交往中,他的才华和智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之外。
很多时候,我只需要一个眼神、一种表情他就能明白我想做什么,想怎么做,不用更多的言语解释。不知道这是不是与他之间心有灵犀,慢慢地他已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3)车站里人群熙攘,当我搜寻过每一寸地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堆满五颜六色的包裹中间找到了母亲。我几乎认不出母亲了,短短几年时间里,母亲苍老了许多。见到我走过去,她急忙整理着凌乱的头发,用手拉了拉衣角。但依然掩藏不住旅途的辛苦和岁月的痕迹。
母亲一向很晕车,实在难以想象,在混乱拥挤的车箱里,她是如何渡过这几十个小时。“妈!”“佳儿,你瘦多了。”母亲用粗糙的双手抚摸我的面颊,她布满血丝、疲惫、泪光闪烁的双眼盛满了怜爱和心痛。我也感觉有种涩涩的东西快要从眼里溢出来,急忙转过身去提行李。才发现母亲身边花花绿绿的包裹竟有十几个之多,身后的座椅上还放有一只篮子,盖得密密实实。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小心翼翼地将篮子紧抱在怀里不放,想必是一些贵重的礼品之类。到家后我揭开一看,竟然是一整篮红桔。“妈,说过不要带那么东西。这么远多累呀!这种桔子街上到处都能买到,又不贵。”“不累,这些都是自家屋后摘的,我和你爸都不喜欢吃,就带来了。你试试,很甜的。”不喜欢吃?屋后那区区几颗桔树能摘多少呢?爸妈肯定是舍不得吃留给我了。母亲带来的果仁、糕点、土特产等塞满了本不宽敞的客厅。我一边整理着,一边听母亲叨唠着家乡的一些情况。母亲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来不及褪下旅途的风尘。
这时,电话响了。“佳佳,猜猜我在哪里?”听到华枫的声音,我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华枫,你回来了吗?在哪里?我去接你。”“不用啦,你打开门就能看到我啦!”我飞快地跑去开门,风一样猛地扑进他的怀抱。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思念化作行行泪水滴在华枫的肩头,他用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抚摸我的长发,只在我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好想你”,我已感觉到全世界在为我欢唱。从他无限柔情怜爱的双眼里,我读懂了最幸福的幸福。
“哇,佳佳,这么多东西?你准备开杂货店呀?咦,沙发上躺着的是谁呀?”“那是……”我该如何对华枫说呢?华枫是个很考究、一向都追求完美的人,因为他的富豪家庭背景,我曾经骗他我的父母是国家干部。而躺在沙发上的母亲,一身深蓝色布衫、一双布鞋、标准的乡下人古铜色皮肤,没有一丝国家干部的影子。“那是……哦,这些都是从家乡带来的特产。”我急忙岔开了话题,华枫一脸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母亲。这时,母亲大概是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了,我只好给他们互相介绍。“哦,你就是华枫呀,佳佳总是说起你。”母亲全然不顾自己刚刚睡醒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衫和旅途中的满身尘土,一把抓过华枫的手。“华枫呀,你哪里人呀?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在这边打工累不累呀?……”
“唉呀,你怎么像个查户口的呀!”我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但她对华枫的热情丝毫不减,依然向他问长问短。我不停地使眼色,母亲却一点也察觉不到,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没想到华枫好似与母亲很谈得来,他们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母亲不厌其烦地说着我小时候的一些笑料。呆在一边的我恨不得将坚如磐石的地板裂开,找条缝隙钻进去。好在华枫永远是那么了解我,他替我解了围“佳佳,你能煮点东西给我吃吗?谢谢你!”但他突然变得如此客气是我不曾料到的。最后,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4)整个下午过得特别快。我仔细整理好头发,又从柜底翻出那条最漂亮的白裙,精心化好妆已经六点多了。再帮妈妈装扮一番,7点还差一刻,我们已坐在华枫预订好的酒店,等待我的王子共进晚餐。朴实的母亲第一次来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天花板的吊灯、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态度甚好的服务生、各类金碧辉煌的装饰都成了她研究的对象。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在等待华枫的短短十几分钟里,我却感觉几个世纪一样漫长。他说过要带给我一份惊喜,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我憧憬已久的“我们的未来”。当我满心欢喜地看着菜单时,一位服务生捧着一大束玫瑰径直向我走来。火艳艳的红玫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也盖过了全场的灯光。我的心蹦蹦乱跳,难道真的要出现电视中经常看到的“王子求婚”一幕?但我没有见到我的王子,华枫他……“佳佳小姐吗?”“是,我是佳佳。”“你好!佳佳小姐,有位华先生让我把这些交给你。”
“他人呢?”“他已经走了。”
(5)华枫没有陪我们吃饭,留下一封信和一个礼合离去了。我颤抖着双手激动地打开那封信。随即,我的心凉到了极点。“佳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我出差的这个星期里,每分每秒都想象着和你一起踏入教堂结婚的情景。现在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还记得你经常问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我爱的就是你的平凡、善良和纯真。今天,我却发现你是如此的虚荣。你知道吗?我今天归来的车上,前座的阿姨晕车很厉害,一路上呕吐不止。怀里紧抱着一篮桔子却舍不得剥一个。虽然她明明知道桔子可以防止晕车。这位阿姨就是你的妈妈。……我说过要带给你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就在礼合里,你自己打开吧。我真的没有勇气亲手给你了……”我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红色的锦盒里是一只光彩夺目的钻戒,永恒的爱情之神。钻戒?这不是我们经常逛街时,在珠宝行临街的橱窗里,见过的最大颗的钻戒?记得华枫曾经对我说,有一天要亲手将这颗钻戒戴在我的无名指上,让我做他幸福美丽的新娘。当时只当他在说笑,那只钻戒的标价,以我们的实力,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赚不到。然而,今天,心仪已久的钻戒就摆在我的面前。但我的王子并没有亲自戴上我的无名指。我知道,他不想再见到我了。他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华枫,或许我们之间还需要了解,才经得起考验。我的虚荣只不过因为太在乎你,太害怕失去你。原来,这世上有些东西,越想抓住他,却偏偏抓不住。当我握紧双手,什么也抓不到;摊开双手,或许能拥有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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