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的问号[银高]

      少年游 2008-7-23 18:56

拥抱的问号
 
      越是等待,反而越是错过。
           
  银时第一次觉得甜食管用是在那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在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身边躺着横七竖八熟睡的人群的时候,心底还没有来得及涌上来抑制不住的悲伤和烦躁的时候。嘴里强硬的被高杉塞进了细小坚硬的颗粒状物体。香甜的味道就像麻药一样扩散到了味蕾深处去,银时干涸苦涩的每一个细胞被调动起雀跃的快乐。 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却牢牢的记住了这一场魔法一样的关于糖份的洗礼。
  “管用么?”银时怀疑高杉一整个晚上都以那样一种懒散的姿势靠在墙壁上。身边是在尘土里散落的糖纸零零碎碎。
  而高杉却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就径直说了下去,“被践踏到近乎荒芜的村落里居然也能发现这些甜蜜的小东西。它们就躺在那些焦黑色的建筑里面,即使没有太阳的照射也能散发出诱惑人心的光泽。”
  “管用么?”他又问了一遍,却依然没有等待银时的答案。“我觉得是管用的,即便是这样一点微小的籍慰。可是啊,银时...我觉得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关于籍慰或者快乐的所有的记忆。

  松阳老师在一个月前离开了他们。他们现在就像被遗弃的野兽一样狂躁不已,惊慌失措,疲惫又不敢放松警惕。更重要的是,他们一个接一个流失走的伙伴。每一个人都开始变得沉默不语,眼眶下面有乌青的颜色。

  银时向来是一个健忘的人,或者说,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健忘的人。像那些躺倒在地上杂乱的尸体,像村落里被血水染红的溪流和土地,像濒死的女骇依旧清澈的眼睛,像咽下最后一口气满身伤痕的伙伴。他都可以大言不惭的对自己夸口说,没有关系,阿银我只消睡一觉第二天早晨就可以统统忘的干干净净。
  又或者说,不忘得干干净净又能怎么样。
  屡战屡败可不是我一贯的风格啊,虽然对手是内心那个脆弱卑微害怕的直想逃的自己。

  高杉从前只有你知道我胆子小。原来还在私塾念书的时候每到夏天的晚上你们总是要点上蜡烛讲自己道听途说的一个又一个的鬼故事。我总是借故肚子疼不参加你都忘记了么。而我还一直记得你每次在途中偷偷溜出来还硬是要拽上兴致正浓的假发。你紧紧抓住假发衣袖的表情我早在树阴底下看的一清二楚。
  你明明也那么害怕对不对。
  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逞强。
 
  你看看你一个晚上吃了多少糖,连四周的空气都流动着甜腻的香味,坐在当中的你却好象刻意设下结界要阻挡开什么一样墨绿的眸子那么黯淡无光。
  所以说很奇怪啊高杉,真的很奇怪啊。
  那么多糖份你到底是消耗到去了哪里。
  这样想着的银时就凑过去开始亲吻高杉干裂的嘴唇,细细描绘对方纹理精致的唇线之后尝试着把舌头探进微微开启的缝隙之间。黑色的发梢扫过银时的脸颊,他眯起了眼睛,用手撑在灰黑色的墙壁上。而高杉一开始一直保持之前的动作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顷刻之后他开始回应他。
  手攀上温热的身体时久违的安全感暂时回归到脑海里面。高杉有些疲惫的合上眼睑,仰起头,视线前模糊的肉粉色让他明白太阳出来了,新生的阳光总是有讨人喜欢的嫣红,他这样想象着,枯黄的叶子落到地面上,被阳光一照就散发出温热的香味。瞳膜上有间歇跳跃的金色。高杉不去理会一整个晚上没有合眼的头晕目眩,他专注与此时此刻的安全感。
  “明明很甜哪,高杉。”
  这个时候,两个人像偶尔偷腥成功的猫咪,在近乎于犯错的快乐里品尝暂时的安心和散漫。
  “谢谢夸奖。”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高杉依旧会是那个以防备姿势的,孤高嗜血的高杉,而银时也依旧会是那个强大到没有丝毫破绽的银时。都是明白的,两个人。
  渐行渐远的必然也是明白的,两个人。
  因为还在私塾念书的时候,每到讲鬼故事的当口总是有一个人从不参加而另一个人提前退场。在树荫下面不期而遇之后也总是会先尴尬然后相视哈哈大笑。
  眼睛里面,心里面能读出些什么,都是明白的。因为明白,所以更疼痛。

  可恶啊为什么自己不能有和某人一样的神经大条啊,或者有和另一个某人一样的天然呆啊。银时就很有点忿忿不平。
  不过就算有着那样的白痴性格依旧是会渐行渐远头也不回的对吧。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啊更何况是在这样战乱纷繁不知道明天如何的年代。所有的类似承诺的语言和念头统统都是靠不住的对吧这样的年代里。
  所以说古人说的话准是没错的,阿银我也懒得去动什么脑筋理顺比战乱更纷繁的人心,照着感觉走就对了只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动过想要离开的念头。
 
  多多少少还是会怀恋从前在一起不谙世事的年少时光吧,也多多少少会憧憬也许在不远将来平静快乐的好日子。
  但也只是在脑海中偶尔一晃而过而已从不曾有机会让他一点一滴的构筑起一架联接过去和将来有关快乐的桥梁。腥风血雨总是接连不断让人措手不及又喘不过气。所以他从来也不曾开口对高杉讲过哪怕一丁点儿的冥想画面。
  比如头靠着头躺在阳光下面享受午后理所当然的闲暇,比如离开这个终年杀戮和鲜血的战场去另一个遥远静逸的星球,比如一切时间都倒流到十岁或者更早以前。其实不管怎么样只是想在每个夜晚拥抱身边的人而已。虽然银时大概知道高杉对着这些软弱虚无的东西很是不屑,他也大概知道和了解高杉辛苦的伪装。但是无论怎么看上去,高杉就是真的很不屑,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办法好好的和他交谈了,他的姿势总是干脆又决然。战场上的狂躁暴戾象喷射开来的火。头带上有洗也洗不褪色的血红,背影都沾染了令人颤栗的危险信号。
  银时看着高杉总是安定不下来的眼睛,他找不出能有什么话来抚慰这个人暴露在外的苍痍满目的心。
  索性就什么都不讲。
  于是时间久了,就算是银时也忘记了,忘记了高杉只是看上去不屑而已。高杉更是从来就没有过提醒对方想起来的打算。
  他开始抽起苦涩的,和糖份沾不上一点边的烟斗。橙红色的火光在黑夜里星星点点。到了现在连他自己也忘记了,他以为自己大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很不屑的,甚至是憎恨着的。
  那些关于过去和将来的,有关籍慰或者快乐的所有的记忆。
  那一句“明明很甜啊,高杉。”被随便丢弃到时光深处,随风飘散到了不知道哪个未知的角落里再也无见天日之时。

  那个短暂的清晨过后他们就在一场战乱中被分隔开来。飞快就流走的时间让他们没有彼此怀恋的闲情逸致。银时开始吃越来越多的甜食,眼神越来越朝着死鱼眼大踏正步前进。而高杉抽起烟斗,选择丢弃掉左眼来俯视这个他认为无可救药的世界。
  再见面他们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是怎么搞的。”银时用手指点了点高杉缠绕在左眼粗糙的绷带。
  “伤口一直愈合不了,索性就丢掉不要。”高杉似笑非笑,微仰着头盯着银时暗红色的眼睛。
  “现在还疼不疼。”
  “你说呢。”
  “尼古丁和糖份比起来,哪一个更好。”
  “你说呢。”
  无疾而终的谈话嘎然而止,银时走上前两步把高杉的头按进自己的肩膀,触碰到柔软的黑发和从前一样熟悉。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即使是阴冷的冬天也再没有让人心生拥抱的勇气和渴望。只是以这样一个缄默的姿态来完成两个人都隐约觉得应该是时候去完成的祭奠。
  于是谁也没有留恋谁也没有不舍。三天之后银时终于脱下了那套沉重的盔甲。换上灰色的上衣之后他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自己早已经无数次打算离开的地方。高杉抽着烟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不时的腾出手来拨弄怀中古老的三味线。
  叮叮咚咚。他始终没有抬起目光看一眼窗外那串延伸到只剩下三三两两漆黑树桠的林子里,深深浅浅的脚印。挂在清冷天空里的月亮像玉石一样,偶尔只有飞鸟经过扑打着翅膀。
 
  银时走的那天晚上下起了今年第二场大雪,早晨再起来的时候,窗外的整个世界苍茫成银白一片。

  我对你温柔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已,银时。
 
--------FIN.

 送给我最亲爱的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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