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夜

      散文 2007-3-12 23:13


    很少像今天这样在阳台上凭栏远眺了,连日来的紧张工作,有些累,也有了今天这丝丝的闲逸。这些年来,我像一个转动不停的陀螺,时时被生活的鞭子策赶着,很难有些空闲,即便是有,也很难有那份闲适的心情,更别说是在这样的月夜。虽说是山区小城,却不能远视月光下隐隐约约的山影和田光,因为在前方十余米远处便是另一幢隔断我视线的商居楼。就是白天,日日晃荡在眼前的也只是一道一成不变的风景——对面楼里的主妇叮叮当当的炊事和楼下老太婆嘶声吆喝顽孙的聒噪以及周遭的清一色楼宇。究其实说来,我可怜的阳台像传统徽州民居里的天井,只宜作观天,不宜用作远眺,这也是我很少青睐它的原由之一吧。
    今夜很美,明月皎皎,星星也宝石般镶在深蓝的帷幕,应该说是很具美感的。但远处建筑工地传来的轰鸣和城市的喧哗破坏了这种美感。夏夜的风虽然摆脱不掉这现代城市的气息,却依然有着轻轻柔柔的爽劲。记得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这样的夏夜。那时的我不像现在的孩子,有那么多做不完的功课。那时的孩子是自由、快乐的,尽管有时有些孩子还半饥着肚子。
  月夜的乡村一片祥和,静谧。孩子们捉迷藏的喧闹和偶尔大人的呵斥,愈加彰显出山村的宁静。
    立春以后的乡村原野,青蛙便唱起了主角,入夏后更甚。人们常用蛙声如潮来形容蛙鸣的盛况真的一点也不为过,那起起伏伏,夏风般一阵一阵的蛙声,就跟潮水似的,涌来,退去,再涌来,再退去,把一切都淹没其中。多少次我就是在这声浪的起伏荡漾中度进酣甜的梦乡。如果忽然间哪方蛙声嘎然而止,或有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响起,定然是那方走来了夜行人。我喜欢把头枕在外婆的怀里仰视着满天的星斗。外婆永不停息地摇着手中的大蒲扇,要么哼着小曲小调,要么说着重复无数遍的神仙鬼怪的故事,要么和我一起寻找那寻过无数次的天河,北斗,牛郎和织女厖我那稚嫩的目光穿越不透的宇宙天幕,那时便留下了我无边的遐想。
    这仰视星空的习惯直到买空调前还保留着。夏夜楼房顶层的燠热使我夜不能寐,我只好带上篾簟到天井似的阳台去透一丝夜风的凉意。那些夜宿阳台的日子也并不浪漫,我裸露的身体不仅成了蚊的宴所,也成了偶尔天外凉风与水泥阳台热气的“导流体”。我凝视着同样美丽的夜空,却没有了儿时的浪漫,妙想。在乡村,不管白天多么炎热,夏夜却是凉爽宜人,而乡村这种昼夜的差异又是现在身居城中的年轻人所不能想象的。因此,那一刻的我特别渴望回到儿时的夏夜。
然而,这忙碌的城市,灰冷的大楼,喧闹的街市,乃至予人清凉的空调,渐渐挤走了我的星空,掳夺了我的夏夜,驱散了我儿时的温馨。不知何时,儿子已站在了我的身边。忽然,一颗流星闪过,又一颗。多么光亮,耀眼。我欣喜地说:“快看,流星!”儿子不以为然,“不就一颗星嘛,它有霓虹灯的五彩吗?它有礼花的缤纷吗?”是啊,它不就是一闪即逝的光亮吗?然而,它曾经确实是自然中最美丽的一现,它也确实承载过我儿时的猜想和深情啊。看来,自然中许多美好的东西,在现代文明的进程中真的丧失了。就像我的儿子,他怎么也不能体会到我儿时对夏夜的那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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