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依然和煦,只是没有三四月间河冰初融,垂柳抽芽时那么腼腆了,好像拂过耳畔的苏格兰风笛。我不比土地那样博大,不能如她一般包容,但我愿敞开我所有可以开敞的空间,去接纳这个日渐成熟的季节。让自然母亲带着花镜,拿着风这清洁器和雨这芳香喷雾,把她儿女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仔细地打扫,让氤氲着深爱的熏香缭绕我的身边和小屋。我的窗全都不曾关闭,为这已深的充满人情味的季节。
花都次第开了,甚至有孱弱的红颜已然凋凌衰败。但起码,这一季已经红遍了每个角落,香熏了整个世界。成熟的人总是阅历丰富,也许他当前已一无所有,然而回望已经走过的历程,辉煌和光彩即便已逝,价值是不能磨灭的。也许夕阳下相互搀扶的年迈夫妻,如今已没有激情如火的感受,但曾经的热恋和山盟海誓足可以支付这一生的沧海桑田。那光那热,一直可以延续到晚晴的余辉,去见证情到深处,虽淡亦真。花尚不残柳且不败,芬芳依旧拥抱着花神在自然的后花园里闲散地踱步。所以,我不是在缅怀一个季节,而是在追索自己对这一季的深情,即使只是余香在袖口充盈,那是因为我曾经握住她的芳襟。
叶刚抽芽时,大都是嫩绿甚至鹅黄色的。稚嫩有它的可爱之处,惹人爱怜。然而,一个懵懂的小孩子是不会令人着迷的。当那绿显得热烈而奔放,尚没有墨色却已然褪去稚气时,便会让我想起火热而美丽的吉普赛女郎,甚至在脑海中一眼望见了爱斯美拉达——这就是深春季节的绿意带给我的感受。自然,总会有它独特的魅力让人着迷而臣服于她——我不愿去挑战自然而更愿驯服它,正因为这个理由。
徜徉在已没鞋底边缘的矮草丛中,我努力放轻步子,幸而这个时候的草已经可以承受得住鞋子的磨砺,比初春的浅草显然坚强得多了,更不会再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尴尬。也许,这个时候来与草地亲昵,才真正算得上是“踏青”。风过,草柔韧的腰肢倚风起舞,也并不那么纤弱,让我觉得,这种健康之美似乎更加吸引美的信徒们。但它们也不没马蹄,也不因一味伸长而显得招摇,仿佛虔诚的自然之子,以严整的方阵排列在圣洁的土地上,等待春深时节母亲深情的召唤。
我抵挡不住春意渐浓的诱惑,踏着树叶与徐来的风吟出的乐音,融入了这佳境,忘却了那尘世。深春时节的风在我身体的每一孔每一窍间穿梭而过,在我的陋室里蓄下了一季的馨香。当她行将惜别这片地域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情深一季,芬芳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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