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之十七:露天电影
回顾我的小时候,关于露天电影的记忆实在很多。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几岁开始看露天电影的,我兀自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远到回想起来,只能记得零星的电影片段,片段般的观后心绪。
可以看一场露天电影是童年的时候最快乐的事情之一,那时候的露天电影一般都会选择在生产队的晒谷场放影。每当放学回家,看见大大、白白的屏幕已经高高竖起的时候,我们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发出一长串开心的尖叫声,然后飞奔着赶回家,狼吞虎咽的完成好晚饭后,就呼朋唤友相约着去看电影。
到达露天电影院的时候,一般离电影正式开始总有好长的一段时间,这时候除了我们这些打打闹闹的孩子,就只有走村串巷的货郎,货担上有我们做弹弓的皮筋,还有女生喜欢的扎头绳和花花绿绿的洋泡泡,要是谁的口袋里可以掏出几分钱再买上一大块麦芽糖,然后每人分上一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夏天的时候要是能吃上一支棒冰,那更是神仙的日子。我们学着小兵张嘎、潘冬子在屏幕下钻来钻去,在大人的责骂声中做着自己的游戏。难以看懂电影的意义,只是感受那份热闹而已,电影的镜头放过就已模糊,只有屏幕上的小小少年在心底竖起了英雄的概念。有时侯会站到影幕的背面,看着电影里反向的表演。夏天的时候,偶尔会遇到突然的雷雨,在大人们惊慌失措中我们又有了雨中的游戏。
我对放映机很好奇,不过我从来都不敢走过去探察一下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因为那里总是有很多大人围着,而且那里的灯光很刺眼。我非常想知道电影是怎么放出来的,可是我始终都不能了解。有一次,我坐得离放映机比较近,换胶卷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发现电影胶卷是分成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都有一幅人像。
乡下小孩子精力过于充沛,所以经常要打架。而看电影使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所以前村和后村的小孩动不动就打架。这些架打得毫无意义,只是为了打架而打架。打架的那群男孩如今都已是中年人了,在农村结婚早的都当了爷爷了。他们有时会在路上碰上,一见面,就抢着给对方递烟。
那个时候放映的电影,往往是战争片,看到没有人性的日本人对中国人的屠杀,就听到嗡嗡的怒骂声,有的孩子甚至往屏幕上扔土块。最激动人心的就是听到解放军打回来了,这时伴着动听的小号角的响起,整个小村都沸腾起来,孩子更是高兴的鼓掌,连大人脸上都笑开了花。有次隐约听到熟悉的号角声,心情还像儿时非常激动。即便是随着岁月流失,那种深刻的感官,早已成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尤其是夏夜,凉风习习,时而有几蝉鸣蛙叫,这个时候看电影是最舒服的了。赶到十五的月夜,一轮又圆又明的月亮笼罩着,村头有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小村就有了另一幅朦胧、繁华的美丽。
看露天电影跟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在繁星闪烁的广阔的星空下,大家喜悦也好像扩大了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迷恋情结。尤其是在换片子的空挡,有人透过投在荧幕上的光影,用手在荧幕上做各种动物的形象,引起大家一片惊叹。这时,也正是青年男女可以稍微接触的时候,逃离开大人们盯的紧紧的目光,在树影的背后,可以羞涩的给心上人说上几句话。
有次放电影,把小村给挤的水泄不通,连荧幕的背面都站满了人,情景可谓壮观,在电影前安稳坐着的人,就有了一份坐定江上安稳的喜悦感。
记得有一次去邻村看电影,由于电影机临时出了毛病,放影员在那里修的满头大汗。看电影的人们也都骂骂咧咧,这时,他们村的一个算命瞎子在孙女的搀扶下,主动走到银幕下面,唱起了乡村小调。这算命先生却也有点本事,一个人又唱男声,又唱女声,足足折腾了二个多小时,电影机总算是修好了。放影员很感谢算命先生帮忙救场,乡亲们对他也报以热烈的掌声。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回来的路上困的难受,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恨不得一步到家,倒床就睡的渴望。就想要是在自己家放映多好阿,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如今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很多,可是早已没有了那份兴致,唯对儿时的露天电影情结,始终难以忘却。是因为儿时的心没有沾染世俗的尘埃,快乐才这么深刻的么,还是越是寻觅不着的我们才越是留恋?
童年的露天电影总有许多有趣的事情令人想起,让我怀念。
露天电影已经消失在过往的烟云中了,却留在了记忆深处,每每想起,仍然有无穷的趣味,仍然令人深深的怀恋。也许怀念的只是一种情趣,一种心情,但这种情趣、这种心情足以令我回味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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