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说,我爱你,不是交易 by 古木

      非天主流 2008-3-22 19:57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透着诡异。
本来一切都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本来可以高高兴兴地跟雷耀过一个甜蜜的星期六。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偷偷摸摸反锁上书房的门,临条缝还眨巴眼贴着门把手窥探了半晌,虽然在自己家里还要这样是有点丢人,但历来检查安全的措施是绝对不能疏漏的。
非常安全,那位还在外面的花园里,悠悠闲闲玩他的相机,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三步并两步,蹿到窗户边上,把窗帘也拉下来,顿时屋内昏暗一片。虽然麻烦,而且搞得有点像特务,但一想到接下来会得到的喜悦,对于这个每周六都要做上一遍的事情,我已经在心里乐开了小花。
我打开最里面最下面的橱门,全是杂七杂八我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书,还是老样子,我挽好袖子,一堆一堆再把它们挪到地上,没错,它们的后面就结结实实隐藏着我这么多年来的秘密。
露出一角,露出半边,露出大半边……还是上星期的老样子,把手指贴在一道道排得规规整整的白纸签上,从左到右,猛然一拨,“呼啦呼啦”全部弹在手尖上的硬度,媲美绷紧十根手指歇斯底里大拨钢琴的超级享受。一盘都不少,全都在,我用手指都能感觉出来。
兴致勃勃,我照例先居高临下端睨了一番我的私人收藏,然后抽出一盘,就拿95年春天那盘吧,我上星期就想看了。斗志昂扬,我把它拔出来,小心宝贝,稳稳揣在怀里。
然后,我就关橱门,我眼睛就这么一瞄——
不可能吧,怎么会呢?我眼睛花了吧!
我赶紧趴到它们面前,从左数起,应该是93、94、95、96、97、98、99、2000、2001、2002、2003、2004、2005、 2006、2007,一直到右边,一年都不少,每盘我都看过多少遍了,外壳上我都贴好了白签条,都用碳黑钢笔写了年数月份,有的怕看坏掉我还备了双份,我每次看完都会放回原处,我从来不乱动。
那这到底是谁干的?!
02年5月份,就是他把金棕榈捧到手那次,就是他演一个酷毙了的大反角,总是穿着狂能显身材的黑军装,最好连被慢镜头切进暗杀倒下,天上都在浇瓢泼大雨的那部啊!!!
是哪个没眼睛家伙竟然把它放到了03年的5月份了!!!
我死死盯着一盘一盘的录影带,再数了一遍,越数越呆掉!
——我的94年,被人拿倒了。
——这盘当年只放映了三天就撤档,连个盗版碟都没来得及刻,连市面上都根本没得卖的94第一版,是我一脸灰一脸土、浑身蜘蛛网还连着蜘蛛、爬天花板还踏空脚从三层梯子上“砰”摔下来,才硬是从电影公司堆满几千几万盘录像带的老仓库里花了一个星期抢救回来的94年。
——我最最最宝贝的94年,我最最最有意义的定情信物,因为它,我才在片场第一次见到演小配角的他时,我才被他一个笑迷得魂不守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哪怕他当年是一丁点都没记得有个隔三差五过来探班的我。
——居然都给某人拿倒了!
他站在花园边上,靠着木栅栏,脚底下还踩着我的小土铲,入神地在给一支新开的淡兰花拍照,我重重踏着步子,好象冲锋陷阵的赶死队员,一路小跑,闷头冲到他身边。
兰花上停着只小蜂鸟,立刻被我的杀气吓跑。
雷耀的脸被相机挡住,但把衬衫袖子半卷起来,露出半个手臂,又修长结实又紧绷有力的肌肉,被夏天的大太阳晒成性感的古铜色,腕骨非常凸出,硬邦邦的骨骼已经都是坚强成熟的男人味,手腕上还停着一颗正要要掉不掉的的汗水,晃眼的在我眼前悬来悬去,晃眼得真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猛咬他一口,那该多好。
我吞了口水,把持自己,一定要把持自己。
他把相机放下来,面孔出来了,刹那暴露出来的英俊和魅力,人神共愤,照例让我全身又起了层疙瘩。
“我东西好象被人动过了。”非常气势已经即时脚软,软叭叭摔倒在了美色的西装裤下,哼哼唧唧,我低下脑袋,左右寻觅,终于给我逮着一只趴在狗尾巴草上睡大觉的小绿虫,我小心拾起来,放回去,调整瞌睡姿势,赔给他的小兰花;我凑到他边上,貌似也在研究景别焦距,我哼哼唧唧:“我也就是随便拿来玩玩摆摆,我压箱底的,我平常都不看的——”
他摸摸我脑袋,他心情看来不错,我吭着头,脑袋蹭蹭他温柔的手。
他说话了,低低沉沉,沉着又冷静。
“你这个糊涂虫,又乱放东西?找不到就别找了,我再买给你。”
他拍拍我脑袋,手就迅速离开,又继续捧他的相机。
还不承认!
脑袋眨眼就没了着落,顿时空荡荡地悬在半空,他还拿背对着我,我找回点生气,眯起眼,咬住牙根:
“就凭那个,你不要以为我还是多迷恋你。”我摆出趾高气扬,恨不得能像他一样,用眼神就能灼穿最坚固防御:“我也老大不小了,你怎么会以为我还有事没事就偷看那些录像带?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你自己心里也知道,我现在对你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狂热的小毛孩了,比如我现在看着你,就非常平心静气——你要是就凭那个就以为我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吼巴巴着你,还是狂热地迷恋你,你就真是太天真了!”
最后一句,是冷哼着,蹿出牙齿缝,很不屑地叹口气,我其实还想补上几句过来人的劝慰,但即时刹住,在他回头看我的瞬间——
深深的,看着我,好象能稳稳扎进我身体的专注,就算根本看不出喜乐,还是会为之晕眩,这就是我最想隐藏的地方,因为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过了这么多年,仍在狂热地迷恋对方,太离谱了,是人都无法想象了。
所以,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我藏严实的宝藏[自由自在]。
雷耀终于放下他那碍事的破相机,但却揉揉自己眉头,像在想拿我怎么办,很可能会一把抱住我,在我耳朵边上,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心花怒放,再纵容我扑腾上去,自由自在咋吧咋吧亲啊亲——
我已经等好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他笑笑,平静,平静,很平静。没抱,没说,没哄。
然后,他就走向花园的另一边去了。
把我留下来。
我在他突飞猛进的修为气度面前,兵败如山倒,失魂落魄,慢慢只能转身回走,犹如穷困潦倒的酸书生,手背身后,愁眉苦脸,摇头叹气,已经全然忘记自己瞎蹦瞎闹的终极目的,灰溜溜挪回巢穴。
“赵芩约我们中午吃饭,别忘了。”
远远地,他在后面提醒我,声音里有分明取笑,我已经关上耳朵,什么都不想听。
回去,把不能见人的东西都一一拾掇好了,我想我们家除了他,哪还有别人?肯定是他干的,还不肯承认,我是打不过他,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好好打他踢他踹他一顿,把他那张脸收拾得再没办法见人,呵呵,光想想看,就有翻身奴隶重见天日的穷开心。
结果,还边穷开心,边把他中午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天这么热,他身上那件黑的酷是酷,但太吸热了,给他找出来件灰色的全棉名牌,看上去也大方宽敞,他就不会流那么多汗了,我本来还想给他连帽子都找出来,幸好及时回过神,连忙刹住蠢蠢欲动的手。
约的地方,就在别墅的山脚下,赵芩说是体谅我和他在大街晃悠会引起的轰动效应,干脆自己有事没事跑来蹭饭,直到某天小青也借口过来吃饭看看我们,夫妻在饭桌上相撞,赵芩一把拉住小青,嘴都不抹一下,就头也不回,飞奔出我家门,好象我们家藏着个贪图他老婆美色的采花贼,而且还是个能让不论男女自动自发送上门的顶尖采花贼[自由自在]。
我狠狠瞪了旁边这个人,腿怎么这么长,我走两步才赶上他一步,还那么高,把我头上太阳都挡住了,虽然我有意戴了顶大大的草帽,他没戴,汗水从脖子上大滴流下,把衣服领口都浸湿——太不注意形象了!我有些得意地想这家伙没了我可怎么办。
潇洒拉拉帽檐,我哼起口哨,在大太阳底下,掩住偷笑。
再顺便抬手看看表,埋怨连抬个手抹个汗都帅得像在拍沙滩广告的大明星:
“你长手长脚怎么走得好象乌龟爬?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我拽拽他胳膊,有点大人拖小孩的意思。
他不说话,反拉住我的手,让我拖着。
真是拿他没办法啊!我冲着他大大摇头,大大彰显满心的无奈和年长者的包容。
太阳底下,我们一路走着,正午,太阳直直晒着,都找不到荫凉地,我看他不停流汗,奇怪他有这么热吗?我怎么没怎么淌汗?奇怪的时候,才把眼睛瞪大了,慢慢看出我们一路从家里出来,他却都是在有意慢下步子,脸上看不出一点心急,自如地配合着我往前走,这样,谁都没发现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觉得的时候,比他腿短一大截的我就总能占他前面一点,比我腿长一大截的他就总能让我在他前面一点。
我们的步子就合成一个人的步调了。
这个又高又帅的家伙,穿着我选的灰衣服,走得又迟缓又不潇洒,却还学我装样子,悠悠闲闲插着口袋,边踩着我东挪西逛的胡乱步子,边挡住晒到我身上的太阳。
好象他已经很习惯跟在我后面一样。
我脸红了,肯定是被大太阳蒸的,我解了帽子,扇扇自己,“脑袋热了。”我踮着脚,把帽子丢出去,不巧丢到他脑袋上。
“端康——”他把手搭到我肩上,拉近我,低磁场声线能醉死一拨人。
他拽我停下来,摸到我下巴,就抬起来,抬高,好方便他不轨;我对上的命中克星有着狭长坚定的双眼,尖锐的棱角有着宝石一样的珍贵光泽,深邃好比大海,似笑非笑,定定看我好比在看海里住的龙宫仙女。
他挨近了,呼出的气比大太阳还蒸着我嘟嘟嘟冒起泡泡、眼看就融化成浆糊的神志。
大太阳底下,满眼绿色的山路,还有三两的行人,天又这么亮,大家都会看到的;我踮起脚,闭上眼睛,好方便他不轨。
大大的草帽,回到了我头上,我睁开眼睛,一片影子。
“走吧。快到了。”
雷耀恰时丢开我下巴,只有手还有一搭没一搭靠在我的肩膀,好象我跟他是纯洁清澈的兄弟关系,他嘴边上挂着个纯洁清澈的笑。
我还没明白过来,晕晕顺着他往前,走了半会,要到山脚了,才蓦然回神——什么人啊!太坏了!
我罢工不走了,再突然发力甩开他,就跑,抓着头上草帽,火急活燎往山下面冲刺,风呼呼刮在滚烫的脸上,但还是刮不走滚烫。
他没有喊我,让我像匹脱缰绳的野驴子撒起欢。
肯定已经把他甩到老远,虽然看他比我高,但以前我也算是满山坡赶着大小羊群跑来追去,怎么会要他让?
别瞧不起人了。
我不要他让,我能跟他一样齐平地走。
咽着干渴嗓子,我大大喘气,但果然值得,一路狂飙,我眼看就要比他先到,饭店悬着的金色标志停在眼里,连赵芩的老吉普都擦过我身边。
雷耀不知道给我甩到哪去了[自由自在]!
—— 我脚好象咯到什么,我刹不住,我竟然轻飘飘就飞了出去,赶快闭紧眼睛,“扑通”就骤然倒地,四脚八叉,脸啃地毯,就算不疼,但吃饭的走路的看热闹的那么多人都听到响声,透着透明玻璃,往外面看到跌跌爬爬的我,连侍应生都愕然站一边,呆看,大概想不通这有半个人高的大家伙我怎么会没看见?
我真没没顾上看脚底下还有个亮晶晶的停车标志牌,我只记得要先跑过雷耀。
比上次在天文馆黑压压的观星台上,跟雷耀正在兴头,竟被小学生逮到奸情事发,还要丢脸丢到家。
围观人数不少。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不是他?我呆呆和侍应两两对看,坐着,也想不通。
——人群小小的沸腾了,八成还自动闪开一道。
慢慢走到我身边,不急不忙,动动脚趾头都知道是谁,把我帽子拾起来,把我一只鞋子拣回来,顺便弯下身,半跪着,顺便把我光秃秃的脚丫抬了,放在他贴地的膝盖上。
抽气声一片。侍应都不会动了。
天生明星的料,跟我们这些凡人就是不一样,连稍微抬抬手,都是电影剪辑过的蒙太奇效果。
我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撑着他宽宽的肩膀,狼狈爬起来,再称心如意、众目睽睽踩着他膝盖。
抽气声全部。
他低着头,高大挺拔的身材就像落到坏蛋手里的黑马王子一样弯着,把我鞋子套回去,系上鞋带,漂亮的手指漂亮地打了个结。
我立刻回想起天文馆惨痛事件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在尖叫声中从那什么破窗台上摔下来,他就已经扣上我纠成一团的衣服扣子,漂亮的手指眨眼间就“唰”地拉上我的裤子拉链。
越来越训练有素。
雷耀给我揉揉小腿上磕着的红印子,抬起头,慢慢看我,眼有分明寒光,好象我又做了什么大坏事真的勾起他凶残心性,看我一悸,不敢再动,他反倒不看我,薄薄的唇用一笑带过:
“端康,不用我追,你也跑不了。”
附注:最近有些不顺利的事发生,好象有厄运一样,所以希望小雷和小康的幸福能传染自己一点,也能让我多幸福一点~~就算是祈祷吧.
2
我还算灵敏,听出他声音不高兴了,赶紧自发靠上去拉他起来,巴结:“我哪有跑?我就是怕一迟到赵芩又唠叨得没完没了,就瞎走快了两步。我当然是要回来找你的。”
他挑了眉头,微微一哼,明摆不信。
我还要说。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快上来,我都饿死了。”
二楼的窗玻璃,突然探出个脑袋,蓬着头发,蓄着胡须,大热天里,邋遢好比狗熊,嗓门却比狗熊还大,支着窗户,还对我们指手划脚。
好歹解救了我。
一顿饭吃下来,我跟赵芩吃得交头接耳,有滋有味,雷耀基本上没动筷子,三两下就有人跑过来请他签名;赵芩向我丢过来个恶毒的眼神,平常我们都订的包间,今天显然是赵芩饿极生胆,胆敢摆了雷耀一道。
摆得好!
我跟赵芩继续交头接耳,笑谈风生。
雷耀不理我们,筷子干脆不动,坐在那叼着香烟,并不点上。
他手上悠闲转着银色打火机,弹开,合上,再两根手指间绕三圈,灵活娴熟,技艺高超像电影里的翩翩赌王,我屡屡纳闷他是不是拍电影时学过这手;侧面对着,我只看到照例惊心动魄的优雅俊美。
“赵哥,你也该剪剪头发了。”我扒了口饭,看赵芩都觉得热,这老家伙,一娶完老婆,就立刻原形毕露。
他嚼着条鱼,鱼尾巴露在外面,连骨头都不吐,越看越像逮鱼的大熊。
“剪也没用,我剪了她更有话说。”他捏了嗓子,绘声绘色,尖细出声:“人家雷耀留了胡子怎么就这么有性格?人家雷耀头发长了怎么就这么迷人?你跟人家雷耀这么久,身上怎么就没有他的一点点潇洒一点点风度?”
我笑到嗓子哑,倒在雷耀肩膀上,雷耀面无表情,给我把茶倒满,我接过来,“扑通”下肚。
赵芩咋咋嘴,摇摇头,筷子敲敲我碗,指桑骂槐。
“我还真不好说她没出息,人家看你才一眼,你就什么都忘,东南西北也分不清,走得好好也能跌一跤,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我赶紧摆正立场,坐正,推开茶杯和雷耀,人争一口气,虽然明摆着我这口气早就化为乌有,但能跟赵芩一起损损雷耀,实在顿生一股难兄难弟除暴安良的嚣张气焰。
“你喊小青一起来我们家玩啊,把菁菁也带来,我特别想她,我还托人从迪斯尼给她带了她一直想要的粉红蹦蹦熊,赵哥,你带她们过来玩吧?”
赵芩瞟了雷耀一眼,意味深长。
雷耀纹丝不动。
我捣捣雷耀,指望他说两句,赵芩平常只是说着玩,就是从那次饭桌上真看到小青给他夹菜又盛汤,心里才犯了嘀咕;他于情于理怎么也该给人一个台阶下,赵芩万一真跟小青闹出麻烦,全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雷耀瞟了我一眼,也意味深长,他手自如滑在我大腿边上,隔着桌布,我眼睁睁看他着实狠狠掐了我一把。
还把眉头簇了,挑唆的嚣张眼底,带上我们俩之间才懂的邪恶信号。
我连缩腿,塌了眼睛,纠了眉头,只能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懂了,我回头一定补偿你!
“我们都当她是一家人。”
雷耀含蓄地说,眼睛看着赵芩,显出真诚,真的非常真诚。
赵芩一愣,还是被震住了。
这个演技一流的家伙,连我都有点被震住。
好了,这件事圆满解决了[自由自在]。
乐呵呵地填饱肚子,乐呵呵地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乐呵呵走回去。
——“你什么时候才告诉端康?”
“……”
“这种大事,你还不跟他讲?你心里打什么算盘?”
“……”
“雷耀,你还是早点坦白算了。你背着他做出这种事,他肯定对你失望得不得了。你该不是怕他会不要你吧?”
——香烟真的从雷耀嘴里掉到地上了!
是雷耀的声音真的在说:“是有点怕。”
不光赵芩愕然,我也愕然。
他承认他会怕我不要他!他承认他也有怕的东西!
太可怕了!
我伏在绿棕榈后面,窃听,深刻感觉到雷耀好象真做了天大的对不起我的事情,是录影带吗?肯定没那么严重,那就自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纷繁芜杂、多姿多彩的性生活,以前的过去的不是现在的。
最近他有不对吗?最近他有露出什么马脚吗?
我蹲在地上,挖空脑袋,仔细钻研——他拍外景都会打电话给我,要不然就哄我飞过去陪他不做好事;每天基本准时回来,不回来都会提前告诉我;前两天又买了最新型的天文望远镜给我,还难得宽宏大量没抱怨我整晚不待在床上;衣服上没口红印,连点香水味都嗅不出来;他不吃辣现在还是不吃;我生日他都记得;在床上,他还是保持着他已经修炼得如火纯青不需要再修炼的的水准和风格。
那我就不信了,他的所有支票簿、所有房子、所有不动产、所有跑车、所有银行密码都捏在我手心里,他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大踏步走到两个男人面前,一个是多年的好朋友,一个是合法婚姻的甲方;一个立刻呈现心虚状,避眼不看我,一个神色不变,一切如常,捉摸他脑袋里打什么鬼注意,还不如拿钳子干脆把他脑袋撬开来得快。
我盯他不放,眼神拼命冷酷,嘴边上挤出我什么都知道看你招不招的极端讥诮。
他扫我一眼,竟说:
“还没吃饱?你再吃我可就抱不动你了。”
他还好象吃不消地叹了口气。
我要回嘴,但不巧打了个嗝,摸摸肚子,好象是吃多了。
赵芩一边凑热闹:
“端康,你已经吃了两大碗白饭了,八个菜我都没来得及动筷子就被你全扫荡光了,有这样请人吃饭的吗?”
雷耀站起来,居然大庭广众就随便拍拍我肚子,明显在测量我肚子到底有多鼓了!第一手资料让他立刻递给侍应金卡结帐,这边,他拿出自己手帕,捏着我鼻子,要擦嘴巴。
我推开他手帕,拿餐巾纸,他手帕脏了,还不是我给他洗,油渍最难洗了。
“喂不饱你这个好兄弟,我就有的折腾了。”这句话是对赵芩说的,带上男人间的促狭,赵芩心领神会,连连鬼笑。
“带你出去消化消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对我和善地一笑,有点借用时机坦白从宽的意思。
我决定给他机会,既然他这么怕我不要他。反正再坏的事也不差这一件。
3
用赵芩的老吉普把我们载到市区。
好多好多人的大街。橱窗都在闪闪发光。
他不怕,我倒是怕,走在他身边,东瞧西看,紧张会有随时蹿出来猛刺他一刀的狂热影迷。就算带上墨镜,但也就像太阳蒙上点黑子更引发爆炸的收效吧。
他拉着我走,倒像知道目的地。
走过,有99%的回头率[自由自在]。
我计算着,大叹怎么有人可以像他那样,怎么又有人像我这样?虽然被像珍稀动物一样观看,也不见得是多美妙的好事;再想想看这个一向对蜂拥影迷冷淡无衷的男人怎么能无法无天红成这样?!
他透过墨镜,遥遥看我一眼。
“吃醋了?”
伸手就摸摸我激烈运作脑袋,我脑袋里盘算的些微念头肯定都一一通过他魔掌传了过去。
“傻瓜。”把手搁我脑门上,食指一屈,弹我脆生生一下。
意思就是,你这个不开窍的老家伙,你这是干吃醋,哪怕你是再修几辈子也来不了我的所向披靡。
什么呀!我别开脸,去看路边亮闪闪的漂亮橱窗。
—— 透明的里面有个家伙,好高好挺的个子,比旁边这个高一、二、就算一个半的头好了,半边脸都被墨镜遮住了,下颚的棱角却照旧尖锐,狂妄的气势还是逼人,我叹气,感觉到他遮比不遮更可怕!什么叫神秘?什么叫魅惑?让雷耀带个墨镜到处晃晃就能做名词解释了。再叹气,他旁边这个怎么跟他就这么不能比?眼睛又不大,鼻子没他挺,嘴巴还可以,但肯定没他有性格,组合在一起,唉,不跟他走在一起还好,跟他一起,就沦落为无名的小狗尾巴草衬托无人能招架的大红罂粟花。
我冲里面那个小草笑笑,他也冲我笑笑,真傻,居然还笑得这样幸福,活该你被死死压在他五指山下。
走到目的地,抬头看,才看到电影院。
原来是带我看电影。
“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还看什么电影。”我嘀咕,不太合作。电影又让我联想到录象带事件,一想起这家伙看到那些一溜排一整柜时的得意劲头,就不想让他太好过。
不由分说, 拉我进场。
随便找了个后面的位子坐下来,天热,人不多,冷气也打得足,我舒服得在两人一张的沙发座位上伸伸懒腰。可以把雷耀踢到一边,自己靠着睡个午觉。
跳出来的大字幕吓我一跳。
怎么是这盘?
——“原——雷耀饰”——
突然有些慌张,我不自在了,多别扭啊,这一个人却还可以分成两个人。
小原。
我的小原。
雷耀就坐我旁边,摘了镜子,不动声色,安静瞧他另一个自己。
我有点如坐针毡。
—— 魔似的俊美又翩翩的男主角,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端整面容上,凌乱的覆盖着总是往后梳齐的淡棕色头发,看起来甚至令人为之背寒的冷艳。这任谁都为之神夺的美貌,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慢慢涌起的只能是凉薄的无情;和年长的恋人告别,也绝不会先说再见;而搂抱住对方,也只是给予短暂的欢愉,他是浪子,素来无心,直到最后的死去,才会说出真心,“我的爱”。 ——
我的小原。那时的小原。
“演得不错,你看他眼神多好……”拒绝看电影,我坚持跟底下活生生这个打哈哈[自由自在]。
昏暗下,音乐是慢慢响的,雷耀侧着的面貌,还是会自动闪闪发光,足以叫任何人魂飞魄散,几乎就要引发我那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悲惨回忆。
我不忍了,我站起来,他拽我坐下来。
拉扯的时候,影片就进入激情戏,原开始抚摸恋人褪下黑色长裙后的裸背,背景是窗户外红色的古楼顶钟。
——“你一直很想跟他做吧?”
昏黑里,他说得轻巧,低低诱惑,一只手掐住我扭来扭去的腰,死紧,动一动就加一分力,他就是不让我站起来。
“做什么?”我脸红,气喘。
“做爱。”他一下子又捏住我耳朵,往我耳朵里一个劲吹气,非常烫,就把我提到他面前。
我哈哈干笑,手舞足蹈,只有该死的腰不听使唤,一个劲软绵绵,好象戳漏了劲的皮球。
原的手挪到了前面,女人微微哼出娇嫩的声音。
钟开始敲了,是第一声——
总共要敲十声,里面是晚上十点。
我紧紧合拢两腿,居然强冷里大汗淋漓,旁边这个还硬把手塞到我双腿间,从膝盖开始挤进去,像滑轮从半空升到顶楼,直到缓慢钻到腿中间,才拉下我裤链,把手伸进去。
“让我摸摸你。”雷耀说,把我腰往下拉,倾斜后靠的身体准准暴露他手隐没的地方,他这时咬住我耳朵,不紧不慢,刺激恰到好处,配合手心动作,一点点拢住又抽紧。
我缩成一团,咬手背,只能把伊伊呀呀咽回肚子里,斜斜靠在沙发扶手,手抵住他胸膛,腿被迫大大敞开,我发誓我完全是被逼。
他又贴着我耳朵,我努力关上,我什么都不要听。
“这么快就湿了。”他低低笑,像说最平淡不惊的烂熟台词,竟这关键时候把手抽出来。
我大惊,想扑上去把他手塞回原地。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指头按在我嘴唇,我看着他,他蛮横回看我,我心里眼里只能看着他。
伸出舌头,我自然舔着,中指食指,细密纹路,他的味道我的味道,甜蜜的苦涩。
我知道我已经丧失理智,完全道德沦丧。
“端康。”
我一哆嗦,他这时叫我名字是存心让我身心发抖。
他抱我,按在他胸口。
我闷着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胃慢慢绞弄,他的手抽开我衬衫,先摸我脊椎,舒服得摸顺了我心思,再跳过了最后一截尾椎,滑下去。
我一惊,我动弹。
我不要!
我不要在电影院做到底!
前面三排有人站起来,慢慢走动,朝着这边。
我挣扎更甚,我半推半拉要站起,他死活按着我,不管不顾把我拽到他身下面,高大身形还算把我挡住严实。
走过的人,就真走过了。
我泄气。
好象默默的角力。一点也不公平。
挣扎不得,只有抱着脑袋,被他像大灰狼逮到小绵羊,拆筋剥骨。
电影里面,已经欢渡春宵。
我身上,加诸酷刑。
“轻点……慢点——”
我大汗如雨,恨恨咬他送上门来的脖子,摸准了大动脉,满满一口。
——哼都不哼,这个怪物。
他已经塞进去两根手指,却还不死心,指尖扩张我肠壁,刮出酥麻和狂热,第三根指头就沿着穴口边缘转悠,按着,轻轻揉开。
“你疯了——你疯了——”
我放弃,我叨念,我哆哆嗦嗦想下次打死我也不跟他到公共场所溜达。
终于,还是给他挤进去了。
手指滚热,滚热手指,深到最里面,停在那,留在那,久到我都开始害怕他会不会一不留神把我肠子给拽出来?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我昂扬兴致微微发软。
“端康……”他好象说梦话,亲着我汗湿的脑袋,“你要我还是要电影?”
我反应奇快:“你,要你,当然要你!”
我现在不说要你,我哪还有命?
他满意地弯勾了手指,我脊椎顿时就快袭过熟悉的闪电雷击,我已经扒着他肩膀,准备好胜利迎接;他却又歹毒放慢[自由自在]。
要不是在黑漆漆的电影院,我一定到处找刀砍断他每根手指。
耳朵骨膜好象就连着心脏,狂擂战鼓一般,突突突地奔蹿,敲得我脑袋一片空白。
电影都快放完,人都快要散场,他还想怎样?
压住气,我鼻子凑他下巴,蹭蹭,哼哼,“快点。重点。”
他腾出空的手,抓着我鼻子,我张开嘴深深呼吸的时候,他堵住我的嘴,与我接吻。
我狂热地陶醉着。
直到高潮,脊椎绷紧,快要断掉,他更把舌头伸进我咽喉,舔着我的喉管,就如同抽差的频率,顽固咬住我的一切。
我眼睛湿嗒嗒了,哪怕纵欲过度会早死十年我也认了。
当灯光乍亮,我已经形同木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裤子已经提好了,衬衫也顺平了,头发也老实垂在额头前面了,我呆呆坐着。
看人稀稀落落,没了影。
我站起来,我要走了。
——“没用的家伙。”大大地耻笑。
我被追上,拉进一个大大的宽宽的怀里,用后背靠着,把全身力量都交给他,有非常好闻的清爽味道,就算看不见样貌,也可以放心依靠。
“不道声谢,就想溜?是对我服务哪点不满意?”
我瘪瘪嘴,眼睛湿嗒嗒,明明是我吃亏上当。
“呸——”开口,喉咙全哑,比老乌鸦还老乌鸦。
我郁闷至极,挠了半天喉咙,直到被我最喜欢的大太阳晒了,还是蔫巴巴垂着脑袋。
被雷耀一路拎回家,他心情大好,一路神采飞扬,连墨镜都忘记带,还安慰我回去他做晚饭让我躺床上休息,明摆着是瞧不起我不济的精力和耐力,我越发郁闷。
——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我看他开门,兀定发问。
“我录影带是你动的吧?”
怪不得要拉我去比拼电影和真人秀哪个威猛。
金色的太阳光洒下来,傍晚的天空起了彩霞。
他推开门,好象没听懂。
我冲他后面大喊:“我没想过要和小原做,我只想跟你,跟你雷耀!”
从很多很多年前,从你第一次对我笑,从你第一次让我哭,从你第一次亲吻,从你第一次伤害,从你第一次把支票扔我脸上说这些钱足够买回我的自由,从你第一次勒着我脖子说端康,我爱你!
——雷耀,雷耀,如果只是迷恋你漂亮的外表,从开始就根本用不着交易。
他走回我身边,低下身,看缩在栅栏边的我,带着点阴险冷酷,他问我:
“有一天我不拍电影不上荧幕了,你会不失望难过?”
“你不拍电影不上荧幕了?”我眨巴眼睛,抓他语病。
他犹豫了一下,动摇了一下。
“你真的真的?”我追击,“你都没有问过我!跟我商量告诉我。”
他想了想。
“跟我说吧?”我低眉顺眼,作受伤状,只差没抱他裤管摇啊摇。
他不答我。他不看我。他直起身,带着一脸高深莫测,走回家。
我固执追他后面,跟他到厨房,搬了凳子,过来坐着,盯好他。他摞起袖子,打开冰箱,竟拿出一盘我洗好的上等红辣椒,可见心不在焉,又拿出条整鱼,我看他剁那条鱼的劲头,头皮有点发麻。
他利落收刀,油沸了,就要下锅。
我忍不住提醒这个挑食者:
“辣椒——红辣椒——”
他听到我的话了,把辣椒盘子放下来,把火关上,我在大大的厨房里,惬意端着凉茶杯,自在观看他宽宽的背,他长长的腿,他窄窄的臀,比模特还模特的完美身材,从背后看就让人心摇神曳,我异想天开,他要去主持美食节目,一定有人恨不得立刻变成他手里揉来揉去的那盘子菜。
夕阳还剩下最温柔的那缕光,照在他身上。
他走到我身边,走近了,好象要赶我的意思,我才清楚看见他脖子上清楚的牙齿红印,他伸手,两只手十根手指都张开来,慢慢慢慢蒙住我的目不转睛、心跳加快。
我瞬时泪如泉涌,好辣啊[自由自在]!
我七手八脚扯开他,只泪眼模糊看他笑的得意,我拼命抹眼睛,我要立刻跳下去找水冲。
他捺我肩,重如磐石,恶意眼看我活生生辣得要死。
我眼角余光看他重又抬手,大惊:“不要碰我!”
他固执抱住我脑袋,对着他微微翘45度,我放弃挣扎不知道他又想干嘛。
眼里模糊一片,只有亮如星辰的眼瞳,里面有个扁小变形的我。
“我要辣死了!”我捣他腹部一拳,泄愤,眼泪哗哗直流。
他凑近我,伸出尖尖的红舌头好像蟒蛇,勒死小老鼠之前要先威慑恫吓,我被威慑恫吓住了。
“雷耀你要干嘛?”我拼命瞪开眼睛,护住脖子,看他是不是打算要回咬我一口。
他冷冷承认:“吃了你。”
却张开嘴,用热烫的舌头舔着我的眼睛,我的瞳仁,我的晶状体,轻柔又痒痒。
都很湿润,好像另个时候,被射进身内的湿润,把他紧紧吃掉。
脸大红,一边享受神魂颠倒的情色服务,一边干巴巴嘟囔:“我肚子饿了。”
鼻子顶上他的下巴,撞在一起,他长胡茬了,我摸摸。
“我真傻了。”他不理我嘟囔,拨开我脑门上的乱头发,摸我一头脑的汗,还笑眯眯拍拍,虽然嘴上骂的他自己,怎么看都好象是嫌我不开窍。
我还在神魂颠倒中游荡。
“端康眼睛里只有我。眼睛里——”他好象真从我眼睛里看出什么稀罕玩意,又没他漂亮又没他有魄力又有什么好瞧?
“只有我一个。”
当然只有你一个,我现在不正在好好看着你吗?我的眼睛里当然只能映得下你一个了[自由自在]。
他说完就轻松丢开我,找到答案后立刻把我踹开一边,又神神秘秘回去做他的菜。
留下我软软趴在桌上,半天没回过劲。
今天一天的诡异,除了录象带,就是他。

录象带事件还没水落石出。
第二天,赵芩就带着老婆女儿到我们家玩。一岁的菁菁贪吃有爱玩。
我拿出所有好东西堆到小小的她面前,还有她一直想要的小熊,小青埋怨我太惯她,整天花钱买东西,我抱起菁菁,高高举起她在蓝蓝的天上坐飞机,小菁菁咯咯笑,两个羊角辫翘得老高,她也抱住我,喊:“爸爸,爸爸抱抱。”
我赶紧抱她,把她小脑袋按在我怀里——小小的热乎乎的小脑袋,总是爱吃又爱瞎跑,衣服很快就会穿不下,他妈妈总要跟我埋怨他昨天鞋子又蹬破了,他今天又跟邻居小孩打架了,他明天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我说鞋子坏了再买,男娃会打架是好事,他将来肯定比他爸有出息!
已经两年了。太快了。
我摸着菁菁的小脑袋,我心里只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青拍拍她女儿,是干爸爸,别瞎喊。
吃饭的时候,我烧的都是菁菁喜欢的菜,她吧叽吧叽香喷喷吃着,吃到一半,好象对我们大人说话有了兴趣,从小靠椅上偷偷摸摸爬下来,利利落落爬到我膝盖上,坐好了,靠在我背上,露出餐桌上的两只小辫子,和两只晃晃悠悠的小肥脚,我揪揪她辫子,她说鸡腿鸡腿,我赶紧夹给她,吃完鸡腿又要冰淇淋,我就乐呵呵跟他们说我抱小猪去吃冰淇淋了。
她吃了一口香草味,不满意,再咬了一口巧克力,满意了。
我给她拿了个小板凳,再把窗户拉开透风,我坐在地砖上,凉悠悠地挺舒服,她拿勺子舀了一口,又拿勺子舀了一口,递给我。
女孩还是比男孩好,嘴巴里甜甜的化开了,我很老土地问她:“菁菁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小女孩对我甜甜一笑,含着勺子,“都喜欢。”
我偷偷摸摸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照片,摆她眼前:“这个哥哥就是干爸爸上次跟你说的小孩,你看看。”
她看了,但冰淇淋对她的吸引更大,她看了一眼,又继续吃。
我把老照片放在自己面前,看着,我五岁的小儿子。
“他在哪儿?”她奶声奶气问我。
他在哪儿?我摸索照片上端着木头枪的神气男孩,“我不小心,我把他丢了。”
她不问了,又给我满满一口冰淇淋,表示她的安慰吧。
我不吃了。我坐在地上,看她一点点都把吃了。
馨兰也会给小飞买很多冰淇淋吃吧,他最喜欢吃奶油味,要是他现在能在,要是他能满花园跑来跑去,要是我知道他在哪——
那就好了。

找个借口,我送他们回家。一路上,菁菁捧着熊宝宝,摇摇摆摆。
送他们进家门,赵芩背着他老婆,趴在车窗上,偷偷跟我漏了点风,“你们家那位眼看要炒我鱿鱼了。我啊,就快喝西北风喽。”
“他没经我同意,怎么敢炒你?”发动车子,我看反光镜。
“今昔不同往日。你现在是他内人,不是他外人,你还想管他外面胡搞瞎搞?”
我拍喇叭,乍响,吓赵芩一跳。
“他敢。”我呵呵一笑,拍拍赵芩,“赵哥,你跟他这么多年,他上哪去找个像你一样的能人?你一定要多帮帮他!他要错了,你拉他一把。”
赵芩给我车窗户一巴掌,“是好兄弟就别婆婆妈妈,反正你眼里也只有他了。想不通想不通,端康,你干嘛要找这么个阴沉沉冷冰冰的傲慢家伙?我看吃亏的是你不是他!”
我连点头,此言太对了。
车子开回家的时候,天快黑了。我慢慢开着,在路边的银行停下来,把信封里的一叠钱掏出来,存进那个帐户,我和馨兰共有的帐号,每个月我都存进去,这样就算不能见面,他们也能衣食无缺。
走出银行,我坐在外面一棵树的长椅子上,腿伸直,手张开搭着椅背,抬头我看着大大的月亮,他们也在月亮底下吧?小飞现肯定睡了,馨兰总会在临睡前到他房间看一眼,帮他盖盖被子。
抽出一支烟点着,我抽着难受,但只有每个月这个时候,我心里有块地方才会好受一点。我选了雷耀,但不会忘记我的家人,血肉相连,我不是狼心狗肺;馨兰选的办法没错,还是不要让我介入小飞的平静生活,还是不要让他记得有我这个父亲。
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往那条路看上一眼的资格了。
烟抽了半支,就被风吹熄了,我拔下来,就学着在手里转悠,一圈都没转到,就轻飘飘掉到脚底,还是没那家伙厉害,看看自己手,有个戒指,在夜里也有光泽,扣在左手倒数第二根指头上,扣紧了。
我知道,别人眼里,吃亏上当的是他,怎么会不是他呢?你看他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你看他像是夜里都会发光的宝石,我就像是戒指上箍着珍贵宝石的那道黯淡铁环——但你看都没什么用,过日子的就是我和他,如果他情愿被箍,他就真是个犯傻的傻瓜,你再想不通还是得随他箍去;看上去的确是无情又冷淡,实在是傲慢又难以掌握,所以在各人心中才更散发出珍贵的无敌魅力,谁不想要摘颗天上的星辰搂在怀里焐着?这星辰要真靠在身边,就又会嫌他总是太冷嫌他动不动就冻伤了你,除非你能看得穿这家伙其实无所谓冷淡不冷淡,也没有绝情不绝情,他只不过就是这样冷淡的讨厌性格,除了对演戏——也除了对我[自由自在]。
回家看表,正好十二点,是今天和明天的交界。
洗完澡,我想他在床上已睡了,我偷偷把房间空调关了,大开窗户,这样我才就着风,非常舒服,躺在冰凉地板上。
睡到半半拉拉,旁边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靠过来,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手搭着我肩膀,一条腿还跨过我的腿,头也被“忽啦”拉过去,抵上硬邦邦的骨骼,我挪挪,不行,这动物压得死紧,我懵懵懂懂想什么东西睡觉都睡得这么霸道!
还用爪子轻轻摸我后颈,像给我挠挠痒痒,我一点都不痒。
“亲亲我。”沙哑的嗓子也在半睡半醒,我让他,我蜷着睡,没反应,那大动物就立刻条件反射,不用睁开眼也知道爽快捏我颈子一把。“快点。”
被催眠一样,我抬脑袋,亲亲他。“吧嗒”耷拉脑袋,再继续睡。
好了,他总算安静了。我把手放到他的腰上,横着,放心入睡。
第二天,我打开橱门,不用看,也知道,又被人动过了。
我一定要找出这个小贼,把他吊起来,用鞭子噼里啪啦抽啊抽!
门铃响了,边咬牙切齿边出去开门[自由自在]。
把一盆盆花搬到小张的货车上,小张夸今年的花长得更好了,我拿毛巾抹汗,颇有成就地看我成功把最昂贵地段的最昂贵别墅的大花园改造成名副其实的大花园,从两年前我从海岛拿了花种,栽种在自家的大花园,一年下来,水土不服死了大半,还有小半活下来,扎根在温带的季节和土地上,活得竟然旺盛,我就把这些剩下的又种满了园子。
雷耀任我折腾。时不时还跟我一起锄锄地。
物以稀为贵,这些花在花店热销一空,还有不少人来订货。我得意想我其实还是只会冷不丁下只金蛋的母鸡,用这些钱寄给馨兰他们,也好过用雷耀的钱。
就算是我的坚持吧,为我那点小小的尊严。
都搬上去车了。
小张喝了口我递过去的水,凑过来,故作神秘,我知道他又要问我:怎么每次都见不到那个人?
“怎么每次都见不到那个人?
哈哈,果然!
“他在房子里,一般不出来。”我跑到荫凉地方,扇风。
小张也跑过来,不是为了扇风。
我坐下来,他也跟着坐下来。
我撑住脑袋,皱眉。
喝了口茶,他开始了:
“李师傅,你当他们花匠都两年了,我怎么每次来拿货都见不到那个人?”他回头张望半天,无果,只有耐心传递消息给我:“——你说好好的人,怎么会跑去当同性恋?不过也难怪,谁让他碰到的是雷耀?”
他跟我鬼鬼挤挤眼睛,要我赞同,我做不来。
“我常陪我女朋友看他电影,要命!房间里面到处全贴着他相片,我跟她亲热都全身起鸡皮疙瘩,那时候知道他居然跟男人跑去结婚,她哭得差点没死过去——对了,听说他们俩最近感情不行了?听说雷耀最近在法国拍新片,跟现在最红的那个女明星,就是身材一级棒的金头发那个,两人演着演着真对上了,一起上了旅馆,还被拍照片了——我看啊,那个人是要不行了,被甩是迟早的事。”
“不会吧,雷耀最讨厌金头发。”吹茶杯,鞠了口边缘的冷茶。
“换你整天抱个平板板的男人你还不腻味?管她什么头发,趁那个人看不见,哪里不能风流快活?雷耀是什么人啊?李师傅,不是我说你,我跟你认识两年,我看你到现在都不清楚你东家的威风?他跟我们这些小工人不一样,他是雷耀,国际影帝、女性杀手、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
我想想,“我们小工人也有小工人的平安,他整天飞来飞去,万一掉下来怎么办?演戏也费精神,背台词会背到脑袋疼,还有——”
小张叹气摇头,不要听。
我就把话咽回去,光喝水。
“那个人长怎么样?是不是特像女人,特妖媚?”
“一般吧。”
“你每次跟我都说一般,那他到底长什么样?你比划给我看看,具体是像哪个电影明星?我回去也好跟我女友吹吹。”
“报纸上不都有他照片吗?”
“那肯定是假的,要不就是没拍好,上面那个太普通了,我看了都没印象。”
“……他气质不错。他对花草都有一定研究。”
“那雷耀真的跟他,那个——啊?”
“啊。是啊。”
小张咋咋嘴,“没想到没想到”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又回头张望,指望里面赶紧跳出个游哉赏花弄草、勾得人心无数的绝世佳人。
今天就算完了吧。我提醒他到点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磨蹭要上车。
眼见又得等下个星期,他讷讷说了一句他的精辟:
“其实我还挺佩服雷耀的。你看,要是我们站在他的地位,怎么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还宣布娶了个男人?他还算是条敢作敢为的汉子。”
我把他的水瓶蓄满了,递给他,提醒他小心开车。
“李师傅,你真是好人。”小伙子拍拍我的肩。“改天找你喝酒。”
174也不矮了,怎么谁都可以随便就拍拍我的肩?
——喇叭冲着我和小张按。
我一听,好熟悉的喇叭。
BMW走出一个男人。
小张瞪直了眼,看着,突然就跑进驾驶室,拿了纸笔和一台照相机出来。
亏他对女朋友这么忠心耿耿,等了整整两年今天照相机终于派上用场,我看他拿照相机的手都在哆嗦,赶紧接过来,扶他胳膊:“我来替你们拍。”
他看看我,眼神已是激动的茫然。
我拽他走过去,跟那突然回家也不打声招呼的男人招招手,喊他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张突然举拳头,大喊:“我永远支持你!我永远是你影迷!”
好家伙,震得我差点把相机给滑了。我死拽住他,怕他立刻跑过去,雷耀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会打人!一般人确实打不过学了十来年空手道的黑带3段,拜某人所赐,十来年前殷勤送他去习武强身,用以增加他大红大紫的砝码。
雷耀看我拉拉扯扯,看得有趣。
我跟雷耀做个V型手势,傻笑,“你影迷,喜欢你喜欢不得了,快,过来拍张照!——”
“雷耀,雷耀……”小张一时是回不了神了。
雷耀总算走过来,他不和影迷拍照,傲慢的癖好——又是某人十来年前特意惯出来的坏毛病!
这个自作自受的某人,终于把影帝和FANS拉拢在一起,自己退后,调好焦距——雷耀还真是上相,就是头发有些乱,是开敞篷的后果。
我赶紧上前,拨拨他头发,他抓我手,我瞪他,死命抽手。
小张看我们拉锯,嘴巴张张合合[自由自在]。
——他“嗖”地就放手,害我用力过猛,差点没栽地上,我摇摇摆摆站稳,手抓着相机,想是砸他还是拍他。
还是不得不拍他。
小张临到上车,还是嘴巴张张合合,我怕他开车出事,要送他,被雷耀一把拖回来,随便拍拍小张的车窗,犹如打了强心针,货车一溜烟跑没影。
我拿毛巾擦汗,看他一身清爽闲适,愤愤想小张的话还是有道理,工人辛苦流的汗加起来就比这些人物给名牌跑车加的油多。
“你跑回来干嘛?”回到房子里,我咕噜噜灌水喝。
“下周一我要到法国去一星期,你到飞机场送我?”他顺着肩胛,缓缓揉我两个肩膀,可怜我搬了一车花盆。
“就这事?你晚上回来不一样说。”想起刚才被戏弄,我恶意中伤:“急着去会你的法国新欢?”
“你怎么知道?”他笑,煞有介事。
我汗流更凶,毒火攻心,“我要洗澡了,快走开。”
他放手,看我气势正旺,堪堪放手。
“一起洗吧。”一边,他解自己领子,神情明朗,并无他意,他先往浴室走。
明明一点汗没流还想洗什么澡!
我想说那你先洗。
“你别想歪了。”他声音没在楼梯那端,“我今天累了。”
我想我一定要和他一起洗!
我吹口哨,宽敞的浴室有着绝好的回音效果,吹着高难度的口哨,这样能容易集中注意力。香皂从我手上滑下来。
当我不巧看到他年轻的光裸的脊背,正对着我,线条、弧度、皮肤,全是极品。我贪婪用视线抚摸,目瞪口呆不亚于毛头小伙,他平静在洗他的澡,水珠顺着他坚实的背脊流下。
与我如此不相同。这么多年,还是无法习惯。
咬牙,硬撑。我拼命拿毛巾擦脸,好让自己稍梢清醒。
——整天抱个平板板的男人,腻味不腻味!——
我不腻味,但知道这副身材,这些线条,这些皮肤都归我所有,还是不可置信——尝过味道,就已经深入骨髓,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我是个平板板的男人,我不像女人,我不妖媚,我种花种草是为了生活,我,是个老家伙了。
这个人,就算抱个男人,也应该是一样杰出的才搭调。
频繁的做爱,还是会觉得奇怪,当这个人抱着我,真的会有跟我一样发疯了的激情?总是冷静地操纵过程,总是能技巧高超完全控制住我的欲望,总是能逼到我哭了才会放手让我泄出,总是预知我每个呻吟每个辗转,太可怕了,这种做爱,把整个人都付出给他,我在他面前,从没有自己。
就算无比温柔,还是会无比占有的做爱。
我有点慌张,我也知道我是莫名其妙,但我去拿衣服。
我套上上衣。
他走过来,肩膀上有一点没冲完的泡沫,他站在我身后,漂亮得就像沐浴过后的阿波罗,我把上衣往下拽,遮住自己,在明亮里,和明亮的对比里,突然有点别扭的羞惭。
他调情,把指甲尖对着我尾椎骨的凹陷,微微刻着。
我一哆嗦,我抓着裤子,我假装正常,“不要了。”细如蚊哼。
我挪旁边,低头,想穿裤子。
他没发觉我异样,当我说不要是想要,他直接伸手,环住我的腰,他的器官,硬生生抵着我,热得我往前缩。
已经蓄势待发。
我扳他手,“我头疼,我不舒服。”
这招一向最灵。
“昨天也没做。”他舔我颈子,轻轻用大掌摸着我腰上的皮肤,就是不碰我的要害,他总不会那么快让我得到满足。
没办法,一般都只能认输投降,这方面,我是比他差了不知道十万八千里。
“我技术很差吧。”我抱怨自己。
他微微哼哼,拍拍我站直合拢的双腿,要我叉开腿。
“你老是看我笑话。”我抱怨他,“就算你玩过的人多,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停下来。
“你不也娶过老婆?还生了儿子。”他声音不徐不缓,刺我痛处。
他从不这样。
我被刺到了,恼羞成怒,回嘴:“是啊,至少我还有老婆孩子。”
说出口,就捂住嘴,我明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老婆没有孩子,都是为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看他,我怕他生气,趁他放手,我突然跑出他的掌握,跌跌爬爬套上自己裤子,跌跌爬爬找车钥匙。
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找车钥匙,他最恨最恨我跑了就没踪,我也不知道,我就想抓住钥匙,好象抓住保留一点点自己的权利。
一串车钥匙扔在我脚底下,我抬头,是已经穿戴整齐的他,不看我,就跟我擦肩而过。
——“走吧,滚吧,你这没心没肝的怪物。”——
他扔下一句,竟就走,凉薄无情。
我呆呆看他背影,半晌才想起追出去,他已经行在车道上,在发动车子,要离开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就冲过去,一辆汽车从拐弯突然蹿出来,我想我一定来得及冲到他车子面前,我知道只要我吻他一下,只一下,他就又能变成我的青蛙王子。
只是没想到来不及。

青蛙王子一定要公主来吻,不然就变不成,这王子也一定是个挑嘴的王子。
——“我知道错了。”
——“原谅我吧。”
——“耀,求求你,你就跟我说句话吧!”
绑着左脚厚厚石膏,像蚂蚱一样,团团跳到他面前,雷耀不理我已经三天,从他疯了一样痛殴司机,又抱着我的“尸首”绝望呼喊开始算起。
我真不是装死,我真只是痛到一时昏迷,他却不信。
我立他面前,他看都不看。
我却看他面色阴沉,坐在窗户边,削着给我的苹果,不禁愉快回味起他的眼泪和呼喊:
——“端康——端康——快醒醒,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老婆,杀了你儿子——我就杀了自己!”——
真的哭了,居然,这家伙!还喊得嗓门那么大。我估计他出娘胎都没哭过。
抱着我,俊美如天神的脸上只有惊慌和痛苦,眼泪好清楚,眼眶也红了,把我惊醒。
两两相望,他更抱我猛亲,咬得我舌头到现在都疼,但亲完就完了,再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我放下拐杖,坐在他脚边上,像忠实的小猎犬。
他理都不理。
我把头搁在他膝盖上,老老实实趴着。
“雷耀,我爱你,爱到我都忘记自己是谁,我害怕。”
他停下来。
膝盖往前顶,正好一下子戳到我脑袋,我胡乱挥手,还是失了重心,啪嗒仰面倒地。
他站起来,我朝他伸出我的双手。
他提脚,踩在我肚子上,践踏一样,真的踩。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仰视看上去好冷酷的他,讷讷不成言。
他眼里只有冰,冰冷得跟刀子一样,往我心里面一次次地戳,又冷又锋利,快像仇恨。
我固执把我的手举得直直,我难过看着他;漂亮的长长的指尖真的伸出来,我赶紧抓他,就靠上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挥,重重打开我的手。
我叫了声,失望又惊讶。
雷耀变成了很多年前的他,居高临下,恣意狂妄,嘴角都是对我不屑一顾,我睁睁看他随便就拉开裤链,随便就压在我身上,随便就扒开我裤子,随便就拉开我的腿,随便就猛地捣入。
他还是一眼都不再看我。
痛苦地痛苦地抽插,气也喘不上来,身体轻易被掰断,从中间起就被火热的锯子来回割,只是例行公事,停不下来的,只有疼痛,他把我的身体被当作泄欲的工具。
后面好疼,潮湿的不是精液,是我流血了,他都不管!
我被摇摆抖弄,像张破纸。
直到他满意了,他发泄完了,我无助躺在地上,也被他蹂躏够了,我想他快抽出来吧,我真疼。
“你满意了吧?”
他却冷峭问我满意,我手指都抬不起来,我嘴巴都是苦的,我腿上还绑着石膏。
我不满意。
“出来。”我哑着嗓子,一脸苍白。
“你不满意我怎么敢满足自己?李端康,我就错在把你伺候得太好,轮到你回头嫌我只会玩技术,这次怎么样?味道好受吗?你还要几次才够?——你就这么想逼我发疯?逼我这样痛快上你?——你就是傻子也该明白我究竟为什么要该死地只顾着先让你这没心肝的混蛋舒坦吧!”
他说得森冷,骂得流畅,威胁到危险。
我闭上眼,我不看他。
“你拿出来吧。”我动都不能动,他还在我身体里脉动,强烈的感情揪扯我的心,“你原谅我吧。”
他不拿。
“你就是这样爱我?我跟你说过你再敢跑我就瘸断你手脚,你就一点也记不住?你当我只是说个笑话逗你玩!”
我立刻张开眼,大大看他,“不要!我不要变瘸子残废。我没想跑,我没有跑。我去追你了。”
他不听。或他根本听不到。
他看我的眼神好象真有废掉我的打算安排,他甚至已经扭着我活蹦乱跳的那条腿,把它真当成麻花能转过个弯,他是要给我颜色看!
他真发作我就完蛋了。
我忍着疼,大大吸气,收缩腹腔,缩紧自己容下他的那里,我知道这样会给他带过快感,我辛苦地讨好他,指望他能看在这个份上就再放我一马。
他冷笑:“怎么?使用杀手锏了。你就会这点本事。”
我坚持,我肚子都抽痛,我还拼命拉过他的左手,狂乱疯癫,我亲吻他掌心,上面斑驳伤痕,只为我而留;我知道错了,冷静、忍耐、克制,就算无比占有,也是无比温柔的爱,我怎么会想他没有与我一样的疯狂?
我是个没心没肝的怪物,我是个大混蛋,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我知道他总不会舍得伤我,而总会有恃无恐,直到自以为是去伤害到他,我才满意才高兴才放心!
“我本来就会这点本事。”我抓进他的手,用两手使劲包着,怕他抢走:“你去找你的法国妞吧!我不要你伺候,你让别人伺候你吧!你心里其实是根本不想抱我!其实你一直是想抱女人吧?”
努力瞪大被折腾到红通通的眼,义正严词说出的谴责,却软绵绵形同撒娇讨饶;他绝不原谅笨蛋的李端康,就请原谅吃醋的李端康吧!
他眨了下眼,“是啊。”
边是,边狠狠往我里面一挺,我没叫唤;他好象这才感觉不对,他手摸下去,抬起来,我也勾头看,手上真的都是红红的血!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他又不看我,把自己抽出来,慢慢出来。
我张开双手,死死搂着他脖子,粘着他,不让他最后离开,
“我没想跑,我真的没想跑,我真的羞愧,我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没脸见你了。”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肯慢慢哼出两个字:
“笨蛋。”
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被咬牙切齿大骂做笨蛋的人,能有我这么欢腾开心。

走动的时候要跳着走,翻翻日历,还要等一个月才能拆石膏。昨天小青带菁菁来看我,还给我煨了一锅鸡汤,她在厨房里忙,我就安生坐在沙发上,带菁菁玩。
中间,雷耀打来电话,我说小青来看我了,还带菁菁来玩,让他订个巧克力大蛋糕回家。
他还是维持这一个星期里对我的态度,冷淡,敷衍,连打电话都是责任性质。
哪像那天为我流眼泪的深情痛苦!
小青把鸡汤端给我,我半半拉拉都喂了菁菁。
“你们吵架了?”小青单刀直入,事关雷耀,她警觉一流:“你们俩会吵架还真是稀奇——端康,我不准你再欺负雷耀!”
一口鸡汤差没喷出来,我不吭声。
“表面上雷耀是把端康你吃得死死,其实呢?就我两年来的观察,端康对雷耀很不好!”
她夺过我手上的碗,把她女儿赶一边去,好好数落我:
“什么时候见过你在外面对雷耀撒撒娇?什么时候他给你夹菜,你也给他夹回去?什么时候那些女人盯他不放,连绯闻闹翻天了,你不是笑嘻嘻就跟没事人?什么时候都是雷耀给你扣安全带!什么时候都是雷耀先去拉你的手!——你有当人家另一半的觉悟吗?我觉得你根本不在乎雷耀!太过分了,雷耀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跟他吵架?”
她气得抽出纸巾,呜呜咽咽,为她的超级偶像大大不值。
我开始还不明白赵芩那个流浪汗怎么舍得定下来,看来碰上这么个既敏感好动又有丰富想象力的女人,确实难以招架。
我和雷耀的过去,只有我和雷耀知道。
我给她递过整盒纸巾,被小自己快一旬的年轻人教训数落,虽然味道不好受,但的确需要反思。
“雷耀,雷耀……”她声声念着偶像的名字,为他情圣般所为难过不已。
我提醒她:“我是男人,你见过两个男人没事粘乎粘乎?”
“你不是跟他结婚了?你跟他粘乎是天经地义。”她瞪我,雷耀做的总是对的,雷耀想做的也都是对的,哪怕最后跟男人在一起,雷耀还是对的。
“我以后会注意改,我很在乎雷耀,只是我不太会表达。小青,谢谢你。”我笑,很安分守己的老家伙一样。
大人总要哄小孩的。虽然对雷耀是要倒过来,但对其他人,我还是喜欢去哄哄,小青是赵芩的妻子,就等于是我的妹子了。
“好吧。”她考虑半天,决定再给我个机会:“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她又把鸡汤塞回我手里,麻利地把我晚上吃的药煎好,嘱咐我怎样怎样休养,不要吃这个不要吃那个,还勒令我不要没事躺着,要到处走走,做恢复锻炼,最后她想想还是说,明天得再炖补品过来,替雷耀好好看着我[自由自在]。
晚上,雷耀快回来了,她才走,边一脸甜蜜说赵芩今晚要带她去哪儿哪儿游车河。
梦幻与生活,她分得挺开。我就不行了,所以才走到今天这步。
雷耀很晚才回来,头发凌乱,还喝酒,身上还有女人香水,明显像跟女人鬼混完了才肯回家。
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洗完澡,一片黑漆漆,他睡到床上,隔我远远,我摸摸索索爬过去。
“我那边好了。”我凑到他耳朵边,歪歪扭扭,说得不好意思,手伸进他第二个扣子与第三个口子之间,摸啊摸。
他不甩我,侧过身。
我攀上他后背,粘着,蹭来蹭去,他冷冷说:“我累了。”
我把手伸到他下面,还没摸到,他闪电一样拍过,我疼得一缩手。
我揉手,他真能下重手。
我嘀嘀咕咕,恨恨又爬啊爬爬回去,正面躺好,我也动都不动,盯着黑黑的天花板望,望穿一个洞。
望了一刻钟,我叹气,我自作孽不可饶,我还是爬到明显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他旁边。
“我要你。”
我也冷冷说。
他坐起来,要下床,可能还要走人。
我扑上去,趁他来不及跑。
他推我,我半拉半拽,翻来倒去,终于给我趴到他身上了,石膏悬在床外面。
“你还想往哪边跑?”我压住你了。
他不说话,每个棱角每寸眉目就算在昏暗里也看得出可怕的英俊。
我亲他眼睛,亲他眉毛,亲他鼻子,像雨点一样执着打下。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平常,一般,他都会接手,不要我操心费力——只要交给他就好,只要我交出自己,他就给我快乐,真简单,真纯粹,真是一个一点都不平等的交易,非要我把自己全部交出,他才会给我最后的天堂。
他却在两年里,让我吸鸦片一样吸上了瘾,让我什么都忘记只有记得他,这个坏心眼的诱导罪犯,沉沦了我所有感官,所有心志,把我牢牢攥在手心;没有他,就没有交易,就再没有快乐,就再没有天堂。
“我不是端康,我只是你的。”
在太早太早的时候,我就已经忘记我是谁了,我跟他是一体,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
“是吗?”他很轻薄,就笑,不把我当回事。
“你到底要为那车祸气到什么时候?”我皱眉头,两手撑着他胸膛,捧住他美丽的头颅,细细亲吻他的双唇,好甜,非常甜,我愤愤:“我也不知道汽车会撞过来,我又不是神仙!你看我运气不是很好?没有被撞死——”
他打了我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惊呆掉。
“住嘴!你这没心没肝的东西!”
他像终于强烈爆发的火山,愤怒地揪了满手我的头发,突然就抬起头,张开嘴,使力咬住我颈子,掠过一片火烧活燎的剧疼,好象与其看其他东西随随便便弄死我,还不如他现在一口咬死我来得干脆。
他的手摸我的身体,急切和狂乱,摸我全身的筋骨、皮肤,我生命的迹象。
“我怎么会扔下你走掉?我看到你追我了,我看到你就在我面前被汽车轧倒,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我——”
我才明白,到现在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我结结巴巴,手足无措,我已经惯于为他生死,我什么都不怕,我都能自暴自弃喝酒喝到胃穿孔,我都能大晚上游过零下十度的大海就为关上他的一扇窗户,我都能陪一个瘫子一个一点都不记得我的人陪一辈子,我怎么会被这点小车祸给轧死?
这安慰不能说出口,我怕他又打我一巴掌。
我只有用力抱他,算是我活生生的证明。
他久久抚摩我的身体,用冗长的爱抚和前戏代替他其实非常想暴打我这少根筋的笨蛋狠狠一顿的真心[自由自在]。
还好,最后终于敌不过我生拉硬拽,最后终于等到他不情不愿,还好,没有像咬我脖子那样的狂热,不然我估计我这辈子都别想活着站起来,嗯,还算温柔,还算细致,还算神魂颠倒,还算,还算……

送他去飞机场的前,先整理了一遍房子,当我走进那个房间,我发现更变本加厉了,连橱门都没关,我的电影四处洒落一地。
雷耀可以排除嫌疑了。他没有作案动机作案工具,以及作案时间,我们从昨晚闹腾到现在。
一个小小的人影蓦然出现在我排查名单内。
我坐在候机大厅里,雷耀坐在我身边。连外国人都要回头看他。
我在计数,有多少老外认得他。我成就感十足,当年我可真是火眼金睛,一击即中。
“你去巴黎拍哪部戏?一个星期就够了?”我随口问。
“不是拍戏,是跟法国人谈拍片,我短时间内打算息影。”
翻着报纸,随口答。
“嗯。”我点点头,抽他报纸看。
我看完一页,我一激灵,大声:“你不演电影了?”
他放下报纸,看我,眼神洞穿我:“你不愿意?”
只是很突然,反应不过来。
“你想拍电影,真的想吗?”
他思考了一会,肯定。
我也思考了一会,权衡利弊,最重要是他想做的,“好吧,那我同意了。”
他摆出一副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泰然处之的酷模样,我想你心里才不是这么想的。
——“飞往法国巴黎的4353航班,将于10点准时到达。请各位乘客做好登机准备。”
广播里在催促。
还有半个小时。
我伸出手,把他手上的双幅报纸拉开,我挨过去,50×32.5cm的面积足够挡住我下面要对他做的事。
轻轻地,轻轻地吻他的嘴角,“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雷耀擒住我下巴,摇摇:“别太想我,我在那还有法国新欢等着。”
呵呵一笑,伪装成熟状,“好了好了,不要闹了。”
他把头靠过来,给我一个离别的吻。
报纸拿下后,我面红耳赤,手脚发软。
他把手伸过来,环着我的肩膀,轻轻摩挲。
旅客川流不息,我抬头看看时刻表,再看着周围——
我恍惚站起来,我前面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拎着行李,就走在我前面。
背影很熟悉,小男孩穿着以前的运动鞋,因为他爸爸买给他的时候,特意多给他要大了一码,他长得太快了。
我低头看雷耀,激动地说不出话,雷耀看我,非常平静。
我才想起来,他绝不会像我这么激动。
我跑过去,颠着我的破脚,我喊:“馨兰,小飞——”
她回头,小男孩也回头。
真的是她,真的是馨兰!
她很好,气色比最后一次见她要好得多,她还是以前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笑起来会像两个月牙,她看上去,看上去,还是漂亮,还是温柔的馨兰。
她也很吃惊,她定定看着我,一点没有想到。
我弯下身,去抱小飞,他愣愣看着我这个陌生人,我抱起他,是满手扎扎实实的重量和热度,“小猪,小猪,你又沉了,你又高了——”
抱紧我乱蹦乱跳的七岁小儿子,头埋在他小脑袋上,顶着,哽咽。
馨兰看着我和儿子,拍拍小飞的背,“叫叔叔。”
我一窒,我嘴里苦极了。
“你现在好吗?你要去哪里?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她避开我的追问,她轻轻说:“你早知道我回来看亲戚?我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星期!如果我早知道,我早就去看你们!”
她摇摇头,笑出苦涩:“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
我抱紧小飞,小飞难得听话,乖乖让抱,“馨兰,你好吗?你在外国还过得惯吗?小飞上学了?他成绩好吗?他一切都好吧。”
她终于肯回答我:“都好,我们都很好。端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要每个月再寄来那么多钱,我们够用了。我也不想用那个人的钱。”
“不多啊,不是他的,都是我赚的,真的!”我奇怪,我的收入我都给了她们,但还是算不上很多吧。
馨兰笑了一下,笑话我的谎言,她报了个数字。
我吓了一跳,这么多,把我加起来卖掉我都赚不到。
我刚想问个究竟,身边却靠过来一个人。
我眼一黑,想他怎么跟过来!他千万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给馨兰难看!我会揍他。
馨兰根本不看他,深刻的厌恶,不用她说,也清楚明白。
我瞪雷耀,看他还是文风不动的老样子。
雷耀说:“谢谢你能成全我们。”
——他是讽刺吧?馨兰不肯离,他能让馨兰好过?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有意让馨兰不舒服。我赶紧跟馨兰解释:“我是来送他的,他一点不知道你们在;你不要在意,他说话就是这个样,馨兰,你不要理他,对不起,对不起——”
馨兰淡淡说:“我只是成全端康。你害他一次又一次,他还是选你,我无话可说。”
“馨兰……”
馨兰看我,是坚强的眼神,她绝不要在我面前被雷耀所伤,这是她为人妻的坚持。
“端康现在过得很好。你愿意,可以让这小家伙到我们家玩,端康很想他。”
——这是雷耀说的话吗?我耳朵出毛病了吧?这么有爱心有包容!真的是雷耀?难道我误会他了?但他确实很有风度地在征求馨兰意见。
馨兰说好。
她竟说好!
这两个人都不对头,他们脑袋里面好象都转得不正常了。
我抱着小飞,看雷耀的平静,馨兰的冷淡。
但很快,雷耀就看了下表,“时间到了。”
他好象是说自己。
馨兰把我手中的小飞接过来,“跟叔叔再见。我们要走了。”
我拖着小飞,想认不能认,痛苦至极。
最后丢手的刹那,小飞在我耳朵边上,说:“爸爸。”
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我的儿子在喊我爸爸。
我张开手,但雷耀按住我的肩,他被他妈妈牵在手里了,他就像陌生小孩一样随他妈妈跟我摆摆手了。七岁的小孩,有些事懵懂,却也懂。
我看她们离开,消失在过道,没有留下地址音讯,只有登机临别前的几句话,但感谢老天,我已经太感谢老天。
雷耀抱住我,我激动得手抖,我说小飞认得我,他知道我是他爸爸。
他抚我背,不出声安慰。
送雷耀登机的时候,我还在兴奋,像个小孩子拉着雷耀。
“你真愿意小飞过来?你愿意?”
“那女人愿意,我就愿意。”他又回复称谓,把墨镜带上,说得不惊。
馨兰会愿意吗?
我的兴头微微冷却。是啊,馨兰很难愿意。
但刚才,雷耀又这样说。
他这样大度,馨兰当然也不能小气。
我微微还过神。
——雷耀走在玻璃那端,我挡在这边。
我猛然敲玻璃,他回头,神采奕奕看我。
隔着厚玻璃,我大喊:“她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就是你喊我送你上飞机的那天,你那时候就知道她回来,你偏偏要等到她走,你就是不跟我说,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所有等飞机的人都在看我,我急得脸通红,我叫喊得连飞机起降声都盖不住,我大骂这个英俊的大恶棍,这个骗人的天皇巨星。
他看我发疯,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怎么查到馨兰回来的,我不知道他到最后为什么还是要让我跟她们见上一面,我不知道银行的钱怎么会多出这么多,我不知道他说愿意小飞来玩是不是当真接纳小飞,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连馨兰和小飞现在去哪现在住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就存心不告诉我,我全都不知道。
很有可能他只是想在我知道这一切后,对他更加死心塌地,效忠到死。
太对了,就是的!他从来不是个好心眼的善人。
但他确实查到馨兰和小飞下落了,他还是让我和他们见了一面,他还是瞒我两年给他们加进那个庞大数字。
这个人,这个人——
这个人走近我,看我眼睛怒火熏天,看我对他非常生气,隔着玻璃,其实他什么也听不到,我在喊的,我在骂的,只是对他而言的哑剧。
但他站在我面前,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五月,他答应我的时候,我无比期待地走近他。阳光下,他的面貌像雕刻一样惊心动魄,旁边的人都在偷偷看着他。我跟自己说,我会让这个男人快乐。因为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我掩自己嘴巴,眼眶好涨,知道这时候哭很不像样,但心里澎湃,难以再开口说话。
他把手放在玻璃上,是一个完整的手印,是他留下一辈子都无法消磨的刻痕的左手,连着心脏。
我想想,又想想,那边,广播在催促。
他一点也不急,慢慢看我。
他又不是在演电影,干嘛这么潇洒得意!我又不是女主角,我干嘛抖抖索索,好象就要跟他洞房!
我还是一鼓脑把自己双手都贴上去。
虽然冷冰冰,但总算摸得到,在心的那个地方。
我嘴里骂他:“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你回来要给我解释清楚,你太混蛋了,你对我做这种事……”
他什么都听不到,可以骂得更难听一点。
他眼里看着这个很不像样唠唠叨叨的我,他说话,就一句,然后就走。
又不是真的傻子,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说“端康,你总会选我的,我一直都知道。”
胡说八道,我早知道要熬这么苦,打死我也不会选你!
绝对一定肯定不会选你。

“原来是你。”
我偷偷摸摸凑到她跟前,看她胖嘟嘟小手拿我精品收藏堆积木!
总算给我逮到了,我守株待兔这么久,连雷耀都被我骂过多少回,原来是你这个小内贼。
多少次,我想把你吊起来拿鞭子抽啊抽。
“要不要吃冰淇淋?”
我敲敲碗,她像小狗一样,立刻丢开黑色砖状积木,一唤就到。
我喂她——
“有个小哥哥会来我们家,他会带你一起玩,你一定会喜欢他——呵呵,你喜欢他就好,你妈怀你的时候我还说,等你生出来,要是个千金小宝贝,就把你许给我儿子——”
我自己也吃了一口。
她津津有味听着。
不算想得太远吧,虽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还是相信有希望得好。
一定会成真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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