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香——木婉清

      分类一 2005-1-7 22:8
这是一个美丽的山谷,一条清澈明净的小溪总是无休无止地缓缓流出。谷中盛开着许多花,并且总是一种——红艳艳的,煞是可爱。师父说,它叫玫瑰。每当春天到来时,谷中总是弥漫着一阵阵馥郁的花香。
这个山谷,便是幽谷了。师父给取的名字。而她,自称“幽谷客”。
我是在幽谷中长大的。自小到大,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师父。师父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被父母遗弃在山林里,是她把我捡了回来,抚养我成人。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师父待我最好。所以,我总是尽心尽力服侍她,尽管这样,自我懂事以来,师父每日都是紧锁双眉,从未有过一日展颜欢笑。有时,更是落下滚滚泪珠,自叹自己命苦。但每当我问起她时,她却又总是疾言历色地呵斥我。师父的心中,到底藏着多少苦楚?我想知道,然而,却不能。
在我十四岁的那一年,师父让我用黑面巾蒙上了面颊,并且不得取下来。她没说为什么,我也没敢问。只是第二天,她告诉我,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是畜生。所以,她让我带上面巾,以免别的男子看到我,使我遗憾终生。可是,为什么别的男子看到我,就会使我遗憾终生?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简单的平淡。直到有一天,这种平淡终于被打破了。师叔“俏药叉”甘宝宝派人给师父送来了一封信。师父看完信后伤心欲绝,眼泪簌簌往下掉。那神情是说不尽的哀怨,道不尽的悲愤。师父哭着对我说,她终于找到害她一生的仇家了。这些人害师父,自然该死。我很冷静地对她说,师父,既然有人对你不起,那我们出去把他们杀得精光,好不好?师父点了点头,你已满十八岁了,应当去闯荡闯荡。只是这两个仇家武功忒也厉害,我们须小心。我答应着,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定要将这两个人杀了!
远远的,屈原蹒跚走来,高吟着:“举世浑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远远的,李白执壶飘然而至,对月高唱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远远的,曹雪芹一袭青衫,眼望着家中四壁,望着那泛黄的稿纸,轻诵着“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他们都是生不逢时:君主昏庸,小人当道,满腔热情得不到回报,满腹才华得不到施展。最终,也都只落得个郁郁而终。


下山前,师父告诉我了这两个仇人的名字,是两个女人:一个姓王,小名叫阿箩,住在江南;另一个叫刀白凤,摆夷女子,住在大理,她手腕上有一块赤红色的印记。师父还逼着我发誓,下山后若哪个男子揭开面纱,看到了我的容貌,我必要嫁给他,我如不嫁给他或是嫁了他之后他负心寡义,则必要将他杀了。如有违背此誓,她便自刎在我面前……师父,你这又何苦?婉儿自不会让你横剑自刎的。前往江南的路途中,我和师父杀了不少人,他们大多是想揭开我面纱或对我蒙面好奇的。
我们首先要杀的,是姑苏家姓王的女人。可她住的地方甚为奇怪,到处都是河河湾湾。我们在湖上绕了大半天,都未找到她的居所,却反倒让她给发现,派人追杀我和师父。仗着黑玫瑰的脚力,我们才得以逃脱。可那几个狗奴才依旧穷追不舍。师父和我分开了,她继续留在江南,而我逃到了大理。我依稀记得师父告诉我,甘石叔住在万劫谷。于是我按着她所说的,找到了万劫谷。师叔将我安顿在师父的一座旧庄园——修罗庄。并且,我也结交了生平第一个朋友,钟灵。钟灵是师叔的女儿,比我小。
这天,我正在后园打理玫瑰花,丫鬟急急忙忙找来,钟灵被神农帮的人抓住了,师叔向我借黑玫瑰,让一个书呆子骑着它救钟灵。我摆了摆手,让丫鬟把马牵出去。我当时不知道,这一借,借出了多少事端,也借来了我终身的遗憾。
暖风柔柔地吹着,轻轻吹起我的鬓发,吹得玫瑰与风同舞。那舞姿是这样柔美,玫瑰花香弥散开来,一圈一圈……


我刚抬起手理好鬓发,苏州姓王女人的奴才就闯进了庄中。他们向我怒目而视,却始终不敢先动手。我知道,他们是害怕我袖中射出的毒剑。于是,他们只有口出秽言,不住辱骂我师父,想逼我着我先动手。我寻思着,如何让这些老太婆闭上嘴巴,就听得几个人大呼小叫进来,把其中一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原来,那书呆子怕我有危险,前来报讯,我不禁暗自冷笑,天下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他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半有所图谋。
哪知我错了,竟是大错特错了……
段誉,他,他是第一个见到我容貌的男子。我告诉他,第一个见到我容貌之人,我不是要将他杀掉,就是要嫁给他。我又告诉他,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了。可这呆子却很惶恐,他以为我是拿终身幸福开玩笑。这呆子——我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看着他半边脸高高肿起,却又由不得心疼。终于,他答应了娶我为妻,可我总有些不安,他几次三番舍身相救,是因为他的侠义心肠,那他究竟喜不喜欢我?我没问,尽管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当我睁开眼睛时,已是晨光曦微。大理的无量山真美!高大茂密的树木,一层层薄舞笼着山峦,曼佗罗花的幽香丝丝传来……
我已在这守了七天七夜,等着段郎来救我。我清楚的记得当我被抓时,他满脸的怜惜与关怀,并承诺一定救我。可是现在——难道果如师父所说,天下男儿皆薄幸?不,不,我的段郎断不会如此!
若是他有何不测,我决不会苟活于世,若是他果真负心薄幸,那我定一剑杀了他!可是,一个隐隐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当真要杀了他?当真忍心下手?哎,天意弄人。这一缕纠缠在我心头的情丝总是挥之不去,理之更乱。
段郎最终还是赶来救我了。他告诉我,在路途中险些遭人杀害。我就依偎在他怀里。哎,冤家!我伸出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笑嘻嘻的,毫不介意。他还要我,和他一同回大理。
而他们,却又是生正逢时。因为,他们的成功,正是由于他们的生不逢时。倘若把三人都放在安逸的环境中,让人宠着,捧着,只怕三人的成就断不会如此之大,甚至于平庸一生!
看到生不逢时时,不禁想到了《红楼梦》中才自精明志自高却又偏偏生于末世的三姑娘贾探春。曹雪芹写她判词时,不无惋惜之情,也还隐隐含着点意思:若她不是生在末世,不定就当上女政客了。其实不然,她不生在末世也就是贾府内无忧,外无患。那她还要顾忌什么?精明什么?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她也和贾宝玉一样,成天吟诗作画,饮酒下棋,何其畅快逍遥,谁还去“兴家弊”呢?
挪威的大戏剧家卜易生,生前的作品被人视为垃圾,他临终前说了这么一段话,大意是他的作品百年后必会受到重视。其潜台词是他生错了时代。果然,百年之后啊的戏剧受到极大的重视,而他,也一直为后人所敬仰着。难道他真是生不逢时?非也非也,他泉下要是看到自己今日如此大的成就,恐怕都会后悔自己抱怨的话了。
其实,历史是客观的,时代是客观的,而什么人出生在什么年代也是客观的。每个朝代都有命君贤臣,每个朝代也都有昏君谗臣,生不逢时与生正逢时不由个人决定,说得迷信些,命数所定而已。
生在太平盛世一样有小人,生在战乱年代一样出英雄,你又何必强求生的年代?
月亮盈亏圆缺的不断变化,但它还是在这些变化中永恒;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但每年都还是有花开花落。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永恒的宇宙里,人,是不永恒的。不如在仅有的时间里,少抱怨些,少怨天尤人,多多感悟些,感悟生命的真谛,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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