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海同事今天心情很好，推荐我看四川女孩桑格格的《小时候》，说是里面说话口气和我简直一模一样，真是替四川人争光，而他们上海就出了个写色戒的才女，这样的恭维有点让我鸡皮疙瘩起。倒是有些兴趣去看看这个和我口气一样的格格咋个有才法。

这一看之下，不仅大呼冤枉！曾经听说过这本书，因为其作者笔名的混淆让我以为这是个顺应时下潮流腐朽的资产阶级以下半身写作的妹妹，虽然不能褒贬，总归不是自己的爱，没多管。今在网络上一目数十行浏览完毕，一是庆幸没有花钱买这本书，经济的考虑是太薄，恶俗的考虑是书非借不好读；二则发现两处冤屈，首先为该妹妹文采不错，把个四川话应用得活灵活现，很多现代四川小孩子都估计不知道的俚语很有些引诱我童年的心思，我的确错用了首因效应，向格格同志说声抱歉；再则上海同事看高了我，在资产阶级五小姐-俺娘的严厉家教和沉重皮鞭下，在少年村支书成年矮个威猛男-俺爹的醺醺教导下，桑格格同学那些出口成章的语句我是断断说不出口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我的强项，即便是心中狠狠骂的，到如今大不了是个潜移默化的京腔：tmd,ndyd。当然了爱学习语言的我自然融会贯通的吧拼音和英文字母用得那叫一个自如，比如说S,再比如说B. 哎呀呀，有些叹息，越大越没出息，年幼矜持，年长混沌，也就这样？！

不管怎样，这突然而来的熟悉语言以及如同翻版的童年自然的钩起俺那历历在目的幼年往事，只不过条件反射样的对仗了，之前之后，小时候大时候。

小时候：老妈是疑似资本家的五姑娘由来，本应温柔小家碧玉，老爹是疑似贫下中农的憨厚长子出身，貌似军官大男人，活脱脱一对文革侥幸幸福夫妇，相亲之恋，花生一对，男主外女挡内，标准中的标准；大时候：老妈呼风唤雨，铁血政策，非黄荆条不好人，喝斥无妨，武断难进油盐，老爸温柔细腻，慈眉善目，厅堂厨房，怀柔政策，拆东墙铁西墙和糨糊，力求和平。俺只能说：这世界变化快，老爸变老妈，老妈变老爸，还好仍然绝配一对。

小时候：很奇怪老妈怎么会突然之间狂笑至脸红脖子粗，全然毁了那年月的确良大波浪的淑女形象；大时候：常常从同事公众场合恼羞含恨低声怒喝中反应，原来我也有这间歇狂笑症。总结就是：笑点太低，这冬冬，典型的传女不传男。

小时候：被小混混追求，撕其情书，吐其唾沫，宁交白卷，坚决要求远离厮，受老哥影响崇拜港台明星。大时候：连小混混都不追了，崇拜的偶像还是那些，都大多变成gay了，很多的还光荣了。动不动就被拉去相亲，单从他们音容，俺就看尽世间沧桑，头痛欲裂。

小时候：追求我的都是千奇百怪的社会青年，补习青年，班上和我身高差距最多的青年（高中那时候就1米83），更可怕的是热爱红娘事业的我一般都被张生看上了，毁了我些闺中友，仅存下来的几个就相当铁杆了，但是那时候我小男生心理，米有开窍，深以为耻，统统拒绝。大时候：追求过我的我居然接受过的仍然保持较高的海拔差距，较大的年龄差距，开窍了，资源突然就稀缺了

小时候：喜欢看很娘的白面男生，喜欢和粗狂的男生混；大时候：喜欢看很man的男人，喜欢和很娘的男人为伍。

小时候：看过父母做红娘的一对相亲，成了；大时候：老妈操办了很多俺的相亲，一个没成。

小时候：永远和老哥互欧互吵，不动刀动枪，不上房揭瓦决不罢休，独创对方深恶痛绝的恶心词汇，永远和爸妈一条战线，彻底划清界限，坚决不和成绩极差作风散漫的捣蛋分子妥协，保持沉默乖乖淑女风范，论持久战，斗智斗勇，今朝你多吃我颗荔枝，明日暗夺你龙眼两个，眼神交错，那惨惨冷冷狂风，其实一旁父母能觉察到？！这也就练就我们两个眼睛杀人的本事。大时候：老哥年轻才俊了，我叛逆女青年拉，握手言和，亲密无间，放假返家第一日必彻夜长谈，彻底统一战线，划清与父母的鸿沟，坚决不妥协不存钱，互相救济，各自天地，他那一摊女友，我这一帮兄弟，每每我家楼下撕心裂肺的召唤，实在父母看不下去，坐立不安。还好，终于，他结婚了，有儿子了，暂时消停了。

小时候：老哥当年那一帮哥们，帅到一个惨烈，同学校尤其低三届的我们班社会女青年那一个垂涎，害得我把自己奔放的心裹得那一个严严实实，要他们知道这一帮帅哥三天两头到我家敲门，偷我家腊肠，用我家厨房，盗我爹好酒，那还了得。现在想象，真是可怜了那丰盛的资源，虽然他们漠视我，自己当年也没开窍不感兴趣，至少帅哥经纪人当当，那也相当拉风地说。大时候：最近一次和哥哥帅哥们大餐已经前年春节大餐，一个个油光光大腹便便中年男人颓废样子，俺心中那一个佩服自己当年定力，哎，实在窃喜咱这每个ex都不晓得强了他们多少倍，舍身救国的重任实在不适合我这样平庸姿色姑娘来承担。咱老老实实当咱心里美吧。

小时候：每人偷一截家里的香肠，那一本小书，顺几根老妈的毛线签签，聚到一起，去中坝烧香肠，奢侈的时候下面还埋两根红苕和包谷，噼里啪啦的吱吱冒油，那是多么美妙啊，焚书坑儒也不过就如此吧？大时候：三千里都吃伤了觉得太撇，再好的烧烤，旁边再漂亮的韩国妹妹，再周到的服务，都觉得少点啥子。

小时候：学啥爱啥，画画，书法，跳舞，英文...最后老妈觉得太贵说要以学习为重为理由拒绝我继续学下去；大时候：干啥烦啥，喜欢的跳舞，画画，书法，英文，法文，因为太贵或者没时间自己拒绝坚持下去。

小时候：脸皮薄，去小舅舅家，小舅舅说，来吃个橘子，我坚决推迟，一言不发，一出门，我对老妈说：妈妈，我想吃橘子。大时候：去生人家都自来熟，只要是吃的毒药都不放过，一般吃到人家四壁空空。

小时候：吃饭没有饱足感，老妈说不敢一碗一碗地盛，都是半碗半碗地给我，无数个半碗之后看我终于放下筷子才心中大叹一口气，没想到我面无表情说：我还要吃肉肉。母大惊！；大时候：啥都吃，好吃多吃点，不好吃少吃点，仍然饕肉，饭却是每餐做做样子，不会超过半碗，我妈说：越吃越回去了。

小时候：幼儿园开始就姿色平庸，永远当婢女的料子，有一天好容易来个机会当公主和最帅的幼儿园男同学演主角，追来追去，却摔个倒栽冲，头上巨大一个包，愤懑不已，找个机会抓了另外个看上去很好欺负小朋友的脸以泄私愤，却不知道是院长的亲戚，最终请了家长家长赔礼道歉结束，及早的结果了我萌芽的少女春心。大时候：有段时间一直担心当年那个小朋友脸上是不是还有我的爪印？很想以自己的专业化学来教导她如何规避，后来想想我那些极高的分数都是临时抱佛脚的杰作，算不上真正的科学家，也就释然了这个严谨的赎罪年头。

小时候：大家都叫我mm希望我长大妩媚动人，但是幼儿园大妈都叫我古董，因为那场惨烈的一幕之后除了吃饭我再无所求，一碗不饱放下碗筷便哭（这里要讲解一下，强悍的老妈为了锻炼我，估计也是为了省钱，坚决地没有在幼儿园给我配备汤勺这么重要的年幼工具，让我从小便流入社会，一手拿筷的度日，她不知道，我是多么艳羡那些小朋友的勺子哦），一直到吃饱为止，丢到床上便睡，一般小朋友什么哭闹不睡觉的恶习在我身上完全没得到一丁点体现，再加上我爹当时就有点小权力（用如今的话说就是金融翘楚，其实就是银行里面可以放贷款的小职员），吃了睡，睡了吃，绝不多话，那我在幼儿园阿姨的眼中完全的一个名门闺秀阿；大时候：如今混到社会上什么样的孤魂野鬼都见过几只，开始不由自主地世故，话多，有段时间很受诸如老爹老哥们哪一类的老油条喜欢，有时候热情奔放到俺爹都只有咧着嘴傻笑地份，可是我却叫silence。

小时候：妈妈烫头发，带着我吃苕丝糖，端烧腊，爸爸喝海马脆蛇枸杞之类泡的药酒，夏天穿白绸衣浅紫纱裤很倜傥，出门或者短差有黑轿车司机接送，我们晚上会一起散步，买牛肉干吃，但我们家不打牌不会麻将。大时候：妈妈早餐一个鸭蛋一个鹅蛋，菜永远水焯扮佐料煮着吃，家里再也看不见零食，蛋糕，说是要健康，爸爸戒了烟酒但是我知道他会偷偷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小酌一口，他们都穿老头衫老太太服，颜色暗淡，不一起散步了，各自找朋友打牌但不赢钱，我和我哥都远离他们身边。

小时候：经常看见老妈的闺蜜回国团圆，老爸的NX战友聚会。大时候：老妈和小区各个楼群的大妈都很熟悉，老爸多了几个草根老头朋友闲聊，喝一块钱一碗的茶，的确是远亲不如近邻。

小时候：楼下有个王婆婆，我一度以为王婆卖瓜就是说的她，不属于银行职工，好像是返迁户，总是病殃殃，江姐发型，脸色惨青，身材赢弱，却有个高大帅气的老公，以及年近八旬异常健硕的妈妈，俺爹常常帮她妈妈把很重的背篓从楼下背到楼上，王婆婆也会时不时回赠个有段时间他们家当天没有卖完但是味道极其美艳的凉拌豆腐皮给我们吃，非常受我待见。她的小女儿很壮硕，曾经当过我小学的体育老师，接力棒非常留情的敲在我身上也青了两块，人虽然粗狂，却习惯上楼来借我的琴撕心裂肺的弹，远远没有我哥哥右手食指演奏的‘浪奔，浪流’好听，而且她的好朋友居然是我当时惊为天人的秀气时尚音乐老师，最后还嫁了个白面书生，我们两家非常交好。大时候：他们家到底搬走了，王婆婆壮硕的妈妈也早已仙去，病怏怏的她却一直病怏怏的好好的。老爹说时不时街上他们碰到都要问到我和我哥，王婆婆，你也好啊。

小时候：老爹常常因为业务醉醺醺的回来，但是最醉的一回居然是被女人放到的，后来我们家的家宴，平时喝酒最牛的一位长者居然也被我爹他们行长的老婆放到，人事不省，牙关要紧，口吐白沫，老妈如今说起来都恨恨得，因为一是以为当时那叔叔就会挂不吉利，而是很烦收拾到处狼藉的房子。我的记忆中那个行长夫人颇有点标志包租婆的利害长相，杀气逼人，烟酒都开。俺是那时候就领教了：能够端起酒杯的女人都很可怕！大时候：如今谈事情都不喝酒，喝酒还不能开车，男人都不喝了，女人还喝？

小时候：过年才有汽水后来才有雪碧可乐，通常一边看着妈妈的脸色一边面无表情心里偷乐得狂灌。大时候：听到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这几个字就头大，谈恋爱初期请吃这些个是我的大忌。

小时候：老哥狂爱吃糖，我从来唾弃甜物；大时候：老哥两排标志性假牙般的靓牙，完全可以去医学院做范本，而我痛苦矫正后发现不得不再补两颗蛀牙。

小时候：奇矮，基本都是在座位第一排，站队第一排最后一个这样度过，文娱节目从最开始主持人选拔最标准普通话播报，到最终短短一曲独唱恶俗‘小草’了事。却得了很多高个子男生以互补心态的青睐，现在有些怀疑他们四肢发达，妄想以我优秀的思想来填充他们空虚的脑门。大时候：到达北方工作，见怪不怪，还时不时发现比自己还袖珍的成年人类，欢。

小时候:不知道谁送的一套很漂亮的雀巢咖啡, 我按照天秤座的天性黑的一勺白的一勺搅和一起,冲热水,看上去很中药的样子, 喝进去也是中药的样子,偷偷的多加了两勺白的, 可是还不甜, 纳闷,我加啊加啊, 就是不甜,最后给我老妈喝了,老妈抿了一口,深皱眉头说:咖啡真难喝.从此以后再没见过她喝这玩意儿, 我也偷偷的把这浓浓的中药到进去马桶, 同时心里深深感觉对不起咖啡本身以及雀巢公司. 大时候:去小舅舅家,才知道,咖啡要用很漂亮的瓷杯喝, 白的叫做咖啡伴侣本身是不甜的, 要放方糖才有甜味. 如今虽然喝过很多种类很多地方的现磨咖啡, 却已然习惯性的不放任何东西, espresso要双份的, 开始喜欢各种苦味的食物如苦瓜龟灵膏等等, 以此铭记生活的香甜.

 

小时候:喜欢穿爸爸各种灰色的开衫毛衣以示标新和文艺, 最讨厌就是红配绿(念’ 卢’), 丑得哭. 大时候: 还是不喜欢红色, 但知道北京人说一样得话: 红配绿,臭狗屁. 也慢慢开始越来越欣赏闪亮和耀眼的色彩.

 

小时候:老哥喜欢比我小的女生, 我喜欢比老哥大的男生. 大时候: 他结婚了, 谁都喜欢, 当然,爱老婆, 我仍然单身, 也谁都喜欢, 没爱人

 

小时候: 老爸溺爱我, 偷偷塞零用给我, 完全不管我怎样为所欲为. 看电影我要1块钱, 老爸都会给2块, 小金库的银子几乎都放在了我得身上. 大时候: 我深切同情老爸, 完全被老妈剥夺了经济大权, 我会时不时偷偷汇零用钱给他, 他总说不要不要, 我问1千块够么, 然后汇去2千块, 让他常常请老哥们喝喝茶, 吃个饭, 不要抽烟,少喝酒.

 

小时候: 妈妈常打我, 忘记什么原因, 不过不会是’莫须有’, 有一天, 爸爸很慎重对我说: mm, 你已经是个女同志了, 从今以后爸爸不会在打你了. 那时候好像是初中刚开始, 我很开心的点点头, 后来发现, 老爸以前也几乎没打过我, 从此以后, 老妈开始了对我更加的严刑, 而我, 最后也没有成为女同志, 还是喜欢男人的说.

 

小时候: 初中了, 我考了全班第二, 物理全班第一89分, 老妈打了我一顿, 说是当年她称霸全年级的时候物理甩了第二名整整10多分, 我开始堕落. 大时候: 大学了, 本来横下心要拼个你死我活, 老妈特地写了封长长的家信(第一封也是目前唯一一封), 告诉我不要太辛苦, 少几个红灯, 能混毕业就好. 我开始发愤图墙, 最后以本班唯一优秀毕业生结束大学战斗.

 

小时候: 俺哥偷我零用钱, 手法低劣, 常常满屋子都落着镍币, 我往他枕头吐唾沫, 他睡得很香甜. 大时候: 老哥把上班第一年春节行长给的大红包都给了我, 我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家教所得得酬劳给他买了个礼物, 可是我忘记是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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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写下去了，不然就该是一辈子了，不过写得很开心，你要有空，也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