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骄横跋扈,不知为谁而凶
曾经张牙舞爪,但又脆弱得一触即碎
曾经的记忆,刻骨铭心。
曾经的约定,海誓山盟。
曾经的曾经,惟是曾经而已……
冰雪初融,凛冽而撕人心肺的北风,大势东去。春天来了,还是来了,依旧悄无声息,依旧寂寞如昔,依旧如此,依旧。巨大的樊花树投下巨大的影子,铭下破碎的班驳,星星点点。墨绿的大地被笼罩了一丝阴影,一丝空旷,一丝无奈,一丝不属于春天,不属于任何季节的寒冷与瑟瑟。
三毛是条狗,我是三毛,我是条狗。
张开爪子,扳着仅有的四根趾头,望着树干上,锋利的指甲刻下的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条条杠杠,掐指算着时间。已经十三年了,时间流逝得这样快,快得令人瞠目结舌,快得令人浑然不晓,快得仿若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我是一条狗并非与生俱来,然而却披着“狗”的皮囊苟且活了十三年,笑,西洋人称之为“伴随”,或叫作“with”……
仰天一阵长嚎,惊起藕花深处鸥鹭一滩。豁然觉得非常地不爽,极为不爽,又夹杂着一丝不知所以然的恐惧。人们说狗是通灵的奇异动物,起初不以为然,此时此刻却深信不已——至少在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如此毫无预兆的突如其来的恐惧。我知道我很快会死,或许在几天后,或许在明天,或许今天,马上。
“怎么了,三毛?”主人走来,用她曾经沾满腥血的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摩我额前的长毛,她叫柯特,是揍敌客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是个漂亮地令东洋娃娃也不禁自惭形秽的孩子。我喜欢她,这个白面胜雪,红衣似雪的女孩。超过了一只狗对于主人的喜爱,胜过了雄性对于异性的爱慕……
出于动物的本能,我轻轻地嗷嗷叫了两声,假意告诉她没事。作为一条寄人篱下的看门狗,我只是希望能够竭尽我的所能,陪伴着主人,守护着主人过完我的一生,即使面对转瞬即来,近在咫尺的死亡。
不过天似乎并不喜欢从人愿。
我的呼吸越发地困难,急促。我能感觉到体内一切维持生灵鲜动的机能瞬间向外迅速地扩张,想要将其紧紧地抓住,却不料渗出指间,愈飞愈远。视线逐渐地模糊了,但能清晰地望见樊花树偌大的阴影不断地膨胀,充斥着一股将天地间万物全部吞噬的凛冽的气势。
死亡,多么奇妙的感觉,一生有一次就够了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日光,没有浮云,没有大树,也没有琐碎的花花草草。在黑暗下所有的颜色都显得无力,都显得多余。天堂之所以向上,是因为去那儿的灵魂都达到了一种对于生命的超然,对这个尘嚣世界的毫无眷恋。那么,我是否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曾经的种种呢?曾经的记忆刻骨铭心,烙在内心深处,像火烫过了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我没能忘记柯特,这个于我“特别”的女孩子,但我终究也没能忘却米特,这个于我“不一般”的女人。忘却不了她的一颦一笑,忘却不了她的一举一动,忘却不了她笑着喊我名字时的那份喜悦,还有我离开时,她的欲哭无泪,忘却不了的还有,还有那个恒古不变的约定……
约好的,我会回来
约好的,我不再离开;
约好的,我会听你唱走音的歌,
约好的,我将忍受你无尽的唠叨;
约好的,我没有忘记,
约好的,你忘记了么?
你是否还记得有个曾经与你定下约定的十四岁男孩,是否还记得他的脸,他的声音,是否还记得,还记得曾经你送给他一个名字,叫作“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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