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

已经过了很多天了，在我之前。我从东到西，由南向北。我以为我到了这里那里，沿途美丽风景尽收眼底。我以为我一抬头就能看见湛蓝的天空，通红的太阳。我以为你一直在我身后，兜里揣着阿司匹林。我以为幸福依然列队在等待，我的到来。我一直这么以为着，乐此不疲。当我拨打电话的时候，我只听见嘟嘟的忙音。我回过头去，只看见无边无际的大海，深不可测。
我忘了事情的开头，忘了发展的过程。你说，你最好连结局都忘了。你看到的，是患有失忆症的病人。我甚至忘记了你是谁。可是，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爱到看不清爱情的模样。
你坐在林荫路上的青石椅上，柔软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你目光清澈，面容模糊。
你洁白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身后是浓重抑郁的黑夜。你眼神复杂，笑容暧昧。
你在黑夜和黎明的分界中沉默，等待着可以祈愿的魔幻蓝天。你阴暗晦涩，明亮眩目。
你说，他就住在B座。我找过去，看见他和你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他一张口，我便知道他不是你。我问你，你在哪儿呢？你说，我就在B座，那就是我。
我经历的事情太少，幻想的事情太多。我幻想一个城市有怎样的寒风凛冽，毒日当头。幻想一个人有怎样的温暖大手，深邃眼眸。可是，你知道，我从来都无法幻想我的过去，我去过的地方，我亲吻的你。我把我的幻想都写成文字，把里面的人都赋予你的影子。你看过之后便微笑，微笑之后便离去。
我最近想和你一起去葡萄牙，那里是我喜欢的人的故乡，他不是你。我真的喜欢他。你说，我们去那里干嘛呢？我们去那里吃葡萄吧。就像在北京的时候，你说我们去苹果园吃苹果吧。我说在阜城门就不能吃么？你说在天安门也能吃。
我说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你背着的是患有关节炎的病人。我的膝盖一到阴天就疼痛难忍。我去不了很多地方，很多我想去的地方，也去不了你那里。腿不疼的时候，我也去不了很多地方，例如葡萄牙，例如你那里。你说，你过来吧。我照顾你。我就假装相信了，接着假装没当真。你知道我所有的假装之后，你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我常常在旅途中听你唱着。走在路上就像走在梦里。你的声音嘎然而止。我的梦便醒过来，醒了之后，醒了之后就像醒在灰蓝夜里。

周末的时候，我去吃火锅。放了好多辣椒，辣的我眼泪直流。失去味觉之后我便幻想自己是在重庆。我没去过重庆，因为你在那里。我永远都不会去。你现在听到的是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在跟你不厌其烦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如果你某天也失去味觉，你能明白我有多么爱你。但是那个让你失去味觉的人，绝对不是我。就像让我失去味觉的人绝对是你，不是别人，一样。
我瞌睡的时候你还在唱着。我听一听就心疼。
我沉默的时候你还在笑着。我望一望就难过。
你在这舞台上欢歌，你离去的时候留下一抹绚烂。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让你说的轻飘飘的。我抬头看你眼睛，才知道这句话是砸在了我头上。它终于是在我心里发出一声钝重的闷响。然后你的人连同你的承诺都消失不见。然后我的人连同我的承诺都消失不见。
午夜时分，我被这厚重的吉他声惊醒。世界如梦境般真实。我期盼着你，在你离去的地方。可偏偏忘记你留下的颜色。你说，天空澄净如此残缺如此。你在孤独的时候放声高歌，在悲哀的时候恣意大笑，在寒冷的时候抱着双臂，在寂寞的时候不发一言。

我给你写了好几封信，在我心里。有人说，睡前想的那个人，做梦就会梦见。我每天都在想你，睁着眼睛的时候和闭着眼睛的时候。可我一次都没梦到过。我的梦只有鲜红的天空和漆黑的大海。你说你的梦可真辽阔啊。是啊，我的梦辽阔到每一处都没有你。这样的日子有多好。没有你的日子该有多好。

童话的结尾人们永远相亲相爱。你把这句话唱成歌的样子。于是，我尾随着彩虹的美，期待着翌日的光辉。你说曙光即将驱散幻想的童话。于是，我惊惶失措，黯然神伤。你说别去想明天，让你的魔力凝固时间。于是我闭上眼睛听从心灵的指引。也许天堂就在你抚摸的瞬间。
我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又回过头去找那个B座的男人，他说，那个B座的男人已经搬出去了。是那个B座的男人亲口告诉我的。我手里的钥匙怎样也打不开那扇门。看门伯伯说，姑娘，回去吧。这房子空了好几年了。
我终于是累了。倒在门前沉沉睡去。梦里依然是鲜红的天空，漆黑的大海。辽阔到每一处都遍寻不到你。
醒来之后，自己骤然苍老。皱纹白发。我听见你清冷的笑，叮叮当当。我迅速回头，空无一人。
没有一件事是真的。
一切如同春梦，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