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长长的，长长的露天走廊。
至少对于卡比来说，它是。
卡比是一只有着碳黑色皮毛的猫。同时还有着粉红色的小鼻头以及麦芽糖色的双眼。
卡比的名字是一个女孩儿给它起的。
有着一头黑羽毛般柔软长发和淡淡黑眼圈的，温柔的女孩儿。
她也叫做卡比。
黑猫卡比是在某一天，某个吹着奇妙微风的月夜被女孩卡比发现的。
当时它正慢步踱在长长的露天走廊。
女孩儿卧室的窗户只与走廊隔了细细的一条小区走道和一面小水泥墙。
按理说夜晚是不能够发现有黑猫在附近散步的，可那晚月色皎洁，不给卡比隐藏自己的机会。
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白色的皮肤和碳黑色头发。站在窗前吹着夜风，远远看去，就像印在窗上淡淡的一爿剪影；然而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却又明亮得很，丝毫没有半分阴霾之色。
黑猫卡比小小地怔了怔，就是这几秒钟时间，女孩卡比已经朝它抛出了和煦的笑容。
“晚上好。”虽然声音因为被夜风卷走而没有传到耳朵里，但黑猫卡比的确是有看到，女孩卡比的嘴型正在向它吐露着这些字。
一个雅致的招呼方式。
黑猫卡比柔软地跃过小墙，穿过小区走道再通过连绵不断的遮雨棚来到女孩卡比的窗口。
“你果然如你的外表一样，是一只聪明得叫人喜爱的小猫咪。”这一次，女孩卡比的声音结结实实地传进黑猫卡比耳中。
是像月色一般轻柔的声线。
黑猫卡比轻轻叫唤了一声，一双麦芽糖色的眼睛在女孩卡比的身上转来转去。
淡淡黑眼圈衬托下的大眼睛，盈盈地微笑着。
“那条走廊，走上去的感觉一定很美妙吧。真幸运你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我羡慕死了。它真的很美，旁边的银杏树会在秋天时给它铺上厚厚的一层叶子，踩上去的感觉是不是像走在黄金森林里？”
女孩卡比在黑猫卡比面前用双手托了下巴，看着明明就在不远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亲自踏上去的那条长长的路。
“你看，小妖精们又举着长长的灯笼在上面游行了，那些白色纸笼里的小火苗从来没有熄灭过——我每天都有在观察喔。因为它们实在可爱得叫人放不下嘛。那个红色头发，看起来很臭屁的应该就是游行队伍的领队了，嘿嘿，我猜是它自己封的。”
黑猫卡比，此时已经在女孩卡比的臂弯里了。女孩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着它的下巴，以至于黑猫卡比甚至有了些倦意，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于是女孩卡比的自言自语继续。
“走在第二个的小精灵，嗯嗯，就是现在正回头张望的那个，似乎每次都会被领队说教呢。上次它跌倒的时候把衣服袖子刮了下来，我就有看到小红——我是这样称呼领队那个的啦——我看到小红狠狠地揍了它脑袋一下，不过最后拉着它的手直到游行结束呢。可是它也太羸弱了，手臂像小牙签那么一点点细。”
女孩卡比再看向黑猫的时候，发现它已经舒服地蜷在自己胸前睡得很舒服。
“你真是我见过最大胆的猫咪。我告诉你哦，我很喜欢你，所以今天我们睡在一起吧。”女孩说着，把黑猫卡比抱在手里，转身放到白色大床的被子上。整个床铺都雪白雪白，黑猫卡比缩在那里显得格外鲜明。毛茸茸的，软软的，小温暖。
关上窗户的时候，被压挤的风拼命小小肆虐了一把。黑猫卡比在床上一个激灵，窜到被子深处。
“我也很怕冷呢。但是如果不开着窗户，就看不到那条漂亮的走廊了。”女孩卡比喃喃说着，随即也钻进了被窝。
黑猫卡比和女孩卡比一起睡着了，在那个有着奇妙微风和清朗月色的夜晚。
那个时候，黑猫卡比还不叫卡比的——确切点说，它还没有名字。

第二天醒来，女孩发现猫咪不见了。她也没有要去找它，仿佛笃定了它会在月亮升起来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这一晚的月色班班驳驳，映照在黑猫卡比碳色的皮毛上，像一只只扁扁的萤火虫。
“我就知道，”女孩卡比温和地笑着看向眼前慵懒的小动物，“你一定是那些小妖精们的骑士。”
女孩摸摸猫咪的脑袋，又在它粉红色的鼻尖上轻轻戳了一下：“我听过这个故事的。夜色化作身体，月色化作眼眸，灯火给予嗅觉，脚步声给予行动能力——这是灵猫的由来。你看看你，黑色的毛毛淡黄的眼，还有粉红色的小鼻头，你一定是那一只只有夜晚才出来的猫。”
黑猫卡比用鼻子顶了顶女孩卡比的手指，小舌头在指腹上舔一舔，刺刺的摩擦感。
“你也做我的骑士好不好？带我去见我的王子。他的眼睛漂亮得如同这夜晚，晶莹得如同黑曜石，笑起来比对面妖精们手里的灯笼还要温暖呢。”女孩卡比用手指了指走廊上若隐若现的光亮。
那些橘黄色和青绿色的光芒，跳耀着，舞动着，像一条流光溢彩的河从走廊上面蜿蜒淌过。
“那次我摔倒了，狄德牵我起来。狄德的手很大很温暖，是我的身体所没有的那种热度，我喜欢温暖的东西。所以我喜欢狄德，”女孩卡比笑起来，莹白的秀气的牙齿，她拍拍黑猫卡比纤细的背脊，“所以我也喜欢你。”
黑猫卡比跳到女孩卡比的肩上，用头蹭她有点乱乱的头发，黑色的皮毛与黑色的发丝不停纠缠又分离，摩擦出柔软的声响。
而女孩卡比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记忆中，她不停地讲着有关于男孩儿的事情：“狄德围我织的长长围巾，牵我的手过斑马线，为我挡车子，还给我说他们班上最近发生的好玩事情。我总是会笑得停不下来……我常常想，狄德是多么地适合秋天啊，金灿灿，暖融融。但他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绿色才是他的心头好。”
黑猫卡比发出喵的一身，女孩卡比回头看看蹲在自己肩头的它，说：“你是属于夏天的吧，我想。因为你是那些小妖精们的骑士啊。它们只在夏天才跑出来游行，夏天一过，你不会跟它们一样消息掉吧？”
黑猫卡比没有回答，它跳下女孩的肩膀，然后跳回到窗前。
“你要走了吗？去护送小妖精们回家吗？”
“喵。”
“要小心喔。那么我也得睡了，晚安。”
女孩关上窗户的时候，又想起来什么，底头问已经准备跳走的卡比：“骑士猫咪，我可以叫你卡比吗？这是我的名字。”
“喵。”
这是两个卡比相识的第二天，黑猫卡比有了名字。他们似乎就快要渐渐进入到彼此的生活。

夏天即将入了尾声。
虫火流萤，渐渐地淡了色彩。

黑猫卡比最后一次跃上女孩卡比窗前，是离秋分仅剩三天的日子。
知了的叫声奄奄的，断断续续传送着。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有些悲凉。
黑猫卡比先是躺在走廊上睡了个结实的午觉，打着滚起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漫天漫天地染开了。
与眼睛一模一样的麦芽糖色彩，温暖，鲜活甚至还有些暧昧。它们粘上卡比的身体，黑色与金色混合出奇怪的花纹。
走廊上一群小小的灯火还没有到点亮的时间。卡比翻了个身，夕阳又顺着身体的转动滚动出新的图案。
下意识朝女孩卡比的窗口望了一眼。女孩细细小小的身影一如既往地清晰映照出来，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影子。
是一个整体色调为棕桔色，发梢有些翘翘的，大眼睛的男孩子。
是狄德吧。
黑猫卡比灵巧地跳下水泥墙，穿过走道再爬上女孩卡比的窗户。
猫的听觉很好，但它还是小心翼翼地竖起了耳朵。
“卡比，这些都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这是男孩子在说话。声音有点小浑厚，很具贯穿力。
“狄德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女孩子的声音。
“卡比我多希望你的病情能够再好一点，能够到学校里来和我们修完剩下的课程。你不要拒绝医生的治疗好不好？也不要每天对着窗外想你的童话故事。”
“我没有生病，而且那并不是童话故事，全都是我亲眼所见的。我只告诉过你和一只猫听，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种事情，你要找你妈妈或者爸爸认真讲述，他们都一定会好好地听完，可是你偏偏要去找一只猫。你这样的举动，让人怎么能相信你没有生病？”
“在我眼里你比爸爸妈妈都值得信赖。所以我才告诉你，那个走廊上有小妖精，他们每晚都在列队游行，那只猫每晚都看护着它们，这些不是我瞎编的。全部。”
黑猫卡比看到男孩垂下头颓丧地揉着眉骨，而女孩还是一脸的坚定不移。
沉默了一会，狄德终于抬起头来，说：“卡比，我建议你继续服用那些抑制幻想的药物。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女孩卡比愣了一下，拉住狄德的衣角：“你们都觉得我得了精神病是吧？”
狄德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女孩卡比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我有妄想症，对吗？狄德，我没有那种病，我的脑袋非常清楚。就像我清楚地知道，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狄德，你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不是吗？”
狄德轻轻颤动了一下：“卡比你在说什么。”
“这样的话，你就有抽身离开我的理由了吧。狄德你喜欢的女孩儿已经不是我了，我在最后一次去医院的路上全看见了。”
狄德没有说话。细碎的刘海从额头铺下来，看不到他究竟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再开口时，声音里温暖的部分消失了。
“是的，”他这样说，“卡比你现在是疯子，我不可能耗在你身上。每次来看望你总是会给我讲什么小妖精的故事，卡比，你看清楚，那只不过是一群萤火虫！你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吗？卡比！你像个鬼魂一样绕在这个房间，天天守着窗户看萤火虫，妄想它们是什么妖精！”
“它们不是萤火虫！”女孩卡比尖叫着，“狄德！你这个混蛋！它们不是萤火虫！我看到它们在那里跳舞，还有一只猫同样在旁边看着！”
男孩朝窗外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哼笑一声：“猫？哪里来的猫？你说你晚上跟猫聊天，可你的父母在客厅的时候告诉我你夜夜对着空气说话！”
女孩卡比用没有抓住狄德衣角的手使劲扯自己漆黑的长头：“它是一只黑猫！只在夜晚出现的黑猫！他们眼神不好看不到是很正常的！我每次都会摸摸它，它怎么可能是空气！”
“摸摸它，”狄德声音里的温度降得更低了些，“你的父母只告诉我，你经常伸手在摸空气。”
他扯掉女孩抓着衣服的手：“卡比，没有猫也没有妖精，这些全都是你的幻想。而我没有时间陪你编故事，我得走了。再见，卡比。”
狄德关上门的一刹那，女孩卡比猛地蹲到地上埋头抱住膝盖。瘦削的肩膀刚开始只是轻轻地抽动，后来连贯成颤抖，然后臂腕里传出闷闷的哭声，最后越来越清晰和响亮。
黑猫卡比跳到地板上，凑到女孩跟前，用脑袋在她手脚间挤去挤来。
一会，女孩打了个喷嚏，她抬起头用手擦了擦脸和鼻子，对猫咪说：“卡比，你的尾巴弄痒我了。”
于是黑猫卡比开始咯咯咯地笑起来。在女孩卡比惊异的眼神下，用人类的声音，咯咯咯地笑起来。
“那可真是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的。”
猫咪这样说。
女孩卡比顾不上乱糟糟的脸，用深黑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鼻涕快要流出来的时候才回过了神，猛地一下吸回去。
这很不文雅的声音令她马上笑倒在地。
“卡比你是个坏蛋。你果然是只灵猫，竟然一直都瞒着我。”
“你不害怕吗？——或者在那之前我应该问——你不惊讶吗？”
女孩擦擦眼角的泪花儿：“我当然惊讶，不过你会说话这一点我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所以可能会比常人镇定一点，也不会害怕。”
她接着转了语调：“这么说来，卡比，你有没有魔法？有没有？”
“当然。”黑猫卡比眨眨眼睛，“不过，并不是什么太好的……”
话还没说完，黑猫卡比就被女孩卡比抓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圈。
“卡比！你能带我去那条走廊上散步吗？！”
女孩兴奋得涨红了脸。
这还是黑猫卡比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的模样。与之前说起走廊上的妖精夜游和刚才跟前男友吵架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
黑猫卡比觉得，此时女孩卡比黑色眼睛中泛动出来的光彩，就像那片夕阳一样，好漂亮。
那是漆黑的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温暖光亮。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黑猫卡比开始为女孩卡比施咒。它的魔法只有在夜晚才可以展现出最全面的功效。
女孩卡比赤着脚，白皙纤细的脚指头。一圈银色的光芒渐渐在脚的四周围拢成一个小圆圈，然后缓缓旋转，升腾起一些类似于梵文的咒字。
女孩开始脱离地面。
她惊叫着，双手放在胸口。愉快，兴奋，紧张以及一点点惶恐混杂在一起。
黑猫卡比一刻也不停地念咒。咒语带动女孩卡比的脚，一步一步踩在空气上移动。
一点一点，走向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脚踏上去的一瞬间，女孩卡比不由得掉下一滴眼泪。那是太过于幸福的泪水。
黑猫卡比看得很清楚，因为月朗星稀。
今晚，是个漂亮的夏夜。
被咒语各圈住一只的双脚在走廊上迈开了步子。
轻轻地，稳稳地。一步，一步。
女孩笑着流眼泪。这条在月色下美得有如梦幻般的大走廊，她每夜每夜都张望，看了那么久，那么久。明明只与自己的窗户隔了一条小区走道的距离，却因为高度及其他原因，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踏上去的机会。而现在，脚底皮肤摩擦出的粗糙触感，却又是真切到了无法去回避的程度。
“这是不是个美梦，卡比。我站在这里了，”她声音抖抖地说，“这个只有小妖精才能涉足的地方。”
身后，黑猫卡比没有接话。它麦芽糖色的眼眸折射出月的光彩，在这样的夜里像两盏萤火的灯。
对于动物以及小妖精来说，这条走廊的确是宽阔和巨大的，可以供它们散步整整半个晚上；可对于人类来说，这条走廊也只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走到尽头的时候，女孩卡比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今天，小妖精们没有出来游行呢。”
“也许是刚好起了内讧吧。”黑猫卡比懒懒地随口答了一句。
“……也许，它们真的只是萤火虫也说不定，”女孩卡比的声音有些低落，“也许狄德的话是正确的，是我想太多。”
“……好了，我的魔法并不强大，不能维持得太久。该回去了，卡比。”黑猫卡比这样轻唤着女孩，也像是在唤着自己。
“嗯。谢谢你。”
女孩卡比细细柔柔的声线这样说道，很安稳很静谧的音色。谢谢你，这三个字像是在空气中盘旋了很久，最后终于渐渐消失在一片苍茫的月色间。
黑猫卡比念起另外一个咒文，其间夹杂了一句话，有些小声，但听得出来不是咒语什么的。
“……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第二天，整个小区的人们都在讨论昨夜发生的奇怪事情。
所谓的奇怪，是指一阵突然爆发的巨大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人们聚集在一起检查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如此扰人清梦的巨响。最后，都集中到了女孩窗下，隔着一条小区走道和一面小水泥墙的那个地方。
他们先是全场寂静，接着，尖叫、大吼、议论以及拨打电话的声音混杂成了一片嘈杂。
那里，女孩卡比，穿着雪白的睡衣，苍白着一张小脸，静静地躺在一片废墟中央。碳黑色的长发纠结了灰尘残石以及别的东西，变得脏兮兮。
她的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纠结眉头，很安详。连一小条泪渍也没有留下。睫毛长长的，微微卷曲着，被灰尘覆盖了一点。
——就像睡着了一般。
不久，救护车赶来，护士在检查完她的情况后，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然后走掉。
殡仪馆人员很快把她搬离现场，只留下警察以及议论纷纷的人们。
最后警方调查出的结果是：卡比，十九岁。一年前因为精神出现异常而被送进病院医治，最终在本人的竭力抵抗及医治半年收效甚微的情况下转移回家中疗养。患有严重妄想症。死亡原因是爬上一排废弃房屋的屋顶，屋顶因为年久失修无法承重而倒塌，卡比顺势跌落，直接折了脖子。
但据了解，她要出门就必须经过的客厅里，父母一直都守在那里谈话，能百分之百确定她并没有从家门出去；而如果要她从窗户直接跳到屋顶上面，没有专业设备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女孩卡比之死以及她是怎样爬上那个屋顶的，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人们十分热衷的讨论话题。
之后，渐渐忘却。
死去的人太容易被还活着的人们所遗忘。
当她不再生存于人们心中，她活过的证明便被一点一点地，清除干净。
这是可悲，但却无奈的事实。

女孩卡比的父母很快搬去了国外，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也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情而无人问津。
半年之后，理所当然地荒废掉了。
只是夜晚如果偶尔有人抬头的话，便会看到一只黑得发亮的猫蹲在废弃的窗边，一双眼睛里满溢的，竟是甜蜜的麦芽糖色彩。
黑猫卡比，它用这种方式静静缅怀与自己相同名字的女孩。
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卡比也会将她忘掉，这使得它有一些担心，却又没有办法。
因为它马上就要去到其他地区工作，接受其他各形各色的人类的灵魂——这是它的任务。
没错，女孩卡比，是黑猫卡比亲手杀死的。
用了一个美妙的幻象，这是它对她最大的恩惠。它不想让她死得太痛苦。
同时，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她想象中的那只美好灵猫。
它只不过，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死神爪牙罢了。
是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的，死亡之猫。
用着只会夺人性命的魔法，这是死神唯一教予它的东西。
而女孩却教予了它温柔，心痛，还有怜悯。
它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抑或错。

黑猫卡比并不是死神手下最优秀的下属，因为它不冷酷。包括它的外表，那双眼睛太柔软。
在那条所谓的露天走廊还没有倒塌的时候，那双柔软的眼睛里，每夜每夜所看到走廊上面那条长长流淌过的温暖光亮，或许在其他人眼里的确只是普通的萤火虫而已。
但它知道，它清楚。
那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