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周前,这个城市开始出现疑似吸血鬼所犯下的连续杀人案--在隔绝潟湖与外海的摩斯堤坝上发现一具失血的屍体,这是第一桩案件。遗体的头部虽然遭到切除,但根据之後的调查,可以确认被害者便是这座可动式堤坝的管理人员。
第二件,也是最大的惨剧就发生在市内的建设公司。
被害者是全体正在加班的职员。遗体的损坏相当严重,目前当局还无法提出正确遇害人数,不过估计有二十人以上的人牺牲。这间公司听说和黑帮有所勾结,同时还被卷入了大规模承包案的疑云,所以一开始怀疑和这些部份有关,不过在验屍报告出来之後,几乎所有遗体都发现了吸血的痕迹。
第三件的被害者是威尼斯市立大学考古学系副教授--五天前在自宅遭到不明人士袭击,一家全都惨遭杀害。警方调查之後发现,这位副教授同时身兼古董艺术品伪造撌家身份,还有最近非常心神不宁,除此之外,事件详情依旧不明。
三个案件所留下的吸血痕迹是一致的。可见是同一名吸血鬼单独犯下的罪行,只是线索太少,搜查也因此而触礁。不过在第三件案件当中,被害者手里所握的戒指以及上面所刻的刻印--来自非人类国家的徽章,将事件发展导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这就是那个戒指?」
亚丝捏起了放在掌中的月光石戒指。「交叠的双月」--底座是由大小两个月亮设计而成的真人类帝国国徽,上面用雷射雕刻刻上札格雷布白爵家的家徽「剑与持刀之龙」。即使在帝国也是贵族才能拥有的徽戒。
「没错,是『那家伙』自己的东西。以这里的技术要制造徽戒是不可能的...喂,你没事吧?」
望著爬上小船却又探回身子的同伴,亚丝没好气的问道。
「呜...不好意思。我对会晃动的东西最没辄了...啊哈哈。」
「...」
两人所搭的船行过了高级住宅区。所有的居民几乎都去参加祭典。没有光影的水路一片寂静。
教廷所属都市威尼斯--这个古老的水上都市,是由大小上百个在海底以无数桩子与石块加以固定的人工岛集合而成。在众多运河和联系运河的桥梁之间,几乎没有可称作陆路的东西。市民完全以小船来代步,连一般住宅也是在面向水路的玄关位置来搭船。
「啊,不好意思。麻烦这边停...亚丝小姐,这里是第四件案件的现场。」
在某间宅邸的门前下船,亚丝仰望著夜空,装饰壁面的上方,初月正悬挂在西边的天空。没有太多时间拖延。
「八小时前,在这里出入的业者发现了遗体。不过因为我的上司对当局施压,所以警察还没过来。现场保持在原始装态。」
神父用笨拙的手拿著钥匙串,最後总算发出低哑的声音打开了门。在同一时间,类似铁锈乾燥的气味迎面吹拂而来。
「马可.克雷欧尼--是威尼斯的古董美术商兼鉴定专家...」
作为一位宗教美术及神圣遗物鉴定权威的宅邸,入口大厅地板上面所绘的作品未免过於粗糙。
看起来就像幼儿涂鸦似的大型红色逆十字,周围则是写著「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的文字。
不过要马可.克雷欧尼负起缺美感的责任,原本就是一种苛求。因为他并不是逆十字的创作者,而是单纯的画材--他和他的所有家人全都失去全身的血液,横躺在逆十字的旁边。
「主啊,让我怜悯无罪同胞的不幸...阿门。可恶,连婴儿都不放过。太残忍了...」
「不必惊讶。犯人若真的是『那家伙』,这种程度还不算什麼。他在屠杀本国子民三百人的时候,作风更残酷。」
亚丝按捺著心里的激动,用若无其事的声调加以评论。
喉咙被撕裂的主人夫妇、眼球与心脏被挖出的年轻人、从跨下被刺穿到嘴唇的年轻女性、像标本一样腹部裂开被钉在地面的少年、还有头部被敲碎的婴儿...
错不了。是『那家伙』的手法。
札格雷布伯爵安德烈--帝国最凶恶的终极杀人魔。
(得尽快把他找出来!)
幸好教廷目前还把他当成普通吸血鬼。可是,一旦发现他的真面目,还有他来这里的目的,最坏的情形就是帝国和教廷会掀起全面战争。所以必须在下个事件发生之前设法先抓到他...
亚丝甩了甩血色的浏海,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对同行者下令。
「好了,神父,多谢你带路。之後的事我自己来。你暂时不要插手。」
「啊?」
神父傻傻地回望女子的方向。
「不,我和你一起做。那样会比较快。」
「这是我这边的问题。你只负责带路,把你卷进来就太为难你了。」
「哎呀,不要跟我客气。」
神父的眼睛眯成了细线。大概是想让亚丝放轻松吧。他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彼此分担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们不是搭档吗?」
「...『搭挡』?」
亚丝的口中传来咸咸的味道。是牙齿不自主地咬破了嘴唇。
(要冷静...)
她知道,是对方不自觉的一句话绷开了深藏胸口的封印。不过在理智上,她还是想压抑住自己澎湃的情绪--眼前愚蠢的短生种,不可能理解『搭挡』这个神圣字眼所代表的神圣意义。要是为了这种事生气,就像被宠物猫的爪子抓伤却勃然大怒一样...
「...不准再用那个字眼。」
「啊?什麼意思?」
「不准再说我是你的搭挡,你这该死的短生种!」
就在神父害伯地往後倒退的时候,亚丝的手已经像毒蛇一样伸出,掐住了他的喉咙。然後用压倒性的气势将他扯了过来--
「搭挡这两个字是用来称呼值得交付性命的对象!还有,我可是身份高遗的帝国贵族,你这个愚蠢又狡猾的短生种,不配用这个字眼来称呼我!」
神父的脸色慢慢开始发黑。亚丝粗鲁地放开了手,这时他应该已经快窒息了。只见他一边咳嗽一边倒退。
「抱、抱歉...我并没戏弄你的意思...」
(我气的不是你用「搭挡」这字眼来称呼我。我气的是你根本不够格说出「搭挡」这两个字,你居然还搞不懂?)
亚丝按下内心挖苦的声音,把脸转向一旁。没时间了。没空理会这种家伙。
「够了...你随便找个地方乖乖待著。」
随後她马上把神父从视线与念头当中驱逐出境,在遗体旁边跪了下来。对血迹毫不在乎地检视著屍体。伤口、衣服紊乱的样子、吸血的痕迹...每具遗体同样受到严重的损害,不过并没有特异之处。不对...
「嗯?」
碰触婴儿遗体的指尖摸到了坚硬物体。嘴里面放了什麼东西。
「是奖章?还是硬币?」
会是哪个国家的硬币?正面是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及(I.N.R.I)四个字母--淡淡刻著「犹太之王拿撒勒耶稣」(Iesus Nazarenus Rex Iudeorum)的缩写。不是教廷通用的第纳尔货币。整体造型相当简陋,放在手掌上有种不可思议的轻薄感。
把阴间渡资放进死者口中的习俗,在颇为迷信的本国短生种之间并不稀奇。不过在这里有这样的习惯吗?
「喂,这个钱币是哪里的--」
正要转过身来的亚丝突然定住了。视线紧盯著墙上所挂的一张照片。
「这是...?」
黑白色调的照片里,盛装打扮的全家福正用专注的神情凝望著这里。看起来有点顽固的年迈男子想必就是家长。旁边坐著心思细腻的妻子。背後是忠厚的长男。长男贤淑的妻子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年龄有点差距的次男。还有...
看到美女突然停止动作,房间一角传来了颇为客气的声音。
「请问...有什麼发现吗?亚丝小姐?」
「屍体的数目不对...」
「啊?」
「还少了一具...你有看到这女孩的屍体吗?」
照片里面有个女孩,站在离大家稍远的地方。水汪汪的眼睛叫人印象深刻,大约16~19岁的年纪。
「她在哪里?还活著吗?」
「请稍等。我马上查资料。」
神父翻著薄薄的档案,不过很快就停住了手。
「这个嘛...她叫佛丝卡莉娜.克雷欧尼。十七岁...咦?这女孩在一个月前就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是啊。好像是为了男友的事和她父亲争吵。」
「吵架?为什麼?」
「要说为什麼...噢,对了。这个国家对婚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说来话长,你想要听吗?」
短生种的风俗习惯听了也没用。亚丝冷冷地摇头。
「那就算了。今天先到这里为止,那女孩人在哪里?」
「不确定。虽然已经展开了搜索,目前却还是行踪不明。最後目击报告是她男友上班的『INRI』高级赌场附近--」
望著在说明到一半时转过身去的背影,神父的声音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
「啊,等等!你想去哪里!?」
「回旅馆...今天没时间了。」
亚丝一边推开玄关大门,一边露出不悦的的神情。空气中带著一抹细细的蓝,水路对岸性急的报春鸟已经唱出早起的歌曲。无限慈悲的黑暗,马上就要遭到可恨阳光的驱逐。
「明天--在你们的感觉应孩是今晚--要去那间赌场。太阳下山之後到旅馆来接我。」
亚丝把墨镜戴在脸上,然後将手里所捏的筹码朝神父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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