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 头
一个像冬天一样安静的词语,让我想起美人如花隔云端,想起晓镜但愁云鬓改。
是谁在突然间延长着早晨的时光呢,阳光已经穿巡在我的眼角。在墙上的镜子里,我看得见自己那张孤立无援的赤裸的脸,首如飞蓬,胡茬林立。一把桃木梳在前进,在语词的滚动中,我的头仰起来,而头发早已脱落。
在镜子里,我总将自己幻想成特洛伊城的勇士们,一路寻找着海伦的长发,而窗外的树叶缤纷,一如散飞在空中的纸钱。我已过了27岁,正在度过一条河流,正在让更多的生活改弦易辙。
一面镜子已经被我打开,另一面镜子已经时隐时现。
坐 车
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出发中,我是忧郁的。
正如有许许多多种出发,比如回乡或者旅行,比如迁移或者逃避。我的出发就是告别一栋老房子,携带一张月票,到一所淹没在灰尘之中的学校。
公交车上,我总是在咀嚼着婚姻和写作的滋味,咀嚼着时间流逝的滋味,这一切都是在车子的停靠和拥挤中进行的。盯着滚动屏,我似乎感觉到一个个熟悉的站牌名在无形之间发生了一种错位,瞌睡却早已过去。在车厢的一角隅,我的全部知觉都在忍受着渐渐侵入我体内的一种压迫,背着书包的胖学生,衣领竖起的工人,纷纷闪现的湿漉漉的面孔,谜一般地缠绕在一起。
蜗牛的奔跑。夹杂在模糊的人群里,不断行驶的车轮,提醒我此刻是一个活着的人。
办 公
泡上一杯碧螺春,打开空调和电脑,这似乎是冬末的一个普通早晨,我把自己完全置身于一把椅子上,暖气正在环绕过我黑色的钢笔字。
桌子上的文件已经摞得很高了,创建、评选、安排、会议、检查,这些冰凉的词语被一一隐蔽。我翻开它们,像翻开一块石头,其实在我尚未面对它们的时候,石头已经看见了我,看到了我从一辆车子上走下来到这里,等待着我慢慢地分解,一块又一块。
走廊上的黎明正在升起。在习惯中,我陷于长久的沉寂,就像对面山上的风摇摆着树枝,就像金属坠地的声音,加剧了我生活态度前进的步伐,单一而又纯洁。
当文字包围我时,在一种屈从和接受里,我似乎听到了玻璃杯发出的清脆响声。
买 菜
傍晚来临,我开始在蔬菜间穿行,在穿行中我会看见白花花的萝卜,青绿色的茄子以及在水盆中吐着泡的鲤鱼,犹如走过一排土色的篱笆墙。小贩们的眼神扑朔迷离,这让我相信,自己已与这些五颜六色的光芒融为一体。我几乎不会讨假价价,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对食物的希冀是简单的,在黄昏的菜场,我把买菜当作一种漫不经心的休息,或者仅仅为了表达我对蔬菜的喜爱,因此,这种喜爱使我一面向前走,一面成为感恩的人。
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光了,拧着一袋土豆,走在夕阳的余晖里,走在回家的白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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