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的天空 之五 天涯

      分类一 2008-12-8 0:14

之五 天涯

到撒哈拉这么长时间了,今天维戈终于领略到了沙漠最真实残酷的一面。整个世界天昏地暗,浑然一体,伸手不见五指。沙石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他身上,浑身的伤口痛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马匹几个连续的颠簸就将他甩下马背。

落地的那个瞬间,维戈就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可遏止地下沉,沙土迅速地在自己身上堆积覆盖。狂风中,奥兰多焦急的呼喊声模糊而遥远,可他却无力回应更无法自拔,两天来的轮番审讯早就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只能任凭沙石一点点将他掩埋。这时,奥兰多从后面抱住了他,拼尽了全力想把他从流沙中拖出来,结果却陷得更深。奥兰多急了,跪下身用双手去挖那些沙石。

 

“走,离开这里,否则我们都走不了。”维戈虚弱的声音淹没在怒吼的狂风中,奥兰多根本无法听到,疯了似的还在那里徒劳地掘挖。维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他推到在地:“你快走,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奥兰多爬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扑过来死死搂住了他,两个人的身体一起陷入了流沙。很快,流沙就淹没在了他们的腰际。隔着奥兰多单薄的衣服,维戈能感觉到年轻爱人有力的心跳。伴随着剧烈的心痛,一股灼热的液体流出了他的眼角,他颤抖着抓住奥兰多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沙石抽打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凭着感觉吻下去。奥兰多的回吻狂野有力,让维戈想起了那个黄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天他也是这样吻着自己,也穿着蓝色的长袍……

没过多久,沙石就埋到了他们胸口,腰部一下的肢体开始麻木,但维戈仍不肯放弃,辗转吻过奥兰多的脸颊和双唇,直至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了有几个人影在向他们靠近,他本能地想将奥兰多再搂在怀中,却已无力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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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沙暴停止了,世界又恢复到人们所熟悉的面孔。夕阳从宽大的玻璃窗照进来,正好投射在苏丹堆满文件的书桌上。听到有人走进来,苏丹抬起头,不无期待地问:“怎么样?他们招了吗?”

穆萨队长摇摇头:“他们什么也不肯说。”

苏丹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的情绪,看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和赛义德交手了这么久,这是离他最近的一次,所以,我要他们开口,尤其是那个年轻人。既然我们的人已认出他就是那个‘水手’,那他一定知道赛义德躲在哪里。问题是,你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面对苏丹略带责备的目光,穆萨队长面不改色:“陛下,如果暴力可以解决问题,我们两天前就找到赛义德的巢穴了。”

苏丹合上手中的文件,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的卫队长,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温和了一些:“那个年轻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只身来救蒙坦森,说明他很在意他。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假如,你觉得和蒙坦森之间还有交情,下不了手,我会安排别人来接替你。”

一阵意料之中的沉默。

半分钟后,穆萨队长欠身行了个礼,慢慢退出了这间书房。苏丹微微叹息了一声,放松身心,靠进椅背。窗外就是王宫花园,侍从们还在那里忙着清理堆积的沙土。在撒哈拉,每年都会有这样猛烈的沙暴席卷而来,这真是一块不肯安分和驯服的土地。猛然间,书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他的王妃萨曼莎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惊慌失措的侍从。苏丹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真的是对你太纵容了,这间书房从来就没有女人进来过。有什么事不能晚上回寝室再说。”

“塞萨尔,有件事情,必须现在解决。”萨曼莎王妃的语气很坚定,无奈之下,苏丹只好让所有侍从全部退下。走到萨曼莎面前,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苏丹心痛起来,关切地问:“是不是王后又让你难堪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别和她……”

王妃连连摇头,眼圈又红了:“这次和她无关。塞萨尔,我求求你,放了他们,就是下午被你逮捕的那两个人。”

“为什么?”苏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实在想不出那两个人和他的王妃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因为,那个‘水手’,是我弟弟。”

苏丹吃惊不已,但他毕竟是一名国君,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你一定是累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王妃握住丈夫的手:“这是事实,塞萨尔,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有个弟弟,十几年前就是在这里和我失散的。”

苏丹无动于衷地抽回自己的手:“那两个人罪不可赦,你不用再说什么。”

“可你答应过我,在你向我求婚的时候。你当时说会尽全力帮我找到弟弟,会像一个真正的兄长一样……”

“可你当时并没有,后来也没有告诉过我,他是赛义德匪徒!”

“难道是他愿意那样?他那是才十二岁。”

“那好,”苏丹在房间里快步走了两个来回:“我现在就让你去见他,今时的他应该是成年人了,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要他告诉你,在哪里能找到赛义德,我立刻就放了他们两个。”

萨曼莎王妃不断地摇头,泪水从她美丽的脸颊上不断地滑落。苏丹有些心软了,但他表面上依旧冷漠:“连你自己都知道没有人能够说服他。萨曼莎,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

王妃不再说话,低下头转身就走。苏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王妃抬起泪眼:“既然你可以不兑现当年的诺言,我也可以。”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忘了,你还怀着我的孩子。”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要离开你。你太冷漠无情了,这样的父亲,我的孩子不需要。”

苏丹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怒火,狠狠地掴了她一记耳光:“你竟敢要挟我?在这个国家,没有人能够要挟我。”

萨曼莎王妃停止了抽泣,倔强地抬起头和苏丹对视着。片刻后,苏丹的态度缓和下来,他走过去将妻子搂入怀中:“原谅我,萨曼莎,我没想伤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很简单,放了他们。这对你而言轻而易举。”

“这不可能。我是你的丈夫,更是一国之君。”

萨曼莎挣脱开他的怀抱:“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苏丹再次拉住妻子的手,一阵长时间的权衡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了,就把他们交给撒哈拉吧,让安拉做出选择。”

“你要把他们流放到撒哈拉?这和处死他们有什么区别?还不如……”

“萨曼莎,这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他们是否能活下来已和我无关。”苏丹果断地挥了挥手:“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来人!”

几名侍从应声进来。

“送王妃回她的寝宫,没有我的命令,她不得离开那里半步。还有,去叫穆萨队长来见我。”

王妃冷眼看着他的丈夫,后者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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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戈打了个冷颤,猛然睁开眼睛。这种寒冷的感觉如此真实,他没有费太多的时间就断定,这不是梦境,只是他一时还搞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他又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奥兰多现在又会在哪里。不远处传过一阵轻微的响动,维戈忍痛坐起身看过去,奥兰多正向他踉跄着走过来,尽管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伤痕累累,但维戈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奥兰多一边打量着维戈的气色,一边小心地扶他站起身。

维戈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我还好。我们这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撒哈拉的腹地。你看那些脚印,应该是带我们来这里的士兵留下的。”

维戈不敢相信那个苏丹就这样放过了他们,可这里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星辰低垂,新月如钩,夜晚的撒哈拉,安静的可怕。

维戈还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候,奥兰多已完成了在周围的搜寻,交给他一个水袋。维戈握着这个装满水的水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看来穆萨队长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绝情。

撒哈拉腹地的夜晚,气温接近零度,维戈身上单薄破烂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寒气,两个人紧拥在一起他仍旧在瑟瑟发抖。奥兰多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给他套在身上,又强行给他穿上自己的靴子。维戈深知他的脾气,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做完这些。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日出前得想办法走出这片沙漠。”奥兰多将维戈布满伤痕的手焐进自己手心,语气轻柔却坚定。维戈无声地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

循着穆萨队长他们留下来的脚印,维戈和奥兰多开始了艰难的徒步跋涉。为了节省体力,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怎么交谈。天亮前,又起风了,疾风扬起的沙尘很快就覆盖住了那些足迹。奥兰多拉紧维戈,依靠着星座的指引,顶着逆风一直向北前行。天渐渐亮了,风也逐渐停了下来,淡青色的天幕上群星迅速隐退。奥兰多站在一座高高的沙丘上,眺望着远方,无论向哪个方向看,都找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维戈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地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东边的朝霞,他的心里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惧。

对于维戈来说,酷暑是一场真正的灾难。炙热的阳光下,他感觉身上的每个部分都在蒸发。太阳像是被钉在了半空中,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放眼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时间,饥饿,伤痛对他已毫无意义,繁杂的世界在他面前变得只剩下一口水那么简单,而那个水袋里早就挤不出一滴水了。渐渐地,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到在沙地上。

“不。”见奥兰多还想试图拉起自己,维戈费力地推开他的手。

“向前走……我们才有希望活下去……在撒哈拉,散布着很多绿洲。”奥兰多的情况比维戈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干裂,呼吸急促,体力透支的厉害,他用尽力气,搀起了维戈:“或者,我们……可以碰到路过的驼队。”

维戈下意识地舔着干涸的嘴唇,麻木地看着这漫无边际的沙漠:“面对现实吧,奥利。我看……我们一直都在原地兜圈子,再走也是……白白消耗体力,而且,没有人会在白天穿越这该死的沙漠,我们根本就走不……。”

维戈的话还没说完,奥兰多就揪起他的衣服将他强行拉起来,推搡着他往前走。维戈挣扎着又一次倒在了沙地上,失去知觉。 等他醒来,太阳依旧悬挂在头顶,无情的灼烤着沙漠。奥兰多伏在他身下,一动不动,也失去了知觉。在他们身后,一串孤独的脚印一眼望不到头,离他们最近这十几米,是人类爬行留下的痕迹。难以想象,奥兰多那单薄而又布满伤痕的身体,背负着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维戈的眼睛又酸涩起来,却流不下一滴眼泪,既然奥兰多都能坚持,哪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放弃。他咬紧牙关,将奥兰多背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去。平时奥兰多并不算重的身体此刻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维戈无法呼吸,一个小小的石块就将他绊倒,两个人一起从沙丘上翻滚下来,扬起了一片沙尘。

“维戈,维戈。”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维戈终于在奥兰多焦虑的呼喊声中清醒过来。顺着奥兰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匹骆驼在沙海中慢吞吞地走着。离骆驼不远,是一处波光粼粼的水面,蓝天下,高大的棕榈树和绿油油的草地时隐时现。维戈平躺下来,闭上眼睛,重重地长叹一声:“那是海市蜃楼,奥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们朝那个方向走,会死得更快。”

奥兰多无力地跪下去,低垂着头。一阵沉默后,他轻声说:“对不起,维戈,我对你总是那么粗暴。”

维戈拉住他的手,让他躺在自己身上,温存地环住他的腰身:“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道歉。”

看对方半天没有回应,维戈捧起奥兰多的脸:“怎么了?”

依然是嘴角上扬的笑脸,但这次的笑容里却带上了挥之不去的凄然和愧疚:“去刑场救你的时候,我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一定能救你出来。天亮之前,我也认为,一定能带着你走出这里。现在我才知道,我真的很没有用。我这个在撒哈拉长大的人,有一天也会在这里迷失方向。听萨曼莎说,我父亲当年就死在撒哈拉,现在轮到我了。只是,我不该连累你,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去招惹你。”

维戈轻柔地梳理着奥兰多凌乱的头发:“这么快就放弃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再者,我怎么觉得当初是我招惹你更多一些。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天黑了再上路,说不定那时真的可以碰上路过的驼队。”

奥兰多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慢慢枕回维戈的胸口。维戈也不再说话,轻轻拥住了他。其实维戈心里也很清楚,以他们两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是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也未必能捱到日落。

一阵异样的“沙沙”声慢慢在向他们靠近,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然后又难以置信地相互看看。奥兰多率先反应上来,跳起身踉跄着跑过去抓住了骆驼的缰绳。那匹骆驼看见有人过来,温顺地卧下去,很明显,这是一只在昨天沙暴中和主人失散的骆驼。

“感谢安拉。既然这只骆驼是真实的,那湖水也不会是海市蜃楼。”奥兰多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

“不,是感谢上帝。”

奥兰多没好气地白了维戈一眼:“真有你的,还有心情和我争这个。”

骑着骆驼走了大概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就明显的感觉到气温开始下降,空气也逐渐湿润了。当一片湛蓝的湖水完全展现在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像孩子似的欢呼起来,继而紧紧拥抱在一起。

绿洲的附近就有村庄。他们两个落魄的样子让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动了恻隐之心,有一户人家收留了他们。修养了半个月,两人身上的伤基本复原。离开的时候,出于感激,奥兰多执意把那匹骆驼留给了那户人家,他们跟随着一支波斯来的商队,走出了撒哈拉。

再次回到热闹的集市上,维戈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现在连他也穿上了阿拉伯人的长袍,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相信就是熟悉他的人也很难认出他来。

刚走过一条小街,一个不留神,奥兰多就不见了踪影。维戈睁大眼睛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他挤出人群,看到奥兰多正在用石块在墙上画着什么。

“奥利……”

奥兰多回过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维戈连忙压低声音:“你这是干什么?”

奥兰多扔掉石块,四下看看:“给赛义德留个记号,告诉他,我还活着。”

回奥兰多那间小屋的路上,他们注意到几乎每条小巷里都张贴着告示,每个告示下都吸引着一大堆人在那里议论着什么。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也凑了上去,奥兰多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维戈虽不懂阿拉伯文,可从奥兰多凝重的脸色告诉他,这个告示和他们有关。他紧走两步赶上去:“那上面写的什么?”

“回去再说。”

回到铁匠铺后面的小屋,奥兰多顾不上收拾堆积的沙尘,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堆东西,对着镜子开始装扮。维戈实在忍不下去了,走到他面前:“奥利,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告示上说,萨曼莎病了,她一定病的很重,否则苏丹不可能在民间寻找医生。”奥兰多一把将维戈拨到了一边。

苏丹在民间找名医为王妃看病?这样的故事只应该出现在《一千零一夜》里。看奥兰多这阵势,他是要冒险进宫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两人的争执在所难免,这次维戈终于让奥兰多明白了,他们两人中间谁才是真正执拗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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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午餐很丰富,但苏丹还是没有一点食欲。这半个月来,除了必须要处理的公务,他对什么的提不起兴趣。在御医向他报告王妃病了的最初阶段,他没有把那看得多严重,认为那不过是女人的小任性罢了。可当王妃陷入昏迷,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唤醒的时候他才真正焦虑起来。最后经王后的提醒,为了救他最珍爱的女人,一向刚愎自用的苏丹不得不放下架子,在民间寻找良方。告示贴出去半天了,还不见一名医生前来,是自己给的赏赐太少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苏丹总是很容易就失去耐心,还好,在他发火前,有侍从来报,萨曼莎王妃醒了,是从撒哈拉深处来的两名医生唤醒的。苏丹喜出望外,连忙叫侍从去请那两名医生,他要亲自面谢。侍从告诉他,那两个人拿到丰厚的赏金后就走了,是穆萨队长和他的勤务兵阿里亲自送他们出去的。而且萨曼莎王妃专门吩咐过,等那两人离开后再来向苏丹禀报她苏醒的消息。 苏丹若有所思地看着墙角的某一处,然后僵硬地笑了一下,拿着银勺敲了敲盘子,侍从们明白,他们的苏丹要进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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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是黄昏,离开时还是在黄昏。落日在天的尽头一点点没入地平线,整个撒哈拉为一片红色所笼罩,美丽而苍凉。维戈和奥兰多合骑在一匹马上,沉默着,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着,虽然他们此前曾无数次地看过撒哈拉的落日。

一声尖锐的枪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回首间,沙丘上出现了一支人马。奥兰多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喜,他掉转马头,冲着那个方向打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那边对着天空又放了一枪,随即挥了挥手,依次离开了那座沙丘。奥兰多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依依不舍带了带马缰绳。

壮丽的星空不光是在撒哈拉深处能看到,在大海中航行的人,只要是抬起头,同样能在深邃纯净的夜空里看到璀璨的星光。听到甲板上响起的脚步声,奥兰多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辽阔神秘的夜空。等维戈搂住了自己的腰,他才舒服地靠在他身上:“海那边是什么地方?”

“欧洲 ,确切的说,是意大利,一个美丽的国家。”维戈不肯安分地吻着爱人的后颈。奥兰多转过身,甩了甩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没有那个地方比撒哈拉更具有吸引力。”

“这个,我持保留意见。”

“欧洲,对我而言似乎很遥远。”

“来撒哈拉之前,我也感觉这里很遥远。”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两个人都抬起头:“我敢打赌,那颗流星一定是落在了撒哈拉深处。”

奥兰多无声地笑起来,维戈忍不住在他嘴唇了吻了吻,继续说下去:“有个人的心,跟着那颗流星,回到了那里。”

“你从时候开始,也能看透我的心思了?”奥兰多的语气里有了些不甘心。

“就在刚才,流星划过的时候。想想就知道,那里有太多你放不下的人。奥利,我答应你,等我们的环球旅行结束后,我们就回到那里。”维戈收敛笑容,正色地说:“因为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撒哈拉,爱上了那里的落日,星光,新月,绿洲,还有那里的人。最好我们还能找到那个绿洲,那个村庄,然后那里定居下来。没准在那住得久了,我也会变得强悍和狂野,那可是我现在最欣赏的特质。还有,我有一个心愿,一直未能实现,所以,我一定还要回到那里。”

奥兰多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心愿?是什么?”

维戈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立刻换来了他一个肘击,这次维戈有所防范,扣住他手腕的同时身体跟着贴了上来:“奥利,夜深了,我们是不是该上床了?”

回答维戈的是一个吻,长驱直入,令人窒息。在他们头顶,是地中海广袤灿烂的夜空,点点繁星近得和眼前的幸福一样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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