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煎

      小说&连载 2005-6-30 15:58
淹煎
By rebma



1
对我家少爷,我总是有点惧怕的。
我被卖来吴家六年了,除了少爷我没和别人怎么说过话,我就是呆在少爷的房间里伺候他。他热,我就给他扇扇风,他冷了,我就给他加衣裳,都是些简单的活计。
今年,我十六了,听别人说我该攒点钱好娶房媳妇。可我整日里只是一个人守在房里,没事就帮他补补衣服,别的什么我都是一窍不通的。府里的丫鬟见了我都笑我不象个男人,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被买来就是要伺候少爷的,在这个吴府里少爷就是我的天。
少爷从来没带我出过府,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而在府里呢,少爷有好多房太太,听说每个都是国色天香的,我只懂得照顾少爷,她们那里很少走动。府里知道我的人倒是不少,怎么说也是专门伺候大少爷,可见过我的人每几个,因为我都是足不出户。
我住在少爷房里,他不在太太那过夜或是要处理事务的时候总是呆在这儿,我就是在边上站着,等他吩咐,有时也会在手里做些活。少爷的内衫、鞋子都是我缝的,他穿起来倒是顶合适。
说我为什么会怕少爷,也是指不太出来原因。少爷总是冷着脸,从我伺候他开始,就没见他正眼瞧过我,他生起气的时候是一语不发的,只是那样冷冷的寂静就能吓得我浑身哆嗦。我有时候就想,要是我伺候的不是大少爷,而是二少爷三少爷,现在又会是什么光景?
有一次,三少奶奶来到房里,正赶上少爷不在,她就让我抬头看她,之后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我听到她的丫头悄悄对她说:“……就是这么个货色,我还以为是个……”我不懂她们的话,我甚至不认识什么三少奶奶,我也不敢问少爷我到底是个“什么货色”。那天晚上少爷回来的有点晚,我还象往常一样给他换衣服,捶腿,最后服侍他上床,只是中间少爷绊了一下,搂了我腰一把。
五小姐要出嫁了,听说是嫁到一个更了不得的府里去,上面听说我绣工好就让我绣盖头,其实这种东西应该是让有名的刺绣作坊做的,可不知道是谁在老太爷那打了包票说我的活计没问题,也是个给府里争脸的机会,免得被比下去云云。
那天我正在绣最后一只凤凰眼睛,门突然哗的一下开了,我吓得刺破了手……

2
我没看见血是怎么滴到盖头上的,只是恍惚中好象听到了血打在丝线上的声音,闷闷地。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晌午的光线打近来,看不真切。我吓呆了,一动没动,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形,更不知道怎么应对。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您……”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大步向我走来。
“您,您是……少爷他不在,您晚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连连后退,声音也有些哽咽,最后调头就向里面躲。
看我跑了起来,他却一点也不急,就那样不紧不慢的追着我,有时在我身上抓了一把又把我放了。我的心就那样突突地跳着,眼泪好象都要掉出来了。我什么都没做过,也不认识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踉跄一下,跌到墙角。
他围了过来,还是那么从容,轻易就把我圈了起来:“连三爷都不认识?你怎么做奴才的。”
我登时傻在那里,这个人…是三少爷?
他开始用手扳我的脸:“成天被大哥关屋里头,我还以为是怎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他不屑地瞪着我,“刚才你跑什么跑!谁给你的胆,连我也敢躲?以为三爷我想对你怎么样?”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告诉你,就你这皮相,还不配!”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手却没放开,开始捏我的手,还拖着我向他怀里靠。从没和人这么接近,就连大少爷也没拉过我的手,我本能的就想逃。
“还挺会勾人的!”说着,他用鼻子碰我的脸:“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听到是三少爷都已经让我吓坏了,又怎么敢叫他“哥哥”!
“三少爷,饶了我吧,我,我……”他的胸那么宽,手掌那么大,还有他的鼻息,都让我无法招架。

3
有一种眩晕的感觉,麝香的味道让我无措地扯着他的衣角,那是上好的绸缎,而且绣着大大的白海棠。以前听前院的丫头们说三少爷是个倜傥人物,就是风流了些,可还是有不少小姐太太们挤着抢着往他身边靠。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倜傥,风流,有一次问大少爷,只换来冷冷的一眼还有一句“不要去招惹”,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提那些事了,连听到丫头们讲闲话都避得远远的,生怕惹少爷生气。
谁想到,现在那个大名鼎鼎的三少爷居然就在我眼前,还拉着我的手不放,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了,还不骂死我。想着,头上就出了一层的汗,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捧起三少爷的手就是用力一咬,听他哎呦一声,我想也不想就向外逃了出去。
耳边好象还听得见三少爷叫骂的声音,外面的路我也不太认识,就是边哭边跑,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发现周围的景物竟是那么陌生。我一下子停下来,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少爷一定要不高兴的。
摇摇摆摆的树影罩在我身上,我开始向回走,袖口已经都被眼泪浸湿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三少爷会到房里来,又怎么会对我有了兴趣。他为什么会拉我的手,为什么要让我叫他哥哥,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说那些话……回去要是大少爷问起来我又应该怎样回答。闪闪烁烁的日光下我的影子拉得更长了……
转眼间听到有走动的声音,我呆呆的抬起头。前面不远处有三四个人,穿得顶体面,都是藏红青紫的长袍,打头上是位英挺的爷,手足生风,就象少爷书里说的天兵天将。

4
应该是…府里的人吧,看样子象是远房的表少爷。我低下头悄悄走过去,虽然心里很想问他们少爷的房间怎么走,可是又不敢张口。在这偌大的吴府里,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本分。
我就要走过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开了口:“你!等一下。”我闻声自然的停下脚步,低着头转过身来,也不敢靠近,就那样傻傻的站在那里。
“干什么的,在这儿鬼鬼祟祟转悠!”
“我……我是府里的下人……迷了路……”
“哦?既然是府里的人,又怎么会迷路呢!分明是有所隐瞒!”另一个人也凑过来说话,我还丝毫没有察觉就被围在了中央。
“我,我真的是这儿的下人,我专门伺候大少爷的,我……”
“你伺候大少爷?”刚才一直没说话,顶威武顶威武的那位爷开了口。
“是…我是专门在少爷房里侍侯的,平时没出来过,所以……”
还没等我说完他们脸上就显出奇怪的神色,我怕他们不信就又说道:“是,是真的!我真的是伺候少爷的,我……”我觉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只听得周围一阵轻蔑的笑声,有人向刚才那位爷伸了伸小指,说:“爷,他这意思是他是吴振邦的那个!”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5
我不懂他们说的“那个”是哪个,只是觉得这府里的爷个个都不好惹。相比之下,还是大少爷最好伺候,虽然他常对我冷着脸,可他从没有真正骂过我,也没有对我支来喝去欺负我,更不会对我吼。想到这里我真怪自己当时怎么一下就跑了出来,还咬了三少爷。我一个做奴才的,他让我叫“哥哥”我就叫一声好了,怎么还敢扭着来,现在就是回去也要打断腿的。
正想着,那些高高大大的人又说话了:“哼!以为我们那么好唬?能给你家大少爷暖床的,那不是国色天香也是淫风媚骨,就你这张脸……”说着,他们伸手就把我的脸扳起来:“……还差得远点吧!”话落,又是甩手一推,我立时就觉得脖子快要断掉。
我正要开口辩解,那位好象是他们主子的爷却说道:“他说是,我们就当他是,”随后对着我慢慢说:“你家大爷现在在哪……我倒是知道。”他看着我的脸,顿了一下:“你不是迷路了吗,不如我带你去找你家少爷吧?”
说着,也不等我回答,他便径自向前走去。其他人扯着我跟上,并不知道我的手被他们箍得生疼。
太阳晃得我看不清路,这些爷又都步履矫健,我在他们中间被撞得厉害,跌跌撞撞之际就用手抓了一下身边人的胳膊,结果却换来一个耳光。旁边有人骂道:“爷也是你这种人碰得的?还真只个娘胎里带来的贱货!”
我这才知道是冒犯了刚才那位爷,也顾不上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怕得嘴里说不出话。
他站在我跟前,一双黑绒靴纤尘不染。过了半晌,他用脚勾起我的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放下了。
于是我就站起来重新跟着走,这次他们走慢了许多,我这才感觉脸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手好象也肿了。
走着走着,我忽然看见前面的大厅堂,那是府里的大堂,只有每年过节祭祖的时候我才来过。我还清楚地记得那高高的大门槛,血红血红的,每次我端着茶水进去的时候都生怕被拌倒。
我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这里不是我那小小的后院,更不是我能呆的地方。在这里每天都有以十数的大事等着老爷少爷们定夺,更是有数不清的下人们因为伺候不周而被赶出吴府或是私刑处死。
眼看离那里越来越近,好象已经看得见少爷模糊的身影。我停住脚步想求这几位爷放我离开,谁知腰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随即脸也触到了一个宽广的胸膛。我睁开眼向上看去,登时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被天兵天将捉上天庭去问罪的……
那位爷搂着我跨过高高的门槛,我看到了少爷那双充满惊愕的深邃的眼睛。
“吴大少爷,我刚在路上碰到这么个小人儿,听他说是您房里的人,就给您送过来了,您来辨辨?”说着他把我向外让让,可搂着我的手却更是紧了几分:“只是一开始我以为是什么歹人,就在这脸上匡了一掌,您看看没打坏吧……”
大少爷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随便笑笑:“邱大公子言重了,这倒确是平素伺候我的那个,向来就是苯手苯脚的,没想到今儿竟然把您给冒犯了,就是打死了也不足惜。”说着他望了我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邱大公子赔不是,你不要命了!”
我从没见少爷这么凶过,已然吓得凉了手脚。
“嗳,吴兄何必这么动气,一个下人嘛,就当是眼被沙子迷了,我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说着,他用手顺了顺我的衣角:“不过您身边的人可都是兰心惠质,这个又是在您房里近前时候的,在下倒很想见识见识。”说着,搂着我在椅子上坐下:“不如您把他借我玩两天,腻了再给您送回来?”
我还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听少爷说道:“只要邱大公子喜欢随您带回去怎么玩,只是这个苯了些,怕又要冒犯您的。”少爷转身让人续了茶,接着说:“而且得知您这几日要留居鄙府,家父特地备下了上好的女官伶人,比起这个不知要强出多少,我已经拆人送到您房里了。”
“解闷的玩意儿嘛,当然多多宜善,在下就不客气了,”他转过头拍拍我的脸:“这个就先跟我这儿伺候着,改天给您送回来。”他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向外走,快到门口时停了一停,转身说了句:“叨扰。”
我这才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难道少爷是把我给人,不要我了吗?我连忙回身去望少爷,可是没能看清他的表情。这下我是真的急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嘴里喊着:“少爷,少爷!别不要我,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别,别把我给人,别不要小怜!少爷……”

6
出了门还没走出多久,邱大公子就放开搂着我的手:“想不到他还真挺护着你,我跟他要人竟然还敢推辞,看来你也真有两下子啊,”他看了我一眼:“就这么张脸也能让堂堂吴大少爷抛不开你,还是说你床上工夫了得?”他轻蔑地牵了一下嘴角。
他的话完全没进我耳朵,我一心想着大少爷生我的气了,不要我了,从今以后这个人就是我的主子了,我知道的,从这个府里出去的人,就没有再回得来的。我想到给五小姐绣的盖头,想到被我咬了的三少爷,再想到大少爷,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邱大公子厌恶地看了我一眼:“真是不合我胃口,今晚你一个人睡吧,明儿一早到书房来伺候。”说罢,一甩袖子先走了。
我混混噩噩地跟着走到邱大公子的别苑,又混混噩噩地被带到自己的偏屋,一下趴到床上,哭着过了一夜。为了伺候方便,墙那一面就是公子的房间,半夜里听到那边有女人哭叫的声音,恩恩啊啊了一夜,我倒也觉得无所谓,只不过换了一个更粗暴的主子罢了,只是没想到他对女人也这么狠心。我想着大少爷对我的好,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公子书房侍侯,公子还没起来,大概是昨天折腾的晚了。我两眼肿得象核桃,应该是很吓人的。我已经认命了,我是个奴才,还是要尽自己的本分的。想着,我就捋起袖子来。这都是些和原来一样的活儿,檫檫桌子,收拾些纸张,把笔墨摆好,其实就这样什么也不想,时间也就很快过去了。



7
公子总是很晚才起来的,我已经伺候他三天了,他的脾气也多少有些了解。他不算是个手狠的主子,对什么也都不太挑,只是晚上的时候总是要欺负下人,从我的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有的时候连男孩子都要哭着求饶,我这几夜就在那样奇怪的声音中入睡。
这院子里其他的人也都挺好相处,那些凶神恶煞的爷一开始还会对我不理不睬,可后来渐渐的也开始和我说话了。其实他们并不是什么爷,只是公子身边的侍卫,可在我看来他们都是要我伺候的,我都不敢得罪。这里白天晚上都没有特别的工作,我闲下来时就帮那些侍卫大爷们补补上衣,缝缝袖口,看到他们从我窗前经过就对他们笑笑,他们倒也和善,有时还会追着我叫“小怜”、“小怜”。
这天晌午公子心情好,我就端着茶水陪他到外面走动。他走了一会没了兴致,说什么吴府就是小家子气,连庭院都如此无趣。我搀着他到凉亭里坐下。还没坐稳,就听草丛后有丫鬟们在说话:
“听说了吗?也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居然把三爷手给咬了,看得我这心疼!”
“呦!真有这事?我昨儿听大奶奶房里的翠云说来着,我还真没信!”
“可不说嘛!这事跟谁说能信呀,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说,这府里还有这么大胆的人,要是逮到,不把皮剥了?”
“别不是府里的吧。我看三爷是去外面偷香了,在床上玩的急了,就被来了一口。”说着,两人笑作一团,渐行渐远了。
公子压根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可是我却已经白了脸,拿着茶碗的手也兀自抖个不停,就连公子招呼我也没听见。他盯了我半晌,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起来。我被他笑得傻了,更害怕起来:“公,公子……您……”
他玩味地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你把你家三爷的手给咬了?真看不出你倒挺有脾气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脸更白了几分:“不,不,公子……我……”
他一把拉过我,手抱着我的腰,说道:“来,给爷讲讲是怎么回事。你家三爷在外面可也是个响铛挡的人物,就被你这小嘴给咬了?”他说着直盯着我的嘴瞧。
我眼睁睁看着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心好象也跟着一起颤的生疼:“公子,我……”
“把嘴张开。”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我呆呆地望着他没有照做。
“一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我可没什么好脾气!”他一脸严肃,眼睛也幽黑的透着热气,我微微地把嘴张了一条逢。
公子先是轻轻触着我的唇角,然后慢慢划起圈来,跟着手指竟然伸到嘴里。我吓得浑身一抖,却又不敢使力,怕会咬了他的手。那手指在我的牙齿上来回摸索,象是在描摹什么图案,之后继续向里碰了我的舌头,粗糙的质感让我舌间一阵抽动,好象有东西在身体里翻折一样,说不上的难受。他看出我的反应,残酷地笑了笑,手指更是在口腔里肆意游走,牙床喉口都没有放过,直让我想呕。过了一会,本以为他要罢手的时候,谁知他竟又伸进一根手指。我难受得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大腿根也不住地颤抖。我说不出话,只能拉着他的手臂,嘴里恩恩啊啊地求他放了我。
原来一直不知道,公子是用这种方法惩罚下人的,怪不得每晚每晚都听到房里有哭叫的声音。我模模糊糊地想,渐渐觉得一切都离我远了,头和身子也重得要命,最后的印象就是他那双乌黑乌黑的眼……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做梦,在梦里我到了一个好大的地方,到处都是金碧辉煌。身上有昂贵的绸缎,脚下也有许多服侍的人,迷朦中看到身边坐着个高大身影,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等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日头已把屋里照得跟火烧一般。我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梳了头就忙赶去书房伺候。
还没等我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说笑的声音,我低着头战战兢兢跨进去,等着公子的责骂,谁知他却只是招呼我泡茶。



8
我找了上好的铁观音,用热水泡开,感觉淡淡的香气揉在脸上,好象连手脚都轻松起来。用帕子小心托起,我蹑着手脚走进书房。公子好象和来客谈得十分投缘,见我进来便说道:
“这等稀罕东西我平素都放在内室的,先让这奴才侍侯您,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我将茶盏放在客人右手边的桌上,正想退到一边等候吩咐,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这可真是攀上高枝了,见了我连声安也不问。”
我惊得猛一抬头,正对上三少爷那张端正得邪气的脸。他冷冷地看着我,眼角还带着一丝讥笑。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走上前去拉起他的手,轻轻扯起衣袖。
上面赫然印着一个深深的牙印,显得狰狞可怕。我眼眶一下就红了,这是那日我咬上去的,当时一定留了许多血,只是我已经跑了出去没有发现。如果当时我没有咬他,更没有跑出小院,现在的际遇一定是不同的吧。我抬起盈满泪水的眼,定定地看着三少爷。
他好象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即又渐渐回复了平静:“怎么,搁小贝子这儿没呆上几天就学会虚情假意了,还真打算哭出来给爷看不成!”他愤愤地抽回手:“你新主子在床上也没少教你吧,看你这劲头是大不同往日了。”
我没理会他说的话,转身跑到隔间的架子上取了金创药,回来跪在三少爷脚边轻手轻脚地给他涂。伤口真的很深,我刚图上药膏就觉着三少爷的手紧了一下,我急急地抬眼,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我赶紧凑近他的手,缓缓吹了口气,就这样涂一下吹一口,心里还念着“千万不要弄痛三少爷”。
就这样涂着涂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偶尔听见外面一声鸟叫和阳光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维系着脆弱的联系。
“大少爷……他好吗?”我咬了咬下唇。
“……大哥他好着呢,还轮不到你操心。……你……怎么样,小贝子他对你……”
“小贝子?”我并不知道什么小贝子啊。
“就是你的邱大公子,他跺个脚京城也要跟着颤三颤。”
我从没想过公子他是这样大的人物,这些话从三少爷口中听到就更是让我吃惊,好象跟小贝子比起来,吴府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样。
我们就这样从新陷入了沉默。直到公子调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三爷,您和这小奴才处得到好,把我这主人都忘了!”说罢笑着跨了起来。
我见公子回来了,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衣服也没弹就要退下。公子微微抬了抬手拦下我道:“我走得乏了,过来给我捶捶腿。”说着就在三少爷边上坐下了。
我只得再次跪下,过去给他捶腿。只见他把手中东西放在桌上,低声对三少爷说:“吴兄,这可不是一般弄得到的药,是我表兄从宫里带出来的,那效果……”之后他们又说了些我不懂的话,公子一阵轻笑过后:“不如吴兄今晚过来,我们找几个得趣的一起玩玩?风闻您是个中高手,邱某早想会会,不知您意下如何?”
开始三少爷还说了些推辞的话,可电光石火间我一下望进了他的眼,他竟干脆地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呆望着他,直到他出了门也不明白他那最后一眼的意义。



9
那天的夜来得特别早,我收拾好东西就睡觉去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到了半夜突然热闹起来,我没理会,只是睡。可过了一个时辰,突然有人到房里叫我,说是公子找我去侍侯。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往公子睡房走。
还没进得门去,就听里面传出那种熟悉的声音。我一下清醒了,心想不知哪个可怜的下人又在被公子折磨,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我好象还听到公子喘息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跨进去,我两手紧紧抓着衣角。
本以为公子是在欺负下人,可进去后看到的影象却让我吓得一动不敢动。原来三少爷也在的,和公子一样身上一丝不挂,怀中还抱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只是那脸确美得不可方物;公子身上缠着个赤裸女人,身子都露在外面,刺得我睁不开眼。他们就那样抱在一起用力地动来动去,嘴里还不停地溢出呻吟。我也不知为什么,脸红得象火烧一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睛只敢盯着地板瞧,恨不得将耳朵也捂起来。我悄悄向后靠,站在门口的帏子后面,两手已经冒出了冷汗,可身上却热得难受。
“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公子发现了我,厉声吼到。
我吓得一激灵,想快点过去,可脚却完全酥麻了,怎么也不听使唤,只能一点一点向床边蹭。三少爷看见我,那双眼睛就紧紧地扯着我不放,下身狠狠地向那男孩儿一顶,惹来连声高叫。
听见这叫声,我怕的一颗心直打鼓,走过去站在公子边上。三少爷放开那男孩儿,过来要拉我的手。
公子也抛开那女的,一把把我扯到他怀里。我看见公子的下面高高立起,像肿了一般,心里着实下了一跳。他搂着我,那里就在我腿上蹭来蹭去,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炽热的温度,我从不知人的身体可以这样热、这样硬。
公子的喘息声越来越急,好象野兽一般。他的大手在我的腰上臀上来回揉着,有时还会掐上一把。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上大汗淋漓,我只能抓着他脖子。三少爷也凑了过来,脱掉我的鞋子,执起脚来。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能乖乖任他们摆弄。床上那一男一女眯着眼睛看我,我更是羞得偏过头。
公子用力扯开我的衣服,整个脸孔埋在我的颈弯上,象要吃掉我一样,粗暴地用嘴碰我的脖子,用牙咬我的锁骨,有时还会用舌头舔我的耳垂。三少爷那厢也有了动作,先是揉我的脚,后来竟舔起脚趾来。我吓坏了,叫到:“三,三少爷,脏……”还没等我说完,他竟将舌头伸到趾缝之间,细细地舔着,我立时就没了说话的力气。
公子将手放在我膝盖上,然后隔着裤子在两腿间慢慢地向上摸,我也不敢反抗,只能用力并紧双腿,却只换来他一声轻笑。他轻轻蹭着我两腿间的肉,忽徐忽急,弄得我整个下半身颤抖不止。已经很往上了,我怕得闭起眼睛,谁知他竟在我大腿根内侧用力一掐,我登时叫了出来,那是像撒娇一样的声音。还没等我觉得害羞,他的手已抚上我的……
我一下睁开眼,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反抗起来。公子和三少爷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便抓着我的手不让我反抗。混乱中,我手掌乱挥,只听清脆的一声-公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连三少爷也傻在了一边,我趁机躲到床角,护住身体开始啜泣。
公子捂住被打的脸,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我。我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也睁着含泪的眼望着他。我们就这样相持了半晌,直到房间里没了任何暧昧的温度。我本以为公子是要把我拖出去乱棍打死的,谁知他却只是走过来,掐着我的脸恨恨地说了句:“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跟爷这儿玩贞洁!赶明儿让你到窑子里伺候我,看你还狂得起来!”说罢,他披上衣服,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听了吓得周身都冰了。我听人说过窑子是什么地方,府里得罪了主子的丫头总是被送到那里,听说死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三少爷也下了床,穿上衣服就往屋外奔。临到门口又折回来,捧起我的脸说句“别怕”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抱起双腿在那张大大的床上哭,直到哭得累了、乏了,就那样睡着……



10
等我醒来,已是下午。我从公子的床上爬起来,出去做活。三少爷好象已经回去了,我不知道一会会不会有人来抓我去窑子,只是想无论怎样这都是我的命,除了认命,我一个小奴才又能做什么呢。
正在收拾桌上的笔墨,公子突然走进书房。我一看是他,顿时紧张起来。可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对我发脾气,只是饶过我走到桌边坐下。反而是我先沉不住气,连跪都没跪,走到他身边,哭了起来:“公子,公子,您饶了我吧……昨晚我不是故意的。您,您,别送我去窑子,求求您了……呜”我边哭边求:“今晚,今晚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您别生气……公子……”
他对我的哭求丝毫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看着前方。我大着胆子走到他近前,学他的样子用嘴去碰他的脸,希望他能原谅我。只是轻轻地碰一下,我就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好象也被我吓到了,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我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红痕,心里大大地震撼了一下:我从不知道自己是可以如此伤人的。从三少爷到邱大公子,好象我的世界整个都不一样了。
我凑近他,轻吹着他脸上的伤处,说:“……我还记得,没被卖到吴府前,我受伤的时候娘总是这样吹我的伤口。她说,这样吹吹,痛就飞走了……”
公子他没有说话,就任我给他吹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今晚跟我出去。”之后就又没了声音。我知道他是累了,就给他披上衣服,退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到底还生不生我的气,还会不会把我送到窑子里去……
晚上,我顶着红肿的双眼,穿着比平时体面得多的衣服,跟着公子走出别苑。一路上有好多丫头仆役忙碌地传递着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府里今晚这么热闹,只是到处都是大红的颜色,好不晃眼。
没走多久,就到了后花园,曾在这里陪大少爷放过风筝,那还是好久好久以前。今天这里却布置得异常豪华,好象在等什么贵客光临。
发现公子到了,许多人都站起迎了过来。我被这气势吓了一跳,公子却应对得十分自如。人群中走在前面的是老太爷和一些有辈分的主子,当然还有大少爷。他看到我明显肿了的脸,不禁皱起眉,看着我的神色也暗了暗。我赶紧低下头,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直到陪公子入了席,一切才好象平静下来。大少爷挨着我们坐,正对着前面高高搭起的戏台。我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立在一旁,自有别的丫头上来伺候。我时不时地就偷瞄大少爷一眼,看他是否有什么变化。
“吴兄,在下这几日叨扰了。今天贵府五小姐回门,表哥大概也要过来的,我就不多打扰,一同回去了。”公子抿了一口茶。
“哪里,邱大公子光临寒舍,只怕是伺候不周,哪里有什么叨扰,只是多呆呆才好。”说着,大少爷笑起来。
我这才知道,五小姐已经出嫁了,还是嫁给公子的表哥,怪不得全府上下对公子都是这般恭敬,只是不知道小姐出嫁那天有没有戴我绣的盖头。
台上的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人唱戏,心里有说不出的新鲜。那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看不太懂,只是觉得戏里的小姐丫鬟们都是那样美丽。心中不自觉在想,这样美丽的东西才是女人吧,和府里那些太太小姐们是截然不同的。不知道我将来的媳妇是不是也这样多娇?可转念又想到昨夜公子怀里那个裸女,不禁觉得女人实在是个可怕的东西。这样无边无际地想着,全没注意到三少爷从远处投来的目光。
只听大少爷说道:“邱兄不嫌鄙府寒酸就好,以后有空还望多多走动,我们邱吴两府也算是亲家了。”
“吴兄哪里的话,这是自然。”说罢,他看看我:“吴兄借给在下的这个奴才也是十分好用,不知道吴兄是怎么调教的,比我府里那些不知要强出去多少。”
“邱兄错爱了,只不过是个奴才,和您府里那些宫里历练出来的怎么能比?”
“话可不能这么讲。怕是吴兄还不知道吧,昨个夜里表兄派人到我那来了,说是让我帮着找找给您家五小姐绣盖头的是哪一个。这不,我今儿晌午派人一打听,还真就是您手底下这个小怜。您说……”公子突然不说话了,边喝茶边看着大少爷。
只见大少爷立时没了话,两眼直直盯着公子,乌黑的瞳孔渐渐眯起来,好象装得下泰山的云雨。
我不懂是怎么回事,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难道我这盖头是绣错了?猛然间忽然记起那日三少爷来到小院,我绣盖头刺破了手指,难道新郎官是看到了上面的血……!
这时大少爷说话了:“怎么?庆王爷是对在下府里绣盖头的下人有了兴趣?真是奇闻!”
公子接下去道:“信不信那是吴兄的事了,我只是传个话,”他整整衣襟:“如今这人我是想还也还不了了。一会表兄就过来,您若不信就亲自问问。”
他们的话我完全不明所以,只是傻傻地听着,知道和自己有点关系,可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上来。而大少爷却十分激动,竟将茶盏弄翻了。我忙过去帮他收拾,怕他烫到手,谁知却换来他低低的一句:“你的能耐倒是大了,给我招惹上这么些人!”
我傻在那里一动不动,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寻思,就听公子说道:“这奴才昨晚有点事,眼睛也肿了,给表兄看了恐怕是要败兴,还是让人给他扮个戏子摸样吧。”说着,也不看我,就叫人把我拉到后台上妆去了。




11
想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自己就和刚才台上那些风姿万千的人一样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这才了解什么叫作雌雄莫辨。刚刚还在想着要娶这样的人作媳妇,可现在自己却变成这般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凄凉。
没等我细想,下人们就拉着我去见公子。我穿着女人的衣服,怎么也走不快。等他们拉着我走到院子里,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看路,笔直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耳边响起声声惊叫,我心想是撞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连忙退开些,可却觉得胳膊被人抓住动弹不得。我疑惑地抬起头来,却听到这人好象吃惊般抽了口气。
他穿着金丝一样的衣服,眉宇间更是透出一股子傲气,逼得人不敢直视。我本想避开他的目光,谁知他却看我看得那样深,象是要刺穿我一样。
我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无助地四处张望,看到公子就站在我不远的地方,连忙出声唤到:“公子……”
见我识得公子,他便问道:“怎么?这人表弟认识?”
公子走上前来,一拱手道:“此人正是表兄想找的人,那凤凰盖头就是出自他手。”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人就是五小姐的夫婿,胆怯更增了几分。看着站在大少爷身边的五小姐,不明白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怨恨。
各家少爷公子们又聊了些什么,我只是被公子的表哥拉着手看着,身上十分不自在。他好不容易放开我的时候,我才偷偷跑到公子身边去侍侯。公子他一脸莫测的表情,看了看我说道:“看不出你平时那个样子,一扮上还真是……”他又整了整我的发鬓“……知道的话,早该收了你的……”
我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公子?”
“今晚就是你的洞房花烛了,进了王府要机灵点……”他好象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睁大了双眼,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次,公子也不要我了……



12
这样红红火火的夜里,我坐着轿颠颠簸簸地进了庆王府。
已经二更天了,王府里还是一片嘈杂。我跟着下人走进幽辟处的厢房,烛光淡淡地亮着,我就乖乖坐在床角。过了一会有下人来叫我换衣服,我看着那一叠大红的嫁衣,呆呆怔住了。
下面是我同寝室的好好好好朋友的恶搞:一个四十来岁的夫人拉着我的手,我连忙就要跪下,她却搀住我说什么我真是刚进来什么都不懂,怎么可以那么任性。能被咱们家工资宠幸,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呢。我一听,大喜,说,挖哈哈,干脆你来替我吧。夫人一听喜出望外,说,想不到你看上去这么忠厚老实,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夫人于是一把抢过嫁衣 ,自己穿戴起来,脸上竟然显现出了少女般的羞涩的神情 。
夫人偷偷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你说,公子晚上要是发现我有胸部怎么办啊?
我说,这好办的很,就说是我分泌失调!(以下恢复正常)
一个四十来岁的夫人拉着我的手,我连忙就要跪下,她却搀住我说我真是刚进来什么都不懂。
原来她也是个下人,专门伺候王爷屋里的事,特别是像我这样第一次侍侯的,都要学学才知道王爷的喜好,才伺候的好。
于是她帮我换了衣服,又对我讲了许多话。这之间我只知道一味地害羞,匆匆穿戴上那些我平常连碰都碰不到的上好绸缎,间或扣上她有意帮我拉开的扣子。她见我这样就不停咂嘴,唠唠叨叨说我这辈子就靠今晚了,现在不下贱什么时候下贱。
我不明白她的话,就问她为什么要“下贱”,她看了我好一会才自言自语地说:想不到还是个雏儿,那今晚可是要费点劲了……
我被她扶着坐上床,身后是绣着龙凤的被褥。她拿过一块红布轻轻覆在我头上,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我绣给五小姐的盖头,上面是没有眼的凤凰和衔着血的鸳鸯……
夜色在浓淡间转换,我面前却只是漆黑一片,我一动不敢动,怕弄坏手上一串串的翡翠镯子。
就在我兀自忐忑的时候,忽然听得房门开了,一个脚步声渐渐向耳边靠近,我紧张的用手抓紧床缘。稍稍静了一会,看见一只镶着玉石的细长棍子伸了进来。我愣愣地等着盖头一点点被挑掉,心里却全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只觉得和别人说的娶亲很像。
盖头重重地掉在地上,我眼前是王爷那张威武中带着傲慢的脸,可他眼中的光华在看到我后却渐渐消失了。
“你这长相和上着妆时倒是有些出入……”
我觉得他是要生气的,忙跪到地上,不敢抬头:“我……我……”
“起来吧。”说着,他摘下扳指放在桌上:“更衣。”
我走到他身前,轻轻触上衣扣。从颈口,到胸膛,一颗一颗地解着,其间,感觉到了喝过酒的男子的热度。我只是尽心地做着分内的事,可他的手却出忽意料地摸上我的腰。我猛地一抖,却不敢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手像臀缝上摸去。我难过地闭上眼,刹时全身通红,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爷都喜欢这样对待下人。
“王,王爷……天晚了,该歇息了……”我轻轻地避开他的手。
“哦?这么快就等不及了?”说着,他突然打横抱起我,大步向喜床走去。
我一时吓得呆了,只能抓着他的脖子,直到他把我放到床上也不知道放手。他倒没因为这样生气,反而在我大腿根掐了一把,说道:“自己脱。”
我呆望着他,久久没有动作,他却冷下脸来:“哼!我不管你原来伺候谁,这儿可没你傲的。再得宠的也得自己来!”说着他拉下床幔,连蜡烛也没吹。
我已是吓的脸色苍白,颤抖着手解开衣扣。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等我脱得只剩一件肚兜,他却突然过来把我压在身下。
我立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两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颤声问到:“您,您要做什么?奴才……害怕……”
他看着我,好象哭笑不得:“怎么,原来你喜欢玩这儿口?”接着又要动手。
我这次是使足了全力抵抗,再加上苦苦哀求,他终于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我。
“我告诉你,别给我敬酒不吃吃法酒!今天你就是个没开苞的也得给我伺候!”说着就又要扯我的肚兜。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喊到:“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我听出是早先帮我换衣服那位夫人,连忙躲向床角。
“王爷息怒,这奴才真的是没开过苞的,老奴怕他伺候不好,就带了些上好的药过来,王爷不妨一试,”说着,她又对身边一起进来的人说道:“采云,还不快给王爷送上去!”
只见一只纤白的手掌拿着一盒药膏呈了进来。
王爷伸过手去,没去接那药膏,反而是握起那只手来:“你叫采云?会伺候人吗?”
“奴才伺候过的,您忘了,您还夸过奴才。”隔着床幔是个软软的少年的声音。
王爷嘴角带笑,对他说道:“你进来。”随后又谴退了下人,惟独没让我走。
那采云确是貌美如仙,进来就跨坐在王爷身上,利落地退去身上衣物。
我刚想伸手遮住眼睛,却听王爷那厢说道:“你给我好好学着点,下次在这样,家法伺候!”
我就蜷在床角,胆怯地看着他二人动作。他们身上已是脱得一丝不挂,那采云更是大胆,披下头发,用嘴去碰王爷全身。到了那里,他还伸出舌头,忘情地舔舐起来……听着床上起起落落的呻吟声,我只觉得自己的下面也慢慢热了。
没过多久,就见采云用手扶住王爷那里,向自己臀缝里送,我看得呆了,只觉得背脊都发起抖来。他好象十分舒服,嘴里不绝地叫着好大,渐渐坐在了王爷身上。我在一边只能用力夹紧双腿,等着这一切快点结束。
那两人开始动了起来,特别是采云,象发狂一样抖着腰身,还一边说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可这场面却是见过的。我感觉下身的热气像是要沸腾开来一般,直向脑门顶了上来。
时间缓慢地向前流逝,只听采云高叫着趴在了王爷身上。他们剧烈地喘着气,像是可怕的野兽。直到他们平静了下去,我才敢悄悄退下裤子。
虽然没有多高,我那里确是翘了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手轻轻去碰。谁知,那里只要稍一接触,就有一股蚀骨的快感袭了上来。我就一个人窝在床角,弓着身子,笨拙地碰着,嘴里没有一点声音,生怕吵醒了王爷和采云。
我的全身都在抖着,两腿更是不由自主地颤动,脚趾也紧紧地勾了起来。碰着碰着,手指阴差阳错地碰到了脆弱的顶端,刹时一股电流划过背脊,我舒服的想哭。
那里不知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弄了一床。等到快感退去,我一才下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竟然小解在了王爷的床上,登时吓得心里凉了一半。我赶快爬过去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眶里渐渐涌起泪水。
我抬头想找些可以擦拭的东西,谁知却对上王爷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
我只觉得心就要跳出胸口了,又羞又怕的感觉弄得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王爷拍了拍采云,说了声:“你下去吧。”就转过来向我摆手。
采云没说什么,只是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可临下床时他那一眼,我却是如何也忘不了的。
我乖乖来到王爷身边,却怎么也不敢抬起脸。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揽过我搂在怀里,静静地睡去了。我也莫名地感到疲倦,渐渐闭上眼。
恍惚中好象听到他对我说:“知道我为什么接你过来吗?……是因为你绣的那盖头上面……”我知道他说了凤凰、鸳鸯、血,可我却懒得回答,只是在睡梦中



13
早上,我在王爷身边醒来。他被人服侍着换上朝服,是大大的麒麟纹路。我躺在床的深处,不敢出去,怕见到那些丫鬟、夫人,好象她们都知道我昨晚的丑态。我紧紧地拉着被角,因为里面只有一件半挂着的肚兜。
王爷好象不知道我的窘迫,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说道:“今晚我到你这儿睡,白天让老妈子教教你规矩……对了,那些个你就不用学了,留着点精神头,晚上回来……”他的声音压得老低:“……我亲自教你……”
周围响起丫鬟们清脆的笑声,接着王爷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躺在床上,细心地琢磨着他的话,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是要教我什么,登时脸就红了。心里念着他昨晚还是看到了我那些狂乱的举动。
我正出神,突然有人撩开了床幔,我吓得一惊。只见一个丫鬟探进头来,道:“真是没规矩!王爷都起身了你还在床上躺着,我告诉你,你现今是刚进来王爷宠着你,不要尾巴都翘得天上去了。”说着,她就要去拽被子。
我见状连忙去拦,怯生生地求她道:“我……我,我知错了……我里面……没有衣服……您,您容我一会,一会我都会收拾干净的……”
她见我这样好象十分吃惊,又过来拉我的胳膊,我怕得直躲。直到她看见我的脸,才撇了一下眼睛,恍然大悟地说:“我说怎么这么乖呢,原来是皮囊生得不够好,”接着又正色对我说:“算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姐姐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别一副好象我要吃了你的样子。”
说着她走远了些,道:“我给你找衣服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给你气受呢!”
听了她的话,我连声道谢,怕她又要生气。
我换上她给我找的衣服,乖乖立在一边看她和其他几个丫鬟收拾床铺。这衣服好象是女人穿的,颜色过分艳丽了些,领子袖口又开得极大,身上遮不住几处。
看到她们把旧床单仍在地上的时候,我盯着上面模糊的污渍,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她们看到我这反应,有的不屑地哼了一声,有的则是轻蔑笑笑。听到其中一人说道:“看这样子早就是个惯家了,单子上一点血都没有,我还当他是怎么个良人儿呢!”说着,其他人也你一嘴我一嘴地讲了开来。
我在旁边听了,斗着胆子问到:“为什么会有血……?”
她们突然间安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之后又聒噪开来:“呦!这还用得着来问我们吗?您怎么伺候的自各儿心里清楚啊,想说自己是头一遭,谁信呀!王爷心里头可是跟明镜似的,你少动那些个歪心眼了!”
这下我是真的急了,走过去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见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便一副大骇的样子把我拉倒床边,七嘴八舌地讲了开来。
她们越是讲我的脸就越是红,到最后都羞得抬不起脖子来。个中细节就跟我昨晚见的差不多,可她们那绘声绘色的样子却让我更加不好意思。她们见我害羞,就拉着我说道:“你羞,你羞有什么用,要在这府里呆就要靠些手段,你看那三院是怎么红的,不就是那小贱人会吹枕头风嘛……”她们又说了好些我不懂的,有的让我学什么老牛推车,有的让我倒浇蜡烛,我却已是怕得发起抖来。
她们唧唧喳喳在我身边闹了一天,弄得我好比火烧一般。见天慢慢晚了下来,她们让我脱光了衣服躺上床去,我一开始不从,她们就说这是在帮我,我不知道不穿衣服有什么用,可还是照做了。
她们见我披开头发,脱了衣服,又过来把我的肩膀从被里拉了出来,觉得满意才渐渐离去。我听她们三三俩俩地说着话,有人说这事奇怪,王爷昨晚不可能干搂着个人什么也不做,又有人说好象昨晚采云那小蹄子也在……我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迷蒙中听到床边有动静,我微微张开眼,却看见漆黑中点点烛光在王爷身后闪耀。我一下清醒过来,刚想起身,却被他压回床上。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头,用拇指轻轻按压,说:“倒是懂得取悦人了,谁教你的?”也不等我回答,就凑上来用嘴唇碰着他刚刚摸过的地方:“面貌是一般,这身子倒是一等一的。”他边说边脱掉衣服,欺上床来。
我又惊又怕,心想王爷是要我伺候他了吧,像她们说的那样。我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靠,脸也越发红了起来。他脱得只剩条裤子,伸过手来抓我的腰。
“帮我脱了。”他把我的手放在他下身,他的嗓子听起来有些沙哑。
我颤抖着手去解他的裤腰,可慌乱之中怎么也解不开,只觉得他的那里在我的触碰之下越涨越大,我急得都要留出泪来。
他抓着我腰的手却更加用力:“你要弄死我了,磨人的小妖精……”说着,他自己一下就扯开了裤子,纵身压到我身上。
他的那里顶在我两腿中间,热热的,让我羞红了眼睛。接着,他把手移到我大腿根内侧,用指头来回搔刮,惹得我腰际一阵颤抖。我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却感到他的手指向我的臀缝中移去。中指顺着股沟一点点向后向里,直到碰到我平常用来如厕的地方。我吓得一慌,轻轻地叫出:“脏……”他却好象突然间变得更加兴奋,竟缓缓地用那里顶我,边顶还边说:“真该撕烂你这张发浪的嘴,我狠不得现在就操死你……”我听了,吓得直抖,可还没等我求饶,就见王爷不知从枕头下拿出了什么,涂在手上,向我后面抹去。
只感到那里一阵凉意,就觉得他的手指好象顺势划了进去。我本能地抖了一下腰,他一把扯过我的身子,用嘴压到我的嘴上,啃咬起来。一时好象有无数热气向我袭来,让我不禁想到上次邱大公子把手放到我嘴里的情形,只是这次换作王爷的舌头。他的舌头舔着我的上膛,有时还会过来拧我的舌头,我一躲他就用另一只手掐我的屁股。
这之间我的下面也已经立了起来,我热涨得难受,不知耻地扭起腰来。王爷好象知道我的苦,用他的那里轻轻和我的摩擦,可后来却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重,弄得我不停地恩恩啊啊,两手死命地抓着他的腰。
渐渐地,后面也越发的热,王爷的手指还在里面来回搅动,我在他下面受不了地扭腰摆臀,头也左右摇晃。他抽出手指,两手用力地捏我的屁股,嘴也移到我的掖窝,顺着身线一路咬了下来,其间还使力地吸我的肋骨。我觉得身上像是被人下了咒,四肢百骸都酥软得不行,我从没这样舒服过,只觉得想把全身都扭散了才好,可羞耻的眼泪还是慢慢地流了下来……
就在我懵懵懂懂地放松了身体的时候,突然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挤了进来,那么粗,那么大。我惊得直往下看,却见王爷把他的那里直往我的后面插去。我吓得一动不敢动,叫到:“王爷,您,您……不要……”
他哪里理我,只是继续向里顶,我立时疼得绷紧了全身,手也抓紧了被褥,却一点也不敢反抗。他好象已经受不了了,低吼一声,一个挺身就冲了进来。刹那间,我只感到一股锥心的疼痛和亮得泛了白的快感……



14
不知道那晚是怎么过的,只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王爷的手紧紧箍着我,让我无所遁形,我搂着他的脖子,不敢求他再多碰我一些。弄到后来,他逼我叫他相公,要是不叫他就用力拧我的胸,我被他欺负得直哭。听人说相公是女人才说的话,我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叫了多少遍,到最后软软地倒在他胸上的时候还相公、相公地嘟哝个不停。我从没碰到过如此舒服的事,心里暗暗佩服王爷的能耐。直到第二天一早感到下身传来的钝痛,看到床上大滩的血迹和丫鬟们眼中的神色,才了解这好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去问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她们只是跟我说了什么“假女人”、“男媳妇”,我也傻愣愣地没听懂。她们还教训我说以后这种事只能和王爷做,要是和其他人做了,是要掉脑袋的,我就乖乖地记在心里,不敢忤逆。
可是自从那夜之后,王爷就再没有来过。听丫头们说是有个地方官员送了一个当下正红得发紫的戏子,那人色艺惧佳,床上的工夫又了得,连三院都给比了下去。我心里就在想,王爷和那戏子是不是也做过他那夜和我做的事,有时想着想着心里就酸酸的,还会掉下几滴泪来。
自从王爷不来了之后,我身边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只剩下个妈妈和当初那个采云。他对我好象是顶讨厌的,动不动就骂我几句,我也不会回嘴,就在他旁边低头站着。可时日一长,也就只剩下他和我做伴了。他长得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我有时看着看着就会脸红,不知道那个新来的戏子是不是也有他那样漂亮。
他的手也是顶美丽的,像是初长成的藕。我平日舍不得他用那双手干活,反正我也是伺候人惯了的,就自己干些杂活,让他歇着。
渐渐地,他不再对我冷言相向了,只是开始更加厉害地欺负我。有时他会在我身上乱捏,还用力掐我大腿,我怕了,就向后躲。他心情好时会放过我,可更多的时候,就算我哭着求他他也不理我,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我压在下面拧我。后来,一到晚上他就会到我床上来,扒光我的衣服,抓着我的手让我别动。
开始倒还好好的,他总是温柔地抱着我,用嘴在我身上四处碰,还跟我说这叫“亲”;他会用手揉我的下面,弄得我总是失禁,只能窝在他怀里喘得睁不开眼;他还会钻到被里,用嘴含我下面,我就哭着咬着被角,一遍遍地求着“不要”、“不要”。
这些我都还忍得住,可次数多了,他就越发地不安分,有一次竟弄湿了手指放到我后面。我吓得顿时失了颜色,想起那些老妈子的话,连忙裹起被,离他远远的,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做这种事是要掉脑袋的。
他根本不依,扯过我就要把他那里放进来,我搂着他脖子哭,哭到他心软了,才摸摸我的头,自各儿下了床。
后来他都没再欺负我,我们就像同胞兄弟一样,在同一个屋檐下静静地生活。可是有一天,他却突然病了……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烫的身体,小院里没有药,我等了两天,终于把心一横,跑出去找人。
一路上,我见人就求,可他们都不愿帮我,还有人说我没有规矩,要把我架回去,我就哭着挣扎起来,直到撞上了人……我一抬头就看见王爷紧皱的双眉和他身后三两个惊魂甫定的夫人。
我也顾不上别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着:“王爷,王爷,您救救采云吧!他病了,没有药……”我也不知道自己都喊了什么,只是觉得周围的人好象都吃惊地看着我,直到王爷悠悠地说了一句:“都站着干什么?没听见让救人呐?”那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吩咐下人倒茶一样。
我一听,连忙磕起头来,接着便领着大夫到了小院,心急如焚的,都没顾上身旁的王爷,只听间或有人说着:“……真是没规矩……王爷也只不过是好奇,才给了这个恩典……”我哪还想得到王爷的心思,一心只想着救人要紧。
直到采云服过药安稳地睡了,我才长长出了口气。走出卧房,看到下人们早已退了出去,只剩王爷一个坐在椅子上,身边连杯茶都没有。
我这才知道害怕,连下跪请安都忘了,忙跑到一边去煮水沏茶,嘴里反复地说着奴才该死。
他环顾四周,又惊奇地看我自己沏茶倒水,轻笑着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连忙把茶盏递过去:“奴才进来有两个月了。”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把我忘了,想到那夜,我不禁感到淡淡的哀伤。
他刚要喝茶,我突然想到那是刚煮好的热水,一定烫的紧,便忙过去扶住他嘴边的茶碗,在上面轻轻吹了吹。他看了我一眼,我却并未注意其中的神色。惊觉自己又没了规矩,连忙便要退开,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我想起你了,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进来第二天才伺候的我……味道还不错……”说着,他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我久未经过这些,吓了一跳,眼皮泛了红,却没敢躲闪。他挑挑嘴角,喝了口茶,眉头又皱了起来。我知道他是嫌这茶不好,可我们这实在是没有别的了,我额头渗出了汗珠,双肩也微微颤抖:“奴才这儿……没有别的茶叶了,王爷您……”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扣住我的腰便要亲我的嘴。
正在这时,采云突然从卧房走了出来。我见他醒了,忙过去要搀他,可他一抬眼看见我身边的王爷,立时脸色就暗了下来。我刚想让采云过来给王爷谢恩,却见他重重地跪到地上,好象要砸碎自己的骨头。
我正纳闷,却听采云说道:“奴才见过王爷。”可还没等王爷让他起来就见他“嗵”的一声把头撞在地上,说道:“王爷,小怜他……已经是奴才的人了,求您成全!”
我没懂他什么意思,可王爷却哐的一下把茶杯砸在桌上,搂着我腰的手也异常地紧。之后,屋里就是一片寂静。
我呆呆地去拉采云,问:“采云,你怎么了?快起来呀,别让王爷生气。你身子也没好呢,别着了凉。”
还没等我拉起他来,就听王爷对屋外喊了一声:“来人呐。”说话就进来两个壮汉。
“给我拉出去,”他悠悠地喝了口茶水,这次眉头连皱都没皱:“乱棍打死。”
我吓得呆了,却见那两个壮汉从我手边拉起采云,向屋外拖去。他没有挣扎,只是用手拽了我手一下,之后就便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直到看不见了。
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我拔腿便要追,可无奈王爷却箍着我的手,不让我动。我回过头来不解地看他,颤抖着声音说不全话:“王爷……不要,求求您了!他怎么得罪您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您,您刚才不还让大夫来给他看病嘛……怎么现在又……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冷漠地望着我,说道:“从今儿起,没这人了,你就死心吧!至于你……”说着,他执起我的脸:“就这样的脸也能勾得了他,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哪儿好!”他渐渐在手上加了力道,可我就像没感觉到一样,在他的掌中流下了无数眼泪……
那天过后,我就搬出了小院,被安置在一间大大的屋子里,听说那是离王爷的卧房最近的一间。一时间,有好多人过来看我,却都失望地离去。后来又来了一个妈妈,详细地问我和采云的事。我一五一十地答了,她中间脸色变了几次,最后却松了一口气似地要走。我拉住她问采云为什么死,她却挣了我的手逃也似地出了门。
我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小小的包裹,王爷来的时候我正抱着那个包裹坐在床沿,想着采云的死。我见他进来了,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请安。他应了一声,脱去外面的大氅,说道:“那件事我清楚了,都是采云下的绊子,里面没你什么事,从今儿起你就什么也别想了,好好跟这儿伺候吧……”
我立在他对面,眼睛盯着他的盘扣,还没等他说完,就全然忘了礼数地抱住他的胸膛大哭起来。他被我吓了一跳,完全糊涂了,更不知道推开我,只是任我在他胸前哭泣。我也不清楚自己哭了多久,只是不断抒发着心中的悲哀,采云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死去的人,他就像我的兄弟一般,让我感到了切肤之痛。
从那以后,王爷常常会到我的屋里来,我这儿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下人给我扯了许多鲜艳精细的布做衣裳,可我却总是不敢穿那些花哨的东西,我知道自己不够漂亮,配不起的。有时当着王爷的面,我就会不好意思地躲起给我做衣裳的裁缝来,他就远远地看着我,用我不了解的目光……
王爷很少在我这儿过夜,即使晚上留下来也不和我做那些事,听说他都是在那个戏子那里的。我也总是劝他回去,每每要遭来下人埋怨的眼光。他在我这儿的时候多是要处理些公文,我就在旁边绣花缝衣服等他睡觉。看着他皱起眉头时,我就忍不住用手去抚,抚过之后又觉得失了礼数连忙移开手指,这时他就会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放在他嘴边。每到这时候我都会脸红心跳,比做那种事的时候还要害羞不知多少倍,我想我是离不了他的了。

15
平静的日子就像天上的飞鸟,一掠而过,甚至听不到它们振翅的声音。我好象在这间房子中找到了自己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在他身旁。
渐渐地,他开始对我笑了,虽然只是若隐若无的一刹那,可我总是能熟练地扑捉。他会给我讲好些他小时侯的事,还会把我抱在他腿上,轻轻地亲我,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抓皱他的衣裳。
他曾经把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抱过来给我看,我爱不释手地逗弄那小小的一团肉。他站在我身后,气息吹在我脖子上,惹得我当着孩子的面就一阵一阵的发抖。
那天我正帮丫头收拾床铺,抬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捧文书,想到昨晚他说这些是顶重要的,好象要今天等着急用。我走过去拿起来看,那上面好多好多的字,我却没几个认得,只好心里惴惴地放下。过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妥,就叫了个丫鬟陪着,往他的议事堂去。



到了地方,我停下脚步,看门外站着个小厮模样的人,就请他帮我把文书拿进去交给王爷,心想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那人看了看我,渐渐露出鄙夷的神情,说道:“是西屋的怜少爷吧,您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怎么今儿个有兴致跑这儿来啦?”
我见他语气不善,心里害怕:“是……是王爷他在我那儿落了东西,我想给他送过来……”
“呦!落了东西差个下人送过来不就得了,还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这是明知道我们主子今天侍侯,您特意跑来添堵不是!这东西我可不敢送,您自各儿进去吧!”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抓着我的肩把我往门里推。
我被他弄得生疼,却也不敢出声,倒是后面跟着的丫鬟沉不住气了,上来扯开他的手道:“哼!别以为你家主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破烂园子里出来的戏子嘛!要是惹了我家主子让王爷心疼,看你怎么收场!”说着,就把我让进门里。
还没走进里间,就听得阵阵笑声传来,好象除了王爷还有好些人在的样子。我胆怯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让进的声音才轻轻地迈进脚去。屋里坐了一圈的公子少爷,各个身边都是软玉温香,气氛也是火热。我抬眼看王爷,他也正看着我,只是那有力的胳膊却搂着另一个人的腰……
我一时间花了眼,看到他怀里那人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心下是说不出的滋味。真的是比采云还要美上几分,眼波流转之间已是万种风情。我心里念着,这便是那种“一笑万古笑,一愁万古愁”的人物了。想着,头就不觉低了几分。
有位少爷看我半天不说话,有些急了:“你干什么的,别跟这瞎耽误工夫!”
还没等我说话,就听那玉人柔声说道:“五王爷,您别急,要吓着他了,”他用脚勾住王爷的腿,身子整个向王爷怀里靠去:“别看他穿得像个下人,可是咱们王爷眼前的红人,弄得我这儿都留不住人……”说着就用手在王爷腹部慢慢揉着,嘴里还不停向王爷耳朵吹气。
我登时红了脸,不知道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如此动作,换做是我,就是在房里也万万不敢的。
其他人好象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大笑起来,有人还打趣道:“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让三哥不上你的床,除非……”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整个抓了过去,眼看怀里的文书撒了一地。那人箍着我的手腕就要抬我的脸,我惊得直躲,头发也有些松了。他好象没想到我会躲他,就直接把我抱到怀里,像逗小猫一样,用手弄我的脖子。
就在我难受得红了眼圈的时候,那美丽的人又说道:“七王爷见识了吧,他这人就是会欲擒故纵,让您吃不着干着急。也不知道在床上使了多少手段,才让咱们王爷离不了他……”他又在王爷怀里做了许多下流动作,惹得其他人在边上起哄。
我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又惊又怕地躲着那双手,嘴里还不停地叫着“王爷”、“王爷”,也不知道是希望那个“王爷”救救我,还是希望这个“王爷”放了我,迷迷蒙蒙中眼里涂上一层水雾,顺着他的手劲就抬起了头……
我满脸是泪,嘴巴微张着虚弱地喘气,头发也歪挂在肩上,两个肩头轻轻地晃着,双手抓着七王爷的衣角,可眼里却是王爷那张虽然熟悉却毫无表情的脸,还有他腿上那个妩媚地笑着的丽人。
抓着我的手此时放松了力道,我傻傻地望他,见他眯着眼望我,我陡的一下清醒过来,连忙从他怀里出来,低着头站到旁边,身上还在抖着。看到脚下散了一地的文书,我又马上蹲下去捡,这样捡着捡着就觉得周围渐渐静了下来。



16
我抱起那一大捧文书,小心地擦掉上面的灰尘,低着头向王爷走过去。周围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反而让我更加害怕起来。到了他身前,我也不敢看他的脸,就小小的声音说道:“……王爷,您,您的文书落在我那儿了……我怕您急用……我,我不是想败您的兴,真的……”我哽哽咽咽说不全话,就只好把东西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我……奴才先回去了……”
“恩,下去吧。”他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我的心也冰凉,难受得像碎了一般。他怀里那人娇笑着看我,还不时用那玉笋一样的手指揉揉王爷的太阳穴。王爷舒服地闭起眼,背也向后靠去,过了会儿才缓缓说了一句:“……还有,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出来了,在你那院子里好好呆着吧……”
我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眼泪啪嗒掉在地上,半天才嗫嚅道:“是……奴才记下了……”说着,我转过身去,朝着满屋子的公子王爷,深深地鞠了个躬,蹑脚走了出去。
我还没关上房门,就听里面传来王爷的声音:“来,接着方才的,别因为一个奴才坏了兴致,刚说道哪儿了?”屋里顿时又恢复了原先的热络,听得到王爷们爽朗的笑声:“来!翡翠给唱个小曲!”
“爷想听哪出?奴家可不会唱那些个淫词艳曲,您可斟酌了!”说罢又引来一连串的笑。
我轻轻走出房间,心里空空地像是有野风吹过。原来那人是叫翡翠,真是人如其名。我好象忽然间懂得了什么叫做“美人如玉剑如虹”,大概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起王爷吧,我心里淡淡地想着,连丫鬟见了我惊慌的神色都没有注意到……
那天之后,王爷好一阵子没到我这儿来,下人们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地变了,我感到有某些东西在悄悄地消失。
这中间那个翡翠倒是来过几次,而我不是在擦桌子就是在绣花。每到这种时候他总要嘲笑我几句,说我是人市上买来的,小家子气。我无可反驳,我确实是被吴府从人市上买来得,那年我才十岁,头上插着长长的稻草;我也确实小家子气,多见着几个人都要浑身发抖。我知道自己比不过他,就只是站在边上听他教训,不时偷偷窥视他的相貌,心里描摹着他嘴唇美丽的形状。
他有时发现我在看他,就用力掐我的肩膀,骂我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对他是又害怕又羡慕的。他心情好的时候我就会悄悄问他一些王爷的事,问问他的身体,问问他的饮食,还问问那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不知道他现在长得多大了。他从不答我,只是有时会不留痕迹地问我王爷最近有没有到我这来过,我乖乖地回答没有,却奇怪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他一定是比我清楚许多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出过院子了,我牢牢地记着他的每一句话,从不敢怠慢。只是有一天从窗户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身眩目的锦衣,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我不放。我好奇地看他,见他竟绕过篱笆从大门走了进来,那里的下人也不拦他,反而都跪拜下去叫着主子。我呆呆地看着他靠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怎么?仗着阿玛宠你就连我也不拜了吗?好个没规矩的奴才!”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之后就左看看右看看,翻着我刚刚绣好的手帕:“这是你绣的?赶明儿也给我绣一个,我天天带身上,别人要是问……我就说是我小妈绣的。”说着,他别有深意的笑了。
我被他说得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我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是他的小妈?我正想问他是什么人,却听他接着说道:“看不出你长得挺老实倒还有那么些能耐,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床上放浪的样子……”
我听他说了这么不堪入耳的话,脸上羞的通红不说,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年纪虽看起来比我小,个子却高出我好些,嘴唇上也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我立刻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来,远远地站在床边。
他对着我冷冷一笑:“看来这府里尽是些下贱货色,你就饥渴到这种程度,连自己男人的儿子都要勾引?好,今天小爷就成全你。”他阴着一张脸向我走了过来,拉了我就往床上去。
我惊的全身直抖,躬起身子向后躲,可力气完全比不上他,三下两下就被他弄上了床。眼看他要扯我的衣服,我急的直向屋外喊,希望有人能帮我推开他。可进来了三四个下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动,都只是跪在门口苦苦地哀求,我急得额上渗出一层层冷汗,却听那孩子说道:“都给我滚出去,我玩你们主子是看得起他,谁要是有胆就去跟阿玛说!”

17
说着,他拖鞋上了床,一只手像抓小鸡一样把我压在被上,另一只就毫不费力地去解我的扣子。我眼看衣服一点点地敞开,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倒不着急,悠闲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掀开衣襟,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肚兜。
我已经羞得睁不开眼,他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阿玛让你穿的?他把你当什么了,小媳妇儿?真是男不男女不女的下贱货。”
我听了他的话头嗡得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头也无力地跌在了枕头上。就在我忙不迭喘气的时候,忽然有个温热的东西挨上了我的嘴。
他抓着我头发亲我,我也反抗不来,只能任由他对我耳鬓厮磨。暧昧辗转之间,我不知怎地,竟软软叫了声“王爷”。
他一时间睁大了眼瞪我,好象无法相信我竟叫出别人的名字,抓着我的手也松开了,我连忙从他下面出来。
我们刚才太过亲热,他和我的嘴边都沾了彼此的唾液,我裹起衣袖轻轻地替他擦去,便收拢衣服向床角蹭。
他还是愣在那里,好象比刚才更吃惊了几分,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鼓足身上所有勇气,坚定地说道:“请,请您不要这样!我不能和您做……这样的事,而且,我连您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您怎么能,您怎么能……”我坚持了没多久就语带哭腔。
他听我这样说,便要过来拉我的手,我顿时吓得一哆嗦,颤着声道:“不,不,您别过来,求您别过来!我……您要是过来,我就,我就……”说着,我在周围四处寻找可以护身的东西,无奈我挤在床角,又浑身素净,连一根簪子都找不到。
我惊慌之下哆哆嗦嗦地哭起来,他却一手捂住裆一手把我轻轻地抱在怀里,在我耳边慢慢地说:“你别哭,我不做了,别哭了,”他拍着我后背哄我:“明明比我年纪大,怎么这么像小孩子,别哭了,吖。”
我被他哄得连连点头,最后好不容易不哭了,才发觉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呆在床上实在不妥,便拉他下了床帮他穿戴。
我仔细地帮他弄好袖口领子,还有腰上一串串的玉佩,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还有稍微散落的头发。见他静静地看着我,我就抬头对他笑笑,继续手中的活儿。
“你平时都是这么伺候阿玛的吗?”他看着远处问道。
我呆愣地答:“您一直说的阿玛是什么?”
他又一次吃惊地看我:“阿玛,阿玛就是爹的意思!我阿玛就是你男人,堂堂的庆王爷!”
我听了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地看他:“什么?您,您是王爷的儿子……?”说着顿时红了脸。
正在我们尴尬地互望着对方的时候,忽然有下人进来说话。我正要让她进来,却听他生气地叫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她忙跪下磕头:“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见她吓成那样,忙说道:“别骂她,会吓到她的,您……别那么凶……”
见那丫头退了下去,他才说道:“你就是心地太好,在这府里要受欺负的。我要是不骂他,明天全府都会知道我们的事。”
“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我不解地看他。
“你呀,我刚在你床上抱了你半天,你又哭又叫的,鬼才信我们什么也没做!”
“什么……”我已吓得面无血色:“那,我去跟他们解释……”
“省省吧。他们巴不得你跟了我,省得跟了个没指望的主子。你就当已经是我的人了,往后我会常来的。”说着,一手拦上了我的腰,脸也笑得天真。
看着他这笑容,我倒是有些晕眩,看来这府里的事我是搞不明白了……
之后他果然每天都到我这儿来,给我讲他买了什么好马,去吃了什么好馆子,还说下次也带我去。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真的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会牵着我的手跟我撒娇。
有一次我红着脸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到我房里来,又……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他轻笑了几声说:“还不是因为阿玛最近都心神不宁的,晚上哪屋都不去,一个人憋在书房里。我有一次经过他屋外,听他喃喃地叫小怜,就想见见这小怜到底是何方神圣,把阿玛弄得魂牵梦绕的。”
我听他说了,脸上不知道应该作什么表情,就只淡淡地说:“可是……王爷他……已经不要我了,他和翡翠……”
“你说那个翡翠?哼!根本是个人尽可肤的贱货,还没等我勾他就自己粘上来了,不过……那床上工夫倒是不错。”说着,他别有兴味地呷了口茶。
我头低得更深了些:“……是……什么样的工夫……?”两手绞着衣角,脸已经红到发烧。
“哦?”他歪过脸看我:“怎么,你想知道?”
我忙摇摇头,又浅浅地点点头,肩膀有些抖。
他在射进屋里的阳光下,笑了,隔着矮几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教你……”
他度到门边关上门,对外面喊了一声:“没我吩咐谁也不准进来!”便转过身向我走来。
我愣愣地望他,却听到门外有人回到:“主子,八王府的硕贝勒送来帖子说今个儿有堂会请您快过去……”
他砰地一脚踢在门上,说了声“扫兴”,便眼睛一亮,过来握我的手。
“走,跟我一起去,都是我朋友,你也见识见识。”
我一听,吓坏了,王爷明明吩咐过我不可以出院子的……



18
无论我怎么跟他说他也不听,硬是把我拽出了王府。府里的下人看他抱着我都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更是怕得不敢抬头。到了门口他一把把我抱上马车,跟着进来到我身旁坐下,向车夫喊了个我没听过的地方,就过来坐定搂着我看。
“看把你吓的,像个兔儿一样,眼都红了,”说着,他用手弹了一下我的鼻头。我愣愣地看他,突然觉得他像是个长我好些的哥哥,便冲他放心地笑了起来,之后就转过身透过帘子向外张望。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一路上叫卖的小贩追着马车让我买东西,虽然都是些我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可是他们那热情的样子却让我不敢再探出头去。这时他却靠了过来,把头埋在我肩窝上,对着我耳朵说话:“上过街吗?”
我氧得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说:“没,没有……”
“你以前的主子不让你出来?”他开始摸我的手,亲我的脖子。
我悄悄的躲:“我以前伺候少爷的时候都是在他屋子里的,没有机会出来……”他的手突然停在我腰上
他一把扳过我来,正色道:“你以前有过几个男人?除了阿玛你还和谁做过那些苟且的事!”
以下是花拉拉的恶搞:我被他扯得花了眼:“苟且的事……?”我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红着脸说:“没有的,我……除了王爷没和别人…………做过苟…………”他盯着我,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就是说你和阿玛做过苟且的事了”我惊慌的说“没,没有的…………”他不容我说完,突然一把拎住我的衣领,我的脸上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以及中午的大葱味……(以下恢复正常)
我被他扯得花了眼:“苟且的事……?”我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红着脸说:“是……是说晚上那些事吗……我,我就和王爷……没别人了……而且……而且就一次……”我已经是窘得喘不过气。
“阿玛他……让你舒服吗?”他强行托起我的脸,泉水般的眼睛直盯着我。
“我……我……”
“算了!”他一下放开我,坐到对面去。
一路上我偷偷看他,可他一直望着窗外,也不理我,只看得见他不停玩着玉佩的手指。
没用多久我们就到了地方,他一个人轻快地下了车,连头也没回。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笨拙地下车,踉踉跄跄地追他。眼看他就要进到里面,我从后面扯住他的衣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我……我舒服……你别生气……”
他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那脸色却好象更阴沉了。我大着胆子拉他的手,嘴里一直求着:“你别生气,别生气……”
他叹了口气:“也就是你了,要是换了别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说着,他伸手摸摸我的头:“不说那些个了,一会儿有都是新鲜玩意儿,你可得注意着了。”他搂了我的腰,大步流星地向里走。
我们被人领上二楼的雅间,进门前他拉住我说:“一会不管他们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许搭腔,记住了吗?”
我连忙点头,可身上却是掩不住的不安。
他推门进去,立刻笑得春风满面:“呦,今儿都来全了啊,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里面登时热闹了起来,听有人说:“小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玩新花样嘛……”这话立刻引来一阵笑声。
这屋子挺大的,里面坐了五六个少爷样的人物,看来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他们每人身边都跟着两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只是那样子着实有些骇人,嘴巴都涂得血红血红的,像是会吃人的妖怪。
我吓得躲在他身后,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服。其他人看到了我,都好奇地过来打量。
“世子,带新人过来啦,这次怎么……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就是就是,这相貌和以前的差得远了!”
“你们懂什么!世子这是换个口味,玩些清淡的,成天大鱼大肉还受得了?”说着,就过来摸我的脸:“来,给爷香一个。”



还没等我躲,世子就用手把我圈进怀里,向他们笑笑:“这个不行,下次再带人来让兄弟们玩。”说话就搂着我入了坐。
其他人怪异地看了看我,也就不说什么,继续刚才的玩乐。
他们倒也没什么,只是吃酒聊天,说些让人害羞的话题。我在旁边坐着,也听不太懂他们的话,就只是尽心伺候他。他喝酒喝得急了,我就帮他拍拍背,有时用帕子替他擦掉嘴边的酒汁;他要是要吃鱼,我就夹过来一点一点地给他挑刺,每到这种时候,其他人总要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弄得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伺候的不对,心里异常的紧张。
过了一会,突然见有人进来伏在一个少爷耳边说了什么,他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对那人说了些话,便直对别人挤眉弄眼,嘴角还挂着怪笑。
没过多时,只见两男一女走了进来,我正纳闷,他们竟开始脱起衣服来。
我吓得望了世子一眼,可是他却好象没事人儿一样,静静地喝酒观看。
那三个人先是呷嘴押舌,最后竟趴在桌边动作起来,我羞得不敢睁眼,却听到旁边的人在那里评论:“这女人的奶子倒是够大,可下面好象不怎么样嘛”“我看后面那个撑不到一刻钟”“前面那个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些没用的”……
我轻轻地睁开眼,却看到那两个男人一同在那女人身上耸动,惊得连手边的杯子都打破了。听旁人小声地议论我道:“这还真是个良人儿,看着这些就羞成那样,看那脸红的,倒是挺有味儿的。”“废话,一般人小世子看得上嘛……什么时候我们也找个这样的玩玩?”我在旁边听着,不自在地想哭。
那三个人做得更大声了,听得我耳根发麻,这时小世子却过来搂我,轻轻地说道:“怎么,害怕啦?没事,他们一会就完了,到时我陪你去玩别的。”然后他就开始用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根本就不再注意那三个人。
我觉得我周围四处是热气,连脚趾尖都是火热的,他还没放开我,反而不停地逗弄,惹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三人了了事趴在地上喘气,我就糊里糊涂地被他带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是晌午刺目的阳光,我一时没站住就要向旁边倒,他一把扶住我打横抱了起来,嘴里大声地说着:“我的宝贝怎么了,羞得走不动路啦!”
他就那样抱着我往车那边走,后面还跟着好些个公子,惹得路人都向这边看过来,我窝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就在我低头的一刹那,却看到街对面立着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看我,我登时傻在了那里。
那人,竟是……大少爷……



19
我连忙求小世子放我下来,他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待问明我原因,他便抱着我直向街对面走去,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觉得这样实在没有体统,怕大少爷骂我,就在他怀里不停地换姿势,希望看起来不要太没有礼数,他却笑笑说道:“你要是再动,我可保不准……”说着在我脸上啄了一下,我吓得赶紧推开他,却引来他一阵轻笑。
眼看到了大少爷身前,我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少爷……”他明显瘦了许多,精神也没有过去饱满了,不知道现在谁伺候他,想到这里我心里就酸酸的难过。
他两眼紧紧盯着我,像是愤怒又像是不可置信:“你不是去伺候庆王爷了吗?怎么……”
我刚想说话,却被小世子抢了过去:“你就是小怜以前的主子?倒像是有点身份的,不过以后他的事,你最好少管。”
少爷也不示弱,望向他道:“这位是……”
“不瞒您说,庆王爷是我阿玛,至于他嘛……”说着抱得我更紧了些:“现在我照顾着,也就没旁人什么事了!”
少爷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转过头来看我:“看不出来,你倒真真有些本事,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当初五妹回门跟我说我还不信……”
“少爷,不,不是的,我……”我急得快哭了,从没见过少爷这个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什么也不用说了,枉我以前……”他顿了一顿:“以后您好自为之,在下……告辞了!”说罢,扯了下摆就走。
我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明明没做过什么坏事。他还……那样跟我说话,我,我……我想着想着便抓住小世子的衣领大哭起来。
他好象被我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抱着我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在原地急得直跳脚:“小怜,怎么了?别哭了,我带你去看好玩的,别哭了,别哭了……”
我也不想让他为难,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就站在那低着头不厌其烦的哄我。其他少爷们好象急了,过来催他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大声向车夫喊到:“不去了,不去了,备车,回王府!”说着便抱着我一路上了车,颠颠簸簸回了府。
一到王府他就小心奕奕地扶我下车,用手遮着我的脸,生怕我被风吹到伤了皮肤。可还没等我们进屋,就听下人传话说王爷召见。
他摆摆手:“不去不去,就说我这有急事!”却听那下人说道:
“主子,王爷替您定了亲事,是大王爷的格格,不日完婚……”



20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好象似曾相识,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心里毛毛地。还没等我问明,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狂奔起来。
我不知道到底跟着他跑了多久,只是听着心脏在耳边扑通扑通地跳,被他握住的手已经冒出了汗,可却丝毫没有放松……
等到他停下来,我已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靠在他胳膊上喘,他就把我抱过来点儿,用袖子给我擦汗。
我抵着他的胸,正要拉开些距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真是如胶似漆啊,在我面前都不知道收敛,就这么等不及吗?”
我刷地抬起头,竟是那个已有一个多月没见的人。他坐在不远的地方,身后站了一排家丁。此时此刻,我才真正了解,原来在我那颗无知又无助的心里,真的有一个人是如此的不同,只是见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让我胸口疼得要哭了。
“王爷……”我看着他,用颤抖的声音:“您……您……”一时心头涌上无数的话,可却不知道要说哪句,只能揪住袖口,笨拙地跪在地上给他请安。可还没等我说什么,胳膊就被小世子一把拉起,抻得我肩膀生疼。
“阿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给我定亲?”小世子激动的对着王爷喊。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他就是平时那个戏噱温柔的人。我轻轻扯他衣服问他为什么这么凶,他却突然把我揉进他怀里,声音低沉地说:“阿玛,儿子长这么大没求过您别的,就这么一次,就这么一个人,您多少看在我死去的额娘的份上,成全了我们吧!”说着便抱着我跪了下去。
我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这些话如此熟悉,让我一下就想到了死去的采云。我吓坏了,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急着对王爷说:“王爷,您别听他瞎说,他不是……”
我还没说完,王爷就走过来甩手给了我一个耳光:“婊子!既然做了就别不承认!怎么,想儿子老子大小通吃?你想得到美!今天爷就好好调教调教你……”他向身后的人摆了个手势:“给我拖屋里去!”
我的脸火辣辣的疼,脖子好象断掉一般,整个身子伏在地上拼命的喘气。恍恍惚惚中觉得有人架起我的胳膊把我往里屋拖,我眯着眼睛没法反抗,只是好象听见小世子不停地喊着什么“他是我的人,您别动他”……
他们把我扔到床上,接着便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我知道那是王爷,我对他走路的姿势是那么熟悉,可却不知道今天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身子软得像棉花一般,只是等他到了近前才用手去拉他的衣角。
“怎么?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跟我发浪?”说着,他一下扯开了我的衣服,我被震得轻叫了出来。他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个贞洁的人物,没想到他才一勾你就上手了,我早该想到你们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都是些贱货。”他向下一路解了我的裤带:“……他都教你玩什么花样了?让本王也见识见识?”说着他弄散了我的头发,把手指伸到里面,攥紧了使力一扯,居高临下地看我。
我已经被他弄得神智恍惚,就连他的脸也好象离我越来越远。我颤抖着伸出手指想碰他,却怎么也碰不到,眼里的泪水已经溢出眼眶。我用尽了全力抬起身子,食指轻轻碰到了他的脸颊,只是一丁点儿的接触我就好象满足了一般,重重地跌在床上,闭眼前只看到他一脸的惊奇和焦躁……



21
等我醒转过来好象已是深夜,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我疲惫地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是一丝不挂,身边还躺了个人。我心口嗵嗵直跳,身子也僵得不敢动,等过了一会眼睛看得见了才敢轻轻贴过去瞧。
那人对着我睡,高高的鼻子,浓浓的眉毛……是王爷。
我不敢相信地眨眼,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了真的是他,才慢慢地到他旁边躺下。
他也是不着寸缕,我看着他厚厚的胸膛,鬼使神差地靠了上去。他的身体热得人心发慌,让我一下想到了伺候他的那晚,他粗粗的手指掐得我生疼,他还逼我叫他相公,他教我做那种事,弄得我第二天下不了床……想着想着我的脸就红得像喜帕,我抬起头盯着他薄薄的嘴唇,无法想象他怎样说出那些残酷的话。
我知道自己惹了他生气,是因为我跟小世子在一起。今天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就明白了,我是他的人,就算他不理我、不要我了,我也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即使只是像兄弟一样。我心里闷闷地,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他有时抱着我宠,有时却对我又打又骂,不知道别的人是不是也要这样伺候他,要在床上被他欺负。
我正想得出神,他却好像突然动了。我感觉他可能要醒,吓得连忙往后退,谁知他却猛的一下把我压在原处,动弹不得。
“怎么?尝完甜头就想跑?”他低低地看我,热气喷在我脸上:“你跑了,爷这里怎么办?”说着用他的下面使力地顶了我一下。
我吃疼,一时没反应过来:“……您……什么东西这么硬……?”还没问完我就突然明白过来,羞得直往被里钻。
“喜欢在被里玩?好啊,爷成全你。”他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却故意用手摁住我,扯过被子把我们两个牢牢地罩住。
被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地方又狭小,他就压在我身上一会掐我的大腿一会掐我的屁股,弄得我害怕的直叫。
等他玩够了,便似笑非笑地摸着我说:“他都教你玩什么了?”
这话虽突兀,我却知道他说的是小世子,边喘气边老实地回答:“……他教过我玩陀螺,还告诉我好多外面的事……他,他心很好的,您别骂他……”
王爷听了这话就不做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听我给小世子说情心里生气,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便继续说着:“……今天……他带我出府了,还,还……”我闭着眼睛说不出来:“……还……看了……三个人……做……”
他突然提高了嗓子:“他给你看那种东西?”我感觉到他话中的怒气,只好乖乖点头。他接着说“那他有没有对你……”
我肩膀突地抖了一下:“……他亲过我……还脱过我的衣服,可,可他没作别的了,真的!他对我就像哥哥一样,您……”
我还没说完他便用手轻轻捂住我的嘴:“有这么做哥哥的么……你也真是……”说完便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他的话,心里却想到用棉被这样捂着是要对他身子不好的,就伸手去掀,他却半路把我拦了下来:“以为这样就完了?我这儿的火找谁去泻?”他边用下面磨我的腿边把手往下面放:“你今晚要是不把爷伺候舒服了就别想下这个床。”
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您,您说什……”突然感到他的手箍住了我那里,还上下揉了开来。
我好久没被这样对待,一时紧张的勾紧了脚趾。他却慢慢过来伏在我耳边:“知道宫里的太监吗?”向我耳朵吹气。
“不,不知道……”我两手抓紧了他肩膀,不明白他为什么问我这些不相干的事。
“太监就是伺候皇上的奴才,他们……”他把手卡在很上面的地方:“这里都被割得干干净净了……”说着手指用力一按。
我“恩”地一声叫了出来,眼泪也决堤一样的流。明明应该是疼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变得蚀骨挠心的舒服,连声音也软得像女人一样。
“看你这样子不做太监倒是可惜了,要不……我让人割了你下面,送到宫里去伺候皇上?”他爱抚一样地摸我下面。
“不,不……”我听了吓得不停地摇头,抱着他脖子轻轻地扭腰。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了。”说着拉着我的手向他那里摸去。
我怕得不住地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碰他那里,好象是要触怒什么一般。他包着我的手紧紧箍住那粗粗的东西,我惊得一动不敢动,只是觉得手掌心都要烧焦了一样。我红着脸去躲他呼出的气,脖子根都软了。
他一下子更加兴奋了,边亲我边说:“你动动手。”
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动,迟疑地不敢照作:“这……我不会……”声音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突然掀开被子,对外面喊了一句:“来人!把蜡烛都给我点上!”接着回过头来对我说:“我要好好看看你。”黑暗中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22
转眼间,屋里已是灯火通明,我抖抖嗦嗦扯过被子往身上盖,心里毛毛地不敢看他。
他回过神来望我,那神色像是在看清晨的星星。他用拇指划过我的嘴唇,轻轻地说:“叫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嗫嚅着:“……王爷……”
他俯下身钻进被子,抓着我的腰:“叫相公。”
听了这话,我一下就想到小世子曾说我穿着肚兜“不男不女”,便侧着身子不敢叫:“可……我是男的……不能给您当媳妇儿……”
他淡淡地笑了,挨近我,用他的额头顶我的额头:“我说行就行,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福晋,谁敢说不就让他脑袋搬家……”
他还没说完,我就已经怕得微微战抖,整个人更是缩进被里。他看出了我害怕,便用手上下摸我后背,还不时柔柔地亲我。我从没被他这样温柔地对待,一时惊得不知怎么办,只能眨着眼睛四下看,心想找些话说才好。
我一个人顾自焦躁,他那厢却越摸越不对劲起来。我心里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些无心的举动。谁知过了一会他竟然把我翻转了过去,整个人压到了我背上。
我这才知道不对,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只能颤着声问:“王爷?您做什么……”
他已经开始舔我的肩头,痒痒的,弄得我四肢都酥软了。恍惚间感到有硬硬的东西抵在屁股上,热得人难受。过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那时什么,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眼泪好象也流了出来:“王爷,您……您是要……”
他喘着粗气咬我的脖子,让我想到小时侯过穷日子时看到的野狗交配:“怎么?明白过来了?看来那小杂种是教了你些有的没的……”说着,便挤了进来。
“不,王,王爷……您别……”我怕得声音都软了,眼泪顺着脖子流到锁骨:“进不去的……求您别欺负奴才了……”我两手抓着被角,无奈被他压着,一动不能动。
他根本不理我,硬是往里面放。我也不敢反抗,只能一个劲儿地哭,听他在我耳边一边又一边地说:“我要你给我生孩子,我要你给我传宗接代……”
他可能已是迷醉的入了魔,才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我只能清醒地忍痛,可心里却觉得就这样死在他怀里也是甘愿的。
就在我不胜激情,瘫软地昏在他怀中时,却听有人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嘴里大声喊着:“王爷!不好了!王爷!宫里出事了!您快……”我也不懂什么宫里,就那样沉沉地睡去,可我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地变色了……

23
我在一片混乱声中醒了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好象也快散了架一样。耳边断断续续的喊声传来,我迷蒙中听不真切,倒像是些苦苦的哀求。
我坐起身子,想出去看个究竟,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件可以蔽体的衣服。听着远近混乱的声音,我急得红了眼圈。无奈之下,只好小声招呼下人,可不管我怎么叫也没有人回应。
正在我焦急之际,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十几个壮汉簇拥着个高官模样的人进来。我早已吓得呆了,后背整个贴在墙上,口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更是羞愧的不行。
那些人直直向床边走了过来,停在我身前端详,我低着头发抖,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王爷,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那领头的说:“不像是这个,这个面相一般的很,像是个不得宠的,”说着大步跨了出去,嘴中嚷到:“给我用被裹起来-天牢!”
我不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只是红着脸被那些壮汉用被裹了起来,往外抱。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心想是不是王爷还在为小世子的事生气,于是斗着胆子抓住抱着我的人的手臂,怯怯地问:“……兵大哥,是不是……是不是……王爷他,不要我了……?”说话间已带了哭腔。
那人看着我半天不说话,只是抱我的手更紧了些。我心里忐忑,只好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一路上我都裹在被里,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被料峭的风吹得泛了白,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除了我之外,王府里好多人都被带了出来,手上拴着铁链子,哭叫着往外走。看着这场面,我怕得轻轻地压低了头。
没走多远的路,我和府里其他人就被带到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昏昏暗暗的,像是有会吃人的怪物。
我们被赶到里面,十几二十个人关在一个地方。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下面疼得不行,可能是昨晚受了伤。
跟我关在一起的多是些平时伺候王爷的人,好象也有几个是和我一样晚上服侍的,他们各个都面如死灰,空洞地注视着地面,房梁。我哆嗦着找一个面善的人说话,问他:“……为什么王爷要把我们关在这儿?”
可一连问了他几遍他都不答,正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角落中飘来一个声音:“王爷?王爷就要见阎王去了,哪还有心思关咱们!”
听了这话,我脑中嗡的一声,心也凉了一半“什……什么,王爷他,要,要……”
“要砍头了。”旁人也淡淡地说着:“我们都是些陪葬的,不定哪天就给拖出去……”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连爬带滚地挨近牢门,一遍又一遍地向外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让我见见王爷!让我见他一面!求求你们……”
其他的人也懒得理我,可那眼角的余光却好象在说:“真是个贱货,都到了这了,还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得宠!”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拍打着牢门,只是想见那个人一面,就算一面也好……
我正泄了气抓着木板啜泣的时候,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可又好象暗暗地在骚动。我愣愣地抬起头,模糊着双眼向上望,只是看到一团刺目的黄色,和冷得让人发憷的目光……



24
我被这冷到极点的人吓了一跳,噙着泪看他,可他却正眼也不瞧我一下,挑着眉目空一切地道:“刚才是哪个说要见庆王爷的,站出来给朕瞧瞧,”说着,伶俐的眼神绕过众人投向我:“朕一定让他得偿所愿!”
我隔着牢门看他,觉得他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股让人胆颤的气势。虽然心里害怕,可我还是大着胆子说道:“……我,是我……我想见王爷一面,求,求您成全……”说着,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他倒没有应承,反而是他周围的人发了怒:“大胆奴才!在皇上面前我呀我的,不要命了你!”说着就从腰间抽出把明晃晃的刀来。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碰见有人用刀指着我,闪亮亮的照得人心寒,可更让我震惊的却是眼前这人便是皇上的事实。我吓得浑身冒出冷汗,头更是捣蒜般地向下磕:“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根本不知道对皇上应该怎样言语,就这一句奴才该死说了不知多少遍,直到那厢听得厌烦了:“行了,行了,怎么庆王府里都是这么些煞风景的奴才吗?就不会说点别的了?也不知道王叔是怎么管教的。”说着,他冷冷地对身后人道:“给我拖出来,让他去伺候那个翡翠,都是王府里出来的,想是有不少话要说……剩下的,该杀该办,你们看着办吧。”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天牢,住进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可这宫殿的主人却不知怎么地成了翡翠,而我却成了伺候他的下人。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一脸得意的笑容,使他的美貌更增了几分。我顶着一张哭得发肿的脸,服侍他梳妆打扮。
我不明白,他明明是个男人,却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原本的相貌已经是那样的出众了。
晚上,皇上带着几个贴身的奴才来见翡翠,据说这叫临幸。
还没入夜他们就脱得一丝不挂的在床上翻云覆雨,声音大得让已经过这些的我羞得不知怎样才好。皇上依然是那样冷冷的,就连做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带什么热度,虽然翡翠的声音甜得让人销魂。
我拿着烛台立在床头,听着他们做这种事,心里却在担心王爷的安危,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正在这时,帷幔里传来个低低的声音:“绳子拿来。”
我不知道他们要绳子有什么用,可还是乖乖地照做了。我颤颤巍巍地将绳子递了进去,其间接触到皇上湿热的体温,手便像烫到一样本能地缩了回来。他的动作顿了顿,我头压得低低的,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多一会儿,只见皇上将翡翠的两手拴在了床栏上,还把他的腿折到了肩膀,就那样直接插了进去。看到这,我吓得浑身都在哆嗦,从没想到做这种事是可以这样的,简直……就像是在受刑。听着翡翠一声声的叫声,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
突然见,皇上用力在翡翠身上一顶,我甚至都听到了肉体相撞的声音,一时间惊的把铜制的烛台掉到了地上。
随即,床上停止了动作。



25
我登时傻在了那里,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将烛台拾起来,就那样楞楞地看烛火熄掉,灯油一点点流到地上。
这时皇上已生生放开了翡翠,寒着一张脸来到我身后。我半天没有声音,惹得他提高了嗓子说道:“好个奴才!不要命了!”
他这一声着实起效,我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嗵的一声跪到了地上,身子缩成一团不住打颤,好象这才知道害怕。
“怎么?活腻歪了?是不是想跟你家王爷一道去了啊!”说着,他狠狠地揣了我一脚。
我蜷在地上,想说些讨饶的话,却只是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听他提到王爷,这几天的惊恐担忧好象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想见他的想法异常强烈地在心中膨胀。
我想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在这时对皇上说道:“皇,皇上……求求您了!我……奴才想见见王爷,就见一面,真的就一面,”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起来,“求求您了,我想见他,我真的想见他,皇上,皇上……”
我被泪水模糊的眼中只看得见皇上睡袍的下摆,突然间他转过身去,我却紧张的以为他不肯给我这个恩典,鬼使神差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脚,身子也整个挨了过去,怕他就那样走掉:“皇上,皇上,求您了,让我见见他,让我见他一面我就是死了也甘心的,求求您了……”他的衣角好象已被我的泪水侵湿了。
陡地,我被一股极大的力量从地上拽了起来,接着就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再之后就结结实实地被压在了床上。
头顶是雕着龙的床槛,眼角是翡翠厌恶的目光,我呆滞地睁着眼,却听皇上对外面慢慢地说道:“来人啊,给我把他的脚筋挑断,既然喜欢在地上趴着,就永远也别站了。”



26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了这话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好像这脚不是我的,随他怎么处置。
我被反身压在床上,剥掉鞋袜,只露出一双脚来。我轻轻的闭着眼,只感觉到挨近的下人手中尖刀的寒光和一旁皇上投下来的沉重的阴影。
裤脚被人用力的拉开,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会感觉到淡淡的凉气。
有什么东西向着我的脚落了下来,我紧咬着嘴唇等待,可落下的却不是疼痛,而是一双的手的触感。
我浑身突地哆嗦了一下,微微回头去看。
只见皇上直直坐在床边,斜睨着我的脚,用那双刚才还抱着翡翠的手在我脚上慢慢摩挲。
我大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可皇上却丝毫业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手指顺着我的脚踝一路向上,在腿肚附近画着圈,最后停在了膝盖后面的凹陷处。我紧紧地闭上眼,那里被他搔的好痒,我口中甚至微微发出些奇怪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明明说是要挑我脚筋的呀,怎么现在……我被他弄得直想哭。这时却听翡翠在一边对拿刀的下人说道:“还在等什么,想抗旨是么!”
只听那人唯唯诺诺地对皇上道:“陛下,这……还挑吗……?”
过了半晌也没听到答话,而我却还在受皇上的逗弄。感觉到他的手直直想大腿摸去,我惊得赶紧扭避开来。这时才听他不紧不慢地:“你们先下去吧,殿外伺候。”
等里里外外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我悄悄地向后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可一看之下,这屋里除了我和皇上竟没了别人,连翡翠也不知那里去了,我这才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正在我兀自纳闷的时候,突然头发被人用力地拽了起来。我疼得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能两手护住头皮,委屈地回望,却见皇上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盯着我刚刚被自己咬肿的嘴唇。
我当时真的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那种害怕是以前从未体会过得。我浑身哆嗦着低头,两手放下紧抓着衣角。肩膀一直在抖,可我没办法控制。
突然间,脸颊被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围住,我本能地打了个寒战。随后,头发也被慢慢地放下,身体被整个带进一个宽广的怀抱。一时间,我的脑子真的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那样任他抱着。
我在它怀里胆怯地睁着眼睛,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缓地传来,于是我嗫嚅道:“皇……”
我只是刚发了个音,他却猛地用力箍紧我,吓得我一下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我偷偷抬眼看他,却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际和厚实的,属于刚成年男子的耳朵。
他轻轻地放开我,就像是怕弄坏什么东西一样。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这一瞬直视了他的目光,心里明明知道对皇上是不能这样的。
我吓得赶紧侧过脸去,可他却不让。
我大着胆子看他,却觉得他是个悲哀又寂寞的男子,因为他原本没有热度的眼睛现在却湿润地泛着好像喜悦又好像心痛的光。
我想安慰他,可又不会说什么精致的话,就只是对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接着便去拉他的手,想让他多少变得温暖一点,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得吓人了。
可还没等我握住他的手,就被他一下擒住我的,然后就是他的嘴唇贴在了我的脖颈上。
我登时傻在了那里,哪还顾得了什么皇上奴才,一把推开他向床角躲去,嘴里不停地说着:“您,您,原来是要做这种事……”



27
见我这样害怕,他好像觉得奇怪一样,深深地皱了一下眉,之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淡淡的笑。
我根本不了解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抱腿蜷在角落里,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出乎我意料地,他就那样坐在床上,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我却反而在想是不是自己把别人想坏了-我又没什么姿色,堂堂的皇上,要翡翠那样的美人来配才相称,怎么会看得上我。不自觉的,我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正在这时,他突然反身一手抓住我的脚踝,用力向他那边拉去。我惊得直叫,接着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两肘支在我脸边,眼睛盯着我嗤嗤地笑,我这才明白他是在跟我闹着玩。
我仰望着他,心想也许他本身并不是个冷漠的人,因为那样的是不会有这么火热的眼睛的。
我看着看着也跟他一起笑了起来,我们两个虽然没有说话,可却好像互相交流了许多东西。
玩闹间我突然想到王爷的安危,心里担忧,就扯皇上的衣角道:“皇上,我……我叫小怜,”又怕他不懂,马上补充:“大小的小,可怜的怜……我是伺候庆王爷的奴才……我,我……就是想问……我家王爷他到底是怎么了,听他们说要砍头……”还没等我说完,皇上就突然用手捂住我的嘴,眼眸也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我不禁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
“以后别提这个名字,朕不想听。”他整了整衣襟,胯下床去,向外面吩咐道:“来人呐,更衣。”我就这样被傻傻地留在了房里,浑浑噩噩地望着皇上离开的方向,眼泪一点点地流了出来。



28
看他兀自扯起衣服来,我又是急又是慌,小声道:“别……”
他倒不生气,只是手上动作更快了些,三下两下除了外衫,一点看不出平时被人伺候着更衣的样子。他伏在我身上,用大大的手来捧我的脸,我多少还是抗拒,躲躲闪闪不让他碰,他只是呵呵地笑,把我头发掬在手里。
我以为他又要扯疼我,就怕得赶紧往他身前凑凑,他借近就开始亲我脖子。我身上一抖,想逃,可一想到翡翠的那番话便一动也不敢动了。和皇上做了这事固然会惹王爷生气,可这无论如何也是救了那人一命,就算到时候他嫌弃我了,不要我了,只要他活着,我也是无悔的。想了便大着胆子,伸手颤颤巍巍环了皇上脖子。
“那个……我……”我想说些讨好的话,可一到这节骨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一张嘴开开合合好几回。正踌躇间,他却万般温柔地吻上了我的唇。那嘴唇软软的,还透着淡淡凉意,慢慢厮磨起我的嘴巴。
我没敢出声,只是睁了双眼看他,他望也不望我,就那样认真地亲。我真不知道这嘴巴有什么好味道,让这些个大人老爷就喜欢捉弄我这里。
不多时我们两个就精赤条条地缠在一起,他动作不急不缓,不像王爷激烈,倒像是做公事那样一板一眼,和与翡翠一起时也截然不同。感觉他用手分了我两腿往上拌,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眼睛直往下面瞟。
他头上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红,喘着粗气摸了我下面。我登时倒吸口气,想到一会他要怎么弄我就觉得身上一阵阵发臊。
“不……我……”我不自禁拉了他的手,道:“……蜡烛……”
他愣愣瞅了我一眼,半天才明白过来我是嫌屋里太亮。他好笑地叫了人来熄灭蜡烛,可动作间我还是看到了他那粗壮的下体。
屋子里一黑下来我的胆子也大了,心想索性就把他当作王爷吧,抬起头就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其实我本没想亲他眼睛,只是莽撞地胡乱地用嘴去碰,一触到他的睫毛我就知道亲错了地方。
他随即也停了下来,在黑暗中仔细地打量我。我以为他是因为我亲了他眼睛而生气,谁知还没等我道歉,他却幽幽地问我道:
“小怜……你有过几个男人了?”
这一问一下就把我弄懵了,半天才结巴着说:“……皇、皇上……我……我知道皇上不碰有过人的人……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您也知道我和王爷的事……我……”
他却好象没听到我的话,径自说道:“庆王叔居功自傲,屡次忤逆朕意,此次他蓄意谋反,证据确凿,多亏了新任两江总督吴振邦向朕密报,是一等一的大功臣。今日在南书房我问他要什么奖赏,你知道他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吴振邦这名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出处,他还没等我答便接着说道:“吴爱卿说,微臣为皇上办事乃是尽份内之职,何谈功劳赏赐,不过臣有一远房表弟在庆王府伺候,怕现在是凶多吉少,求皇上开恩赐他不死,放他到我身边做个长随,也好了了微臣一桩心事。”
我哪里听得懂这么深奥的东西,只是琢磨着吴振邦这个人到底是谁。就在皇上再次开口之时,我电光石火间突然想了起来:
“朕便问他,你那个表弟叫什么名字,朕好下一道旨意让他脱了奴籍。他说,微臣的表弟从小家里穷苦,也没有姓氏,只得个名字……叫小怜……”
我当下便呆了,大少爷那张愤怒又无奈的脸在脑子里轰地一下闪现出来。我看着皇上,愕然地张着嘴,他又说道:
“邱家小贝子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今天下午特意讨了个懿旨来见我。他跟吴振邦向来不和,这次竟然与他保同一个人……小怜,你什么时候成了贝子家的外甥了?”
“我……我不知道……我……”
“你还记得七王爷吗?”他把我抱进怀里:“庆王叔刚一出事他就得了消息,跟我说向我讨个人,他也不知道名字,只是在你家王爷那里顶得宠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翡翠,倒无谓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听了这话我真是一秒也静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我……我都不知道……”
“小怜……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皇上一时之间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我本来不想问的,只都当作不知道……可一见了你,我就……”



29
我就这样被傻傻地留在了房里,过不多久,翡翠顶着一张冷冷的脸回来了。我一见了他就莫名地害怕,想到刚才被皇上扯乱的衣襟,我更是没脸见他。我哆哆嗦嗦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站在地上,立在一边嗫嚅道:“您,您回来了……奴才这就给您更衣梳头……”
“哼!”他对着我冷哼一声:“小怜?什么小怜!就是个小妖精!就会勾引男人!王爷、小世子,就连皇上……你到底哪好?啊?到底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他们就是一个劲的要你呢?他们要你笑,要你开心,哄着你抱着你,把你捧在手心怕化了,你,你受得起吗你!”
我听不明白他的话,可看他难受的样子就直觉得心里不忍,忙说:“您别动气,让奴才给您梳梳头吧,再给您揉揉腿,还有,还有……”
一时我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正在发窘,翡翠却笑笑说道:“哪里敢劳您大架啊,还是让我给您梳梳头吧。您要是不高兴,皇上就不高兴,皇上不高兴,还有我的活路吗?我得让您高兴,让您心里舒坦不是?”
翡翠轻轻按了我的肩,把我移到镜子前,也不顾我满眼的惊疑,兀自给我梳起头来。
我整个身子颤颤的,问他:“翡翠,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是好,快别给我梳了,皇上要生气的。”
“我要是不给你梳,皇上才会生气……今晚……你可得好好伺候,皇上不喜欢性子倔的,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就活不到明天了。”
听了他这话,我是再也坐不住了,回身握住他的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陪皇上……?可,可皇上不是已经有您了吗?怎么能这样……?我是王爷的人,不能和别人的,真的!您去跟皇上说说,求您了!”
“……刚才皇上临走时吩咐过我了,让我给你提个醒儿,王爷现在大牢里关着,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翡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样子让我心里突突地跳。
“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着,我真的哭了起来:“您知道我没见过世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救王爷,您知道,您教教我,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做好的!翡翠!”
他恶恶地看了我一眼,玉葱一样的手指扯紧了我的头发:“什么意思?难道这也要我教你吗?--反正只要你伺候好了,王爷的事……好商量。”
刹那间,我好象又有了希望,忙问:“真的吗?您是说……王爷他还可能……”
“皇上可是金口玉牙,只要你伺候他满意……”
“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我一定让皇上满意!只要他放了王爷,我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全心全意服侍他!”
“……我说的伺候,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听了这话,我突然觉得五雷轰顶一样:“还是要我跟他做那些事……?不,这不行,要是让王爷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而且,而且,我不敢和别人……我怕,那事好吓人,我疼……不是跟王爷……我不敢……求您,您帮我见王爷一面,求您了!”
见我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翡翠眼睛转了几转,最后狠狠地停在我身上:“要见王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关在哪里,我尽量去打听然后设法让你们见面,不过不管怎样,你也不可以说出我的名字。”
我听了这话,沾泪的脸上顿时绽放了笑容:“真的?您真有办法?谢谢您!谢谢您!小怜来世变猪变狗也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先别急,我去打听总是需要些时间,这期间皇上可能要你伺候,你决不能有一点反抗,要讨他欢心,让他去掉怀疑,否则别说救王爷,就连我,可能都没法活着再见你。”
“讨皇上欢欣……就是说……”我脸通地红成了一片,却还是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不会讨人欢心,以前王爷就说我什么都不懂,没法伺候好男人……”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别躲皇上,乖乖顺顺的就成,皇上身边没你这么会矜持的,吃着你的味儿,新鲜。
我见他说得笃定,只好红着脸,浅浅地点头。
翡翠扭着腰走出这座原本属于他的寝宫,看也没多看我一眼,留我一个人面对冰冷的一切。说我不怕是假的,一想到晚上要怎么伺候皇上,我就浑身毛毛的,可为了救王爷,也只有这样了。
屋里没什么下人,我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衫子坐在床边,一个人等着皇上驾临。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我之前积累起来的信心也好象一下子就全部崩溃,只要被他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看上一眼,我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进得屋来,摘了冠,说道:“翡翠倒是个会办事的,来,过来给我揉揉肩。”说着便一下坐到我身边来。
其实我是打心眼里怕他,怕他拿绳子绑我,怕他欺负我,一时间脑子里像过了千军万马。正忐忑的当口,他突然发了话:
“翡翠他跟你说了?”他转过头来爬上床,把我放在腿上,一双手隔着衣服在我肋骨上来回地揉:“怎么这么瘦?你家王爷平时虐待了你不成?”
我被他吓得浑浑噩噩,心里也害羞,只轻轻“恩”了一声。他却好象突然受了什么触动,猛地压到我身上来,自己动手解开了衣服。



看他兀自扯起衣服来,我又是急又是慌,小声道:“别……”
他倒不生气,只是手上动作更快了些,三下两下除了外衫,一点看不出平时被人伺候着更衣的样子。他伏在我身上,用大大的手来捧我的脸,我多少还是抗拒,躲躲闪闪不让他碰,他只是呵呵地笑,把我头发掬在手里。
我以为他又要扯疼我,就怕得赶紧往他身前凑凑,他借近就开始亲我脖子。我身上一抖,想逃,可一想到翡翠的那番话便一动也不敢动了。和皇上做了这事固然会惹王爷生气,可这无论如何也是救了那人一命,就算到时候他嫌弃我了,不要我了,只要他活着,我也是无悔的。想了便大着胆子,伸手颤颤巍巍环了皇上脖子。
“那个……我……”我想说些讨好的话,可一到这节骨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一张嘴开开合合好几回。正踌躇间,他却万般温柔地吻上了我的唇。那嘴唇软软的,还透着淡淡凉意,慢慢厮磨起我的嘴巴。
我没敢出声,只是睁了双眼看他,他望也不望我,就那样认真地亲。我真不知道这嘴巴有什么好味道,让这些个大人老爷就喜欢捉弄我这里。
不多时我们两个就精赤条条地缠在一起,他动作不急不缓,不像王爷激烈,倒像是做公事那样一板一眼,和与翡翠一起时也截然不同。感觉他用手分了我两腿往上拌,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眼睛直往下面瞟。
他头上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红,喘着粗气摸了我下面。我登时倒吸口气,想到一会他要怎么弄我就觉得身上一阵阵发臊。
“不……我……”我不自禁拉了他的手,道:“……蜡烛……”
他愣愣瞅了我一眼,半天才明白过来我是嫌屋里太亮。他好笑地叫了人来熄灭蜡烛,可动作间我还是看到了他那粗壮的下体。
屋子里一黑下来我的胆子也大了,心想索性就把他当作王爷吧,抬起头就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其实我本没想亲他眼睛,只是莽撞地胡乱地用嘴去碰,一触到他的睫毛我就知道亲错了地方。
他随即也停了下来,在黑暗中仔细地打量我。我以为他是因为我亲了他眼睛而生气,谁知还没等我道歉,他却幽幽地问我道:
“小怜……你有过几个男人了?”
这一问一下就把我弄懵了,半天才结巴着说:“……皇、皇上……我……我知道皇上不碰有过人的人……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您也知道我和王爷的事……我……”
他却好象没听到我的话,径自说道:“庆王叔居功自傲,屡次忤逆朕意,此次他蓄意谋反,证据确凿,多亏了新任两江总督吴振邦向朕密报,是一等一的大功臣。今日在南书房我问他要什么奖赏,你知道他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吴振邦这名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出处,他还没等我答便接着说道:“吴爱卿说,微臣为皇上办事乃是尽份内之职,何谈功劳赏赐,不过臣有一远房表弟在庆王府伺候,怕现在是凶多吉少,求皇上开恩赐他不死,放他到我身边做个长随,也好了了微臣一桩心事。”
我哪里听得懂这么深奥的东西,只是琢磨着吴振邦这个人到底是谁。就在皇上再次开口之时,我电光石火间突然想了起来:
“朕便问他,你那个表弟叫什么名字,朕好下一道旨意让他脱了奴籍。他说,微臣的表弟从小家里穷苦,也没有姓氏,只得个名字……叫小怜……”
我当下便呆了,大少爷那张愤怒又无奈的脸在脑子里轰地一下闪现出来。我看着皇上,愕然地张着嘴,他又说道:
“邱家小贝子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今天下午特意讨了个懿旨来见我。他跟吴振邦向来不和,这次竟然与他保同一个人……小怜,你什么时候成了贝子家的外甥了?”
“我……我不知道……我……”
“你还记得七王爷吗?”他把我抱进怀里:“庆王叔刚一出事他就得了消息,跟我说向我讨个人,他也不知道名字,只是在你家王爷那里顶得宠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翡翠,倒无谓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听了这话我真是一秒也静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我……我都不知道……”
“小怜……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皇上一时之间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我本来不想问的,只都当作不知道……可一见了你,我就……”
见他这样,我只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又何尝不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大少爷和小贝子倒还好说,我多少与他们有过一段主仆之情,可那什么七王爷不过是偶然在王爷的议事堂里碰过一回,当时还把我捉弄得直哭,这些大人到底是什么居心,难道只是可怜我这个奴才吗?
“皇上……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可能是可怜我……可我不走!真的!您别让我跟他们走!我还要救王爷呢!您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饶他不死的!您一言九鼎,您别骗小怜……我笨,没读过书,不如翡翠聪明,摸不透您的性情。可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只是外表看起来冷硬,其实心里顶暖顶暖的,您可怜可怜小怜!可怜可怜我家王爷吧!”说着我一下扑在他腿上哭了起来。
他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红了眼圈,半晌才轻轻把手搭在我肩上,若即若离地抚我的背。我以为他是要开恩了,便微微抬了头望他:“皇……”我话还没出口,他却突然一把推开我,披了外衫便下床去了。
“来人!起驾永福宫,朕去看看兰贵人。”他又是那样冷冷地吩咐,其间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心里忐忑,直直盯着他沙帐外的身影。
如此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翡翠便回了宫来。他见我也没多话,拉着我便往外走。
“翡翠,这是干什么?我……”
“哪那么多废话!不是让我帮你见王爷吗?怎么昨天陪了皇上一夜现在就忘了旧人了?”他鄙夷地瞥我一眼。
我双颊陡地泛红:“不、不是的……没有……皇上他昨天晚上什么也……”我一时语塞:“他让我气走了……”
翡翠对这话好象并不奇怪,只呵呵笑了两声,了然地道:“那有什么紧要,一会儿你见了王爷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说,别白费了这次机会。”
一听原来是现在带我去见王爷,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暗叹翡翠能耐了得,怪不得皇上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
走了不知多远的路才看见个入口,翡翠拉了我站下:“那便是大牢了,我嫌那地方阴气重,就不陪你了,你与王爷慢慢聊。”说着转身便走。
我忙拉下他,踌躇了半天才说:“翡翠……你的恩德小怜一定记得,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我也不会说话,突然想起脖子上有块碧玉,是王爷有一次喝醉了酒送我的,我一直好好珍藏,现在送人也十分不舍:“我这里也没别的值钱物什……这块玉是王爷给的……你拿着吧……”说着便取了下来递给翡翠。
翡翠好象挺不自在,也不太瞧这块玉,只讪讪地道:“这有什么新鲜,您自各儿留着用!”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也不作他想,回身向大牢里去。刚进去没多久就闻到一股子酸臭味,还有叫苦不迭的人声。我心里纳闷,这大牢怎么也没个人把守,倒像是走城门一般。
我顺着小路往里去,一路上仔细地看那栏子里关着的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都不象是王爷的样子。走了约莫一刻钟工夫,眼看到了大牢深处,却见最里面的间子里趴着个人,那正是我家王爷。
我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一步步往他身边去,到了近前看到他狼狈模样,心里便像戳了根针一般的难受。
“王爷……”我轻轻叫他。
听到声音,他猛一下坐了起来,眼中饱含期待地回望,可一见是我,那眼里的火光便一下暗淡了下去,道:“怎么是你……”
我当时便愣在那里,怎么王爷原来是不想见我的吗?
“……是翡翠带我来的……他……”
一听翡翠的名字,他突然打断我:“翡翠?他人在哪里?怎么没进来?”
我看着他那张污秽的脸,心里五味繁杂:明明还是那样的容貌,为什么心却不同了呢?我伸手抚了抚他额前的乱发,温柔地说:“是翡翠找了机会让我来见您……您在这儿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
他哪里听我的话,不耐地:“你!你来有什么用!你认识什么人,你晚上伺候得到皇上?现在只有翡翠能救我出去,除了他,我谁也不想见!”说着便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坐在地上,失神地看他。他好象还在说着什么,可我却听不到。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记得他曾抱着我的强壮手臂,他在我耳边的软语,他让我叫他相公的声音,还有他默默望着我的眼神……
为什么……我真的不懂,是我太笨了吗?还是这一切太复杂……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他完全不是原来那个沉稳威严的人……



30-31
“您……您别急,您要是想见翡翠……我、我现在去找他来……我就是来看看您好不好……”我边哭边说,眼泪止不住地流。
王爷看了我一眼,脸上神色稍缓了缓,道:“……也不是不想你,只是现在连命都不保了,哪还顾得上你啊……”
我擦擦眼泪,到他身边坐下:“……小怜知道……您在这受苦了,我们一定想法子让您出去,您别急……”
“能不急吗!这地方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他苦恼地用手捶了地,接着说:“也不知道我招了吴振邦什么,他非要弄死我不可!还有邱家那个小王八蛋,收了银子也不办事!现在只能靠翡翠吹吹枕头风了……”
看他苦着一张脸,我的心也好象疼得要碎了:“您是哪里惹了皇上了?怎么他要这么对待您……”
他哼笑了一声:“我哪里敢惹他!是他看我不顺眼,宫里我这拨儿的宗亲让他杀了个遍,现在连我这个亲叔叔也不放过,还拿了个谋反的帽子往我头上扣……我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怕是连个全尸都难保……”
听他说了这话我是更急了,忙道:“不会的!皇上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陷害您的,他……”我话还没尽,便见王爷一脸差异地看着我:“你一口一个‘他’的,怎么,你倒帮他说话!”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其实满好的,就是样子看上去凶了点……”
王爷不说话了,眯起个眼睛看我,把我看得出了一身冷汗:“王爷?您怎么了……?”我脱下外袍给他,自己瑟缩地抱了肩。
“小怜,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见过他了?”王爷直直盯着我。
“他?您说谁……”我正疑惑,王爷突然之间隔着栅栏一把抓住我的手,疼得我皱紧了眉:“您……您怎么……”
“说!你是不是见过他了,啊?!他怎么你了,你这么替他说话!你也嫌我没用了是不是!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要给我好看!”他不知怎么就不由分说地骂我,扯着我的手往他怀里拽,疼得我眼里一片水雾:“不,不要……王爷……您怎么了,别吓我……”
“我怎么了!我被人算计,权势、脸面全没了,就你这么个小东西也给我落井下石!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你说!是不是什么都让他干过了!啊?!”我整个手臂都被他扯进栅栏里不算,他好象气得没法儿,执起我的手就狠狠地药了一口。
我疼得不得了,眼睛里含着泪不敢做声,见他牙齿上已是带了血,更称得森森的白:“王爷……是小怜不好,您别气了……别气了……我一定跟皇上求情让他放了您,然后我们就找个僻静的小村子种菜放牛,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他还是拽着我的手,冷冷地道:“谁要去过那种日子!我生下来就是皇亲贵胄,锦衣玉食,只有别人看我脸色,没有我低三下四的时候!你要我去做个平头百姓?简直是笑话!”他可能是脾气发得急了,手上一股子劲儿就拧了上来。
我“啊”地一声喊,额上细细密密一层汗,哆嗦着道:“王、王爷……不要……小怜疼……小怜没做错事,别欺负小怜……求您了……”
他哪里管我,硬是使了劲儿地拽我:“你没做错事?你背着我偷人,你没做错事?!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现在我是虎落平阳,动不了你了,要是打以前,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你这个水性阳花的东西!”
听了这话,我腾地一下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刚才我一直觉得他是突遇了这个变故心里有气,我也是个下人,不过让他出出气罢了。可听他这一番话,直是让我的心凉了一半,原来那个温柔洒脱的他上哪儿去了?那个总是让我牵肠挂肚的人上哪儿去了?才几天没见,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原来那些海誓山盟又都是说给谁听的……?
我无助地垂下脸,眼泪黯然下落:“王爷……您……我至始至终就您一个人……上有天下有地,您要是不信,要我死了我也没有一句怨言……只求您,只求您,记得有小怜这么个人……他到死也没有对不起您,他就是一门心思地对您好……”
我说不出什么感天动地,文采飞扬的话,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思。要是他有幸逃过此劫,只希望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记得我,记得我这个从小就服侍人,给人端茶倒水的小怜:要是他有幸重得富贵,看到我曾经呆过的小院,看到我绣给他的鸳鸯,希望他隐隐约约想到好象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在冬天刚化了雪的阳光下对他笑……
他看着我,也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小怜,我……”
正这时候,突然一串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抹黄得刺眼的身影隔在我和王爷眼前。
恍惚间,好象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看见皇上紧皱着眉角把我的手从牢里往外拽,还在大声喊着什么,我想跟他说:“别叫,要吓到王爷了……”可喉咙里却出不了声音,眼前只看见自己冻得发白的手上赫然一个血红的牙印儿……



右手疼得心慌,我呜咽着想转动身体,好疼,好疼,娘,你听见了吗,小怜好疼……
“娘……娘……疼……”我模模糊糊地动着嘴,突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滴、两滴、三滴……留到嘴里,咸咸的……我挣扎着睁了眼,暗暗淡淡一片,慢慢地,有个人形在浮现,是不是那个人……?
我用左手去碰那脸,温温的,只是有几道湿痕,我努力去对准焦距,可出现在眼里的却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右手突然传来的钝痛让我出了一身冷汗:“皇上……”
他忙转过身擦了擦眼泪,回头给我拉了被道:“你快别动,你手伤了筋骨,得养一阵子才好。”说罢又抚了抚我额上汗湿的头发。
眼前的皇上哪里还有个皇上的样子,眼圈黑黑地深陷,下巴上露出青色的胡渣,本来二十几岁的人却突然像老了八九年的样子,怎沧桑两字可以形容。
“皇上……您没事吧,怎么像是没睡好觉一样……”我看他着实可怜,便有气无力地问。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哪里,朕精神的很。倒是你,要好好地养病了……你家王爷那里,你还是不要去了,省得他又伤了你……等你好了,我让他来看你,好不好?”
我吃惊地看他,奇怪他今天怎么会这么温和,和他平时冰冷的样子完全不同。我笑笑,又想到王爷,他不也是一昔之间就面目全非了吗?
皇上伸了手过来,轻轻地碰我的脸,我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开始小声啜泣。他大概是看不得我哭,忙过来把我抱在怀里,还一下下拍我的背,我闻到他身上有股甜甜的檀香味道。
“别哭了,小怜,别哭……你是要心疼死我了。庆王叔他……他是心里头不爽快,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别乱想,先把病养好了吧……你要是喜欢他……我就饶他一命……你……”
他还没说完,我便不停在他怀里摇头,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不是的,不是的,皇上,王爷他、王爷他不要我了……”我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扑在他怀里便放声大哭起来。
“小怜命苦,从小被娘放到人市上卖的,小怜没人要的……”我没命地扯他衣服,好象要一下把十几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他一样:“大少爷把我给人了,小贝子也不要我,最后、最后,连王爷也……我、我没用,谁都不喜欢我……皇上,我真的很羡慕翡翠的,他长得好,人也聪明,连生死的关头上王爷也想着他的,我、我……”我哭得没了劲儿,一句话堵在胸口,不住地咳。
“小怜,快别说了。”皇上忙不迭地给我拍背,还不敢用大了力,那样子真有几分滑稽:“你真是个傻孩子,你以为他们是不喜欢你?他们是把你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你单纯,你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情爱,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别说权势富贵,便是命,也可朝夕不保的。他们把你给了人,是出于无奈,朗朗乾坤,真能一直护着你宠着你的人怕除了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之外,再无其他了。”
我听得懵懵懂懂:“掌握天下生杀大权……?”我用袖子擦了脸,抬头看着他。
他只是笑笑,温柔地摸我的头:“你看你家王爷抢了吴振邦的人,现在吴振邦得了权势,不也把他弄入牢狱了吗?男人都是这样,心里真正喜欢的东西有朝一日一定是要夺回来的,不过靠的不是情,是权。”
我好象隐隐约约间明白了一些,闷在他怀里问:“那天下那么大,谁又能掌握得了所有人的富贵生死……”刚出了口,答案便窜进脑袋里,我腾地一下就红了脸,尴尬地从他怀里出来,钻进被里,也顾不得手上疼痛,整个人缩了进去。
皇上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声无息地出去了,我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对外面的下人说:“……好生照顾他,要当是真主子一样……”
我心里甜中带涩。
这病一养便是一个月,我的精神好多了,皇上总来看我,笑闹着陪我说话,我真的挺开心的。可我的右手残了,怕是以后再也绣不成花,我不怕。
有一次我问皇上:“要是哪一天你不是天底下最有权的人了……那、那你还要我吗?”这话我是心惊胆战地问的,可他却只是轻笑了一下,毫不思索地道:“应该不要了吧,毕竟这世上没什么大过命去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还是一脸笑意,我望了望方才吐出那些冷漠言语的嘴唇,不禁觉得这便是拥有天下至上权力的男人的嘴唇吧……
那天他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说:“刚才那一番话可不能随便对别人说,要是让人知道你咒我丢了皇位,怕是连我也保不了你。”
我对着他呆呆点头,心里却不停责备自己说了这种话。那天,我突然很想去看看王爷。
又是那条长长的路,这次我一个人走。其实,当时翡翠带我来并不是出于好意,他只是想借机向皇上通风报信,好重重地罚我。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苦心经营反而救了我,要不然我失去的可能不只这一条手臂。
我见到王爷的时候,他正黯然地摆弄着稻草,已经入冬了,可这牢里却只有薄薄的一层草垫。我顿时眼眶一热,走到牢门边,轻唤道:“王爷……小怜来看您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我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王爷,小怜来看您了。”
他缓缓转过头,见我满脸是泪,便又转回脸去:“你来干什么……”
我顺着栅栏缓缓坐到地上:“我就是来看看您,我不知道您这里是这个样子,下次我带些御寒的衣物来。”
他好象轻轻牵动了嘴角:“你还真是惦记我啊,我那样对你,你也不在乎……”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对着他,把右手放到身后:“对了,皇上说您的事他不追究,毕竟是叔侄一场,他……”
王爷突然大笑几声:“他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可惜我不懂珍惜,亏欠了你。”他转过头来,到我身旁坐下。
我听他这话,便低头笑了:“您没有亏欠我,我就是这个命。”
“手怎么样了,我没拧疼你吧?”他温和地笑着来牵我的手。
我一惊,又忙把手向后藏,他好象看出些端倪,霎时紧张了起来:“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我哪里肯让他看,只是颤声道:“没、没有,我就是方才睡觉睡麻了胳膊,您别……”
他冷下一张脸,直直望着我:“让我看看。”
我好象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表情,心想纸包不住火,便慢慢把手伸到他面前。那是一双有些惨白的手,上面有两排已发了黑的牙印。
他小心地望我一眼,才缓缓扶了去看。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手,小臂有些不自然的弯曲,青白青百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怔怔地看着,眼里竟掉出两滴泪来,我一时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拿出巾子给他擦脸。过不多时,他渐渐恢复了平静,小心地放开,淡淡地说:“你以后不用再来了,我不想见你。”说罢又坐回他原来的地方,继续摆弄起稻草来。
我没多说什么,只浅浅道了句珍重,便离开。
我没有哭,可心里却裂了个大洞,我知道,我是再也不会见他了,我对他的一片心便也可以就这样慢慢地干涸。我虽然因为他而伤痛,可他心中的洞,又真的会比我小吗?
我魂不守舍地回了宫,想一会儿着人送他些棉被衣服,不要让他冻着才好。刚进了内室,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正疑惑,背后突然窜出个人来,接着就是一把刚刀架在脖子上。
我立时愣在那里,从小长到大,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只剩下哆嗦。
说是钢刀,其实也没有多长



32
那人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腰,力气大得可以一下把我拦腰折断一般。我闷哼了一声,他却一点不紧张的样子,只是那柄大刀又离我脖子近了几厘,听他小声说道:“你最好识相点别给我动什么歪脑筋,要不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能紧贴在他身上,好离那冰凉凉的物什稍微远些:“这,这是为什么……”
他不答我,只是把我向房里拖。我一路过去,看到脚边不时有伺候我的下人的尸体。他们每个我都叫得出名字,今天早上他们还嘱咐我天气冷多穿衣服,还给我端来热腾腾的粥喝,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现在成了这般模样。看着看着,我便心痛地掉下眼泪:“你、你怎么能……为什么要杀人?他们都跟你无怨无仇的,你怎么就狠得下心……?”
他听我这话便冷哼了一声:“你这样也没用,我可不会心软放你走的,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听过你的事,不就是会装装可怜扮扮好人吗,弄得那些男人一个个神魂颠倒的,我可不吃你这套!”
他又把勒我的手紧了紧,到了里屋便把我往床上拖,躲在帘幕后面。
我还是忍不住要哭,他却嫌烦了:“哭什么哭!有完没完!”
我吓得立刻噤声,可还不住抽泣。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这种危机的时候还只会哭,要是翡翠在这里,一定不是这个局面。
“你那宝贝皇上什么时候回来?”他在我身后单手解开箍紧的衣服,去掉蒙面的头巾,露出一张不乏威严的脸。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绑了我,原来是要用我来对付皇上,我急得忙要转过脸和他说话,劝他不要做出这种事来。谁知那刀离我近了些,险些便要割破我的喉咙,幸好他眼急手快撤了刀器:“你不要命了你!你自己找死不要害我杀不成那贼人!”
我急得头上冒出了汗,伏在他身前便要给他磕头,嘴里不住说道:“不要,不要伤他,他是好人,真的!他是天下最大的好人,他菩萨心肠,他又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没有对不起我?!”他又重新把我捋到怀里,把刀往我脖子上架:“他杀了我全家三百多口,只因为在庆王府的礼单上有我爹的名字,这也能叫菩萨心肠吗!”
我呆楞地听着,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这、这不是真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他很温柔的,从来不打我骂我。他还饶了我家王爷一命,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对你倒是一顶一的好,为了讨你欢心不惜放过自己最大的对头,可对别人呢?他是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他这一番话彻底镇住了我,是呀,皇上的冷酷无情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刚被抓到宫里那会儿,他总是冷冷的,还要挑我的脚筋,要我陪他睡觉,我怎么一下就把这些都忘了呢?我用脸贴了一下这冰凉的刀锋,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寒冷,想到他曾经和我说的话,便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空虚。
“……你抓了我也没用的,皇上他不会为了我让你伤到分毫,我没有骗你,这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他好象也早有预料,轻描淡写地:“这不是听你说,行不行要试试才知道。”
我不做声了,只得等着皇上回来看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
今天他来得特别晚,眼看天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因为没有下人走动。我稍微有些冷,便抬了手去抚脸,谁知半路上竟碰到他架在我脖子上那只温热温热的手。
我吓了一跳,忙垂下手去扯衣角,全身都有点紧张起来。耳边是他平稳而有力的呼吸,丝毫没有紊乱的样子,我又有些羞愧,怪自己怎么往那上面想了去。
他也不做声,时间便在静谧中流逝,我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正这时候,突然听得外面喊到:“圣上驾到。”可没过一会儿便又传出混乱吵杂的声响,我想可能是他看到了满院子的尸首吧。
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只见他带着贴身太监和十几个兵士样子的人进得屋来,外面也隐约有些火光,好象密密匝匝的不少兵。
皇上盯着我和身后那人,冷冷地道:“哪路的?”
那人也不怕,轻笑着说:“十六爷让我问您好,他老人家在关外可过得惬意呢!”
“原来是十六那不成器的东西。不过几日没见,他的胆子倒也大了不少啊。”皇上不再紧着一张脸,反而在近前找了张椅子坐下了,旁边有人递上杯茶。
身后那人也没有废话,只是笑笑,之后突然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又弄出些下流的声响。我又是惊又是羞,涨红了整张脸。皇上还是沉不住气了,拿了茶碗便一下砸在桌上:“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别拿个下人出气!”
那人笑得更放肆了些:“我一个被抄了家的人有什么奢求,就是这小人儿挺讨人喜欢的,不如让我把他带回去和我那些没家没业的兄弟们一起乐乐。”说着便动手解起我衣扣来。我害怕,就用手去挡,谁知一不留神却在脖子上划出道血痕。
我吃痛,叫了一声。别说皇上没料到,便是身后那人也是一惊,小声对着我耳朵说:“快别乱动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变通的。”说着又把我往他怀里抱抱。
这看在皇上眼里是着实的刺眼,可他看我见了红,却又忍不住嚷道:“你拿着个刀别乱动,要伤了他的!他不比那些武夫,脖子细成那样,怎禁得住你一刀两刀!”
“您心疼他就好,我自然不想跟他过不去。”那人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直说,折腾他做什么!”皇上已是红了眼睛:“你放了他,有什么事,慢慢谈。”
“我放了他?我放了他您不一刀劈了我!这无本的生意我可不干。不过……如果您拿传国玉玺出来做个见证,在下倒是可以考虑……”
皇上闻言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为了个下人对你百依百顺?便是你拿我额娘的命相要挟我也要考虑一下……何况只是为了个玩意儿。”
我早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可亲口听到却还是有些心痛,对着身后的人说:“我早跟你说过了,他不会……”
那人突然一下勒紧我的脖子:“你给我闭嘴!”又对着皇上道:“好!你是不见黄河不落泪!”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尺许长的匕首,对着我右胸便一下捅了进去。
我知道他是以此来震动皇上,便生生忍住了叫,可耐不住那钻心的疼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下嘴唇也咬破了。
那刺了我的人没想到我这个性子,仿佛后悔一般地瞪大了眼睛看我:“你、你怎么……”
我倒觉得奇怪了,一样也是刺,难道听我叫出了声,罪孽心便可以小一点了吗?我撑着身子挺着,却见皇上已是白了一张脸,抖着嘴唇道:“你、你竟然敢伤他!他那么小个身子你也捅得下去!你还是不是人!”
那人本来也担心地去抚我伤口,听了这话更是皱紧了眉,可嘴上还是不服软:“谁让您刚才不应承,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哪里还管得了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口子疼得我一阵阵泛冷,脑子也不清楚起来,弱弱地对身后的人道:“好疼……你帮我把刀子拔出来吧……求你了……好疼……”
他一脸困窘,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皇上急急地:“小怜,你再忍忍,那刀子不能拔,拔了你就没救了……”
我疼得什么都管不了,声音也微弱下去:“不……帮我拔了它吧,我好疼,好冷啊……王爷,王爷……小怜好冷啊……”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一遍遍喊着个还在牢里关着的人,可能真是快不行了吧。
“帮我拔了它吧,我不想活了……反正我也没有牵挂……我现在是个废人,别再拖累别人就好了……”
我正苦苦哀求之际,突然听皇上对旁边的太监说道:“你去南书房把玉玺取来,还是老地方。”
只听那太监扑通一下跪到地上,之间又有些争执,最后还是无奈地离开。
我心里知道这样不行,可身体虚冷无法阻止,恍惚间看见眼前的钢刀,毫不犹豫就往脖子上抹去……



33
本来是那么近的距离却好象离得很远,我看见皇上一脸惊慌的样子向我跑来,还有那执刀的人不敢置信的双眼。就在接近刀锋的刹那,一个温热的手掌牢牢箍紧了那杀人利器,把它带离我面前。
是皇上。我惊讶地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只看着他,这个掌握着天下权力的男人。
说什么不愿意为了我放弃富贵生命,说什么我不过是下人玩意儿,说什么没有人会因为我丢下一切……假的!全都是假的!他说的和做的根本两样,他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让我了无牵挂地去死?
我伸手去碰他,想看看那伤,可还没等我接触他一丝一毫,身后的人却突然从他手里抽出利刃,向他脖子砍去。我顿时一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便挡在皇上身前。
可我就是个害人的东西,皇上他又怎么会让我死呢。就这千钧一发的当口,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幽幽转了身……
一时间,只听见兵士呼叫的声音,接着便是利器划破肉体的声响,还有那取了玉玺的老太监惊愕中滚落在地的大石头。我看见了,那石头掉了个角……
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着抱着我的他颤动的嘴唇,他对我说,他喜欢我,我长得像他奶娘,那是第一个抱他带他玩的人,接着他的襟口就红了,染了我一身一手,弄得我都不知道那是他的血,还是我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那刽子手高声说道:“查哥里.那吉泰,蒙古世袭一等候,十六王爷坐下。今日杀了这皇帝,你们大可以把我绑了,不过国不能一日无主,我家王爷乃上祖嫡孙,英姿天纵,现在传国玉玺又在在下手中,尔等是要与在下一起恭迎新皇入宫还是要做个乱臣贼子,大可现在想个明白!”
一阵可怕的寂静,接着便是一片三呼万岁的声音,我笑了,这笑是滴着血淌着泪的。我轻轻阖了皇上的眼睛,心里对他说:“你怎么这么傻呢,为了我这样一个人,放弃荣华富贵乃至生命值得吗?现在天下有了新主子了,掌握一切生杀大权的人便要来了,没了你的保护,我又要怎么独活呢!”
那那吉泰取了玉玺便急忙向我走来,我呆呆地看他,直到他检查我的胸口才想起,原来自己身上还插着把刀子。我突然发了疯一样一把扯过他的手,狠狠地、狠狠地咬下去,就算出了血也不松口,这便是我唯一表达恨意的方法。
我好狠他,狠不得想杀了他,可无奈自己软弱,眼泪鼻涕还是流了他一手。胸口好疼,那刀仿佛要长在那里,想拔也拔不掉了……
这天夜里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四下里都银白白一片。他们从我怀里夺走皇上的尸体,他们说要大葬,这是祖宗的规矩。
没过几天,新皇上就登基了,普天同庆,到处歌舞升平。许多牢里的犯人都放了出来,可王爷却依旧在大牢关着。
后来那新皇上让我去见他,看了我两眼便放声大笑:“原来就为了这么个东西送了命,真是替他不值,难怪这皇位要轮到我坐!”
他又说了些风凉话才让我下去,其间见到那蒙古将军,我只是两眼干得想哭。他手上还缠着白布,想是被我咬得狠了。其实咬着他的时候我多少体会了王爷的心情,一个无权又无势的人去憎恨别人,除了用牙咬用手捶,又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呢?只是隔着王爷的是一扇牢门,而隔着我的是自己的软弱罢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这金殿,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权力,这左右人们生命的东西。因为它,我离开了生活六年的地方,进入一个又一个新宅邸;我懂得了喜怒哀乐,看着身边的人于世沉浮,甚至丢了性命;也因为它,我要被带到不知什么地方,为奴为仆,尽我的本分,好让那新皇上心里舒坦。
出了宫,被押上小小的马车,我认命地闭了眼睛。这是一段不远的路,也就一柱香功夫。等到了地方,我还没下车,便听外面嚷嚷起来:“可来了,爷都等了一晌午了!还不快把人请下来!”
我诧异地探头,见朱漆大门上赫然挂着块匾额,那字我虽然不识,这宅子却是认得的。
这时,见那府门里正急急走出个衣冠洒脱的人来,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大少爷……”



34end
我迷迷糊糊地让他带着我往里去,一路上只呆呆看着四周。我原来还在这府里的时候不常出屋,现在看着这些景致也不觉得多么怀念,只是淡淡慨叹自己的命。
等少爷把我领到地方,我才恍然回过神儿来,这竟还是原来我那小屋,窗户口有盆快枯死的兰花,现在却长得好了不少。
我放下包袱,四处去看,对这屋子倒有种新鲜的感觉。其间少爷一直和我说话,可我丝毫没有留意,只是兀自抚着自己胸口,那里还是疼痛。
“……小怜,小怜?”少爷觉得我有些不对劲,过来扳我身子:“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忙福个身:“不、不是的,少爷,我就是……我就是……”
“好好好,什么都别说了,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现在可算回了家,你今天早点睡,养养身子。”他一付喜形于色的模样。
我诧异于少爷的态度,他以前不是话这么多的人,总是沉沉地想着什么,我看着他那明显瘦了不少的下巴,呆呆点了头。
太平日子过了几天,我的伤也越发好起来。这府里的生活纤毫没有改变,就是那几样活计反复来回地做。少爷对我明显热络许多,看我右手不方便还特意吩咐下来不让我多干活儿,我总是推辞,说是不想让吴家多养我这个废物,其实却是想靠忙碌忘记那些痛苦和悲伤。
回来的前半个月还好好的,可二十九晚上,本来应该已经睡了的大少爷却提了壶酒到我房里来。我着实诧异,忙取了件套衫给他披上:“少爷,您怎么还没睡?”
他嗤嗤笑了几声:“今天睡不着。小怜……你回来也快半个月了吧,还习惯吗?”
我觉得他这话说得好笑:“这屋子小怜都住了六年了,哪还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倒是大少爷您……”
说到这儿,他突然凑近了我,口中传来淡淡的酒气:“我怎么了?”直往我脸边贴过来。
“少、少爷……您喝醉了……”我别扭地转过头,他却毫不退缩,对着我耳朵低低地说:“我是醉了,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醉?”
我只觉着胸里有口气喘不上来,四肢也动不得了:“少爷,您别这样……您、您这是怎么了?”
他的嘴唇近在咫尺,眼光扫在我脸上,手也慢慢往我身上爬。我心里多多少少知道他是要那样,可却连挡也不会。
“您……我伺候您回房吧,您早点睡……”我正一点点推开他的手,谁知他竟突然一下压到我身上,把我搂了个死紧,吓得我惊喘出声。
他把脸埋在我脖颈之间,胡乱地亲起来:“小怜,小怜,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我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看……”
“不、不,大少爷,您别……”
“我是真的宝贝你,六年了,六年啊……我连你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我这么疼你……可到头来,还不是给了那些禽兽!”他突然抬起腥红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看我,长长的手指放在我嘴巴上,来回揉弄:“所以,他们都没有好下场……”说着,似乎满意地笑了一下。
“少爷,您醉了,早点歇息吧……”我抱着一线希望想让他放过我,可他的胳膊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你说实话,他们那些人……你都伺候过谁了……?他们、他们都怎么着你了?”
我脸又是泛红,可听了这被人问过不知几遍的话,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少爷……您别这样,我……除了王爷,没有过别人……”
“你说谎!”他突然大喊一声:“讨了你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你敢说皇上也没碰过你?!”
“没有,真的没有!皇上他一开始是……可后来,他就没再那样过了……是真的,少爷,皇上他是个好人,不会强我的……”我看他这样子着实有点害怕。
他倒不说话,伸手便来解我胸前的扣子,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只是一味撕扯我衣服。
“不、别……少爷,我是王爷的人……我就是伺候他的……”我双手开始在他肩膀上来回推拒,无奈便是毫厘不动。
他突然静了下来,沉沉地透出句话:“你就是伺候他的?”接着又是一笑:“那你要知道是我把那畜生送到大牢里去的,还不恨死我?”
我看他神色不对,却还是原原本本地说:“我……我知道,皇上都跟我说了,我不怪您……您们都是干大事业的,小怜笨,不懂那么多恩怨纠葛,也只有认命了……”
他冷哼一声:“恩怨纠葛?我跟他倒是有些个恩怨,可跟皇上呢?我又有什么不满,非要杀了他才甘心?我这一片心……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懂吗?”
听了他这话,我头上轰隆炸开个响雷:“什么……少爷您刚才说什么?皇上他是您……?”我立刻用手捂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那个“杀”字出了口,我便会做出些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来。
“是啊,是我,堂堂的前任两江总督,皇上面前的一等忠臣!”他似笑非笑地摸摸我的脸:“你不知道,皇上那人可不好对付,宫里宫外我花了多少心血……”他醉得不轻,说话间已没了平日的规整。
“其实多亏了十六王爷的提携,要是没有他明里暗里帮忙,哪有我今天!我吴振邦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察,现如今做到一品大员殿上行走,也不枉我不忠不义了一场。”他说着又灌了口酒。
“庆王爷本来也不买我的帐,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拉了我一把,给了我督粮道岁贡的一成,又交了我湖广的兵马。就这,皇上才以为他要谋反,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把他扣进去的,竟然是我。”
我眼泪无法遏止地流,不敢相信地摇头:“不,不,那天杀了皇上的明明是那个蒙古将军,是十六王爷,不是您……您别骗小怜,小怜笨,您别骗我……”
他也不理我,只是兀自说:“十六王爷有钱有兵,加上暗地里活动,这天下早就被我们掏了个空了。处心积虑三四年,要扳倒个失了势的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这皇上又成天不知道在后宫忙些什么,连早朝都省了,这不是自找死路?”
我被泪水迷了眼,心里疼得像是有把刀儿在钻,我知道他那时为什么费了早朝……是因为我,因为我断了胳膊,他那么温柔的人……明明、明明就是我害了他了。
“要杀他,不过是挑个日子的事儿,他大概也早料到了,只是没想到……竟伤了你……”他好象突然回过了神,望进我眼睛里:“你不知道,你回来了我有多开心,比受了一品花翎还高兴……可你变了……你原来多乖个孩子,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地。可现在呢?你倒是温驯,可在你心里,我又到哪里去了?”
我听着他无情地诉说,身体不住抖动。我疼,胸上那伤口,明明已经好了的……
“少爷,您别说了,小怜求您,别说了……”我泣不成声,两手捂了眼睛。
他捉住我的手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他心疼地把那脸上的眼泪擦掉,轻轻离开我身上:“小怜,我喜欢你……我不强你,可我要你知道……我是你最后的归宿,你这辈子也离不开这吴家大宅……”他晃晃悠悠向门边走:“……我要你永远陪着我,直到你心甘情愿……”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脱口而出:“少爷,小怜不懂……您为什么喜欢我……”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便是几句飘忽不定的话:“……你心地好,单纯,你温暖,你……”
直到我看不见他,才些许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便是我生命中前二十年的故事,也许超出了许多人一生的经历。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光磨平了我所有棱角,也给了我无尽的回忆。只是我有时便在想,这故事原来也许并不是这样,只是我愚钝,没看见这故事的全貌。
王爷说他喜欢我,是因为我绣了带血的盖头,可直到他死在牢里我也不知道这血盖头和他有什么渊源,也许这便是另一个人的故事了,我不去追究。
有时三爷会到我的小院里来给我解解闷。他曾问起我悔不悔,我就是摇摇头,可到了晚上,看着灯下夜读的大少爷,不,现在该叫老爷了,我便会轻轻对自己说:这便是我的命,我只是用前二十年的激荡换来了后二十年的平静而已。
老爷娶九夫人进门时,请了个戏班到府里开堂会,当时唱的是牡丹亭全传,直直唱到半夜里去。



没乱里春情难遣
蓦地里怀人幽怨
则为俺生小婵娟
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
俺的睡情谁见
则索因循腼腆
想幽梦谁边
和春光暗流转
迁延,这衷怀那处言
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听着听着,我慢慢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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