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东京忆事

你说的对。不过今天对于我来说，又有一点特殊，下午厨房冲咖啡的时候，听到窗外警笛大作，身在伦敦，各种警笛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它会陪伴着你每一天，在任何地点，任何场合和任何时间。
我不是很在意，但是，还是悠闲地喝着咖啡向外看。原来是马路对面商场的行人路上，有人不知是什么原因倒在了地上，几个警察围着他做人工呼吸和急救。这种事情也常见，可不是，在繁华的high street出现这样的事情，人来人往的，竟然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可见，虽然这个城市虽有不喜热闹的品格，但是却也是多么的冷漠。又是警笛，救护人员赶到。我有一点点安心。觉得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但是，接下来的急救又持续了不短的时间。退下来的警察，站在一边，帮不上忙，只能插手站着。
我和朋友向来崇仰英国的警察，他们大都年轻高大英俊，个个似绅士般有礼。我曾经看过警察逮捕酗酒闹事的流浪汉。面对衣著邋遢的醉鬼，一个颀长英硕的警察轻声对他说，Excuse me, could u put your hands back please.我的心当时就折服。
我对英国的警察有特殊的好感，也许只是因为他们长得好看。记得第一次参加嘉年华会的时候，有骑警骑马巡逻。我抬头仰望他们，在阳光的直射下，背光的他们每一个头上都挺着耀眼的光圈，当时的我，一直把他们当做战神般崇拜着。
刚来英国的时候，午夜有一个现场直播的节目，是关于午夜巡逻警察的故事。我每天晚上都熬夜观看，日子久了。颠覆了我对西方警察粗横野蛮的印象，受美国电影的影响，我一想到国外的警察就想到了<Bad boys>里面两个只会有拳头说话，不用拳头的时候只会用嘴说Fuck的暴力分子。但是，但是，英国的警察，原来可以这样的谦和温柔。
电视里的一集，暴力袭警事件。面对着失去理智的犯人，贺枪实弹的警察，连电棍都没有使用。犯人上前来撕打，他只是用头和身体仅仅地将犯人顶在墙上。然后示意同伴过来上手铐。但是，这样的温柔，在英国这个不算太平的国家，未必是一件好的事情。英国最有权威的《卫报》显示，2004年，全世界最没有效率的警察就是英国警察。
今天，我就有着这样的感觉。如果下次，面对着英俊的警察，朋友再做陶醉状的话，我会告诉她，是，他们都是绅士，温柔又英俊。但是，做为警察，也许温柔和英俊是最最用不上的优点。因为，他们在被需要的时候，温柔和英俊不可能是helpful的。
警笛再次响起来，这次来的是救护车，救护人员还在努力着。我知道，情形被我想象中要严重。躺着的人已经被盖上了毛毯，救护人员还在不懈地努力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渐渐提了起来，而且，开始隐隐地难受起来。我开始祈祷，希望他可以平安熬过这一关。虽然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也许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对他的妻子说，晚上可以做熏肉和罗宋汤吗？也许他对他的孩子说，哦，如果明天还是好天气的话，我们去fun park玩好吗？也许他倒下的时候正在赶回家的公车或者刚刚结束一周的shopping.也许，他是一个文雅的讲师，也许他是一个万人唾弃的瘾君子，无数个也许都有可能，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垂死的人。
他终于被抬上了救护车，但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忽然有流泪的冲动，只是为着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几分钟间，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流逝掉了。
也许，这也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吧。
我知道，也许明天，在他倒下的地方，会有人放上白色的花朵来纪念他。我也知道，尽管如此。但是，人们还是会逐渐忘记他，即使连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是如此。
但是，他的生命却给予我无限的领悟。什么样的领悟，我不想写出来，更不会说出来。但是，我明白，明天的我，会比今天懂得更多，而今天下午和今天上午，也不再是同一个我。
自然，我的眼泪不会掉下来。诚然，他脆弱的生命让我不禁嘘唏感叹，难过悲哀。虽然，他于我，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