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你走過之前 三、我也有了捨不得

      在和你走过之前.... 2004-10-9 16:17
最近玩瘋了,連續翹了好幾堂補習課程,父親要是知道一定會打死我!不過他與母親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整個暑假我們打不到十次的照面。
  對於大哥哥,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態度,他每天都會教我一些日文,老實說我學日文一開始只是為了玩電動,可是漸漸的發現日文是種很細膩的語文,不但男女有別還有許多不同的音階。
  大哥哥教我的時候總會稱讚我幾句,就好像我天生是學日文的料,很多東西不但一次就會,還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就這樣日文跟電玩伴我度過這個暑假,我升上小學六年級了。

  「今天我們去雜貨店的彈子房打球好不好?」他問著。
  「好啊!去贏獎品。」我笑嘻嘻的。

  在我小時後,眷村或國宅附近都有一家雜貨店,除了汽水糖果之外還有可以玩抽獎的遊戲,就是一塊錢抽一張紙,斯開後看看所得的獎品,然而〝彈子房〞是指雜貨店的隔間,那裡有一個撞球檯,我跟他時常去那裡。
  他的技術很好,總是能一桿子連續進球,我們常常跟別人以零食作為賭注,比賽勝利的一方便可以拿走所有東西,他總是勝利者。
  其實,在那淳樸的時代來說,家教甚嚴又是軍家子弟的我,實在不應該跑那種地方,我跟他在一起做的事情,十之八九是我父親言令禁止的,要是讓父親給知道了,暴跳如雷之外還真有可能剝我一層皮。可是我好喜歡那種感覺,有個人帶著我走進比小學生高層次的境界,我寧可冒這個險。

  「哈哈!又是滿載而歸。」我高興的抱著許多戰利品。
  「我很喜歡看到你笑的樣子,很像一個小天使。」他微微笑著。
  「你相信世界上有天使嗎?」我閃爍著眼睛,很少有國中以上的人會相信聖誕老公公或天使的。
  「相信啊!」他很自然的回答。
  
  一個相信有天使的大男孩,他正在經過我的生命,我年幼的身體有著比較世故的靈魂,或許他可以救出我的靈魂。

  「天氣好熱,我們回家躲太陽好不好?」我提議著。
  「好啊!你喜歡我就喜歡。」他怡然的回答。

  他總是隨著我的喜好,容許我的任性,說真的!沒有幾個人能讓我想要改變,我開始覺得有點罪惡感,覺得自己總是在利用他,而他卻是那麼樣的真誠的對我好,不嫌我年紀小、愛生氣,還時常帶著我東奔西跑,於是我決定對他再好一點點…。

  「我回去做東西給你吃好不好?」我隨便的問了一下。
  「你還會做東西啊?好利害喔!」他眉毛都揚起來了。
  「這樣就利害嗎?」其實我當時心中只是想隨便煎個荷包蛋給他吃的。
  一路上他都喜孜孜的,好像我會做滿漢全席給他吃一樣,他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傻瓜…。

  回到他家我看見鍋子裡有一些冷飯,我問︰「這些飯是什麼時候的?」
  「喔!那是昨天晚上留下來的;來,喝汽水,很冰的喔!」他笑著遞給我。
  我忙著在冰箱搜尋材料,於是讓他拿著汽水我用吸管喝,我喝完都喜歡哈一口氣,這是無意義的習慣,但我覺得挺好玩的,但父母總是會說這樣很不禮貌。
  「哈!你跟我一樣ㄟ!每次喝汽水都覺得要這樣才爽快。」他笑著要繼續說,我卻跟他異口同聲說出了︰「但是我媽都會說這樣沒禮貌!」
  說完我們都大聲的笑了…。

  笑完之後他問我︰「你要做什麼給我吃?」
  我翻了翻冰箱,發現除了蛋跟蔥之外只剩一點點絞肉,東西少的可憐,我想他們家一定很少開火。
  「只能做蛋炒飯ㄟ…。」我扁著嘴,一臉可惜的樣子,其實我也只會間荷包蛋跟蛋炒飯。
  「好啊!蛋炒飯也很好吃。」他總是笑著,好像沒有煩惱。

  完成之後我就讓他品嚐,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我便問道︰「好吃嗎?」
  「好好吃喔!」看他狼吞虎嚥的吃著,好像真的很好吃。
  「那當然啦!我很聰明,學什麼都快,我們家可是開餐廳的呢!」我自豪的說著,真的是年幼輕狂。
  
  其實這是我第三次做蛋炒飯,生下來就是少爺的我雖然生性獨立甚至孤僻,但是張羅食衣這些事情還是輪不到我做,我沒想到自己那麼有天份,看他吃著,我相信手藝是可以遺傳的,我母親也是從事餐飲業的,雖然她現在當了老闆,但她本身也是頗有手藝的。
  『原來做菜那麼簡單!』我心裏暗暗竊喜,覺得自己真的可以驕傲。

  「我後母常常不在家,我都是吃外面的,不然就是泡麵,很少能吃到家常飯菜呢!」他一面大口吃著一面說。
  「下次我做別的給你吃。」我很有自信的說著,為自己的無師自通而沾沾自喜。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他過去接電話,我拿起湯匙舀了一口飯往嘴裏送,想知道自己的手藝有多麼高超,想不到這一吃…。
  鹹淡不均勻也就算了,還有沒化開的鹽巴,肉是半生不熟、蛋是焦苦的,飯也是硬得難以下嚥,總之除了比毒藥好一些,其他根本一無可取,我真不懂他怎能吃得那樣津津有味?

  「你怎麼了?」他回坐後望著我,看出我神色不對勁。
  我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他又要拿起湯匙往嘴裏送,我阻止他低著頭道︰「不要吃了…。」
  「為什麼?」他一臉疑惑。
  我還是低著頭搖搖頭道︰「反正就是不要吃了…。」我的心情好複雜,我不想承認我的錯誤,也不想要他繼續受委屈,就這樣子眼淚掉下來了。
  「你怎麼啦?」他低著頭要探是我臉上的表情,我把頭放的更低埋到桌面之下,他又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啊?」
  我還是猛搖頭,而且開始哭得更利害,倒抽著氣,這樣使他更緊張了。
  「你哭囉?為什麼要哭嘛!訴我好不好?」他走過來蹲在我面前,還用手幫我接眼淚。
  「因為我做的東西很難吃…,嗚…。」我難過的大聲哭了起來。

  我都快要不會表達了,我知道不光是這個理由,可是當時我年紀小,又對人性感到失望,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這叫做感動,而且也沒有發現在這一刻,我已經開始會捨不得他。
  
  他看看桌子上的那盤炒飯,然後搭著我的肩膀道︰「不會難吃啊!比我自己做得好吃一百倍ㄟ!」
  我還是不停的哭著,並沒有最這句安慰而釋懷。

  或許是因為從小我就被要求,我有個當官的老爸,大家都看著我有何表現,我不容許有差錯瑕疵,我要保持水準以上不能失面子、能令人失望,所以這次對我的打擊很大。

  「我是說真的啦!我在乎的是那種吃到熱騰騰時物的感覺,不管味道怎麼樣都是要到肚子裡消化的啊!所以我才吃的很高興,你真的讓我感到一種很溫暖的感覺,有一種親人的感覺…,從我爸爸去世之後,你是第一次給我這樣感覺的人…。」他的言語真的很誠懇的打動了我的心。
  「真的嗎?」我吸了吸鼻水,,不自覺的嘟著嘴。
  「對啊!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喔~!」他笑著幫我擦眼淚。

  當天他一樣送我回家,臨別的時候我跟他佇立在街邊,我跟他只是傻傻的笑著,也不知道笑些什麼,只是覺得還不想道別離,站著一直傻傻的笑著,那副圖案依然在記憶中,在心裡面,那是我第一次覺得第一次感到,什麼叫做捨不得…。

  街燈都亮了起來我們才驚覺天色已晚,眷村的狗兒在吠,許多下班回家的人群,我們才開口道別。

  「我還不想走ㄟ…。」他說。
  「你不是要運動嗎?」我明知故問。
  「今天不去了;找一天你來住我家好不好?我們可以一整天在一起玩。」他提出了這個想法。
  「我不知道ㄟ…,我沒有在外過夜過。」我又不自覺的嘟著嘴。
  「拜託啦!我好想你當我的弟弟喔!這樣我們就可以整天住在一起,就可以天天看見你了。」他的眼神帶著認真跟希望,那是我見過最能打動人心的眼睛。
  「明天再告告訴你!掰掰…。」我俏皮的揮著手。
  「掰掰…。」他也揮著手。

  兩個人揮著手卻都要對方先走。

  「這樣下去都走不了了啦!」我說。
  「那…,你明天會來照我玩嗎?」
  「明天我有事情。」
  「那後天呢?」
  「可以。」
  「那我期待後天囉!不能騙我喔!」他說完怕我反悔一樣,用很快的速度踏著越野車來開了。

  對啊!我明天有事情,我要去母親的餐館裏跟大師父學手藝,我要炒一盤真正好吃的蛋炒飯!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我學的第一道料理,是我心甘情願為別人學的第一件事情,是我第一次名正言順的端上餐桌的東西。
  
  所以,當有人問,在跟我交往的人之中要如何分辨誰是重要的人?我可以說︰「蛋炒飯。」
  對啊!就是蛋炒飯,如果沒吃過我親手為你特製的蛋炒飯,請不要說你跟我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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