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佐]Lost in Recognition (作者:nadir)

      火影文库 2005-2-3 18:33
题目:Lost in Recognition
作者:nadir
配对:卡佐

门开了之后屋子的主人把手搁在门框上将来者打量了一番,先是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来人是个黑发的男子,上了年纪,脸上的皮肤刻着风吹日晒的痕迹。可不知怎么,也许是眼睛,他给人一种纤细的感觉。

主人微躬着背,眼光在他的脚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无疑他已经走了长时间的路,鞋子灰乎乎看不出质地,只剩几块表皮还勉强粘在内芯上,绑好的裤腿往下只能称作为几片破布,露出满是刮伤血迹的小腿。他就这么两腿分开地支撑着身体,很疲惫地动了动嘴唇:“……劳驾……给点水喝……”

主人无言地退后两步让出路来,然后转过身走进一侧的小房间。旅人沿着桌边坐下,同时滑下背上同样破烂的旅包,接过递过来的杯子放到唇边。

不像一般渴极的人的样子,他有教养的一手托住杯底,每次只喝水面的薄薄一层。可由于干渴,他举杯的频率很高,一旁的主人微微一笑。

“在这样的地方,能找到一家屋子实在太好了。”旅人把空杯子轻轻放到桌上,他先前黯哑而微弱的声音恢复了生气。现在他有精神来仔细打量一下这间屋子和它的主人。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桌、椅、床都是方方正正地置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只有桌上一本封面残破斑驳的书显出些不规整的气息。然而对于走了长时间纯自然界的旅人来说,正是房子和家具那种满是人工痕迹的东西才能让他感到一丝久违了的宽慰。主人仍是微躬着背,这次是把手支在桌上,漂亮的灰白色头发有些肆意,从脸上不好判断年龄,只是从他平和安静的神态来看,应当经历了很久的年岁。

“很高兴你喜欢这里。”回应他的话,主人终于开了口,声音飘在空气里显得没什么语调,他在微笑。“你是旅行者?看上去到过许多地方。”

“……啊,是呀,”旅人把头低下,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不太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我一直在找一个地方,你知道‘木叶’吗?”

“‘木叶’吗?”主人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这真是个很美丽的地名,只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实在很抱歉……”

“啊,没什么,”旅者仿佛早有所料地前倾一下,“那么请问这里是哪儿呢?”

主人继续抱歉地笑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住在这里很久了,很少有人经过这里,我也很久没离开过了。”

“你在这里隐居?”

“没有,我在等人。”

“等人啊?这真是非常……”旅人神经质地轻微点头,“你是说,等人经过吗?”

“不。”他摇头。又补充说:“是等一个人,一个特定的人。”

“哦,等谁?”

“他的名字叫佐助。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小孩。”

“啊,真凑巧,我的名字也叫佐助。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倒是对你所说的那个佐助很感兴趣,可以对我讲讲你等他的原因吗?”

“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此地吃午饭吧,我来告诉你这个故事。”

主人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都有点记不得了……”然后在少许透进屋的日光下,他讲起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当时我们住在一个村庄里,佐助是我的学生。我并没有多少学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有3个吧,嗯,的确是3个。我完全不记得当时有教了他们什么,然后大家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的时候,村子就被人侵袭了。我们那时得负责保护村子,具体机构和原理我也已经不记得了,这种科学又宏观的东西其实当时我就没搞明白……

他拨弄一下桌上那本破烂的书,继续讲下去:“就在我们在村边苦战的时候,谁也没发现佐助已经不见了——是回来清点人数时才发现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只能推测他被敌人虏走了。因为村子受了重创,头头脑脑们就像他已死了那样不再过问,只有他的一个伙伴——也是我的学生,不肯相信。他召集了一些死党——是‘他’的死党,佐助这孩子是一直没什么朋友的。他们找到他了,却发现他不是被虏走,而是自愿的,并且说什么也不肯回来。孩子们很沮丧地回村,本来打算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他们都还小,不知道怎么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个孩子被父母逼问出了实情,整个村子都震惊了。谁也想不出为什么这孩子会做出‘背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我们村,一旦抓到叛徒都要处死的。

旅人很专注地听着,主人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可是两年之后那孩子却回来了,他直接到我家里,一进门就扑到我身上哭起来,哭得像从来没哭过的那样伤心。可我很有理智地觉得这样不行,我得赶快把他赶出村子,不然他就得死了。我真是特别有理智地扯住他的后领子——他的衣服领口总是很大——把他拉起来,然后对着把手捂在脸上的他说:‘马上走,不许再踏进这村子一步。’这句话差点是吼出来的,我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想来,那时真是从没注意到,自己原来那么在乎这孩子……

主人摇头,沉默了有一会儿:“可他对我说,如果我这么干他就没指望了,然后他说了句我至今还记得的话:‘是第二次放手才把人推进地狱的。’我说好吧,我知道了,我很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可以留下不过要住我家,不许踏出门一步保证不让人看见就像你这人不存在一样。他说好,我们就住在一起了。他那时就像拉救命绳一样拉住了我,只要能留下来什么都愿意做……我之前从没见过他这样,他一直都是个自立又孤傲的孩子。可他还是佐助,他变得彻头彻尾可他还是佐助,我甚至对这种改变视而不见,因为他到底还活着,就在我身边活着。

主人眯起眼睛笑了,旅人发现他这样笑起来就显得非常年轻,年轻得就像那些在柔弱的夕阳的光线里缓缓飞扬的灰尘一样。他在回忆当中待了一小会儿,之后仍然那样笑着重新开口:“可是他们还是发现了,真是很糟糕的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做了秋刀鱼和茄子,我们还一起吃了,他的手艺一直相当相当了得。可他下午就被抓走了——就像这样一个太阳快落山的下午——本来我们应该还可以再熬过一天的,一起……来抓人的时候我刚准备重演一下保卫村子时侯做过的事,可他回头来对我说:‘你会等我的对吧,等我再来做你最喜欢的菜。’我愣了一下子,然后把武器插回原来的地方,对他说:‘好的,我等你。’”

主人就这样闭了口。

半晌之后,旅人轻声又难以置信地问:“完了?他被处死了?你一直在等……这样一个人?”

“不,没有,”他如梦初醒地望向旅人。

“可是你刚刚说……”

“什么?村子的规定吗?也许吧,不过他们说减刑了,我也没见到尸体,不过最主要是因为佐助最后对我说了那句话。我一直都是相信他的。”主人用食指搔搔眼睛,然后又补充,“这孩子连说谎都不会。”

“那他去哪儿了呢?”

“流放了?坐牢了?我不知道。这是上边保密的事,不过村子又被侵袭了几次,差不多都毁了,剩下的村民也全部搬走了……你往前走一点大概还能看见废墟吧,不过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村子,你不会相信从前竟然有人安安静静的生活过……我很长时间没去看啦,我一直在这里等他,因为答应过他了。”

旅人沉默了一会儿:“这真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非常感人。”

主人仿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客人欠身起来刚想说话,他又摆摆手转向他说:“不,不用急着赶路。旅行嘛,不在乎这么点时间……”

“你好像累了,毕竟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

“哦,并不累。有些事得偶尔拿出来讲一遍,仅仅一个人回忆是要忘记的。”主人又露出了年轻的笑容,“旅人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吃晚饭。真的很久没有人经过了,没人经过的时候我就像以前一样,一遍遍翻这本书。可书里永远只有一个故事,你走了这么多路,愿不愿意为我讲几个新的故事呢?”

“我当然愿意。”旅人歉意地说,“但自从牢里出来,我只是在荒山野岭里走着,几乎没有遇见过人,你知道,没有人就没有故事了。”

“坐牢吗?到是你本身有坎坷的经历似的,愿意说给一个久未出门的人听听吗?”

于是旅人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有一个哥哥,从小我就非常崇拜他。他是一个冷漠却温柔的人,有非常了不起的本领。而他会的我全都不会,当时我还很喜欢粘人,现在想来真是极不可爱。我每天拉住他让他教我扔苦无——就是一种飞镖一样的东西,可他每次都拒绝。你知道,人越是被拒绝就越想要,所以我更频繁地缠住他。后来我问自己,当时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是真的有人教我这种技能,还是有他跟我在一起,还是希冀他终于有一天能意识到我是他的亲弟弟,或者,只是一种惯性?

“我当时没想出答案,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没有得到。他杀了对我很重要的人,全部,除了他自己。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从这件事情里唯一可以看出的是,他永远都不会像我所期望的那样重视我,或仅仅是不会像我所期望的那样看待我。在从恐惧中冷静下来之后,就决定开始憎恨他。当时我一直很肯定自己——别人把这种东西叫做自尊心,却发现自己不能理解许多事情,而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都与哥哥有关。因为不能理解啊,所以我只能憎恨。

“在这种疯狂又自我腐蚀的憎恨里,有一天我遇见一个人,他叫卡卡西。他教了我一种招数叫做‘千鸟’,直到非常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他唯一自己发明的一招,而且他只把它教给了我。啊,这招到并不十分强,也许我自己的实力也有一定关系,反正它在我面对哥哥时根本没有一点用处。我越来越疯狂,接近歇斯底里,当时正好有个很强的人对我感兴趣,与我做交易承诺给我力量,于是我跟他走了,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个方法,成则已,不成的话,我也就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应该做什么了。事实就是后者。

“万念俱灰的我终于得以思考出某些问题,那是在和哥哥一起时、还有一个人仇恨时所不能思考的。你知道,人在有某种不能释怀的事的时候,是一点点都思考不出问题的,因为他们只把眼光聚焦在一点上。总之,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希望,也没有憎恨,我开始发现我一直在寻找某种眼光,把我看成,特别的人的眼光,就像小时候一直相信自己是哥哥‘唯一’的弟弟一样,我是希望他的特别的眼光的。

“本来在绝望之后应该忘记的,可是继续寻找这种眼光成了一种习惯,我想起卡卡西,他本身怎么看我我并不知道,可是凭借他只教我一个人这件事里我得以以为我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的,我以为我找到了,这种以为非常非常重要,他让我想到了接下来我还能干什么——就是不能失去这唯一视我为唯一的人,我想和他在一起,一分钟也好,一秒也好。”

主人半眯着眼睛望着有些激动的旅人,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下去:“可当时的人们却把回去找他的我投进了很遥远的监狱,那是一个专门关押极度危险分子的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因为我跟一个曾经背叛了他们的人出走。但他是他我是我,我并不会背叛他们呀!在牢里我想明白了因为他们不是我,谁都看不到谁的内心,大家只有凭借唯一可见的行动来判断一个人的心。他们判了我50年,应该是的,我每天坐在牢房冰冷的地板上,在昏暗又潮湿的空间里一切悲喜都渐渐麻木。又过了很久,我发现僵尸一样的自己,心里居然有个东西在闪烁微光始终不灭: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我还有一个唯一的人。等离开这里的那一天,我要走着去找他……

“看守换了又换,我不知道时间在那里是怎么过去的,他们早就忘了里面是谁,罪名是什么,他们只是按档案上的日期计算日子。某一天有个人对我说:‘你自由了,可以出去了,因为这个监狱的其他人都刑满了,我们没必要为了你一个人天天值班。真见鬼!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要待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久没新人进来了,我想这个牢一定是被废弃了。你走吧。’

“于是我就开始像想了无数年的那样在天地间走起来,虽然自然界也很美,可是因为心里有一个执念,就无暇去欣赏。是的,为找那个人,卡卡西——他住在‘木叶’里。这也就是我没有任何有趣故事的原因了,我无心去看这世界,因为有执念。”

“不,你的故事本身就十分精彩,很久都没听到这么真诚得令人感动的故事了。”主人又抚一下桌上的书,看得出他对这本书很有感情。旅人侧身看了看,封面上只有“天堂”两个字还依稀可辨。主人注意到客人正在观察这本书便笑着说:“这本书现在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啦!因为没故事听的时候我总翻它。不过记得当时我的佐助住在我家那段日子,我没动过它一次。我记得开始看这本书是因为另一个重要的人,可现在想不起来啦,佐助使我忘了他的名字,唉,一个人只能记住一个名字啊……”

“好啦,”旅人站起身来,“我到底该走啦,再晚就看不清路了。承蒙款待,我要继续去找他了。”

“啊,那个人一定十分幸福。”主人感慨地说。

“可是你等的那个人一定也十分幸福。像我就极讨厌等人,除了他之外——那家伙有这种癖好。”

“喔,一样的。其实我从不等人,可难得等一个人竟等了几十年……”

旅人走出房门几步,回过头来:“走之前可否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这里似乎是我自旅行开始以来最难忘的一个地方了。”

“很抱歉,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好多年没人叫过我了。不过我只需记得我等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够了,我想。”

旅人若有所思地点头:“这话很有道理。我觉得我也只要记得我找的人的名字就好,卡卡西,好吧,现在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忘了。那么再见了。”

“再见。”目送者旅人离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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