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卡]遗忘 (作者:烟花绽放)

      火影文库 2004-12-1 13:4
题目:遗忘
作者:烟花绽放
配对:兄卡, 大概


很久很久以后,旗木卡卡西终于学会了遗忘。

这就是说, 他再也不会有事没事跑到慰灵碑前对着那块石头喃喃自语责怪自己的无能, 也不会在看到村口石山上四代目火影的雕像时心里不自觉地紧缩, 更不会在回家时看着什么摆设就想起倒霉地死去的父亲。这实在是个令人高兴的现象, 如果不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木叶被迫搬迁的悲惨事实上。

多年前的那一场与"晓"的决战, 木叶取得了可怕的胜利。所谓可怕, 就是这样的胜利如果再来一次就会使木叶灭亡的那种程度。"晓"固然被歼灭, 可是木叶也付出了自己昂贵的代价。损失惨重必须迁往别处, 自然石像是毁了。至于慰灵碑, 身为主战场之一中心自然也片甲不留。新迁后人手不足无法修建石像, 所有的资料也付之于一场大火。所以卡卡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后习惯性地跑到新的慰灵碑前就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宇智波带土的名字了。他发了好一阵呆, 接着就在走回去的路上发现雕像也没有了。罢了罢了, 他想, 这样也好。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那两张相片居然也没了, 这样他就没有了任何可供他回忆的东西除了回忆本身。有时侯当然也会想跑慰灵碑的, 但是很快就会想到上面没有带土的名字下面没有带土的尸体。有时侯当然也想看看老师的相貌, 但是村口如今只有刚刚栽下的树苗还没长大。有时侯想起自己已经快要记不起他们长什么样子, 伸手去床头拿照片却扑个空。于是卡卡西就只有叹气了。什么世道, 他居然就只剩下了一本<亲热天堂>。早知道就把别的什么随身携带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可以忘记很多东西。以前走到这里会想以前我们一起练习是在这里呢, 但是现在只有新建好的水泥地。以前去居酒屋会想我们一起在这里捉弄过老师呢, 但是现在什么桌子椅子都是新的, 散发新漆的味道。以前回到家里会想老爸喜欢坐在这里看夕阳喝酒, 但是现在分给他的屋子窗子朝东。总之, 一切都不对, 一切都打乱。他习惯得辛苦, 但是真正习惯了也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他遇见宇智波鼬时并没有太吃惊。因为这是在别的国家, 他不用担心他会对木叶不利。而自己打不过他也许还是逃得过的。更重要的是, 他好歹还是记得鼬在暗部时期是以不做无用功闻名。他有充分的理由鼬不会杀他——当然前提是宇智波鼬还得是暗部那个宇智波鼬。他想了想, 记起了当年自己惯用的打招呼方式。对, 就是这样, 眼睛弯起嘴角上扬, "哟, 鼬。"带点点无良, 可是口气里漫不经心。那个时候他二十二岁, 早已没有往年叱咤风云的锐利, 但是存在感依然很强, 虽然他一直都没有眼前这个小鬼的锋利与高贵。

鼬抬起眼睛看他一眼, 写轮眼有一瞬间是艳丽的绯红。也就只有一瞬间已。薄薄的唇缓缓张开, "卡卡西さん。"依然讲究礼节得过分。卡卡西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翻个白眼的冲动。为什么佐助从来都不肯叫自己老师而鼬即使针锋相对时也彬彬有礼。好没天理。他看看他, 他回看他。鼬当然没有再穿"晓"的袍子, 卡卡西叹口气。那袍子其实很适合他的, 只要他不涂那诡异的紫色指甲油。现在的鼬穿着普通的黑色和服, 系条血红的腰带。没有带护额, 白皙的额上有浅淡的伤疤。如果不是他稀有的俊美和冷洌他大概就会被当成路人甲乙丙丁。至于卡卡西本人, 风尘仆仆, 好在带着面罩看不出异样。但是鼬已经注意到了。他把自己面前的茶推向他。卡卡西一楞, 接着拿过来, 迟疑一下, 摘下面罩。


当初惊艳, 完完全全, 只为世面见得少。

但是就算这样, 时隔多年后重新见到卡卡西素颜的鼬依然像很多年前一样失神了。卡卡西面罩下面的脸绝非倾国倾城, 虽然依旧会招来小姑娘的心心眼中年男人的暧昧脸红。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 比这更动人的面孔他实在已经见过很多。而他曾经让他那么憧憬渴望的强悍与杀气, 现在也被岁月消磨得淡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赶了远路的男人, 银发上甚至粘着灰土, 疲乏地喝着他杯中的茶, 眼睛半闭着, 享受的表情, 当然并非放下所有的戒备。

卡卡西。鼬突然就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几乎是件残酷的事情。在自己一天天长大的时候看着自己憧憬的对象一天天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人。鼬几乎就要为此再庆幸一次自己离开了木叶。虽然这许多年来他过得并不好, 但是与其在那个村庄里听着虚伪的说教做着残忍的雇佣兵, 还是在"晓"做个S级通缉犯来得干净。再说他对那个家族没有什么感情。再说了……其实到底是一天天习惯卡卡西变得陌生还是突然发现卡卡西变得陌生, 这两者实在是很难做真正正确的选择。

他到现在还记得初见卡卡西的情景。他是十二岁的新人, 黑发暗淡气质孤绝。他是二十一岁的参谋长, 银发明亮气势迫人。然后月下血腥的屠杀, 他在他身边变幻成毁灭之神阿修罗, 三界里红莲烈火间只有他傲然挺立。再然后他发现他已经被回忆和死人拖得止步不前, 最后他发现自己的家族只是尾大不掉的木叶最顽固的无情工具。他走的那天并没有什么想见他的念头,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是绕了趟路去了慰灵碑。再次相见时他几乎是不堪一击。鼬长长的睫毛在风里轻轻地抖。起风了。我们走。我们走。

但是他还是会望着他失神。一张张断片在他记忆里晃过时, 鼬发现卡卡西一直低着头在喝那杯被他喝了一半的茶。等到卡卡西终于抬起头来时他对他笑, "谢谢, 很好喝。"明明是最普通的茶叶。他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 现在被茶水滋润得略微有点血色。手指依然白皙修长, 不过鼬知道手心里有多少裂痕。是一张疲惫的脸, 还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就像以前一起执行任务, 他从来就不肯放心把自己交给别人。从来没有。


卡卡西想问他"晓"到底怎样了却没有张嘴。那次据说是全歼了"晓"的成员, 所以终于在正义代表感召下改邪归正迷徒知返的佐助面对一具奇形怪状的据说是宇智波鼬的尸体咬牙切齿了很久, 时间长到卡卡西开始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幸好鸣人以他独特的方式摆平了一切。他不得不承认鸣人很有影响力也很热血, 不然大概大家就只好面对没有手刃仇人的宇智波佐助的愤怒。事后他也偶尔会想, 鼬居然死了, 这听起来真不可思议。不过既然三代目可以死四代目可以死那么鼬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还真的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鼬太年轻了又太强, 也没遇见九尾或者大蛇丸那样诡异的对手, 所以未免死得难以置信。但是反正都死了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不过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对的, 鼬怎么就能那样死了呢。他那种人, 应该会活到最后吧。那么强, 那么年轻。

鼬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卡卡西还活着他应该是高兴的, 但是好像也不用高兴, 因为他根本就不觉得他会死。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不是很强, 但是说到捕捉战机的能力他绝对比任何人都强。即使是取巧吧, 活下来的才是胜者这是千古法则。所以即使是在"晓"尽情蹂躏木叶时他也觉得卡卡西应该在哪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盘算着呢。最后他一个人逃走了。没有什么丢人的, 八个人要对付那么大的木叶村还是欠了火侯, BOSS的计划有了失误就更加没有办法了。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 因为其它人都太愚蠢。鼬从来不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所以他现在可以看见同样聪明的卡卡西。尽管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天才而是个拷贝忍者。

然后他就一个人在各国间游荡, 没有护额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平民。当然也会被认为是贵族, 但是一般情况下没有人知道他是个S级通缉犯。终于可以过上普通人生活真是惬意。有时侯他会想起佐助和卡卡西。为什么还会愿意做一件工具。他会有一点困惑, 但是也不想多管闲事。然后就是现在, 他和狭路相逢的卡卡西一起在陌生国家里的普通小店里喝茶。午后的阳光温暖金黄, 美丽一如年少时的梦想。当上火影, 或者是成为像谁一样的人。多么美丽。


那个下午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以前他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 现在依然。卡卡西试着找话题找得很辛苦, 最后干脆放弃。他有隐约的直觉, 那就是鼬其实也许并不想与他交谈, 但是他显然不会对他动手。没有杀意, 意义当然如果他可以隐藏杀气那么他只好就认了。但是这样时刻戒备真的很辛苦, 何况他也不自觉地想放松。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跟鼬居然这么坐了一个下午他们会怎么想呢?别人我不知道, 但是佐助如果知道我就别想活了。没有死在哥哥手里却死在弟弟手上是很悲哀, 所以, 即使为了自己生命着想也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此事。

忘了忘了, 很多事情都忘了。卡卡西看着鼬, 忽然就觉得时间真的过去了许多年。那个十二岁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沉默英俊的青年, 连佐助的身高都蹿到了他无法触摸的高度。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忘记失去一切重要的人的痛苦, 用一种平静淡漠的眼光看着村子里的人忙忙碌碌。不憎恨, 不怀念, 不叛离。卡卡西觉得自己很可耻, 看破一切又不去反抗。根深蒂固的惰性吧, 他现在只想努力过好每一天。成为工具也好, 随波逐流也罢, 他只在命运允许的范围内行动。他的愿望渺小, 但是可以成真。

就只要可以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真理, 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谓梦想, 是小孩子的玩具。所以他有时候是真的很佩服鸣人的, 但是他做不到。所以他是安静地完成任务, 但是必要时候性命优先。去死吧, 规则。他习惯死亡但不喜欢, 他讨厌人世但不唾弃。总有些淡淡的温暖与光明可以让他重新生活。比如每天清澈的阳光, 比如路人温暖的微笑。就是这样。


那个下午他们并没有说什么。鼬的直觉是卡卡西肯定忘了许多东西, 因为他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同。不再是背负着许多过往的沉重。他感到有一点高兴, 但是同时又觉得有一点不高兴。他们一起相处的种种, 他想他肯定忘了。平时自己也肯定记不起来, 但是此刻, 那些记忆全都鲜活得像发生在昨天。比如他们在七夕时的偶遇, 那时候两个人都不是暗部装扮而是正式和服, 锐气消失许多轮廓都显得柔和。比如新年时一起看烟花绽放, 对方的脸明明灭灭漂亮得鬼气森森。比如樱花树下包扎伤口, 一时间粉红花瓣漫天洒落, 卡卡西的银发自己的黑发都沾上淡淡香气, 站起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他的肩膀那样的高度。那么多记忆中可以称上温暖的回忆, 现在居然就只有他一个人拥有。他有细微的不快, 但是也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的是卡卡西并未忘记。与鼬相处的时间不长, 值得纪念的画面不多, 所以可供忘记的太少, 于是反而记得清晰。他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那个小鬼, 冷静寂寞强悍, 孤独干净高贵。他是危险的人, 他有清楚的直觉。那种纯粹的气质似乎是有太多不在意的东西, 那么他就有可能为了自己在意的东西犯下滔天罪行。结果就是很显然了。他有时侯会有点羡慕。他知道他们都是明白的人, 但是他打破了桎梏自己止步不前。谈不上孰是孰非, 只是……他有时候会想一下他的, 虽然是很短的时间。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人, 但是现在却要拔刀相向。还是有那么一点悲哀, 虽然这种场面真正出现时他根本来不及伤春悲秋就被他彻底解决。

最后告别的时候鼬问他现在还去不去慰灵碑, 卡卡卡西楞了一下说没有再去过, 因为碑上已经没有带土的名字。他想了想又补充说四代目的雕像也毁了, 真是遗憾。但是他的语调是轻松的。看来一旦没有什么东西在固执地提醒人真的是很会遗忘的动物。现在鼬可以判断出大概那些纪念物都不在了。这些他以前就很讨厌的卡卡西时常会对着发呆的东西。

所以鼬看着卡卡西离开的背影想, 无论如何, 自己当时百忙之中仍然记得毁掉雕像和慰灵碑终究还是件正确的事。虽然连当事人自己都忘了当时的动机和心情, 而且, 在这一个转身的时间里, 他发现自己又忘记了自己一直想记起的卡卡西的脸。曾经惊艳, 现下平淡, 可是依然在心里激起涟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虽然刚刚见过, 可是, 他真的, 突然记不起他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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