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佐]另一种现世 (作者:水墨泱泱)

      火影文库 2004-9-16 17:49
照例:正文之前写废话。经由火影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怨念才是我写文的最大动力,这篇文和番外《在缝隙之间》大约都是怨念之下的产物来着。笑,就让我在佐助最终选择离开之后,理直气壮的自欺欺人一次。所以不管正文或者番外的文章走向最终都会和漫画不同,人物关系也可能有所不同。请原谅我的任性吧,汗。和《你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一样,也是给小佐写的文。算了,打住……越说越汗颜。
我打从心底不想让小佐走,怀念在波之国的幸福生活,不想看见那么多同伴为了小佐一个人牺牲了那么多,不管小佐最后是否会在和鸣人打得两败俱伤之后被老师带回来。都不想看见这一切的发生。叹气。
名字叫做《另一种现世》,意思很直白,我就是想看看AB描写的情节之外故事的另一种走向。
顺便扯一句,关于我的文的标签。基本上是以H分攻受的。笑。如果文里没有H的话,我也只是想在文中的情况下,如果那两个人要H,谁在上谁在下。笑。这样定的标签。其实按照两人之间谁比较主动来定标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果按照这样来看。我写的文几乎通通可以在标签时把卡卡西放在最末位了……死默,总觉得那种懒散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认真的去追别人。看天,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写到中间发现必须得加一句说明:无论如何,不是兄佐文。谁说这是兄佐我跟谁急。@@

另一种现世

佐助后来会偶然想起他的少年,然而却总是不记得,他的人生是从哪里开始分岔的。
从那一个血腥狰狞的夜晚开始?从他遇见那个奇怪的金发蓝眼的小子开始?还是……从那个人转过头来对他说“佐助,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开始?
那时候有非常好的月光,照得他一头银发有银光四处流散,他晃一晃头,那圈光晕便散开来又摇回去,明亮的交错着让人眼乱;他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小孩儿,就连银色的眼睫也能反射光点,一闪一闪的在他的眼帘上化成淡淡的小小的银白光圈。
明明就是个一张脸上只露一只眼、连真面目也不愿意示人的家伙,偏偏那时候,意外的让人觉得可靠到心安。
佐助有些怔呆的看着眼前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的就点了头。
那个人笑得更欢,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弯成弯弯的线,银光闪动之际看得出是真正不加任何敷衍的开心。
他笑了笑之后又顿身跳起,一瞬间就用高速体术消失在他的面前。
剩下佐助一人环着膝坐在树上,虽然总觉得自己会答应那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是很蠢的事情,然而想起那样的笑容,莫名的就有了被人信任着的安全感。

佐助还记得在那一刻前他还被他绑在树上,被迫听他冗长的说教。
他不怎么认真的说如果不绑住他他就会逃跑,只是更让佐助觉得他面目可憎起来。平日里毫无半分正经的人原来也会板起脸说一些谁都知道的大道理,真是可笑到家的事情。
没有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怎么能够理解他对力量的执著,佐助用充满憎恨和愤怒的眼神看他,是轻蔑的——他不懂。他怎么会懂。
佐助用力的从嘴中迸出一个一个的音符:“也让我去杀了你最珍惜的人吧。这样你就能体会……我的感受了!”火焰裂生在他的舌尖,带着地狱才有的对人间万物的仇恨。
那时候佐助想毁灭一切。但后来佐助却知道他只是迫切的想找到自己有变强的证据,不想再让自己和哥哥之间的差距看起来遥远得不可接近。
然后从自己和鸣人交手中途被他阻止开始,到刚才听了他那么一大串冗长说辞,佐助看见眼前人第一次眯起眼睛笑:“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最珍惜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

佐助被那一瞬间眼前的人的表情镇住。他不知道他怎么能笑着说这种话,然而那种真正的悲伤决做不得假。佐助自那之后乖乖的低头听他说教,身上的绳子被松了也没想到要跑。然后那头上一刻消失在他眼里的银发下一瞬间又招摇着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银发的主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仍旧是笑眯了眼,下意识的自言自语:“虽然是有任务,但是……没办法,总有不好的预感。”
银白的发色和银白的月光相得益彰,在暗夜中的森林背景中那么显眼。那人笑了,却以最认真的语调说:“佐助,不管发生什么事,等我回来。”
佐助看着银色的月光顺着他的头发流动,摇摇晃晃的差一点就能化为实质顺着他全部往一个方向倒去的头发掉下来。
那一刻是全天中佐助第一次忘记了报仇的念头和变强的想法,他只是迷惑的觉得:卡卡西买的发胶一定质量低劣,所以才会连发型都固定不了,每天也顶着东倒西歪的头发来上班。

如果小樱在,一定会觉得奇怪,卡卡西老师平日里那么不负责任,怎么如今会担心起自己的学生来?
如果鸣人在,一定会嚷嚷着卡卡西老师你太偏心了,为什么就只对佐助这么特殊?
事实上后来连佐助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荒谬绝伦。
会说出那样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平日的旗木卡卡西,会糊里糊涂答应下来的人也不是平日的宇智波佐助。
然而事实上卡卡西是说出了那样的话,而佐助也守护了自己的承诺。
虽然有无数次的,想要离开。

离开。
离开木叶。
放弃这个所谓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S级忍术也传给自己,却仍然及不上鸣人一个A级忍术的破坏力的老师。放弃那两个一个出不上什么力,另一个更糟,成日需要自己打救的同伴。放弃那个已成废墟的家。
去到另外可以给自己力量的源泉。
即使是可以用肉眼看见的黑暗的未来,至少,至少,不要让他离哥哥差得……那么远。
他要杀了他的。
他说过。

那时候卡卡西走了,后来又有四名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佐助记得自己当时坐在村子最东头很偏远的林子里,偏偏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人来人往多得像是热闹的客栈。
原本以为可以把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怨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从再次见到鼬的那一刻起,佐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偏偏想发作也发作不出来,到亲眼看见鸣人迅速的变强,到被卡卡西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教,无力和焦躁的感觉燃灼着他的内心深处不得安宁。
但事实上,佐助被他们戏弄得很惨。
是戏弄啊,他把最擅长的体术发挥到极限也伤害不到他们一点皮毛,就连在最关键时刻佐助迫不得已要借助的咒印力量,也只是让佐助更加绝望的看到——那四名音之忍者每人身上都有咒印。
——他不是唯一的。
佐助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哥哥连杀掉他都不愿意。
在沙忍音忍联合进攻村子的时候,最后的结束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厉害起来的鸣人打败了完全变身的我爱罗。
虽然被大蛇丸纠缠着让佐助觉得很麻烦,肩上的咒印也给他的行动带了诸多不便。但佐助一直以为,那是证明自己很有力量的表示。
可所有的想法在今天一天之内破碎成幻影。
他不是最强的。他不是最特殊的。任何人眼中的他,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无力的感觉加倍翻涌。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他不能容许。
他是宇智波的后人,他应该比所有人都强的。
——就像哥哥一样。

哥哥。

下一秒种那帮人已经轻描淡写的问他:“你的目的是什么?不惜在村子里和同伴们安慰着活下去,也要忘记关于宇智波鼬的事情吗?”
一句话给佐助心中所有无力的感觉浇上汽油,熊熊的烧掉心中所有理智。复仇者的血液蠢蠢欲动。
佐助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淡的说。
“我是个复仇者。即使要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也一定要得到变强的力量。”

——所以离开吧。

咒印每启动一次,佐助都要在很长时间之内不能活动。
疼痛像针炙火烧,灼痛他每一根神经末梢。好痛啊……可恶。他们为什么能把咒印控制得那么收放自如。难道那就是离开之后他也能得到的力量。
音忍四人消失在夜幕里,剩下佐助一人靠在树上,动弹不得的想。
力量。为了杀掉你。鼬。我不惜一切也要力量。

佐助回到家里收拾行李。
背上包裹正要离开,内心深处突然有小小的声音提醒他——他答应过某人,要等到他回来。
重重的一拳击向墙壁。佐助颓然坐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现在连卡卡西也变得碍手碍脚起来?
该死的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那样的话。
不去理他也不是不可以……
可从小良好的家教提醒佐助——不能遵守诺言的自己,又和不能杀掉哥哥的自己有什么差别?

银色的发又晃悠着出现在他的眼前,下面是笑弯了眼的脸。
试了几次都发现自己迈不动脚。
面罩下的人笑着开口:“无论如何,等我回来——”
佐助恨恨的拔出苦无把幻象扎碎。
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是走不了——烦死了,该死的卡卡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麻烦?

后来他每一日都会坐到村子里最东头的树上去等。
佐助决定,只要他看见卡卡西踏入村子一步,他就立刻回家背起行李出发。
这样就不算背弃诺言。
而他正好也不想再见他。

一天、三天、十天。
耐心在等待中被慢慢磨光。卡卡西他到底出什么任务那么慢?
中间小樱来找过他。可佐助不想见她。
鸣人似乎还在跟着什么人修炼,该死的,卡卡西你再不回来,鸣人就会变得比我强了!
那是很平静的十天。
平静得让习惯了惊险的佐助感觉不像真的存在。
然而长久等待又没结果的焦虑感却加倍的浓重起来。

先等不及了的是音忍的人。
他们在那一天晚上又一次冷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还真是慢啊。到底在犹豫什么?”
漫长而无结果的等待中,佐助的火气也很大,头也不回的就甩过去一句话。“再等几天。”
“哼,大蛇丸大人已经等不及了。真不知道,他到底非你这种小鬼不要是为了什么。”
佐助猛得回头,目眦欲裂:“我叫你们再等几天!”
那几个人却只是冷冷的逼近他的身边:“我们……不等了。虽然大蛇丸大人一定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但……为了他的身体考虑,不能再拖下去,即使是用强……我们也要把你带回去。”
佐助的反弹之心被慢慢激起:“再等几天又怎样。我现在不走!”
“由不得你了!”

那次佐助被打得比上次还惨。
上次他们还知道手下留情,但这次是存了心要把佐助打昏了带回去。
然而人人都有逆反心理。佐助又是最不肯服输的。越是被折腾得厉害。就越是不肯跟他们走。
到最后连自己全力击出的千鸟也没有伤到他们要害。
佐助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向自己逼近。知道下次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击。
佐助咬紧牙关,真是不甘心!
卡卡西,都是你的错!
他狠狠的闭上眼睛,然而耳朵里听到的,却是音忍四人众被摔出去的声音。

强大的存在感无声无息的在他面前出现。
卡卡西,是你回来了?!
难以形容的巨大欢喜涌上心头,佐助猛得睁开眼睛,然而视野里只有穿着宽大的黑底红云斗篷的背影。他听见淡漠得不带分毫感情的声音响起,波澜不惊的说:“真是……看不下去了。”
那一刻连气带血一起涌上佐助的头,伴着的还有巨大的复杂的不知名的各种情感。
佐助听见自己疑惑的声音:“哥……”随即他用尽全身力气吼,“你来干什么!”
那从小听惯的熟悉声音淡淡的道:“你闭嘴,佐助。不管见你多少次,你也还是一样没用啊。”连讽刺的话听起来都是那么淡漠而毫无起伏。
佐助咬紧下唇,血腥味迅速涌进口中,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一个拳头都捏不紧。该死!该死的!这种样子为什么偏偏要被这个男人看到!
前面的人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这次的话却不是对着他说的了:“你们几个。佐助虽然是很愚蠢很没用,连憎恨别人都做不到十足十。但是……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把他当成沙包打着玩了?”

那时候佐助的愤怒达到极点,近乎放纵的让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咒印再度吞噬身体。伴随着巨大的疼痛而来的,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佐助用右手扶住左手,强烈的查克拉聚集在掌心。他怒吼着:“我的事不用你管,受死吧!”然后向鼬冲去。
鼬只是半侧过身来,一挡,又一踢,就再度把他送回了原地。
佐助半是蜷缩半是匍匐的趴在地上。咒印引发的力量已经褪去,但是巨大的疼痛仍然烧灼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肆无忌惮的向内侵蚀自己的神经,疼痛得难以忍受。
他在快要昏厥的疼痛中听见鼬慢慢的说:“竟然要向那种东西寻求力量。原来你不过和这四个人是一个档次的。佐助,你越来越不长进了。”
佐助猛得张大眼。难以言喻的震惊:他当真一生也只能达到他们的程度吗?他不要啊。他要比哥哥强才行。一定要比他强。才能杀掉他。

那四个人向鼬行礼,态度几乎是恭敬的。
鼬慢慢的问:“大蛇丸脱离了晓之后日子过得很开心嘛。对我动手不成,主意打到我弟弟身上来了。”
佐助一动也动不了,可怕的疼痛控制着他的肉体。
然而他清晰的听见那三个字——我弟弟。我弟弟。我弟弟。
回响在他的耳边,佐助几乎能感觉到三个字的温度,鼬说出口时带着的体温,从耳廓一直流到心里面。

音忍四人用最尊敬的语气和鼬说话:“很对不起。可是我们听从大蛇丸大人的命令,一定要把他带回去。”
佐助仍然看不到鼬的表情。但音忍四人脸上的惧怕尊敬的表情却全数落在他的眼里。
心中百味交集。
鼬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听起来连一点感情都没有。然而却有着震慑人心的气势在:“佐助愿意把他的身体送给大蛇丸当容器我也管不着。但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把他揍得这么惨。……没有人。”
鼬说话一向用的是肯定句。语气淡淡的。
然而佐助看见那一句话出口之后音忍四人众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有咒印迅速的卷起吞噬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随着咒印覆盖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们的样子逐渐改变——有的人身体迅速的膨胀起来,有的人开了第三只眼,有的人的皮肤变成黑色,还有的头上长出角来。
那已经不是人的身体!那是恶鬼的形象!

佐助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即使是在最惨烈的战斗中,鼬的脸上都是没有表情的,连起身纵跃以闪躲那四人的攻击也显得从容。
先用天照之火烧掉那个六条手臂的人所吐出来的蜘蛛丝,佐助看见黑色的火顺着蜘蛛丝反噬上去,包裹住他的身体,所过之处尽是焦黑之色,却不是豪火球之术所能造成的伤口。佐助只听得他的惨叫之声渐渐小去,最后身体都被烧得收缩起来,眼见是不活了。
而鼬从天照之火点燃的一刻起就再也不看那个大声惨叫的人一眼。转眼对着四人之中看起来攻击力最强的那个巨型胖子使了月读。佐助是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他不知道鼬在月读的世界里用什么方法折磨了他多久,他只看见十秒种过后,那个人沉重的身躯重重的撞在地上,咒印已经从他身上消失殆尽。
另外一人才刚刚拿出笛子,鼬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佐助没有看见哥哥是什么时候结的印,但下一秒钟,已经有四个鼬包围住他,四只脚同时踹出,准确无误的将他的身体挤成一团。那人一口血尽数喷在自己的笛子上,软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最后一人的身体变化最恐怖,两个头颅正在挣扎着从身体上分开,隐约要形成两个身体。忽然他脚下的树枝生出新的枝蔓疯长起来,紧紧的勒住他的身体让他不能再分裂下去。然后鼬慢慢的走到他面前,拿出两支苦无分别插入两个头颅的喉咙,手法轻巧而迅速,没有让血迹溅出来。
从战斗的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两分钟。

然后鼬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慢步向佐助走来。
血红色写轮眼里一片平静,根本不像是才一口气杀掉四个人的眼睛。
佐助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挣扎着爬起来靠在树上,他就是不想趴在哥哥的脚下,被哥哥用那种俯视的目光看他!
他防备的看鼬,不知道这个心思叵测的哥哥又想做什么。
佐助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被辱骂也好,被殴打也好,被重新丢进月读也好——

鼬淡淡的开口:“你不能留这里。”
佐助听见鼬轻微的喘息。……那些瞳术,原来用起来是这么辛苦么?
下一刻他被鼬拎起来丢在肩上,鼬毫不怜惜的没有克制力气,佐助的胃撞到鼬的肩头,痛得他抖了一下,却没有哼出声来。
鼬环着佐助的腿固定他的身体然后飞奔,肩上动弹不得的佐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扭了脚被哥哥一路背回家的事情。
眼前却是黑底红云的背影,被那么的扛在肩上,佐助的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
忽然之间,忍了那么多年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倒流着滑过他的额头,无声无息的融进土地里。
鼬都看不见。
佐助强迫自己不要哽咽。忍着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鼬一刻也没有停下脚下飞奔的脚步,静默了半晌回答一句:“我不想看到有人哭。”
佐助愣一下,刚想开口问什么,鼬却在说完这一句之后急停了下来,他松开了固定着佐助的手,肩上的佐助由于惯性的作用向鼬的身前滑落,佐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会这么跌下去,然而鼬把半空中没有着力点的他很轻巧的捞了起来。
佐助看见很久没见过的哥哥的黑色的眼睛,平静得像冬天的湖面一样,不是波光粼粼的活跃,然而有着近乎安宁的自由自在。
佐助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泪流满面的样子。
鼬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佐助不知道哥哥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后来鼬只是扬起手砍在佐助的脖子上把他打昏了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是昏迷过去前佐助总觉得他努力捕捉到了哥哥的最后一句话。
“佐助,有时候我是真的讨厌你。”

模糊的醒来之时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的气息。
佐助立刻清醒过来,防备的坐起。肌肉运动之时,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忘记要咬紧牙关,轻微的呻吟声就漏了出去。
但身边的人不是他哥哥。
银色的发在视野里晃来晃去。那么招摇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佐助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放松还是感到失望。

卡卡西听见响动放下手中的书看过来:“佐助,你醒了?”
佐助环视四周,只看见熟悉的家具,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就丢在墙角里。他好端端的睡在自家的床上。若不是强烈的疼痛仍然占据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说不上来是噩梦还是美梦的梦。
而唯一一个看样子能给他答疑解惑的人,神色看起来却正常无比。一点懒散,一点漫不经心。
佐助不知道卡卡西知道了多少。
他低着头坐在床上问道:“那个……人呢?”
卡卡西眯起眼角:“佐助在说谁啊?”
佐助抬起头来看卡卡西的神色,笑眯眯的毫无防备,无法判断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傻。
卡卡西站起来走到床边,用手中的书拍了拍佐助的头。
小孩子的头发因为睡眠的缘故弄得乱七八糟的,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味道。他被拍得低了低头,后颈处的咒印就露了出来,衬着白皙细致的肌肤,对比鲜明,美得有些恐怖。
卡卡西只是懒懒的道:“休息好了的话准备跟我出任务吧。”
佐助一愣,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要听他那能把活人唠叨至死的说教。不想卡卡西什么也不说。
卡卡西看见佐助略微迷惑的神情,笑了笑。
“上次音忍和砂忍来进攻村子,村里损失了很大的战力啊。现在所有健康的忍者都在为了任务而忙碌。我听说我出上个任务的十天内,别人连找你都找不到啊。是想逃避身为忍者的责任吗?佐、助、君?”

——太正常了。
正常得让佐助觉得这才不正常。仿佛那在等待中煎熬和被无力感吞噬意志的十天根本不存在一样,活生生的被谁抹去了。
没人提到村子里曾经发现过四具音忍的尸体,没人提到也许鼬又重新出现在村子里。
然而佐助却总觉得心虚。他毕竟曾经想要过离开。即使不能算作背叛,到底是有过放弃一切的打算。
他不敢开口问卡卡西到底为什么那天在他醒来时出现在他的屋子里,他也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鼬已经被人杀了。
但那一天鼬在两分钟内干净利落的杀掉四名音忍的手法却明确的告诉佐助,依现在木叶的实力,不经过一番血战,是轻易杀不掉他的。
佐助暗暗的想。鼬不能死。
他是要死在他手里的。
他怎么能死呢?

他开始随着卡卡西接一些相对高级的任务。每次出任务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卡卡西给他的解释是村里人手不够,所以不能再保证四人小组的基本队型。而他的老师的老师说他教不好鸣人于是自己带了鸣人走。小樱也被调去学习医疗方面的忍术——现在的木叶实在很缺医疗忍者,而小樱又是最最聪颖的,所以五代火影专门成立医疗忍者培训小组,她也是被指定参加的一员。
他甚至对他很明白的说,村里人没有能够抗衡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所以如果晓再对村子下手,就必须投入佐助的力量来对抗。
佐助不能否认自己听了这话之后多少有些心安。不管是……为了什么。

可……日子还是太正常了。
大蛇丸,晓,似乎都说好了一般同时销声匿迹。似乎又回到了中忍考试前那般波澜不惊的日子。
佐助是有些失望的,对这种忽然平静下来的生活。
不能习惯。
就好像在经历了冰冻火燎两极赤道温差最大的变化,忽然掉进和风融融的室内,只是更让佐助敏感的防备,下一次的惊涛骇浪会在什么时候打来。

可现在他走在木叶里仍然有女孩子对着他尖叫,小樱见了他说话还是会扭捏,井野也总是每次都开心的扑到他身上来。
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他住到了卡卡西的家里去。

那是那天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没过几分钟卡卡西就要走,走到门口随意的瞄了一眼佐助丢在门旁边的行李,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佐助:“我忘记了说,从今天起,你得搬去和我一起住。所以……,”他笑得越发和蔼可亲,“所以,你现在最好跟我一起走。”
理由是说了谁都不信的小组同伴需要培养感情。
佐助在说了四五声“我不去”之后抬头看看那头银发置若罔闻一径微笑的态度,不得已背了自己的包裹跟着他走。
心里虽然暗自咒骂自己的没有立场,但心虚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只好乖乖的闭上嘴。

那是佐助自小到大除了医院之外,住过的第一间不属于自己的屋子。
虽然以前也不止一次的来过卡卡西的宿舍。但中间过了这么短短的十天,依稀却像是隔了一世。佐助看似神态平静,实则多少带了几分茫然的打量着这个明明很熟悉的地方。
上忍宿舍比他想象得要大。卡卡西的房间也没有他一贯想象中的那么乱。屋里的摆设其实很简单,与众不同的地方大概除了那些会随时随地钻出来的狗,就是一个大得离谱的书架。上面倒是真的全部放满了新新旧旧的书,看样子并不只是摆设。

房间出人意料的宽敞,除了卫生间和厨房连一点隔断也没有。在对宽大空间的偏爱上,卡卡西的口味倒是和佐助保持着惊人的一致。过分狭小的地方总是让佐助有快要窒息的感觉,难免会生出不自觉的想要逃离的欲望。广阔的空间才能让他自在。
屋子里遍寻不获第二张床。虽然那仅有的一张床大到足够睡四个人也不成问题,但明明是他把他叫到这里来住,不会连张床都不提供吧……。
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佐助近乎忍气吞声的看着卡卡西准备让他睡在哪里。
卡卡西面不改色的拉出平日里出长期任务时需要携带的简易睡袋,伸手抓抓头,把眼睛眯得弯弯的说:“要委屈你一下了。不好意思。以后还请多关照。佐、助、君。”
佐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他竟然真能做得出来。更过分的是,他嘴里虽然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可分明笑眯眯的连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佐助面若寒霜,一动不动,卡卡西也不动,笑眯眯的看定了他。两人对峙了半晌,终于还是佐助赌气性质的放弃了这种看起来像是小孩子赌气般的举动,动作幅度很大却一声不吭的钻进睡袋里。
心中气苦。佐助大睁着眼睛不肯入睡,忽然视野里出现了弯成一条线的一只眼睛。
卡卡西看上去心情很好的俯看着他:“不想睡这里也可以啊。我不介意和佐助君分享我的床……”
这次佐助连写轮眼都用上了,用力的瞪他之际顺带清楚的看见了那人脸上的戏谑表情。
可恨自己现在还不会月读,不然一定要把他丢进去吃尽苦头。佐助恨恨的想,转过头去不再理那个一点也不知道正经两字怎么写的人。

听到卫生间的灯亮起又灭下,过一会儿有人擦过自己身边,然后房间的灯也被熄灭了。
卡卡西走路的时候一向无声又无息。佐助闭着眼睛,完全听不到那人出现在哪里,只有亮起又灭下的灯,提示着他有可能存在的地点。
佐助一直合着眼睛,感觉着卡卡西躺到床上,过一会不再移动,于是慢慢的睁开来。
房子里没有灯,窗户外面的月色也黯淡。
地板上冰凉的温度透过薄得可怕的睡袋传到他的身体来,让佐助有想蜷缩成一团的冲动。

在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后,曾经有无数个人用尽无数方法想让佐助搬离那里,他却都固执的一一拒绝了,一夜一夜的回到那个已成废墟的大空屋里去。
每一夜躺在自己原来住的屋子里,无时无刻也有强烈的想要逃开的欲望,却仍然一次又一次的强逼着自己停留在那里。要用自我催眠的手段才能入睡。睡不着的时候佐助会回想着那一晚的可怕经历,自我凌虐的体验那种蚁虫啃噬心脏的恨意。然后在自己心底发誓一般的重复着强调。不能忘记。他不能忘。他一定要报仇。得到能让哥哥正视自己的力量。
那么大的屋子啊,从那次事件之后每个角落都充斥有浓烈的血腥气,任佐助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洗了一遍一遍,怎样也清洗不掉,浓郁的弥漫在空气中,每时每刻也提醒他——他背负了一族人的血海深仇在这里。
闭上眼都能看见爸爸妈妈倒在自己眼前的样子。
每个令人窒息的噩梦中醒来,手脚也是冰冷的。穿多少,盖多少,都暖不回来。
最可怕的是,那噩梦曾经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事后又以梦境的形式出现,重复的提醒他他失去了一切,从所有的家人到仅仅剩下的哥哥。
所以那次哥哥狠毒的送他进了月读,他在24个小时的镜头重放中连心带精神一起破碎。
他多么累。
每一日也徘徊在那一天的情景里。
哥哥却只是告诉他——还不够。他的恨意。还不够。
哥哥从小都一直不会强求他懂些什么,做些什么。
所以这唯一的一次,哥哥对他的要求,要求他一边痛恨一边憎恨的活下去。他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哥哥要求的那种程度——究竟要他怎么样,才能赶上哥哥呢?

那心烦意乱的十天中的每一晚,佐助都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好像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他习惯性的靠紧墙壁好获得多一点点的安全感。
今天却躺在空荡荡的地板中央,不管往哪个方向靠去都只有冰冷的空气。
佐助仍旧睁大了眼,试图让自己在回忆中慢慢的、痛苦的睡过去。就像以前的每一天。
但很显然,他并没能达成自己的试图——佐助忘记了,卡卡西的宿舍里有一大特色是任何时刻都可能有或大或小各种种类的狗出现在任何地方——包括你的身前,你的头上,和你头顶50公分的地方。
他一直很讨厌那些狗随时随地出现的能力。以前也曾经不堪其扰的问过卡卡西他做什么不把他的狗管好好好的收起来,等到有任务的时候才把他们一并召唤出来。
卡卡西难得正经的回答他:“狗和其他的动物不一样,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放出来遛一遛,难道佐、助、君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佐助恶狠狠的瞪他。得出了结论,这个人难得正经的时候往往才是最不正经的。

才看了天花板不到两分钟,佐助的眼角就瞥到一条几乎和他本人一样大的沙皮狗摇摇晃晃的的从离卡卡西的床只有一公分的地方冒了出来,就在佐助的注目礼中,大摇大摆的从房间这一头晃到那一头,中间有两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正好踏在了他的睡袋上,而睡袋下方零点五公分的地方,是他可怜的肚皮。
当时就踩得佐助把哥哥和血腥的记忆丢到不知道哪里去。报仇的火焰倒是呼啦啦的烧起来,可惜对象却换成了眼前这条胆敢冒犯他的狗。
佐助把手攥成拳头,自己都听得到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然后那条沙皮狗走到墙尽头转过身来,佐助发誓那时他看见那张狗脸上出现了和某人几乎一模一样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一阵毫无声息的轻烟冒起之后,原地干净得连狗毛都没剩下一根。佐助狠狠的转过头去瞪那个舒舒服服睡在大床上的人,卡卡西却保持原有姿势的躺在那里,呼吸平稳得像是真的睡着了。
佐助只能恨恨的盯着天花板。虽然被气得头昏眼花的,但慢慢的平了气之后反而更容易入睡,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过去,忽然感觉睡袋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乐不可支的在舔着他的脚心,佐助敏感的一缩脚,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佐助常年穿着短裤,那个小东西竟然不怕死的顺着他的脚踝一路舔到小腿上,还不时的吧唧吧唧嘴。佐助气急败坏的去抓那只要死了的狗,手刚刚碰到皮毛就又不见了。
下一只狗的出现是在半夜。佐助在昏睡中感觉到有东西在啃他放在睡袋外面的手指头。佐助一皱眉头,反手就打了出去,然而能打到的只是空气。
佐助被连着从睡眠中吵醒,一肚子的火气。瞪着天花板在考虑卡卡西是不是虐待了他的狗不给他的狗吃饭,才让他们半夜爬出来把自己当狗食吃得不亦乐乎——还是说这才是卡卡西的真正目的,把他骗回来给他的狗当饭吃……?
瞪着天花板后来被佐助认为是他这一夜里最聪明但是最不明智的决定。五分钟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狗在他头顶三米高的天花板处出现,四脚朝天的以自由落体运动的方式正向着他的脸落下来,佐助本能的一侧脸想避过去,那只狗却在半空中做一个180度转体,硬是四爪朝地的——落在了他左半边的脸上。
佐助火大火大,斜眼瞪向这些一只比一只更不象话的狗。那只狗站在他的脸上,正好也低头看他。一人一狗对瞪了半天。
然后那只狗开口说了人话:“虽然我很可爱,但是不要这样一直看我啊。”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右前爪,“我来帮你做脸部按摩好不好?用我这只肉嘟嘟的小肉掌,保证能让你看上去年轻十岁……”
忍无可忍的佐助一把抓起这只反应慢了半拍的狗,想都没想的就向床上丢了出去。半空中那狗仍然在喋喋不休:“不要这么不友善啊……”然后化为一团粉红色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佐助怒火中烧的坐起来,却发现床上有人盘腿坐在那里,已经笑得是前仰后合。
想想自己刚才和那几只狗一般见识的样子大概都落入了这个人的眼里,不,大概从一开始他就是主谋的人,佐助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怒视卡卡西。而被瞪到的坏人只是笑着举高手做出免战的姿态:“啊,我忘了,晚上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除了不干扰我睡觉,他们在这屋子里想干什么都可以。”
他坐在床上,笑得浑身颤动,一头银发也跟着身体起起伏伏。
佐助一直知道卡卡西即使在家里也习惯带着面罩。黑色的紧身衣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他就像和黑夜融成了一体。银白的发成了唯一的亮色,只睁开一只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发着光。
可是不用看清楚,佐助也能想象,那人脸上的贼笑。是捉弄了别人以后常有的忍俊不禁表情。
都说狗像主人的话,那么基本上可以想见,这屋子里那些数目多到恐怖的狗,该有着怎样的恶劣性格了。
佐助无语的看天,隐约感觉自己前途无亮。
卡卡西耸了耸肩,一副要怎样也随你的表情。佐助恨恨的躺下去,发誓要忍耐。
忍耐的结果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大大小小各种种类的狗在自己身边趴了一圈。然后卡卡西无辜的笑:“他们喜欢睡在温暖的地方啊。我也没办法。”
佐助当时就很有把他两只眼圈揍成和那个我爱罗一样的冲动。
他也真的付诸了行动。
卡卡西跳来跳去的躲,一边躲一边仍然毫无顾忌的笑得没有半分形象可言。
直到最后他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宇智波家的体术厉害,我是早已领教过的。”
佐助看着那个笑得满床打滚的人,咬牙切齿的收了拳脚,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到心里去。

佐助知道卡卡西并不放心他。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察觉,日子长了,他究竟不是迟钝的人。多少也有发现。
比如晚上那些总是在他身边晃过来晃过去搅得他连正常入睡都不可能更不用说想安心想些事情的狗,比如白天几乎无时无刻也存在在他的视野里的一头银发。
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他和卡卡西出任务,最高的任务级别也是A级。佐助知道卡卡西一般负责的都是S级任务。如今忽然降低了任务级别,不过是为了迁就一下仍然只是下忍的他。
但佐助只是在唇边浮起冷静的笑,倔强的抬着头看天。一句话也不问。一句话也不说。

除了卡卡西从没真正掩饰过的对他的不放心这一点外。日子都像流水一样平静的滑过。
真的……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佐助很多时候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子不该是这样子的。自己明明是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离开过的。
那几日之中的极端情绪他至今也能回忆起来。搅扰着他坐卧不宁的焦虑。对任何人与事的不信任。和对哥哥的仇恨。想要变强的迫切情绪。放任自己去换取堕落的力量的绝望。想起来总觉得好像梦境一样似真非真。
连带着一对比,更加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平静得不像真的。虽然高级的任务确实不如低级的一般索然无味,但到底是比不上当年中忍考试时每一步的危机四伏和惊险万分。
有时候连佐助自己都恍然觉得到底是不是在梦中了。究竟那十天的烦躁是他做过的噩梦,还是他现在才睡在欺骗自己的梦中不能醒过来?然而银色的发总会适时的出现在眼帘里。提醒着他一切真实无比的证据。
是监视吗?是监视吧。
——他认了。

后来有消息传回村子里来。
带着鸣人一直在外面修行的自来也击毙了两名想对九尾下手的晓的成员,都是各国通缉令上S级的重犯。
卡卡西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是在饭桌上,口气就像谈论天气一样是带着漫不经心的平常。
佐助一个不小心把手里的饭全部扣在桌子上,他在卡卡西陡然深邃的目光中起身收拾,努力不被那视线盯得自己行为异常。
佐助不出声的重新盛了饭端过来大口的吃,卡卡西不怎么认真的看着小孩子猛扒饭却连一口菜都没有吃的样子,过了半晌仍旧用平常之极的口气说道:“鼬不是那二人之一。”说得开门见山的直白。没有给佐助留回旋的余地。
佐助努力让自己握紧碗,但手上还是脱了力,第二碗饭仍旧扣在了桌子上。
佐助低着头任凭卡卡西看着自己。紧紧的抿住唇,心里来来回回的想:卡卡西最讨厌了!
卡卡西慢条斯理的吃完饭,把碗放在了桌子上,合掌说句:“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随即一阵风的卷出去不见了人影。

佐助一边努力的和那些碗筷奋斗,一边扁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家人和哥哥,一向是他心中最大伤疤,那道口子永远在他的心里面,从没愈合过。他无法真正的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因为他们都有幸福的家庭,天真得不知道疼痛和孤独的滋味。
但如今卡卡西漫不经心的两句话,就把他的一切过去全全摊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也被同时掀开,那些所有被秘藏起来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感情,就那么直接而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别人面前。
所有被深深收藏起来的脆弱与柔软,冰封过的慌乱与无助,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的被暴晒在阳光之中,如同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被粗暴揭开的伤疤,疼痛之余就连原本应该化血流脓的液体都不会有,伤口底下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洞。那是佐助第一次正视他心里那怎么填也填不满的洞,清楚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多年之前被哥哥剜掉一块肉的样子,完全完全的不知所措。

晚上佐助做了两个人的饭。但是卡卡西一直没回来。
他默默的去把饭倒掉,收拾好一切,不声不响的钻进睡袋里。忽然没有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狗的骚扰,一时之间反而不习惯起来。
佐助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也曾努力的想想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很久以后那种非常熟悉的存在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窗口的方位。佐助赶紧闭上了眼睛来。
卡卡西安静的洗漱睡觉,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出。
佐助在确定卡卡西躺上床很长时间之后再次在黑夜中睁大眼。温柔而冰冷的月色从窗口流进来。均匀的摊在侧躺着的卡卡西的身上。
卡卡西的呼吸一直很轻,平日里随便的一举一动也显示了身为一名上忍良好的素养——比如他走路从不发出声音,比如他吃饭总是快得要命。
月光把屋子里照得很亮。
佐助睡不着。

卡卡西的床就在窗子边。以前的夜晚里,总会有一两只狗随时的把守着另一面的门口,但是今天没有。
佐助轻手轻脚的起身开门。确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之后,然后一闪身溜了出去。
他随便的走。
夜已经深了,晚上的木叶街道里几乎没有一点动静,各家各户都没有灯,安宁得让他想起那一个血腥的夜晚——记得那天,也是这么的安静,也有这么好的月光。
佐助一直在想,其实那天,他并没有真正看见哥哥动手杀人的局面,所有的记忆也是哥哥强插给自己的月读世界里的幻象。他所有看到的,不过是冷漠的哥哥像死神一样的站着,和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气息——说起来,佐助心中其实一直存着微弱的希望,无论他有多么不想承认也好——他总是希望有一天哥哥会回来,微笑着告诉他,一切都是他骗他的。哥哥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杀掉宇智波全族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为了报仇才做出这一切的假象,才近乎偏执的希望着佐助变强。
然后佐助记得,那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对自己承认,不管实际上是不是哥哥杀了宇智波全族,也许尽他这一生,他都杀不掉鼬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前他已经走到了村子最东头的那片林子里。
想起那两次他和音忍四人众在这里打得你死我活,后来还是被鼬带回去的——他在回去的路上被鼬打昏了过去,醒来后身边的人就变成了卡卡西——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卡卡西一直没有说。而佐助也始终不知道。
住在一起这么久,那家伙身上的恶劣性格也被发掘得差不多有十足十了。懒猫一样的家伙。没任务的时候都喜欢窝在床上怕动弹。能不开口便绝不多说一个字……
怎么看都是个性格恶劣到不行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连这样的家伙也会被称为木叶第一技师。

在树和树之间随便的跳过来跳过去的佐助忽然停住自己的脚步。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的人影。
……不会吧。竟然把他的存在感收敛得一丝都没有。害佐助自己一直走到快撞上的地方才蓦然发觉前方还有一个人卧在树枝上,手里端着一本封面上印着警示符号的书,貌似看得认真,浑然不闻外界事的样子。
佐助愣愣的看着卡卡西。虽然他确实一路在走神,但是一直走到这么近的地方才发现那人的存在也太离谱了吧。何况他并没有把自己隐藏起来,半躺半靠在林子最边缘的树上,一头银发在月光下招摇得不象话。
——明明他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发觉不是吗?
百般滋味在佐助心头流过。先是愤怒,又转为惊愕,最后有柔柔的情绪从心底慢慢流出。各种心绪混杂在一起,搅得佐助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欢喜。
最后他只是跳到卡卡西的身边去,随随便便但是绝对不轻的踢了他一脚:“即使月光再好,也不足以看清书上的字。你就别装了。”
卡卡西被他踢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稳住身子又靠上树杈,然后慢慢的把那本书收入工具袋里。这一系列本来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缓慢无比。过程的中间佐助似乎听到了低至不可闻的叹息声音。
然后卡卡西开口,他歪着头,样子不是多么认真:“佐助,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走了过来。”
佐助一愣:这家伙,脑子有问题了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只是默默的在卡卡西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最后是卡卡西慢慢的伸手抚上佐助的颈。佐助在卡卡西的手碰触到自己的肌肤时轻微的颤栗了一下——那是大蛇丸的咒印所在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圈印记,是卡卡西用他的血所种下的试图把那咒印封起来的封邪法印——虽然并未能起到什么真正的作用,但那血的印记,确实一直都留在他的身体里。
卡卡西的手就停留在那个地方不动,指尖的温度与细微的触感让佐助觉得有些痒,但佐助没有动。
然后卡卡西慢慢的开口。月光下他的语气听来有些闷:“你还记得不记得,后来的每次战斗时,你受伤都不是被敌人打倒,而是被这个咒印发作时的痛苦折磨得动弹不得?”
佐助扁了扁嘴。又开始了。很久都没听过卡卡西那种长到可以把活人念死的说教了。暗自的翻个白眼,想必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反驳。
卡卡西慢慢的接着道:“总是爱逞一时之勇的小鬼,为什么意志力这么薄弱,总是试图借用别人的力量呢?”
佐助想,那只是以前的他。那一次看过哥哥杀掉音忍四人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要去借用咒印的力量了——他不能落到和那四人同一档次,他怎能那么轻易的被哥哥杀掉!
所以佐助开口:“你做什么不说自己的封印能力不够强?”
卡卡西竟然低低的笑了出声,面罩下的肌肉牵动。佐助知道那里有着一道很长很长的伤口,和他左眼眼眶里那只不属于他的眼睛并立在一起,作为什么什么的标志烙印在他的脸上。卡卡西从没想过要弄平它,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觉悟,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可以永久性的彰显它的影响力,一生都不会成为过去。
佐助这样想着,想到他也想到自己。忽然之间心便软了,不再出言讽刺。
卡卡西笑道:“是。是我不好。”
他把笑声压在喉咙里。笑得浑身抖动——可佐助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快要哭出来。
末了卡卡西忽然收敛神色。似乎是感应到了佐助心中的想法,很无谓的说道:“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痛苦,你以为就你过得比别人不容易?”
佐助愣住。他究竟想说什么?
卡卡西安静的道:“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我爱罗……………………为了你。他是把你拖向整个黑暗的最后一把力。”卡卡西避免了提及鼬的名字。他一字一字说得不快也不慢,语气平静好像在谈论天气。然而佐助一生也只见过卡卡西三次用这样的神情说话——第一次是在确认他、鸣人和小樱的下忍资格的时候,他仰着头看天:“不遵守忍者世界规则的人我们都叫他废物,然而不懂得珍惜同伴的人,则是废物中的废物。”
第二次有着和今天同样好的月光,照得他头顶的银发有月色流转,晃一晃头,便有光影交替的一圈圈散开。他笑眯眯的说:“佐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等我回来。”
第三次他坐在自己身边,慢慢的在说:“你在中忍的最后一场考试前见过他之后从此就只肯穿黑色系的衣物。”
“我知道那个孩子其实很可怜,比谁都孤独。”
“但那个时候我看着你被他的话语搅起内心深处最隐晦的恨意以及足以和他形成共鸣的黑暗情绪。”
“我是真的……真的想要他的命。”
卡卡西慢慢的说,微微的笑:“我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每一次我都尊重同伴的意见,每一次我都以为,只要是他们认为对的路就是对解决现在问题最好的选择。”
“——每一次我都付出了失去同伴作为代价。”
“佐助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任性下去的。”
“大人的话偶尔不妨听听看。”
“你信不信也好,我比谁都知道。你哥哥他是打从心底的疼爱你。”

佐助的神经在很长的时间内都处在完全的怔呆状态。他确实只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个举动,竟然招出来卡卡西这么多这么深的话。
——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紧绷着神经?
没想到卡卡西这样的人也会神经过敏…………他能不能说一句……真的有些可笑?
佐助咧了咧嘴角,想笑。然而不知怎么便想到,所谓的神经过敏,也不过是人在在乎到极点时情绪的自然表示。
那笑便硬生生的停留在了肌肉上。
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终于有人把他看得这么重要。
明明他心里现在比哪一刻都开心——
可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来?
心里涌动的情绪是带着酸味的,刺激得佐助的鼻端也是酸的,似乎就快有什么液体从眼睛里涌出来。
要使那液体不要滴出来已经费去很大气力,而嘴角更是无论怎样也形成不了向上的弧度。安静了一会儿后佐助只是愣着脖子说:“我只是出来走走。”
卡卡西接得很快:“那好走完了就赶紧回去。”
佐助把头一扭:“可我现在还想在这里坐坐。”
卡卡西只是微笑:“那我也坐在这里陪你。”
佐助低着头,怎么也遏制不了心中那种前所未有带着强烈酸涩的巨大欢喜。
欢喜到他渐渐卸下心中防备,和哥哥疏远之后就再也没有纵容过自己的小孩子心性都忍不住萌生——这让佐助忽然觉得现在的这种情况很好玩。
——没见过卡卡西这么言听计从的时候。
听话得,听话得连佐助也忍不住想捉弄他。

佐助记得那一晚有很好的夜色、天空和树。
满月在天空的正中央悬挂,亮得卡卡西忍不住又抽出了那本橘色封面的书捧在手里看起来。
风出奇的柔和,他们身在村子的边缘,放眼望去周围都是一马平川,月光的洗炼下,一切也显得朦胧而温柔。
远处低矮的房屋,和高高低低伫立在原野中的电线杆。
温柔的风拂过树叶哗啦哗啦作响,连那节奏听来都是恬静的。佐助伸手接住一片轻柔飘落的树叶,从没觉得这里的景色有如现在看来般美好。
世界也变成巨大的风景画像,深深浅浅的黑白色交错。
生活原本也可以如现在的景色一般温和而恬淡。

后来他们几乎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在树上躺了一晚上。
佐助看着卡卡西看得入神,并不像是在做样子,不禁开口问出自己的好奇心:“卡卡西,亲热天堂是一本怎样的书?”
卡卡西慢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啊。你是在说这本吗?”他扬了扬手中的书。
佐助点了点头。
然后卡卡西坏笑着拿书拍了拍佐助的头:“下次弄清楚我手中的书的名字再来问吧?”他把那本书的封面凑到佐助的面前,《亲热暴力天堂》六个大字无比显眼。
佐助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个家伙摆了一道。忍不住气闷无比:明明刚才还一副苦大仇深语重心长的样子,怎么忽然之间就故态复萌了呢?
佐助正要发作,忽然听到眼神又转回到书上的卡卡西口中飘出这样的话,那时他伸手翻了一页书,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不管怎么说,佐助我很高兴,这几乎是你头一次开始关心别人的事情。”
一句话就把佐助满肚子气都堵了回去。
后来佐助才慢慢的发现,自己对于这样用不怎么认真的说话表达最不加隐藏的真实想法的卡卡西,实在没有抵抗力。

天亮的时候,他们慢慢的往回走。
卡卡西忽然想起来一句:“明天我们去慰灵碑吧。”
佐助抬起头看那一头银发在前面摇摇晃晃,然后卡卡西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说起来,我是有好久都没去了。”

那之后日子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总之是卡卡西开始重新接手一些佐助不能参与的S级任务,不再日复一日的守着他。
而佐助也第一次记住了带着鸣人修炼的那个三忍之一的名字——自来也在击毙两名晓的成员后没有多久,又把鸣人送了回来,说是现在暂时不用再担心鸣人的安全问题了。
小樱在完成医疗忍者班的培训后也重新归队。
第七小组终于再次走到一起。
唯一没有发生变化的,就是佐助大概还住在卡卡西那里。没有人讨论过关于佐助该不该回去的话题,就仿佛佐助天经地义就该住在那里。

平心而论,卡卡西决不能算一个好的同居伙伴。
姑且不论他的那一群数目总量多到可怕的狗,也不论后来他慢慢开始重新接手一些S级的任务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带着一身血迹扑到你的面前——然后在你担心得要死的时候会发现,他身上的那些血迹都不是从他自己身体里面流出来的,只是因为累得要死所以才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留下一个人担惊受怕了半天的你在旁边对着睡得像具尸体一样的人生闷气。即使是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卡卡西也经常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见人影。
佐助很无聊的时候会想这个家伙怎么长起来的。竟然没有走丢了被别人拐去。这家伙的幸运指数肯定高到离谱的程度。
如果把这话说给卡卡西听,肯定又要被他笑上半天——没住在一起前,佐助从来也不知道卡卡西原来是这么的喜欢笑,动不动就会因为他的一个小动作笑得抱着肚子直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连床都跟着抖动。
往往让佐助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总是带着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那乱没形象一把的家伙。
——总是让佐助在后来想起来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从没开口叫他一声老师,真是个英明之极的决定。
他总是在床上笑得乱滚,能指派佐助干活的时候自己决不动手,又懒又谗就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佐助一直不知道卡卡西哪里来的那么多事情值得开心。直到他后来慢慢的想起了这个所谓天才上忍的传奇历程。
原来他考上中忍时年龄比哥哥还小了那么多。
6岁就成为中忍的人,该有着怎样的童年呢。佐助想象不出来。
他自己多少还有温暖的童年记忆可供回忆与想念,但佐助不知道卡卡西的回忆中都有些什么——他从来也不会说。
难道他人到26岁仍然童心未泯的喜欢整人是为了补偿他童年恶作剧太少这个缘故?
佐助自己都觉得颇没有说服力。

就在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与自己忍无可忍的拳头声音中,佐助慢慢的发现,原来日子也可以这样一天一天的过。
不管是幸福还是悲伤,时间总是不停的在流逝,从不为别人停留下自己的脚步。
他白天依旧要为两个人准备三餐,然后看着另外一个人吃得香甜。晚上他依旧睡在睡袋里,但慢慢的在考虑,是不是该为自己买一张床,这样至少不用夜夜都必须和卡卡西的那群狗搏斗以争取睡觉空间。

卡卡西逐渐恢复了不定时去慰灵碑前悼念的习惯。
佐助有时候也跟在他身边。
那上面有很多以宇智波做姓氏的名字,但佐助知道本来还可以有更多人在上面,包括——爸爸。也许还有哥哥。
说实话佐助从没真正认为那是一种值得庆贺的死亡方式——也许那是每个忍者殊途同归的必经之路,然而一个名字又能告诉我们些什么——然而在为了保守秘密把全族人的身体都销毁之后,现在的佐助,连一个可供悼念的名字都没有。
所以佐助站在卡卡西身后慢慢的说:“我觉得宇智波鼬是个笨蛋。”
卡卡西一惊回过头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佐助主动提起鼬的名字。但是佐助已经补充了下去:“可是我觉得我比他还笨得多。一直想要打倒他也好,却偏偏要跟着打不赢他的你一直学习。”
卡卡西很认真的把佐助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直到看见佐助低着头被刘海遮住的脸上有上翘的唇角,才敢相信自己这是被佐助摆了一道。

生活日复一日的平淡下去,接到S级任务的那一天也没能让佐助真正欢喜。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随着时间之河流到他的身边,他所做的只需要俯首去捡起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不过是——那条河里不会再有鼬的影子。
这种念头曾经让佐助的心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动摇,但后来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那种少年的执念。那么剩下还有什么事情能撼动他日复一日强大起来的脚步?
佐助并不是没有好奇心的,他偶尔会想那一夜他真的跟了音忍走那又怎样。会不会有人为他哭,会不会有人为他的离开而难过。
但人生不能另外选择一条路,如果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并不讨厌现在的这种生活。
忘记了鼬的事情又怎样。杀了他也召唤不回来已逝去的亲人,只是让自己的亲人再少一个罢了。
强与不强也都是自己的事情。
他不会……再为了别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看着鸣人又缠着卡卡西教他忍术,卡卡西以很认真的态度在敷衍。
佐助忽然觉得也许他最终也能忍受这种平凡。
真的。
不能选择路程,至少可以不要害怕。
他的人生从此和鼬开始分叉,他不再按照他的指向生活。佐助总在想也许从一开始就听哥哥的话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哥哥其实一直都是比他更聪明的人。
可是佐助还是喜欢现在的这个样子。尽管是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佐助只是不无遗憾的想,也许这一生他也成为不了哥哥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尽管他一直都不清楚,到底哥哥希望他成为什么样子。
所以才希望鼬能活下去。
直到某日回来亲口告诉他,在那么久那么久的以前,他到底曾经希望过,他变成什么样的人。

佐助想总有一天有人会问,放弃了报仇的佐助还是不是佐助。
他想他不会回答。因为他比谁都知道,无论身在何处,木叶或者音忍,或者更远的地方,他都只需要对他一个人负责。
他就是他自己。宇智波,佐助。
如果他都不在乎,还有谁能击倒他?
时间究竟不是我爱罗葫芦里的沙子,可以流出来又流进去。
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无可抗拒的顺着时间前进的方向在向前走。那些不可改变的过去种种,虽然仍旧要对今天的生活施加不可估量的影响。
但实际上,真的要背着那一切过去蹒跚向前的人,才是最无药可救的笨蛋。
这世上所有的忍术加上力量,没有能真正强悍过时间的东西。
而我们所有能够把握的,不过是自己现在和以后的生活。

佐助后来脑子中总有一个画面,连天烽火中鼬穿着黑底红云的斗篷,轻盈得像云一样的飘来飘去,杀敌于转眼之间。
他一直不知道哥哥在为了什么战斗。
但他偶然会想也许哥哥也有他一定要达到的地方。
每次佐助脑海中的画面里,鼬总是穿梭在众多的敌人之中,手起刀落之时就又有一个人倒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倒在他身边。敌人身上溅出来的血便成了他最好的装饰品。
所有人都变成了尸体时,他仍然一个人站在那里,孤独的立在天地之间。似乎永远永远不会倒下去。
佐助不能想象他倒下去的样子。完全完全不能想象。
那个男人总在战斗时才能盛开无数风采,像在最深的夜色中怒放的昙花。身上的血迹越多,看起来越是美得难以形容。
那是他的——佐助想——哥哥。
哥哥。
佐助想着,笑了。转过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向后看。

(完)


(后记。再改动一遍,终于算是这一个半月以来,有了些完工并且定稿的东西。真可怕,一直想写短篇,因为这篇文里确实没有什么大的情节。结果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堆积起来,就堆出来这么多。)
(所有这篇文里没有解释清楚的东西,请期待番外[鼬卡]《在缝隙之间》的修改版的问世吧。啊,最近几天都在写这个东东,累死了。)
(小佐你就不用再怨念哥哥不在你身边了。总有一天我的无良神经发作,把你和你哥哥一起打包起来送到老师身边去,让你们一天到晚打架打得相看两相厌,只要别一吃醋就把我家大人的房子拆了就好。)
(谨以此文,贺我越来越喜欢越来越喜欢的卡卡西,永远的26岁生日快乐。)
标签集:TAGS:
回复Comments() 点击Count()

回复Comments

{commentauthor}
{commentauthor}
{commenttime}
{commentnum}
{commentcontent}
作者:
{commentrecon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