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滨/著
前言
提笔之时来深圳已经三年多了，从关外到关内，又从关内到关外，从一个城中村到另一个城中村，不断地迁徙，转移，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为了故乡的父母双亲和身后所有关注的目光，也为了那时常怿动的心。而故乡渐渐地遥远，最后淡化成梦中童年时破瓦檐下淅淅沥沥的春雨，剪不断却也连不起来了。
正如台湾作家杨明所说“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都有是异乡，是先人流浪的最后一站。”在这辗转奔流中我带着一种乡愁的冲动在这个城市四方寻找自己的家园，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故乡，也辩不清异乡的路了。城市的霓虹还是那样缤纷，脚下的路始终那么苍茫而遥远。我每天只能在城中村忙碌着所谓的生活，每天所见的依然是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还有那声色犬马的纵容，文明与落后，道德与非道德的交媾，城里人与外来人在心灵与生活的碰撞。生活在城市边缘那些社会底层的群体无休无止的渴求与挣扎，那些没有进城的人而极力想进城的不择手段的，艰辛而坚韧的奋斗。城里人锲而不舍的追求，失落与茫然。这些人在生活方式，文化素养，人生追求，思想等方方面面的碰撞，灵与肉的交战，原始与现代的磨合。最后慢慢地演变成一种赤裸裸的金钱与肉体的交易。不管是穷人原始的生理渴求，失落人的借性消愁，成功者肆意的张狂，富人饱暖思淫逸的放纵与堕落，亦或是最纯洁的情与爱的升华。我们都不能否认性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是生命完美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不应该排斥它，而应该充分地享受它。不管是真正的爱还是粗暴单纯的发泄和最简单的钱色交易，目的可能是不一样的，但结果是一个，都是得到一种销魂蚀骨的满足，一种无与伦比的生命享受。先撇开两人结全在一起的缘起缘落，当两人在床上纠缠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噢……”时，那享受生命快乐的那一瞬间，谁也不能否认它是可以忘却一切忧愁苦痛的，一场登峰造极的生命盛宴。所以我在此以大量的文字来描述它。
当然我们是不能光看到它的美好。性也是一把两刃刀，性的泛滥会让人性沦丧，社会道德败坏，从个体来说它带来性病，转而影响到一个群体和整个社会的命运，例如艾兹病。当我们平时在电视上看到人类为了预防艾兹病而联合起来开一个国际性的会议，报纸上报道哪个国家艾兹病患都的增长时。我们很自然地会想起那些社会底层的人，以为是他们在为这个社会制造混乱，带来疾病，毫不客气地指责他们为罪魁祸首。但是请不要忘了，这些人在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时也是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与原因的，每个心灵也包含了说不出的辛酸与痛楚的。我不会去指责所谓的上层人士，富人这一需要的市场。但是当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那些可怜的人们在扰乱我们安逸平静的生活时我们是否应该反过来，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心试着去同情他们，关注他们。要知道除了极个别十恶不赦的人，极少数好吃懒做想不劳而获的人，平常人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铤而走险也不会卑微地低下自己尊贵的头颅，屈辱地弯下自己的腰的。没有人生来就是坏的！
农村人拼了命拥向城里，情愿窝居在城中村，即便像狗一样地乞怜，像虫豸般地爬行也不愿回乡守着自己的家园呢？城市的富裕是农村所望尘莫及的，一说到农村我们自然地想到贫困，想到落后，想到不文明。农村确实是很落后的，例如我的家乡，一个七口人的家庭只能分到三亩薄田。现在我老家只剩下我年迈的父母守着那几块薄田，父亲每天日出而作日没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年头忙到年尾也就只收三千来斤稻谷。每百斤稻谷卖陆拾元，除了农药化肥钱，还有繁重的税收。我父亲一年到头不但白忙还要倒贴钱进去。但是他不可能不守着那薄田，因为离开田地他就无事可做了。不过虽然他白忙尚有他远在他乡打拼的儿女还可以眷顾他。但那些没有后人的呢，就算年过花甲到了古稀之年，自己根本养不活自己，病倒在床，每年各种各样的赋税还是一分都不能少的。我父母也即将六十了，从体力与年龄来说他们都不能养活自己了，然而赋税却是要交的。每每想起这样的故乡我就会辛酸以至于流泪。我曾经从老家岳阳坐火车到昆明，然后从昆明坐汽车到拉萨。一路上见了好多比我家乡更穷的地方，那里的荒凉与贫穷是让人触目惊心的。中国农村还有大把比我家乡更穷的地方啊。有时我时常怨恨我家乡地方政府和领导，私下里认为如果镇长县长让我来做家乡就不会那么穷，但是真的如果让我做了又能如何呢，我能让故乡那贫瘠的土地生出黄金来吗？我是不能的，所以我背进离乡拥向了城里。贫穷是农村人拥向城里最根本的原因。
农村人进了城能象城里人一样生活吗？那是不可能的。无论从居住环境，受教育的程度，还是社会背景与原本的生活习俗，他们都无法与城里人比。他们与那些住高楼大厦，住别墅的人在生活上有着天壤的差别。城里的富裕与文明会引起他们想象城里人一样生活，渴求逾越横在眼前那无形的鸿沟。这种逾越是痛苦的，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跳过去了是龙，跳不过去还是鱼，甚至连鱼都不是，退一步就会贻害到其它群体。因为他们毕竟还要生存，在农村也许还有一口饭吃，而到了城里就必须花钱，花大把的钱，为了钱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铤而走险。但是我们不可能消除他们，因为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只能消除贫穷，消除城中村，消除城乡差距。城中村的脏乱阻碍一个城市进一步的发展，贫困的农村阻碍了一个国家的发展，延缓了社会的进步。所以当我们另眼看城中村那些外来人口，腹诽他们毫无素质时我们还不如以一种宽容的胸怀去关注他们，接纳和引导他们。
红丝带印上邮票，联合国为了预防艾滋病一次又一次开会商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人类我们自身的幸福。正如我在故事的最后，当出走的苏雪丽带着伤病回来，刘天勇明知她是艾滋病携带者时还毫不犹豫地接纳她。当然他的接纳是带有一定忏悔与愧疚的，但最主要的是我们没法消除与隔离社会那些弱势群体，相反我们必须关注他。关注社会那些弱势群体原本就是关注我们的社会，关注我们自身的幸福。让每个人都有房住，每人都能吃好穿好；让每颗心都得到温暖，所有的人都不再流泪，都能享有充分平等的人权，享受文明进步的社会福祉，这是文明进步的最终目的。
一
金黄色的夕阳穿过钢筋混泥土的森林斜照在车站的墙上，车站那肮脏的旧墙因此变得更加明亮。同时墙上的各种张贴与斑痕也显得特别刺目，很不和谐地凝固在城市的角落像一个个毒瘤。没有人能把它们清除掉，当然这根本不可能清除掉，人来人往，旧的祛了，新的又来了，人们习惯把它们叫做城市牛皮癣。幸好这些牛皮癣还不能掩盖这城市的繁华与美丽，就像阴暗潮湿不能取代太阳的光辉一样。
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刘天勇觉得此时的阳光特别柔和，根本不像南方四月的太阳。那酷热也许被半醉半醒的朦胧所模糊，连身边拥挤的人群他都有不感到讨厌了。在他看来眼前晃动的影子都是利益两个字在转动。他这样想着走到售票窗前含混不清地说：“买一张到深圳。”顺手把一张伍拾元的钞票从小小的窗口递进去。几秒钟时间售票员就把钱甩出来不屑地说：“拿走，你这是假钱。”“假钱？我什么时候用过假钱？刘天勇满头雾水拾回售票员甩出来的钱。此时他的酒虽然没有全醒，但脑子还能转动，他飞速想着这假钱的来源。他想起来了，这假钱是他走出华侨酒店在街边小店买烟时找回的。
“狗日的，”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那确实是一张假钱。他一下将它撕成粉碎随手扔在地上，刚要重新拿钱去买票时手却被谁紧紧地拽住。他抬头发现是卫生巡查的，红红的袖章让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巡查员撕了一张小小的罚款单要他交五元钱，他气不过掏出拾元钱递给她说：“不用找了，”并当着他的面示威性地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巡查员一下来火了，大声喝斥，并一连撕了四张单给他，他不给，她抓住他不放，一会儿车站的保安也来了，加上许多的看客都说他没素质什么的。无数双愤怒的眼睛让他感到如芒在背，只好灰溜溜地拿出贰拾元钱交罚款。
拿到车票时已是下午六点钟了，天还没有全黑，街头的霓虹早早地把这城市装点得五彩斑澜。他感到尿急，想要去上个厕所，刚跑出两步发车的铃声就响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痛苦地转回身吃力地爬上车。
刘天勇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紧挨着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车上的光线不是很亮，女孩白皙的皮肤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一下照亮了他迷茫的双眼。他有点谄媚地向女孩微笑，女孩很有礼貌地向他点点头。他故作高深地用手拍了一下座位才坐下来，把随身携带的行李就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所谓行李也不过是用一个胶袋装了几本杂志。拍着装杂志的胶袋他感到了一种成功的喜悦，尽管他并没有成功，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成功指日可待了。自己这次专程来广州是来参加一个文学研讨会的，虽然请他参加笔会只是随着南方打工大潮兴起的一本打工杂志，但那是南方千百万打工群体的精神家园啊，多少漂泊者靠着这打工杂志而改变了命运。他正是想藉这一跳板来改变自己生命轨迹，所以工作之余他疯狂地读各种报刊杂志，并从中吸取养料，然后发疯地写稿投稿，刚开始他所写的任何东西都石沉大海。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一年他就在南方十几家打工杂志上发表文章，并在打工群体中小有名气。名气就是命运的敲门砖，就是钱，就是光辉灿烂的美好前途。远的不说，就拿自己来说，来南方三年了，拼死拼活地加班加点始终是一名普通的流水线工人，工资不长一分，可是当他的文章陆续刊出在厂里引起轰动后他一下就由一个普通的工人变成了车间主任。车间主任虽然不是个什么鸟官，但他的工资明显高了，行动也自由了，厂里有什么活动都是他来策划。一下子工人敬重他，领导看重他，老板器重他。
干了三个月的车间主任后他就辞职了，在同事的茫然与老板的惋惜中背起行囊走出了工厂的大门。他打算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一个职业写手，此时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凭手中的笔养活自己并为自己创造出一片美好的人生蓝图。随着他来到了深圳，并且产生一种想在深圳永久留下来的强烈欲望。他用自己打工的积蓄买了电脑，开始了勾画在深圳安家落户，买房购车的梦想。
他正在遐想时车子一个急转弯，将他甩离了座位，身体不由自主侧倒在女孩的身上。他不好意思，讪笑着向女孩道谦，女孩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她的笑很和善于，带几分灿烂。他呆了呆，旋即问女孩要到哪里，女孩告诉他自己要到宝安。听说去宝安他一下来劲了，坐直了身子说：“我到深圳福田，有缘同路，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女孩优雅地笑了笑说：“相识已经是朋友了。”
“那是，那是！“他忘情地把脸转向她。
女孩忍不住用手在自己鼻前扇风，“你喝了很多酒？”“喝了一点，”他有点不好意思把脸侧回来，目光正对着车前方。说到酒他突然觉得尿憋得紧，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想要叫司机停一下车却又不好开口。
长途大巴风驰电掣地奔跑在高速公路上，窗外朦胧的珠三角的大地像长了腿一样向后飞奔。一座座灯火通明的厂房像被谁用力抛垃圾一样毫不客气地甩在后面。他皱紧眉，感到实在憋不住了，但这种直达大巴只有到站时才会停车的，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这车里的人，急中生智拿起自己快喝完的矿泉水瓶子站起来。他走到最后一排没人的座位上坐下，尔后他拧开瓶盖子，急不可待地将尿射在塑料瓶子里。幸好他喝了很多酒，酒气掩盖了尿的骚味，他将尿射完车上也没有人发觉。他拧好瓶，一种犯罪后的畅快与解脱后的轻松漫遍了他全身。昏黑中他轻轻地笑笑，把装满尿的瓶子用垃圾袋装好放在车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他坐好回头发现女孩正注视着他，她的眼神似乎有点怪怪的。他感到很不自然，脸不由得也热了，心想亏心事还是不能做，正所谓神目如电，就算举头三尺没有神明但人要自欺并不容易。他装着很轻松地笑笑问道：“能知道你贵姓芳名吗？”
女孩收回自己的目光说：“我叫苏雪丽。”
他聊侃道：“古城苏州的美丽的雪花，你是不是来自苏州？”
苏雪丽欢快地笑着说：“我是江西的，你真会说话。”
“不是我会说，而是你具有苏州的秀丽，雪花的冰莹，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刘天勇，”说着掏出自己的名片有点厚颜无耻地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给我电话。”
她接过名片看了看，有点兴奋地念道：“刘天勇，自由撰稿人，打工作家，你就是刘天勇？“她激动的声音惹得车上没睡着的乘客都回头来看她，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嘴向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她看过我的东西，”望着她的表情他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这个念头，于是有点自鸣得意地说：“你听说过我？”“看过几本杂志，上面好像有你的名字。”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眼神中钦佩的神色让他感到满足，高兴得连忙从行李包中拿出几本杂志送给她说：“你喜欢书，这几本杂志就送给你，也算是见面的一份薄礼吧。”
她有点受宠若惊，双手捧着杂志问：“这上面有你写的文章吗？”“这上面没有，不过《嘉应文学》下一期将要发我一个稿子，我今天到广州是参加一个笔会的，这些杂志都是他们送给我的。”她由衷地赞美说：“你真行，哪天我能发表文章就好了！”他不以为然地问：“你喜爱文学吗？”她点点头，“刘老师，认识你真好。”“不要迷样说，相识是缘既然大家是朋友，又都有这个爱好，以后可以互相交流学习。”“那以后就请你多指教，刘老师，”说完她顽皮地笑了笑。
望着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对文学的痴迷他想起曾经一样天真的自己。曾几何时他也把文学想象得非常崇高圣洁，为了叩开她的大门他以一种谄媚的姿态去拜访活跃在这圈子里的所谓知名人。当他表现得越谦恭那些人越以一种教父般的姿态高高在上地教诲他，他更加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现在他从她天真的表情里看到幼稚的自己他还是有点心痛，有点累。
他确实感到累，没上车之前他就有点昏昏欲睡，在半醉半醒中颠波让他的头更加沉。心里很想同她多说一会儿话，多看一眼清纯善良的她，但他实在有点支持不住，只好同她道了声乏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苏雪丽见他要睡觉也不再打扰他，于是展开杂志就着车上昏暗的灯光看。车子在平稳中前行，书本在她手上晃正跳上，那一个个透着油墨馨香的字就像一些灵活顽皮的小蚂蚁，弄得她的眼睛好酸，好酸。后来她不得不合上书本。
她是宝安西乡一家服装厂的采购员，也算是白领，一个月能拿两千来元工资，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所以她并不要通过文学来改变什么。不过她喜欢看书，书本陪她度过闲暇的时光，使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心灵更秀慧，另外文学那高贵的诱惑使她不由自主地想向她跋涉。有时她也用公司的电脑敲敲打打，打一些东西寄出去，不过从没有发表过。几年前广州有一本杂志的一名编辑曾写信给她，说她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文学天赋，要她参加他们杂志举办的文学培训班。接到这封信她好兴奋，于是毫不犹豫地报名了，她如愿见到了那个外表斯文的编辑。编辑手把手地指出她写的稿子的一些不足之处，并暗示她他可以帮她跳上文坛之路，说白了就是她可以在他主持的《心灵知音》上发表稿子，前提是……编辑说着话，手便从她肩上滑到了她胸口。她觉得真恶心，人就像吞了个苍蝇一样跳了起来，目光如电地盯着他质问：“这就是你们举办文学培训班的初衷吗？可耻！”说完她把编辑发给她的辅导稿甩在他的面前，她以为他会因此而内疚，羞愧，她绝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还说每个接受培训的女学生差不多都要经过这一课。看到他那卑劣的脸孔，她只感到悲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所谓的青年作家培训班。那以后她对文学再不抱任何幻想，虽然书照读却从没再写过一个字寄出去了。
刘天勇的出现唤起了她对文学忧伤的回忆，被时光冲淡的梦想撕裂已经愈合的伤口，把她重新带到一种痛却快乐的境地。
大巴继续在黑暗与光明交替中飞驰，车载电视里正播放港产片，那打打杀的场面让车上大部分的人昏昏欲睡，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她想看一会儿杂志，但车上的光线太暗让她无法看，只她把书收起来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朦胧中她睡着了。
乘务员叫醒她时车已到了宝安西乡，这时刘天勇也醒了，她收拾好东西向他道了声“再见”就下车了。车门很快就合上了，刘天勇失落地看着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车子马上就要进关了，过了南头关就是深圳，深圳！他做梦都想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地方。
二
刘天勇回到住处已到了晚上十点，酒是醒了，肚子“咕咕”的有点饿，于是径直走进了厨房。厨房里并没有可吃的东西，锅子还是三天前用过的没有洗，残饭被水泡得发白发胀。他摇摇头不打算做饭了，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便开始洗澡。
洗过澡他下楼来走进一家湘川菜馆，刚坐下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看到了他老乡，儿时的玩伴彭耀军。彭耀军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混世界，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刘天勇只是从一些熟人口中听说彭耀军在深圳买了房子，没想到今天晚上却意外地碰到了他。
彭耀军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他看起来比以前更高大粗壮，肥大的脖子上圈着一条粗粗的金链子，比以前略显成熟却多了几分财大气粗的味道。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黑胖的汉子，光膀子上刺着青龙的图案。刘天勇走过去叫了一声，彭耀军抬头发现是他脱口而出道：“猴子，你是猴子。”“野狗，”刘天勇也忍不住叫他绰号，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彭耀军的大手。彭耀军嘿嘿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真是猴子，不过现在不像了，胖了不少。”“你不是也不象一条野狗了吗？”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彭耀军拉刘天勇入席，并向他介绍他对面的人说：“这是我朋友虎哥。”刘天勇向虎哥点点头，然后彭耀军又把他介绍给虎哥。三人坐下，服务员连忙又添了一副碗筷。彭耀军端起酒杯说：“猴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干一杯。”“他乡遇故人确实应该干，”刘天勇端起酒杯朝他碰了碰，又同虎哥碰了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虎哥他们也不示弱爽快地干完，重新倒满酒，三人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刘天勇将自己的情况与打算约略说了一下。虎哥听完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说：“来，喝酒。”三人又碰了一杯，后来虎哥觉得这样麻烦就向服务员要了九支金威啤酒，分给彭耀军二人每人三支，自己三支。刘天勇只要了一支把剩下的推给彭耀军他们，虎哥不依把酒推回来说：“这怎么行？”刘天勇按住他的手说：“我今天中午也喝醉了，还没醒呢。”见他这样说虎哥就不再勉强。彭耀军向刘天勇笑笑说：“实际上我也不太爱喝啤酒，你看我这肚子就是喝啤酒喝的。”并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说，“来点白酒如何？”刘天勇不置可否，彭耀军便向服务员要了一支中度的白酒。接着三人继续觥筹交错喝起来。
虎哥像牛饮水一样包揽了所有的啤酒后双眼便开始发红，脸上呈紫。他站起来含混不清地说：“阿耀，我走先，你同你老乡慢慢聊。”彭耀军点点头问：“有没有醉先，要不要我送你？”虎哥摆摆手，“哪能就醉！”含混不清地说完就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刘天勇等虎哥从视线中消失才回头向着彭耀军说：“乡亲们都说你在深混得不错，还买了房子是吧。”彭耀军不以为意地笑笑，“也没什么”，喝了口酒就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彭耀军在深圳福田区福田村开了一爿发廊，名义上是理发实际上是容留介绍卖淫，赚钱的大头是做假处女生意。刘天勇听后不无担忧地说：“被人抓住了怎么办？”彭耀军无所谓地笑了笑，接着说：“深圳大街小巷都是鸡，酒店里表面星光灿烂，实际上里面鸡婆成千上万。饱暖思淫逸，深圳有钱人一大把，特别是从皇岗罗湖口岸过来的香港人。人生苦短，钱多了花不完不及时行乐又留了干什么呢？你刚来深圳还不太了解，住久了你就会明白所有的道德与法律只不过是有钱人和掌权者用来制约和愚弄穷人老实人的工具。”喝了口酒他又说：“我想你在深圳搞真正的文学不太合适，深圳是个物质化的城市，赚钱有大把的机会，据我了解近来流行有不少所谓的成功人士花钱请人替自己歌功颂德，写书立传。你还不如干脆做个纯脆的枪手，专门替人写自传，再说我也认识了一些有钱人大老板，到时也可以介绍给你。”“到时再说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反正出来了以生存为本。”“你总算开窍了，乡亲们都说你书读傻了。”彭耀军说完举起了酒杯。
馆子里还有好些人在大吃大喝，举起的酒杯把深圳的夜醉得那么温馨，却又那么暧昧。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着话，直坐到转钟彭耀军才招呼服务员买单。这时刘天勇又头重脚轻了，双眼迷离。彭耀军伸手扶住他，他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随他轻一脚重一脚地踩出了菜馆。
进了村再转几条街就到了情韵美休闲城彭耀军一手扶他一手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请他进去。整个休闲城大约四十平米，妆修得也比较上档次，转过玻璃门首先就是一个大鱼缸，鱼缸里悠游着一条五六斤重的金龙鱼。在灯光的照射下金龙鱼通体金光灿烂，只可惜那玻璃缸太小无法欣赏它尽兴游走的样子。刘天勇一直被彭耀军扶着，转过鱼缸他看见沙发上一排坐着七八个青春美丽的女性。暖色朦胧的灯光把她们幽深的乳沟照得隐隐约约，洁白欣长的大腿像要踏碎他的心脏，他不由得怦然心动，人就像置身瑶池旋宫一样。彭耀军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说：“松松骨吧，酒醒得快些，”抬起头对坐在那里的小姐说，“你们谁帮他捶捶背，这是我老家的兄弟刘天勇，作家来的。”
刘天勇说不要，伸出手来想阻止却被一个穿吊带装的高个子的女孩拉住了。女孩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大哥，我帮你醒酒，”说着扶起他向阁楼走去。后面彭耀军打着哈哈道：“猴子，你今晚就睡在这里，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创作的灵感呢，这里的每个小姐都是一部曲折感人的小说。”
刘天勇被那女子搀扶着进了二楼一个小小的单间。灯光亮了，所谓的单间其实是用木板隔成的一个小间，小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凳子什么也没有了，床单是白色的，看起来还算干净。女子扶他在床上坐好，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温柔地问：“大哥，你真是作家吗？”他胡乱地点了下头，因为酒力发作，只想睡便一头歪倒在床上。女子帮他胶脱去鞋子后把他双脚抱上床放好，然后爬上床跨开腿坐在他小腹下的髋骨上开始帮他按摩。
她双手在身上轻重有致地游移，捏拿，捶打，她每一个动作都很细致，细致到每一根骨头。他感到特别舒畅，那爽快丝丝入扣，深入骨髓。她的手每敲捏一下他就感到酒也醒了一点，仿佛冰遇到了火正在一点一滴地消融。
她肥软的屁股随着她身体前后倾斜在他小腹下极有韵律地搓揉。他感到酒其实没有醒，只是积聚到了身体的某一处，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张拉满的弓，越绷越紧，紧到快要断裂，而且口干舌燥。女子自顾自地笑了笑，并把屁股往后移了移，纤柔的双手一点点向下移到他的腰际。她明显感到他那儿硬硬的正顶着她的屁股，她故意不理会，只是坏坏地笑，双手仍在他小腹四周漫不经心地游走。她的手每动一下，他身上的肌肉就会忍不住跳动一下，神经也强列地抽搐着。他强烈地需要发泄，如果寂寞时的自慰不算破身，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个处男。这一点女人自然明白，面对着胯下的雌儿她感到无比的惊喜，她轻轻地掀起他的衣服，手掌贴着他的小腹向裤腰深处一点点挺进。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翻身而起，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把她扑在下面，手忙脚乱地撕扯她的衣服。他酒气勃发的臭嘴在她脸上身上乱拱，她欢快地笑着，水蛇腰在他下面柔软地扭动。而他则像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在她身上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力道又猛又狠，弄得她心肝宝贝地高声大叫。
风平浪静后他深深地后悔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在梦里幻想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美景良辰，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在深圳被一个妓女掠夺了。虽然男人的第一次没有女人的童贞那么宝贵，但他还是感到失落，失落里有耻辱，内疚，也有惋惜。人打从娘胎中出来要经过多少次洗礼多少个第一次才能成长啊，他觉得所有的第一次都应该是庄严神圣的，可是他跨入成年男人的第一次却这么莽撞，这么窝囊。
女人从醉心的舒畅中回过神来就感到了他的反常，她用手抚摸着他胸前厚实的肌肉柔声问：“你后悔了？”他麻木地摇摇头。女人亲了他一口，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到她那儿。旋即一股毛葺葺的温软电流一样触及他的全身，他的血液在极度的矛盾中再交亢奋了。这次他没有急着上，而是用手抚摸着她那肥沃温湿的地方问她：“你叫什么，真名？”
“田梦，”她亲他一口，“以前我从没告诉过人，别人只知道我是8号。”
他仔细看她，她的脸很又圆又白，双眼皮下一双大眼睛多少还有点灵气，这让他多少感到有点意外。在她想象中干这行的眼睛应该是漠然麻木的，她的双眼并不疆硬，嘴唇很性感。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胸前，那里的皮肤分外光洁柔嫩，高高挺起的乳房证明她的年龄其实并不大。
他忍不住在她酥软的胸膛啜了一口低声问：“多大了？”
“十九了。”
“还小啊！”
“年龄大了如何做原装？”
“什么原装？”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以后再告诉你吧，”说着她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喘息道，“我要你。”此时他的情绪也重新高涨了，于是搂着她缠绵在一起。
下楼的时候田梦紧紧依偎着刘天勇。刘表勇感到很别扭，想要推开她，她却依得更紧，他心里急却不敢发作，心怦怦直跳，脸上像火一样烫，真不知彭耀军会怎么看自己。转过扶梯就下到了楼下的店里，原先坐在沙发上的小姐只剩两位了，其它的都上钟了。彭耀军坐在一张扶椅上同一个黄毛女人说着话。女人苗条得就像粉丝拉成的，俏脸上一对黑眼就像黑夜里猫眼一样。彭耀军抬头发现他随口问道：“酒醒了？”刘天勇羞赧地点点头，田梦恰到好处地松开揽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去了。黄毛女人双眼盯着刘天勇看，彭耀军懒洋洋地对刘天勇说：“我老婆，陆侍兰，”接着又转向他老婆道，“他就是刘天勇，刚才同你谈过了。”刘天勇向她笑笑很坦诚地叫了一声“嫂子”，陆侍兰眉开眼笑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乡里乡亲的，随便一点。”刘天勇人长得不魁梧，但脸相俊朗，黑边眼镜架在白净的脸显得很斯文。陆侍兰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打趣说：“你人长得不错嘛，改天大嫂给你介绍个对像，还没结婚吧？”说着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刘天勇有点六神无主。笑过之后她指着店里另两个女子说：“她俩你不认识吧，介绍一下，她叫曹雨萍，她叫婉儿；都是大美人，有时间多同她们勾通勾通。”陆侍兰读书不多，平时也喜欢看本杂志什么的，刘天勇还在楼上时彭耀军就对她讲过他，她对他的热情多少含有一种敬意。
曹雨萍大约有一米六，和善的脸给人一种善解人意的印象；婉儿小巧一点，她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敌意。望着她俩他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他多么她们是从事正当的职业啊。
又坐了一会看看时间将近凌晨两点刘天勇站起来告辞。彭耀军客气地说：“改天到我家去吃饭，店里太促狭就不留你了。”陆侍兰送他到店门口说：“有空尽管来玩，你是文化人，让我们店里的小妹跟你沾一点文化气质，生意也好一点。”刘天勇答应一声脚就迈出了玻璃大门。
夜很深了，此时在故乡老家已是万簌俱寂，但深圳连夜也不安静，街头仍有不少人在晃动，临街的店铺依然灯火辉煌，正延续另一些人的生活。夜风挟着重浊的尘灰与热气扑面吹来，他感到有点窒息，也添了不少烦躁。他总觉得深圳的空气像鞭子一样追打着人，似乎只有永不休息才能跟上这城市的脚步。
穿过一条小巷时，黑暗中一个妖冶的女人趋上来用自己的大胸碰着他的手肘嗲声嗲气地说：“帅哥，去玩啵。”他瞅了她一眼，虽然街灯昏昏，但他依然能看清她脸上旧墙一样厚的粉底。他最见不得那些涂粉的女人，忍不住皱起眉，女人便知趣地走开了。抬头四顾他发现小街沿线的角角落落里还依稀站了好几个这样的女人，有年轻的也有大一些的，每人都穿得开放大胆，手中一律提着一串钥匙，暗示着随时都可以去开房，有两个男人正在讨价还价。他多看了一眼就有一个年轻女人凑上前问他要不要开房。女子大约二十岁，酥胸，纤臂，看起来也比较入眼。说话的同时她不经意地向他掀了一下自己的短裙，故意露出一角雪白的屁股和粉红的底裤。他的心跳了跳但还是强列地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的租房已是凌晨两点半了。他洗了个冷水澡就躺到床上，一时也无法入睡，想起与田梦的缠绵，还有村中深巷里那些粉红的内裤，他知道这烦躁不安的夜，烦躁不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星期天早晨起床后刘天勇照例在客厅里活动了一会就到阳台上去做压腿运动。他很喜欢这小小的阳台，因为阳台下面就是深圳河，越过深圳河就是香港。不过他所看到的香港是一大片水塘与青山，香港的富裕繁华他没法窥到，他也不想看到，游过东门与罗湖口岸他想香港应该与东门差不多吧，反是眼前这一片青山让他感到特别亲切，给了他宁静与遐想。
朝阳从东面的香港升起，穿过屋外的树影照着阳台上生机勃勃的芦荟与盆栽的石榴。树枝上挂着一颗小小的石榴，另外还绽放几朵火红的花，灼人的花像火炬一样带给他一股生命顽强不息的力量。深圳河上两艘旧船隆隆地开来，每天早晨他都可以看到它们，那船似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开了几百年。河水污浊而宁静，旧船绕着新城，有种感受他说不出却显得特别古老漫长。每天他从这种说不清的漫长中开始思索人生，思考生活。
吃过自制的早餐后他就坐到电脑前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大约十点左右电话响了，铃声打断了他驰骋的思绪，他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在心里抱怨那不适时宜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甜润的声音打消了他一肚子的火气，极尽友好地问是谁。
“刘老师，是我啊，苏雪丽，你忘了？“
他想了想总算记起来了，长长地“哦”了一声说：“美丽的雪，你怎会想起给我电话？”
苏雪丽热情的声音继续传来，“刘老师，我今天不上班，有两篇文章想起你指教，可以吗？”
“你拿过来吧。”
“你住哪里，我怎么找你？”
“我住上步码头赤尾村附近，你坐车到上海宾馆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刘天勇眼前马上现出一个美丽女人的倩影，高个子，瓜子脸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盈满了对他的敬意。“苏雪丽”，他自言自语坐回到电脑前，手按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了敲不出来了。他痴痴地发着呆，尔后他想起了安子，那个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打工妹，仅凭一本并不成熟的日记就走进了深圳，还有张伟民，周崇贤。曾几何时他们都是打工群体中的风云人物，今日看他们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可见当命运垂青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再愚蠢再浅薄也会成为上帝的宠儿，将有限的生命张扬成一面旗。他多么希望冥冥中上帝也眷顾一下他，让他融入这个城市，最终也成为这方热土的主人。他心不在焉地敲打着键盘，显示器上出现了一连串的苏雪丽，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关掉电脑，准备出门。
出了村，横过滨河大道再走一段就是福星路。他在路边的一个书摊前站定，书摊的主人是一个名叫冯习国的方脸青年，河南人，左脚有点跛，他们一周前就认识了。冯习国除了卖杂志报纸外还卖一些盗版的书，有经济的，有文学的，有哲学的……五花八门，一律是世界性的名著。
冯习国见到他热情地招呼：“刘老师买什么书，我刚进了一批新书，而且是正版的，你看看，”说着拿起一本贾平凹的小说。刘天勇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微笑着放下了，然后挑了一本曾国藩的《治心经》问道：“这些天生意怎样？”
冯习国叹苦说：“不好做，深圳人只顾赚钱，没时间看书。”
刘天勇笑了笑，抬头望了一眼街对面彭耀军的足浴城说：“你的书摊与斜对面的足浴城正好两相映衬，一个承载传统文化，一个张扬商业社会的进步。”
冯习国嘿嘿地笑着：“那里面有几个很好看的小姐，刘老师你不去按摩？”“你是不是看中里面哪个小姐，正好她们老板是我哥们，告诉我看中哪个，我帮你去提亲。”冯习国面露喜色，“你真的认识她们老板？”旋又泄气地摇摇头。刘天勇盯着他揣测说：“看不上？”“不是这意思，”冯习国摇摇头，“刘老师，改天我请你按摩。”
“好啊！”刘天勇晃了晃那本《治心经》笑眯眯地说，“这书多少钱？”
“你给十二块钱好了，成本价。”
刘天勇没有还价扔下十二元钱，夹着书走了。他赶到上海宾馆手机还没响，他知道来得太早，只好折进中心公园在草地上坐下摊开手中的书来读。
他读完一章苏雪丽还没有来，不免点焦急，合上书站起来向公园深处走。突然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大喊“抢劫”，他想都没想就循声冲去。钻过几棵树，在公园的中心有一个年青女人跪爬在地上大喊抓强盗，不远处有人正围追一个男子。一会儿那男的快跑到他近前，他奋不顾身地横冲过去，那人被他突而其来挡住去路，恼恨地拿抢来的包对着他眼镜打过来。他一把抓住那包，男子撒手就逃。他把包交回给那女的，其它人仍继续追贼。
一会儿他的电话响了，他知道是苏雪丽，于是钻出公园。横过深南大道，他在嘉汇新城前面的电话亭找到了她。苏雪丽兴奋地叫了一声“刘老师”，他抗议说：“以后不要叫刘老师了，叫刘天勇或阿勇都行。”“这……”她似乎有点适应不过来。他笑了笑，“没关系啦，大家随便一点。”说完带头沿福明路向滨河大道方向走，她一脸热情地跟随在后面。
路过福华菜市场他折身进去买了一些菜。她有点讶异地问：“你自己做饭？”他淡淡地笑了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接着又补充说，“自己做吃着比较放心，长时间在外吃快餐也不是办法。”
走出菜市场不远他们就碰见几个办假证的人在街边发名片，刘天勇听出其中一个的口音有点像自己家乡的人便停住脚和他搭话，一问原来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县的。办假证的人名叫夏志刚，个子不高，小平头，三十岁样子，小眼睛除了狡黠还多了些许热情与诚恳，他除了暂住证不办其它任何证件都可以办。
苏雪丽随口问他办一个大专毕业证要多少钱。夏志刚想了想说：“平时一般要三百五百，既然是老乡同来那就打个折，一百五拾元算了。”刘天勇回头看苏雪丽，苏雪丽解释说：“我有个同事想跳槽，新公司至少要大专文文凭，可她只有中专文凭。”说完她向夏志刚要了张名片，刘天勇再同他说了些话就告辞走了。
来到让刘天勇住处苏雪丽四处打量了一会，讶异道：“你一个人住？”他把菜放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说：“你以为几个人住？”顺手拿了个凳子坐下。她喝了口水才说：“我想你至少也和女朋友住一块。”
“可惜我没女朋友！”叹了口气开玩笑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脸一下红了，落落大方道：“一见面就要人做你女朋友，你到底有多少女朋友？”
他装着很委屈的样子，“哪有啊！说迟了人家名花有主，说早了你又怪我。”
他滑稽的表情把她逗笑了，笑过之后她又说：“你用不着难过，是你的终归是你的。”说着她拿出自己带来的稿子交给他。
他接过稿子收起来说：“吃了饭再说吧。”
“我来做饭吧，”她说着抢先进了厨房。他跟在后面客气，“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她大方地笑笑说：“你倒跟我客气，你帮的看稿子我做饭好了。”见她如此说他也不再坚持，退出厨房回到厅里拿起她带来的稿子。
一会儿后他读完了她带来的三篇文章，她的文笔确实不错，缺陷是太散，散得就像一个人没有主心骨。他轻轻地摇摇头，抬起眼正看见苏雪丽在在厨房里劳作的身影，一袭淡蓝色翠花裙裹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丰满的臀部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地一扭一扭，扭得他的心怦怦直跳。“绝对的贤妻良母。”她在心里这样肯定，并迫切地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女人。他她想过去捉住她柔软的腰，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他开始意乱神迷，站起身向厨房踱去。
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她就感到了，回头亲切地望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吗？”他言不由衷地说：“没想到你还会做饭！”“中国妇女不是做了好几千年饭了吗？”她嘴上说着话手并没有停下来。“但是现在很多女人不会做饭了，反倒是男人操刀弄铲的。”“是吗？过一会你尝尝我的手艺就是了。”说完她莞尔一笑，背过身继续忙着。望着她干净利索的动作他不觉悟呆了。
俄而她回过头再问：“稿子看好没有？”他点点头：“文笔蛮不错的。”“这话别人早就说过，他们还说我写得乱，但我改不过来。”“是有一点，”他不知说什么好。她乐观地笑笑说：“我只是写着玩，其实我知道自己根本写不出什么名堂，只不过爱好而已。”“你能这样想就好。”他倚着门继续同她说了会话才回转客厅。
他重新拿起她写的文章想帮她改改，但不顺手，他擅长编故事，写小说，但对这种纯女性化的散文他还真不知如何下手。想了想他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来点上，旋即他就被氤氲的烟雾弥漫了，他很喜欢那种烟雾在眼前随风而散的感觉。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曾几何时看到别的同学嘴里歪歪地叨一支烟的样子他心都痒碎了。当时他应该是十三四岁，因为没钱买烟只好回家偷父亲的烟。碰巧当时父亲一下买了一大盒，整整十包，他乘机从中拿了一盒溜出门时顺手将母亲放在灶台上的火柴也拿了，一个人跑到屋后的杉树林里。他用颤抖的手撕开烟盒果断地抽出一支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就像发狂的野兽一下窜进他的肺里，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茫然了，搞不清大人眯着眼抽烟的那股舒服劲从何来，他迟疑着又轻轻地抽了一口，这次他并没有呛到，但依然难受。他把未抽完的烟在杉树上摁灭扔掉，将剩下的烟同火柴藏在一处茂盛的杂木底下，装着没事似地回家了。
晚上父亲发现烟少了一盒就把他和弟弟叫到跟前问他俩兄弟谁拿了他的烟。弟弟天健一脸无辜，父亲就把目光转身他问是不是他拿了，他用一种大无谓的坦诚拍着胸说自己没有拿。父亲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警告他们兄弟不要抽烟。他长条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有“坏”同学嘴里衔着烟故意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炫得他心乱如麻。他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天傍晚溜回到屋后的杂木丛伸手去拿烟，却抓出一把烟丝，露水与湿气卷烟的纸早散了。他沮丧极了，只好把那些烟丝重新塞进杂草中，站起来在心里对父亲说了声对不起就回家了。
踏入社会抽烟对他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父亲不再约束他，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抽烟快不快活他说不清，不过抽烟确实可以消乏解困，特别是握笔深思的时候，那舒缓的烟雾简直似牵着他的思绪在空中漫游。
烟在无声无息中燃烧，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灼痛他才收回远去的思绪。低下头，指间的香烟早已化成灰烬，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然后苏雪丽就喊开饭了，他站起来去摆桌子。
苏雪丽把菜端出来一下子馨香满室，他贪婪地呼吸说：“真香，真是口福不浅！”苏雪丽抿嘴笑了笑，两人就着桌子开始吃饭，俨然一对小夫妻。菜香满室，温馨满室，那氛围一直温暖着刘天勇的心。直到后来他们同住到一起，每每想起这时的情景他的心仍暖暖的，实实的。
吃过饭收拾好屋子，他们就站到阳台上眺望对面的香港。他站在她傍边，手举起来想搭在她肩上又怕造次，迟疑了一下还是收回来了。他无心看对面的青山，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说话也心不在焉。看了一会山她把注意力转到阳台上的石榴上。于是他借题发挥说：“这花真美，就像你。”说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脸一下绯红了，斜眼说：“人面不如花面，我真有这么好看就好了。”他热切地说：“其实你比花更好看。”她没有应他，垂下双眼不再说话。他心里掠过一丝失落。
静默了一会他斗胆摘下一朵石榴花想插到她头上，她连忙阻止他。他握着她的手硬要帮她带上，她恳求说：“我不要，真的，别这样好吗？”她坚决的表情让他放弃了自己的打算，心里多少有点泄气。
沉默了一会他们一起回到屋里。他拿起她的稿子帮她认真剖析，她用心地聆听着，那专注的神情宛若一个小学生，看着她聚精会神的样子他心里总算释然了，暗暗庆幸在阳台上没有造次。点评完文章又说了一会闲话苏雪丽就起身告辞，并从他那里借了几本流行杂志。刘天勇知道留她不住，只好送她出门。
送走苏雪丽回来路过福田村时他又溜进了耀军的店子，现在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他也知道发廊与足浴城的生意在白天不是很忙。
他进去时十来个小姐都坐在店子里看电视聊天，性感迷人的身材让他的眼睛有点发直。他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店里的情况没看见彭耀军就问陆侍兰：“野狗呢？”陆侍兰一脸茫然地说：“我这里没养狗啊。”他忍住笑说：“就是你老公，小时候我们都叫他野狗。”听了他的解释店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陆侍兰陪着笑说：“在家，没过来，你找他有事吗？”他摇摇头，“一个人呆在屋里久了闷，找他聊天。”陆侍兰开玩笑道：“是不是写作写到没灵感了？你来这里正好，其实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品都是诞生在女人怀里的，我们这里每个美女都是一部绝好的作品，看你能不能把它挖掘出来。”
他有点心虚，目光游移不定地望着那些小姐。大家都认识了，她们中有的善意地向他颔首，有的故意不理他，当然也有热切的目光看他。只有婉儿仍然满怀深仇大恨地瞪着他，似乎世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他避开她的目光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田梦走过来坐到他身傍问他要不要松骨，他摇摇头，目光转向曹雨萍。斯时曹雨萍也正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他边忙移开自己的目光，装着没事似地看电视。田梦一直在骚扰他，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在陆侍兰默许的眼神下随她上楼了
这次他们没去那小格子房，他们进了另一套三居室的房，田梦打开其中的一间，里面除了床与梳妆台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他在床沿上坐下来，田梦温情地偎着他。他伸出手托着她的下巴说：“你去把口红还有眼影洗掉好吗？”田梦温柔地答应一声出去了。
一会儿田梦重又回来，他拉着她的手说：“你不化妆好看多了，我不喜欢化妆的女人。”田梦“嗯”了一声，娇柔地倒在他怀里。他用手抚摸着她高耸的胸，那温暖柔软的感觉让他的血一下子沸腾了。他低下头吻她，她伸出两条柔软的手臂挽住他的脖子与他一起滚到床上。
他的舌头沿着她的嘴角往下挪移，从脖子到胸前。他缓缓地解掉她的衣服，然后一双白乳兔子一样蹦了出来，两道强烈的白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黑黑的乳晕托着两粒小小的乳头就像一对小小的碟子盛着两颗成熟的紫葡萄。他砸了砸嘴，一下含住其中一颗，并用手搓揉着另一颗，舌尖来回地搅动。田梦的身体在他的搅动下一颤一颤的，嘴里忍不住发出长长呻吟。那声音刺激了他，他的手不安分地往下挪移，还有他的舌头也似后续部队一样随之侵到她那隐秘的三角地带。他找到两片丰腴柔软的小肉并用手指撑开它们，然后就有一条深深的小沟，光鲜柔嫩的小沟正往外冒着液体，那是他期待已久的圣泉。他俯首想饮它，突然想起那里不知被多少男人侵掠过，便感到恶心，再没有勇气去舔了。他只好挺起屁股将自己坚硬如铁的小弟放进去。
穿好衣服他重新躺下想要她正规帮自己松松骨时就听见曹雨萍进来了，他以为曹雨萍也带着什么男人，心里一紧从床上翻身坐起，并伸手将门拉开。同曹雨萍上来的除了婉儿还有另一位小姐，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紧张曹雨萍。曹雨萍抬头看见他意味深长地笑问：“梦姐松骨的手艺不错吧？”“马马虎虎，”他掩饰地笑笑接着说，“要是哪天你能帮我捶捶背就更爽了。”“做梦吧，”曹雨萍说完转身和婉儿她们一起用剪刀剪一块干净的海绵。人他默默地看着她们没有再说话。
海绵剪好后婉儿就到阳台上的笼子里抓出一只洁白的鸽子，另外一个人拿出一个注射器对着鸽子的肋下插进去。注射器拔出来时里面已吸了半注射器鲜红的液体，她们将鸽子的血注入刚剪好的小海绵，并用一个小胶袋将吸血的海绵装起来就下楼了。
门从外面关了，刘天勇回过头迷惘地盯着田梦问：“她们干嘛把鸽子的血注进海绵？”
“用来骗原装，”田梦不想多说。
“什么是骗原装？”他还是不明白。
田梦有点生气了，恼怒地说：“都是你们男人作怪，玩了女人还不够，还要玩处女开苞，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处女玩啊！为了达到既骗人又赚大钱的目的就用这个办法，女人在同男人上床之前借故去洗手间将事先准备好的海绵塞入阴道，也有的不用血海绵，而是事先将自己那里挖伤，男人一碰就会有血流出来。”
刘天勇若有所悟，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有没有这样干过？”
她打了他一巴掌，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样做太残酷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他打趣道：“这样说你不是个赚黑心钱的人。”
“是吗？其实世上最黑心的是男人，他们的钱要不是黑心赚来的，不是肮脏的，哪会这么慷慨拿来做这种黑心事。”
“你说得也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样，曾经有个姐妹曾经接待过一个当大官的，那畜牲傻BB的玩了还以为搞了个真处女，接下来一星期就玩了八个花了二十多万，还带了好几个人来，听说也是当官的。那次你哥们轻而易举的就赚了上百万，还不是纳税人的钱。丑恶的钱！”
刘天勇痛楚地摇摇头，分辩道：“钱并不肮脏，肮脏的是花钱的手，钱也不丑恶，丑恶的是用钱人的心。”田梦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说点别的好吗？”
“说什么呢？”他抱着她。“那就什么都不说，”她倒进他怀里。他依言，两人相互拥抱着躺了一会才下楼。
四
夏交会终于在胜利中落下了帷幕，所有的参展商都带着满足的心情凯旋而归。四天交易会结束，王洪平共签到五拾万的订单，并且都预付了百分之三十的订金，五拾万在这种大型的贸易场合不算多，但他还是感到很满足。这些年整个珠三角市场波谲云诡，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他生产的是小五金，珠三角少说也有几千家这样的厂。激烈的竞争使产品价格一日千丈地向下滑，宛如高潮后的男人出精一样，一泄如注，掉得他快沉不住气了。这不多不少的五拾万就介一支强效补肾剂，足以让他接近阳萎的生意重新威水一段时间了。最大的收获还是让自己的公司在展会上亮了相，结识不少潜在的客户。
想着那五拾万的单子他躇踌满志，他觉得应该好好慰劳一下自己，所以他没打算马上回家，也不准备去情人那里。他把车开向市区，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彭耀军要他带两个正宗的小处女来，然后还给陈俊生拔了个电话。
说起陈俊生，他还是自己的恩人。几年前王洪平还是一个五金厂的推销员，有一次他去陈俊生的电器公司推销自己的产品正好遇着陈俊生本人从而结识了这个香港人。不知何故陈俊生对他的到来相当满意，几乎一点挑剔都没有就成了他的客户，后来又撺掇他办工厂，并一直支持他的生意至今。平日有空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也不讲什么长幼尊卑。陈俊生特别相信运，深信女人能带来财运，更相信处女见红能带来当头鸿运的传言。王洪平曾经托彭耀军找过两个黄花闺女送给陈俊生，不过他自己从没玩过，现在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开开晕，商海打拼这么多年，也算有了点钱，情人也养了，除了老婆就是没开过苞。再说彭耀军王洪平至今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刚开始彭耀军老是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处女他都没理他，一是当时他的生意刚起步没这份闲心也没这个闲钱，另外他本人也不在乎是不是处女。后来因为生意上的事他要彭耀军找过两个“处女”送给陈俊生，陈俊生很高兴，他也高兴，一高兴三人就成了咸湿朋友。
接到王洪平的电话时彭耀军正在刘天勇的住处同他一起聊天。挂断电话刘天勇问他是不是要走，彭耀军随口应答说：“有个老板要两小姐。”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对刘天勇说：“一起去看看吧。”“我去不太好吧？”刘到勇迟疑着。彭耀军又说：“没关系的，他们都是有钱人，去认识一下，如果他们一高兴要你替他们写自传不是比你在这劳思苦想强。”刘天勇想了想就同他一起出门了。
他们先来到彭耀军的店里。这次他们没有虐待那白色的鸽子，彭耀军带他到二楼从厨房一角的水桶里抠出两条黄鳝杀了，把黄鳝的血注入两个小海绵团里，尔后分给他店里两个刚来不久的小姐。一切就绪后他们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赶到新华宾馆，走进包房王洪平正同陈俊生一起喝酒。陈俊生见了彭耀军笑呵呵地说：“阿军，你迟到了，先罚三杯酒。”“那当然，”彭耀军拿起桌上的杯子一连倒了三杯酒一口气喝完，抹抹嘴将大家作了个简单的介绍。王洪平有点不放心彭耀军带来的小姐，怀疑道：“阿军，到底是不是正宗货？”彭耀军坦然地拍拍胸说：“王老板你放心，兄弟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能骗你吗？”陈俊生插口说：“我相信阿军不会骗我们的。”陈俊生这样说王洪平也不再怀疑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刘天勇就一直注视着他们。应该说王洪平是改革开放的新兴贵族，他三十开外，方头大耳，留很浅的板寸头，言行举止也算文明。但刘天勇就是觉得他有点不对，仿佛小女孩子穿了新衣服非让人知道不可。陈俊生五十开外，灰色T恤搭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裹往了他中等身材，人倒是随和，从外观看也不象有钱人，不过从王洪平对他的态度来看，陈俊生应该是有钱的。
接着大家又喝了一会酒，彭耀军也唱了两首歌就起身告辞。陈俊生要他们再玩一会，彭耀军推辞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然后拿眼会意地盯着他。陈俊生见他这样说就不再留了，转脸对刘天勇说：“刘作家，哪天有空我们聊聊。”刘天勇笑着答应一声随彭军出门了。
深圳的夜永远是那样繁忙与迷人，漫步五彩缤纷的街头，双脚运动变成一种反射性的游移，悠闲得有点慵懒。通明的灯火带给夜行人许多光明与安稳，同时也诱惑多少人一步步偏离文明道德。饱暖思淫逸，富裕让耐不住寂寞的人疯狂，丧失理智地堕落。
刘天勇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街上拥挤的人群慨叹：“深圳有钱真他妈的舒服！”彭耀军递给他一支烟说：“就是没钱也舒服，有人说中国人到美国生活三天就绝不想回来，我看内地人到深圳生活三天也绝不会想回去，这种富裕你真应该好好感受一下。”说完挥挥手，一会儿TAXI就停在他们跟前。
五
这是一个让人慵懒的星期天。深圳河里那旧船隆隆地从古老驶向现代，又从现代驶向了遥远，在沧桑与繁荣里轮子回了好几次，窗外树上的小鸟啾啾地叫着。当城市的喧哗把婉转的鸟鸣最后淹没在没有尽头的时序，时间已经到了半上午，他还是赖在床上也没打算起来，
眼前老是晃动着曹雨萍，田梦她们的倩影。他躺着点燃一支烟，思绪随着泛滥的烟雾而漫漶，摇晃，就她像在迪厅里一样闪烁。后来他又想起了苏雪丽，那个传统乐观，又泼辣的女孩，要是能嫁给自己就好了。他暗暗地笑了笑，掸了掸手中的烟灰，烟已燃尽，凝固在过滤嘴那儿欲燃不燃，这时他的思绪也刚好在神游中定格。他决定把苏雪丽追到手，曹雨萍再纯情，田梦再直率毕竟都不是做人生伴侣的那种。人生的终极目的除了事业有成外还须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这两者自己都是不具备的。
他扔掉手中的烟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完毕拿起扫帚想要扫净床前的烟灰，刚好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拿着扫把去把门打开，苏雪丽一脸快乐站在门外。望着她灿烂的笑容，他满面心欢喜，痴痴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苏雪丽顽皮地说：“不欢迎我吗？刘老师。”“哪里话，真是想曹操，曹操到，”他说着话连忙请他进门。
她一进屋就看到地上的烟灰，烟蒂，连忙放下背包从他手中接过扫把扫地。他谦意地笑着站在她身傍问：“又带了什么稿子给我看？”“这是麻烦你的第一件事，”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快乐地说，“还有我朋友要我帮他去办一个大专毕业证，你还记得你那个老乡吗？”
“夏志刚是吧，我好些天没见他了，应该还在吧。”
她帮他把屋子打扫干净，回身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沓写了字的稿子交给他。他极速看了一下，文笔虽好，但总不着要领，抬起头正对着她期待的眼神。他不忍让她失望，收起稿子说：“先放在这里，改天我抽时间帮你改一改。”
“那真是谢谢你了，刘老师。”
“我说过你别老师长，老师短了，叫阿勇就行，啊，阿勇。”说着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眼睛专注地望着她。
她避开他火辣辣的眼光小心地说：“那就叫阿勇了。”静默了一下她又说：“阿勇，我们去找你老乡好不好？”“好的，”说完他们一起往外走。
出了村横过滨河天桥再走一会就到了福星路，他远远看到夏志刚手里拿着一沓名片站在街边向过往行人派送。他不起不响地走过去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老兄，生意好吗？”夏志刚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他们马上满脸堆笑地说：“作家，有什么要我帮忙吗？”刘天勇开门见山地说：“这位小姐请你帮她朋友弄个毕业证，价格便宜一点，质量好一点。”“没问题，大专还是本科？”他双眼很快地向四周扫了一下招呼他俩说，“跟我来。”刘天勇他们一前一后跟随着夏志刚拐弯抹角来到一座房子前。
夏志刚打开门带他们一直爬到九楼，进了屋他先倒了两杯水给他们喝，自己马不停蹄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装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许多图章，夏志刚从里面找出两格图章把其它的放好再到墙角乌七八糟的杂物中提出一个大包袱，打开包袱露出红红绿绿的许多证书，还有各色各样的发票。
看到这一切刘天勇忍不往问道：“你做这些就没想过怕犯法吗？”“当然怕，”夏志刚开始办理证件了。刘天勇又问他怕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夏志刚随口答道：“你没听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谁不想过好日子。”刘天勇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过了一会夏志刚又说：“其实要说犯法也是社会环境地造成的，例如开假发票，如果没有偷税漏税的我们的假发票卖给谁呢？我们做一张发票才几百元，最多也不过一千元，人家一张票就是几十上百万元，论罪也是那些有钱人犯的罪大，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你再想想为什么现在做鸡的那么多，还不是有钱人有这个需要。穷人过日子都难哪有钱去玩小姐，照我说这社会上所有的罪恶都是有钱人和一些表面上安份守纪的人弄出来的。我没读什么书，大道理不懂，但是我知道阳光照到的地方生长的东西多而且更复杂，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生长的东西肯定少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好像长在阴凉处的苔藓，虽然也造成危害但总没有阳光掩盖下的那么复杂肮脏，危害那么大。”
刘天勇不以为然地反驳他说：“你的观点太偏激了。”
“也许吧，但你不能否认这就是事实，举个例子如果一个贪官他贪一百万你想他要对多少纳税人犯罪，进一步说如果他这一百万拿去吃喝嫖赌又要残害多少人？而我们就算办一辈子的假证也弄不到一百万，我们所犯的罪也不及他们的百分之一。”慨叹一声他接着说：“其实有时候我真想回故乡老家，但真的回去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像祖辈父辈那样守三分薄田，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年头忙到年尾，交完农业税什么的就什么也没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们老家农村一个人到了七老八十连自己都没法养活自己还照样要交税，交租，有后代的还好，像那些没有后人的老人自己弄不到嘴里，又没人赡养他们，病在床上政府不会帮他们，而每年的各种税还是要交的。这样的老家这样的农村回去有什么意思？还没来深圳之前我听人说到深圳做个清洁工一个月也能赚千儿八百的，当时我就想来深圳做个清洁工，因为做清洁工比在老家种田种地强很多倍。后来我就到了深圳，也做了一年的清洁工，因为不满清洁工的低工资低保障我就干上这行了。我敢说每个到深圳的人都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刘天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夏志刚所列举的这些事实他是没法驳倒他的。贫穷与富裕，享受与挣扎，无可避免地产生悬殊很大的落差。差距一悬在人们心中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想缩小它，这个缩小差距的过程也许就是人们犯罪的根源吧，人生来没有好坏，善与恶，罪与罚，应该都是社会环境造成的。
夏志刚没有接着抱怨下去，低头弄手中的证件。刘天勇站起来踱到阳台上，一低头就看到一个背上搭着一个大纤维袋的中年妇女，手中拿着一个两尺多长的铁勾。她走到一家人的阳台前，四处看看没人便用极快的速度拿铁勾把阳台上的一双皮鞋勾过来塞进袋里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继续一路拾荒下去。
这时苏雪丽也走过来站在他身傍问他看什么，他把刚才看到的那个拾荒的妇女讲给她听。她有点难以理解地说：“大白天也这样！”
“大白天这样并不奇怪，你想想，当富裕的城里人先后住进花园，别墅，在城市的边缘，这些城中村，无疑是外来人暂时栖居的家园。如果这些外来人能像故乡老家一样安贫乐道，遵循朴素而古老的道德传统，城中村就不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而是一方乐园。问题是当这些人也想象城里人一样活着，甚至还想比他们生活得更好时他们的生存就变成了挣扎，无可避免地带着一定辛酸，泪水，与罪恶性。刚好这些地方容纳了来自全国各地三教九流的人，这些人扩散到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行业，就变成了一只只触手，有罪的，无罪的，干净的，肮脏的，在游移中寻觅生存，侵入城市的每一根毛细血管。”
“我觉得在深圳的每个人都活得很好。”
刘天勇淡淡地笑了笑说：“那是你天真的想法，我也愿每个人都有房住，每张嘴都能吃饱饭，每颗心都得到温暖；我想擦干每个人的眼泪，不再让任何人受伤，让每一个外来的孩子都接受良好的教育，每个外来人都拥有医疗社保。一个真正文明现代的城市必须是这样的，但就目前来说深圳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到了晚上依然有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人，偷盗抢劫时有发生，红灯区里的女人还在流着眼泪对人强颜欢笑……同一座城市也有贫富，穷人一定要向富人靠扰，而他们自身的能力与所受的教育局限了他们没法向富人走近，内心强烈的欲望与外界有限的条件刺激着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甚至铤而走险，卖身求荣……”
苏雪丽叹息说：“这不是你能改变得了的。”刘天勇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嘲地说：“不讲这些了，反正也不关乎到你我的生存吃饭，进去看看，你朋友应该大学毕业了吧。”两人相视一笑。
回到屋里夏志刚早把一本红彤彤，亮闪闪的大学毕业证书放在桌面上。苏雪丽拿来起证书看了看问他多少钱，夏志刚随口说给六十元就好了。刘天勇提醒他说：“好像你上次说的不是这个价？”夏志刚无所谓地说：“大家都是老乡，能收贵吗？”苏雪丽满心欢喜，付给夏志刚六十元钱。
夏志刚收起钱，看看时间快到吃饭了就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刘天勇也不推辞，答应一声就同他一起出门往楼下走去。
走到五楼拐角处刘天勇看到虎哥正从一门户出来便叫了一声。虎哥回头发现他大咧咧地说：“刘作家是你，很久没见面了，”说着伸出一只大手来握。刘天勇连忙也伸出手来同他握了握，虎哥扫了一眼苏雪丽赞美道：“这是你马子，真漂亮。”刘天勇笑了笑问：“你就住这里吗？”“对，就住这，502，要不要进去坐坐？”刘天勇推辞说：“改天吧。”虎哥原也是随便说说，并没有真要刘天勇去坐的意思，便顺水推舟说：“也好，正好我今天还有点事。”尔后同刘天勇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吃饭的时候夏志刚问刘天勇怎么认识虎哥的，刘天勇便把怎么见到虎哥的事说了一下，然后问夏志刚是不是也认识虎哥。夏志刚点点头说：“照过很多次面，不过互相没打过招呼，他是卖六合彩的，他老婆好像……”夏志刚看了一眼苏雪丽没有把话说下去了。刘天勇也不好再追问，两人便开始喝酒。
夏志刚端起酒杯说：“老刘，我是个没文化的人，刚来深圳只想做个清洁工，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深圳生存下来，并一直干这见不得阳光的事，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刘天勇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说：“老乡嘛，其实要生存并不难，只是活着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当然你这样也是一种活法，只要不被抓。”
夏志刚叹息说：“我想再干三五年赚足一笔钱回家修一套漂亮的房子，讨个老婆，安安稳稳过日子，城市始终是别人的，我们在深圳即使赚再多的钱依然是个乡巴佬。”
“你还没结婚？”刘天勇有点不相信，因为他看起来似乎三十好几了。夏志刚摇摇头，刘天勇转向苏雪丽满不在乎地说：“改天要她给你介绍个同事。”“没关系的，”苏雪丽微微地笑着。
过了一会刘天勇平静地对夏志刚说：“其实你也不要活得太自卑，你现在就是一个城里人，照我看来凡是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深圳人，你想想，买了房子的人要交管理费，租房住的要交租金，两者都是花钱买个栖身之所。”他这种歪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夏志刚只有点头赞同。
吃过饭苏雪丽原想回去的，刘天勇硬把她重新请到自己的住所。
一进屋苏雪丽就开始问罪质问刘天勇：“刚才当着虎哥他们的面你为什么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刘天勇狡猾地看着她说：“我原是想否认的，可是……”他故意摇了摇头。“可是什么？”苏雪丽紧盯着他问。他迎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会才说：“可是我真希望你是我女朋友。”“你真坏，”她举手要去打他。他躲开她分辩道：“不是我坏，而是你太可爱。”苏雪丽的脸红了，僵持着还要去打他。他绕着房子跑，她在后面追，赶了一通她还是没有打到他，最后累坐在电脑前微微地喘气。
“我现在正赶一个稿子，你看怎么样，”他边说边走过来，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一只手抓着鼠标，然后电脑屏幕上显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她从他手中接过鼠标开始一行一句地往下看，他的目光并没有追随那移动的光标，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乌黑的头发垂在她脑后如一朵浓云，轮廓分明的脸看起来是那样富有弹性，过于专注的神情似乎有点冷漠，高挺的鼻子干净而秀气。她均匀的鼻息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使他忍不住怦然心动，既而想入非非。他在心里痛苦地挣扎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干涩的嘴唇印在她裸露出来的洁白柔嫩的后劲上。
她触电似地弹了起来回头讶异地瞪着他。尴尬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之一个更大胆的念头让他张开双臂一下把她抱在怀里。她在他怀里愤怒地挣扎，抽出手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大声呵斥：“放开我，我不要这样。”
他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饿狼，任她怎样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掌握。他急促地喘着粗气，“雪，我爱你。”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乱摸。“你爱我就给我尊重，”她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他很快把手伸进了她的衣领，嘴巴不住地向她脖子啃去。她歪着头躲避他，用手推他，乞求他：“你不要这样，我求你！”
他没有听她，把她压倒在地上，强行解开她的腰带，粗暴地扯去她的衣服。在被解开上衣的那一瞬间她感到全身凝固了，目光呆滞。她又想到了广州那次文学培训之旅，她所喜爱的文学，崇高的文学神殿以及她所敬重的人，一切都在她眼中融化了，眼泪流了下来。
她开始哭了，双手死死地抓紧自己的腰带。
看到她的泪他的心软了一下，但强烈的占有欲很快又残忍地抢夺了这可怜的心痛，他没法顾及她的感受。他手脚并用，终于脱尽了她的衣裤。
一具散发着芳草芬芳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他被她的完美惊呆了。他在心里慨叹一声，双手抓向她小巧玲珑的乳房，乳房不大不小，刚刚能被他的手捂住，那凸出的感觉让他心醉神驰。
她绝望地哭出声来，哀求他：“你放了我吧，别害我。”
“我不会害你，我爱你，”他喘着气双手秋风扫落叶一样摸遍她的全身，她感到她的肌肤是如此光滑，就像牛奶凝固了一样。他低下头用舌头吮吸着她的乳，用牙齿轻轻地咬着。 她感到惊恐，痛苦，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但她被他牢牢地控制着而毫无办法拒绝他的摆布。 他的手开始向下滑，落在她平软光滑的小腹上，她的肚脐宛如花生仁一样镶在上面。他的手在那里停留了一会然后直接滑向那期望已久的神秘地带。
她的双腿情不自禁地夹紧了，同时也夹住了他让她心惊胆颤的手。他感到了她大腿根部一团柔软的突起，他想起了故乡丰腴肥沃的黑土地。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扳开她的双腿，一下就压了下去。
刹那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她下体一直传到脑门，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人差点昏过去了。伤心的泪就像海绵里挤出的水一样顺着双颊往耳后流。他低下头去吻她的泪，她一动不动，任自己的泪水和他的唾沫沾满整张脸……
她从疼痛中苏醒过来时已到了下午三点多了。她忍痛一边流泪一边穿衣服，他跪在她跟随前向她忏悔，请求她宽恕，她没有理他，穿好衣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他伸手去拉她，她机械地甩开他的手。他只好站起来一路跟着她到车站，又默默地跟上车，一直送她到工厂看着她进了工厂大门才满怀悔恨地转回身
六
夏交会成功后王洪平的单一直忙不完，这使他悟出一个道理，现在的生意是要有强大的广告攻势力的。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公司除了参加一些组织好的展销会还必须做一些专业的报刊杂志上做一些宣传。全部请广告公司操作又觉得花销太大，后来他想文案方面的东西还是请刘天勇来搞。虽然他不敢相信刘天勇有多厉害，但既然彭耀军说他是作家相信搞这点小动作还是行的，再说陈俊生就近向他透露想请刘天勇作自传呢。
走出办公室王洪平也没打算晚上回家，他把车子开出工厂大门，径直驶向市内。然后他打电话给刘天勇告诉他自己想请他帮忙弄个广告文案。
之前刘天勇正坐在电脑前发呆，听到王洪平的话他有点受宠若惊，刚要开口说什么王洪平又开口了。他说：“你到上海宾馆附近等我，我车子马上到了。”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准刘天勇答不答应。
“哼！有钱人就该这样吗？”刘天勇有点鄙视地自言自语，无奈地收起电话，重新面对电脑思绪却是一片茫然。“广告文案”这几个字就像一个穷凶极恶的山贼一下霸占了他整个脑海的领地。作广文案对自己来说这还是头一回，当然他相信这也难不到他，难的是该怎么开口要钱。深圳是个经济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也没有劳而不获的事，酬金要得太低自己冤屈，要得太高人家不一定会答应。
然后他的电话响了，他顺手拿起电话，显示的号码是彭耀军店里的，他以为是彭耀军便按了接听键。电话里传出田梦腻得让他烦的声音：“勇哥，”他紧皱眉头问：“有事吗？”“别这么凶嘛，我想你，”声音依然那样妖媚。他放缓语气说：“今晚我有事，马上要出去了。”“我同你一起去行吗？”“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等我没事了就去看你。”说完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刘天勇刚到上海宾馆附近王洪平的车子就在他跟前停下来。车窗放下来王洪平伸出半个脑袋招呼他：“刘作家，上车吧。”刘天勇也没多客气，拉开后门就坐了上去。这时他才发现王洪平身傍还坐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女人回头身他妩媚地一笑，点点头说：“你好！”“你好！”他客气地回应着，然后就是沉默。
王洪平将车开到华强北振华路一家自助火锅城停下，尔后志得意满地带他们走进火锅城。
三人坐下后，王洪平慷慨大方地对刘天勇说：“作家，想吃什么尽管叫，不必客气。”刘天勇无所谓地说：“客随主便吧。”他不这样也毫无办法的，自助餐本来就是按人头算的，38元一位，在酒店餐厅规定的条件下任吃任喝，是一种既经济又时尚的吃喝方式。刘天勇这样说王洪平就不再征询他的意见，自作主张地对服务员说了一大串菜名。服务员离去后王洪平才转头向他介绍身边的女人，“这是我秘书，李小姐，”然的暧昧地笑笑，马上又炫耀似地说：“深圳有钱人是这样的，这也算是一种身份的标志吧。”
刘天勇把目光转向她，她的头发是黄的，脸相妩媚，风情万千的眼眸下深深地掩藏着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一时说不清那是什么，又不好长时间盯着人家看，客气地问过好就把注意转向大厅里喧哗的食客。
上菜前王洪平站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这时李小姐抬起手伸向刘天勇：“我叫李梦然，方便留下你的联络方式吗？”刘天勇也伸出手与她握了握，尔后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她将它存入手机里，抬头向刘天勇笑了笑收起手机，然后王洪平也过来了。
不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他们边吃边谈，王洪平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遍，抬眼又盯着刘天勇说：“你搞好了我给你一千元的酬金，够你写几个小说了。”
“写小说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刘天勇心里有点不悦，做一个广文案一千元钱简直是打发乞丐。他很想讨一下价，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脸上仍装出很感激的样子说：“谢谢王老板的关照，我尽力搞好它。”王洪平察言观色捕捉到刘天勇脸上瞬变的神情，在心里笑了笑，表面依然不动声色说：“做得好我会再给你一些补偿。”说完他爽朗地笑起来。刘天勇也跟着笑，还一边说着客气话。
王洪平收住笑说：“我听陈生讲他想请你写一本个人传记，刘作家你运气来了，这事弄好了你就是帮人写传就够赚的了，我们这圈子里有钱人多呢。说不定以后我也要请你作个自传什么的。”
“我没听说这件事，”刘天勇有点怀疑，不过心里仍盘算着帮人做枪手肯定比伏案劳牍搞文学要强很多倍。文学崇高却不能养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曾几时何时他是想做个精神富翁，伏案劳牍以此为生，后来他到了深圳这种想法就彻底改变了。“是真的，他亲口对我讲过，你等着吧。”
说着话刘天勇电话响了，彭耀军告诉他陈俊生在找他，并告诉他陈俊生的电话号码要刘天勇自己跟他联系。刘天勇点头答应着，然后挂了电话。
刚才王洪平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适时地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陈俊生八成是要你帮他写书了。”
刘天勇满心欢喜想要打电话给陈俊生，王洪平说让他来，说着就挂通陈俊生电话告诉他眼前的情景，并要求他过来。陈俊生在电话里答应了他的要求，随后刘天勇他们仍慢慢地吃着。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陈俊生就过来了，他也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不过实际年龄应该在三十四五左右。她穿着桔色的套裙，看起来比较淡雅，鹅蛋脸高鼻梁，美丽而不俗艳，不像其它二奶，小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的身份。她看个去很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不过站在陈俊生身边看起来他们就像俩父女。
大家相互打过招呼后依次坐下来。陈俊生就把身傍的女友介绍给刘天勇，刘天勇就知道她叫陈燕霞。李梦然夸张地对陈燕霞调笑说：“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陈老板真是金屋藏娇。连看都不让人看了。”
陈俊生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一边呷着饮料一边谈着话。他确实想要刘天勇帮他作个人传记，并答应给他三万元钱的酬金。刘天勇满口答应。三万元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字，够他在工厂拼几年，在外写几个小说了，他的思绪在刹那间转了好几转，并确定此后就沿这条路走下去。当然他还可以还一下价，不过他没有，他想作为一个男人在外混，人缘总比眼前利益重要。其实陈俊生心里也准备他还价的，如果刘天勇还价他会再给他两万，五万元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商海拼搏这么多年什么吃喝玩乐他没搞过，到头来还是岁月不饶人，请刘天勇作传也许是心血来潮，但他觉得这钱花出去有意思。自己风光一生，风流一世，一生中有失败，有成功，困难时的焦灼，快乐时的灿烂，记下来多少还是值得回味的。
刘天勇没有还价他多少觉得有点失落，最后他说如果书写得成功他还可以额外加他一些报酬。刘天勇再次谢了陈俊生，并询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写，而且要求他提供必要的资料，并暗示陈俊生提笔之前要付多少订金。
陈俊生爽朗地笑着告诉他马上可以开始，至于自己的资料与情况他答应尽快提供，随后他掏出支票簿填了一张二万元的支票给刘天勇。
刘天勇是第一次看到支票，而且数额也不小，惊喜得手都有有点微微颤动。他尽量抑制着内心的喜悦，表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他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是一个没见过大钱的乡巴佬。
李梦然羡慕地看着他把支票收好说：“刘作家，你赚钱真容易，”同时做出一个畅想的表情帮他计算道，“一本三万，十本三十万，深圳数不清的老板，啊，你很快就可以在深圳买房购车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刘天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托陈老板的福，我那两下子别人都瞧不起。”陈俊生等他们吃完饭就请大家去唱歌。
从夜总会出来刘天勇兴奋得有点云天雾地了，不知是陈俊生的举动刺激了他还是夜总会那些美丽的小姐让他兴奋。他打的去了彭耀军的店里，店堂里只有曹雨萍，田梦和彭耀军夫妇四个在看电视聊天，其它的小姐除了外送的也都上钟了。
彭耀军招呼他坐下看他红光满面问他碰到什么好事，刘天勇就把陈俊生请自己作传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都感到很高兴，特别是田梦跑过来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兴奋异常地说：“勇哥，你真厉害，我羡慕你的生活。”陆侍兰既钦佩又羡慕地看着他说：“这下你发了，还是有本事的好赚钱容易！不过你以后要真成功了名利双手的时候可不能忘了你的野狗兄弟。”
刘天勇客气着：“哪能呢，嫂子？没有野狗我也不会认识陈老板。我现在就请你们去吃宵夜。”陆侍兰打趣道：“你一下赚了几万元一顿夜宵就打发我们了！”“不是这意思，自从来了深圳我一直就在麻烦你们，野狗对我照顾不少，现在我请他喝一杯也算是一番淡淡的心意吧。”陆侍兰收住笑说：“开玩笑的，我要看店，你同你大哥去吧。”
彭耀军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零点以后，站起身轻轻地说了一声：“快到一点了。”“还早呢，”刘天勇笑了笑又邀曹雨萍和田梦二人一起出去。曹雨萍推辞说怕来客人，田梦看了一眼陆侍兰，陆侍兰吩咐说：“你去吧，应该忙得过来。”田梦得到陆侍兰的允许欢快地挽起刘天勇的手同他们一起出去了。
吃过夜宵回来田梦还一直挽着刘天勇的手，刘天勇也很兴奋，加上酒精的刺激使他的神情近乎有点亢奋。彭耀军见他俩难舍难分的样子就提议刘天勇不用回去了，刘天勇摇摇头说要回去。“你看你们干柴烈火一样，如何分得开，”抬走头对田梦说，“要不你同他过去吧，明天按时上班。”田梦欢快地答应一声扶着刘天勇，刘天勇向彭耀军挥挥手说：“谢谢你，哥。”“别客气了！”彭耀军挥挥手转身往回走。刘天勇一直看着他消失在灯火斓珊处才搂着田梦往自己的窝居走。
回到住地已到了凌晨两点，此时的南华村深圳河静悄悄的，深圳河夜间的水气随夜风吹过来弥漫在空中，使空气有了一股淡淡的泥水的腥味。他味道让他们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他搂着她一起起进了洗浴间
他脱光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褪去，打开淋浴器，清凉洁爽的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漫漶他整个躯体。他回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水滑过她光洁的躯体使她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嫩白，看起来就像刚从晨曦清露中升起的皎洁的白荷。他有点忘情了，喜笑颜开地望着她，她冲他俏皮地眨眨眼。他伸手挽住她把她拢在怀里，双手抚着她柔嫩滑爽的双乳。她有点意乱情迷地仰起她好看的脸，微张的樱桃小口呼出一种淡淡的女人所特有的香甜味道。
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同时感到她舌头上唾液的湿润，他的舌头在她嘴里不安分地搅动着。她轻柔的呻吟和头顶“淅沥”的洒水声在这清夜如诗如梦，特别的婉转，特别扣人心弦。他冲动了，忘记了自己的一切，熟练地吻着她，伸手攀住她纤柔而有弹性的腰肢。
她的腰肢热乎乎的，任清凉的冷水也不能消失那让人渴望崩溃的热度，胸前那两团圆滚浑熟的乳房有力地顶着他的胸膛。水随着他贪婪的舌头流过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她完全可以不用浴巾了，他的舌头就像一块特制的擦澡布，把她的身体涤瑕荡垢地洗了一遍。她像一滩泥经水一淋完全瘫软在地上，他关掉水把她抱起来放到外面的沙发上。
他们倒在沙发上，沙发柔软异常，特别舒服。他们没有顾及这些了，彼此有一种想被烘干的感受促使他们全力紧紧地搂抱着对方，拥挤着对方的身体。
到深圳几个月他由拙劣到对干这事已经很熟练，他举起她的双腿把他早已快要炸裂的阴茎对准她那亮晶晶黑闪闪地地方用力挺过去。
她喘着气，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迷醉的光茫。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种混合着体香与沐浴液香的味道，当然还有一丝淡雅的说不出的腥味，它引诱着他，使他在她身上高亢地抖动着。
她在他身体下面发出低低的，有力而刺激的呻吟声。她叉开双腿紧紧地把他搂在自己胸前，同时臀部上下晃动着，以至空气都“哧哧”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发疯似地冲刺着，把她两只尖挺的乳房撑在掌心里恨不得把它们碾碎。她无限迷醉地呻吟，尖叫……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就像翻腾在浪里的两条白鲛。
最后他终于累倒了，大汗淋漓地搂着她瘫软在沙发上。
夜异常宁静，他们急促的心跳见证了深圳河夤夜安谧迷人的仪态。
第二天他们一起睡到十二点起床吃过午饭田梦就去上班了。刘天勇觉得应该把陈俊生要他自己作传的事告诉苏雪丽，尽管这两个星期以来苏雪丽一直不肯原谅他，躲着不肯见他。但内心上他还是强烈地思念着苏雪丽，真心希望能够与她在一起，他再次买了水果和零食赶到西乡去看苏雪丽。
他在苏雪丽上班的厂门口一直等到她下班又上班，请她的同事一次又一次地捎信但苏雪丽始终没有出来。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还是没能见到苏雪丽，他气恼地把所带来的东西全部甩在马路上然后恹恹地往回走。一路上他又怨又悔不知如何是好，回到市里他一个人独自去喝得醉昏昏的之后又去彭耀军的店里找田梦。
七
很快又到了周末，下班铃响后苏雪丽匆忙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文件就打卡下班了。走出写字楼的大门，迎着头顶娇艳的阳光她看到所有下班的人都聚在厂门口，吵吵嚷嚷的，有惊羡，有赞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点好奇地走过去，大家看见她来了都自觉地往两傍让开，众人充满羡慕与嫉妒的眼神箭一样铺天盖地地向她射来，还有人啧啧地称她命好。弄得她莫名其妙一点也不自在，小心地抬起头顺着众人豁开的通道她瞅见刘天勇正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虔诚地站在工厂大铁门外，地上一条鲜红的绸缎似乎还写着字，所有在场的人都望着地上的红绸和他而惊叹。她躇踌了一下想要转身回宿舍刘天勇一眼看到了她，挥舞着手中的玫瑰大喊：“雪丽，雪丽。”他毫无顾忌的言行显得特别张扬，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张扬而转向苏雪丽。苏雪丽毫无办法只好酡红着脸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与赞叹声中向他走近，然后她看清了地上那红缎上的字“苏雪丽我爱你，一生无悔！”她感到一阵晕眩，怦怦直跳的心一下子也窒息了。心中多少仇恨多少埋怨都化作汹涌的泪水脱眶而出，她泪流满面地迎向他，他轻轻地将玫瑰与她拥入怀。所有的人都欢呼了，就连那平日死板着脸的门卫也随着这沸腾的人们而激动了。要不是公路上有车驶过众人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门卫满脸笑意地将人们疏散开，车子驰过以后众人才万般羡慕地渐渐散去。
刘天勇满怀深情地帮她拭去眼泪，同时邀她去关内同他一起度周末，她温柔地点点头。他把玫瑰交到她手里，她抱起它向宿舍走去。
重出来时苏雪丽换了一件红色的衬衣，稍稍地化了点淡妆，看起来清新怡人。刘天勇脱口称赞她：“你穿红衣真好看！”“是吗？我有好几件红衣啊，”她溢于言表的快乐让他感到特别愉快。他忍不住打了声唿哨，在两个门卫羡慕的眼神中携起她的手翩翩而去。
一路上刘天勇把王洪平要他作广告文案及陈俊生要他作传的事告诉了苏雪丽，并躇踌满志地把自己在深圳未来的前景作了一番很夸张的描述。她一直深情地注视着他，此时他的每一句倾诉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她已在心里把自己的一生完完全全地交给眼前这个前些日子强行褫去她少女纯真的男子，她爱他。
回到深圳步行经过福田服装市场时他们又碰见了从菜场出来的夏志刚。看到刘天勇夏志刚一腔热诚地邀他们去他家吃晚饭。刘天勇看了看苏雪丽推辞不去，夏志刚说什么也不答应，回头又向苏雪丽说好话。刘天勇见盛情难却就答应了他，夏志刚非常的开心，招呼一声就在前面引路向他住的地方走去。
上到楼上夏志刚打开门就有一股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刘天勇深深地呼吸夸张道：“哇噻！老夏你煲的什么这么香，今天真是没白来。”“野兔，柴烟熏的，”夏志刚说完招呼二人进屋。刘天勇抬头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青年男人在看电视，他们进去时那人都没有抬头，双目仍死死地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夏志刚把门掩好回身来向大家介绍，这时刘天勇才知道看电视的人名叫罗海强是夏志刚一个村子的而且还是他远房的表弟。不知是他刚从老家来不懂礼节还是他压根就懒得理刘天勇他们，总之夏志刚介绍刘天勇时他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而已，对苏雪丽却深深地看了几眼。刘天勇憋着气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罗海强。从年龄上讲罗海强应该也有二十五六了，个子不小，膘得很，头发油光可鉴，总的皮囊不错。“银样腊枪头，好吃懒做的”刘天勇有点鄙夷地在心里评价罗海强。他既然瞧不起罗海强自然也懒得呆在厅里看电视，转身走向厨房同正在炒菜的夏志刚聊侃。
夏志刚向他诉说经常有老乡来找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是说一个地方话的都来找他。刘天勇毫不客气地说：“现在赚钱这么难，你干嘛去理他们。”夏志刚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江湖是把伞，只有吃没有攒，再说我做的也不是正规生意，似乎有什么把柄落人家手中一样，想要拒绝还真难啊！”刘天勇想想也是，过了一会他又问罗海强什么时候过来的。夏志刚告诉他是上午过来的，还说锅里的兔子也是罗海强带来的，又说本来那兔子是罗海强父母要他带给他姐姐的，但他没有而是提到夏志刚这里来了。
刘天勇闻了闻散发在空气中的兔子肉香说：“罗海强你不要同他走得太近，这个人我看不可靠，不是我要离间你们兄弟，你想想他家里好不容易猎到一只野兔原是想给在外辛苦打工的女儿吃的，他却拿到你这里来，一个连亲人都可以弃之不顾的人又怎能对朋友忠心呢。”
夏志刚有点愕然，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说：“也许吧，我会小心的。”
刘天勇笑了笑，自嘲道：“看来我也是个长舌妇。”
夏志刚感激道：“别这样说，你把我当朋友才提醒我。是了，你女朋友真美，哪天也帮我介绍一个吧，你人缘广，眼界宽。”刘天勇拍拍他的肩说：“没问题，我一定尽力。”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刚好苏雪丽走过来好奇地问他们笑什么。刘天勇把夏专刚托他的事讲给她听，然后说：“你们厂女孩子多，你哪天帮他物色一个吧。”苏雪丽笑着责怪他多事。
之后刘天勇同苏雪丽出来站到了阳台上。灯光从对面的窗台传过来，喧哗从村里升起扩散到朦胧黑暗的夜空，这城市，这村里永不落幕的演绎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痴痴地想着，苏雪丽轻轻地靠近他温柔地问他想什么，他伸手把她轻轻地揽在怀里轻叹说：“我想要是能在深圳安居下来多好！”她仰起脸柔声说：“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心若在梦就在，是吧。”她的双眸在黑暗中就像星星一样闪烁，他无比感动地低头轻轻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手握着手静静地站在阳台上。
一会儿夏志刚喊开饭，他们回到厅里。夏志刚开了几支啤酒，苏雪丽不喝酒，他们三人就喝酒猜拳，气氛变得融洽了。刘天勇赢了罗海强两拳却又输给夏志刚了，几杯下肚他的脸就像猴腚一样通红了。苏雪丽怕他不行，就不要他喝了。望着她那深情而关注的目光夏志刚好生羡慕，也不好再劝刘天勇喝了，只好同罗海强一道把剩余的酒喝完。
吃过饭坐了一会刘天勇两人就告辞要回去，夏志刚送他们到门口。回转身夏志刚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就拿出几本证书出来开始弄，罗海强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一个人下楼了。
来到村里的街上，两边除了商店就是吃喝的场所，这一切罗海强都不太感兴趣，可能是因为自己没钱消费吧。他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街，这里霓虹没有外面缤纷闪耀，昏暗的街道两边是一家家的沐足城，按摩室与发廊，粉红的灯光从开阔的门廊与透明的玻璃门后射出来把整条街都染成一片血色的暧昧
每一家店里都挤满了酥胸长腿的女人，活色生香的人肉味儿与莺声燕语的浪笑把他的心提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双腿沉了起来，每挪动一下都非常吃力，而且还有点胸闷，干燥的嘴唇被一些粘粘的胶水似的东西掣肘以至呼吸都比较困难。他在街道旁一家名叫“温州城”的店子前停下来，这时玻璃门后伸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老脸谄媚地对他说：“老板，要不要松骨？”他摇了摇头，斜眼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屋里的椅子上一遛儿坐着八九个年轻貌美的年轻女人。她们都穿着白色露骨的短衣裤，望着那一排象牙般的白腿他那不坚定的心又躇踌了。那中年女人轻轻地冷笑了一下又恰如其分地挑逗他说：“老板，快活一下啊，我们这里的小妹都是刚从内地来的。”他把手伸进裤袋，自己刚从家里来所带的几百无钱除了车费与路上的吃喝只剩下两百来元钱了。想要不去吧，双脚又像被谁钉在地上一样迈不动了。中年女人继续引诱他，他再次抬眼瞟了一眼店里那些风情万千的女人，咬咬牙问那女人如何收费。女人说快餐两百，台费另计。他在心里掂了掂自己的口袋连台费只肯出到一百伍，女人要他再加一点，他抬脚就要走。说时迟那时快，中年女人一把拉住他说：“老板你别走，一百伍就一百伍，初次见面大家算交个朋友以后多照顾我店里生意哦，”说着话连拉带抱地将他请进店里指着那一排的小姐要他挑选。
这时那些小姐也一个个地活起来了，各各使出自己的本领向他挑眉挤眼的。他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他觉得个个都貌若天仙，恨只恨自己口袋里没钱不能将她们一一尝遍。女人们继续向他挤眉弄眼的，他又从右边看到左边最后只好随手指了一个。一直站在傍边的中年女人唱牌道：“十三号，上钟。”十三号也就是他指的那个，老女人一唱牌她就满面春风地挽着罗海强向里屋走去。
女人找了一串钥匙领着他出了后门，在黑暗中穿过两条小巷然后来到村中的一幢楼前掏出钥匙开门。他们一前一后上到五楼，女人再次用钥匙打开其中的套房门，让她进去，之后女人又把门反锁好。这时他已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搂着女人就要宽衣，女人也不拒绝。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两人的衣服，拦腰抱起她进了其中的一间房把她撂在床上就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
他刚折腾了几下就不行了，女人坐起来要她付钱。他觉得有点后悔，自己以前从没有这么快的，深觉这一百五拾元钱就像石子打水漂一样花得太不值得了。犹豫时女人催他快点付钱，他无可奈何地掏出一百五拾元钱给她，同时又觉得意犹未尽，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剩下八十元钱了，要求再出五十元来一下。女人不干，仍然穿衣服，他拉住她的手央求，女人问他还有没有钱，他摇摇头。女人鄙夷地嗤他，要他那八十元钱全给她才干。他狠狠心把身上仅有的八十元全交到她手里，女人不信又重新搜了一遍他所有的口袋，确信他实在再也掏不出半个子了才极不情愿地开始脱业已穿好的衣服。
离开温州城罗海强已是身无分文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蛮满意的，毕竟第二次那小姐让他得到了充分的舒服与满足，二百元钱，让他浑身像卸了一副沉重的锁链般累松。尔后他又去沃尔玛逛了逛，商场琳琅满目的东西让他感到羡慕又索然无味，只好出来。离开沃尔玛他就直接回去了。
那时已到了九点多钟，夏志刚已搞好白天接的生意坐在厅里看电视，罗海强推门进来时他没抬头随口问他在哪里玩。罗海强慨叹一声，破口骂道：“妈妈的，这地方真乱，我钱包丢了。”“真的？”夏志刚转过身狐疑地望着他问，“在哪丢的？”“谁知道？可能是在沃尔玛前面凑热闹时丢的吧，真倒霉！”夏志刚看罗海强表情不像有假，便宽慰他说：“舍财消灾，以后出门小心点就是。城中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罗海强不以为然说：“什么舍财消灾，这一下我麻烦大了，没有钱我如何出门找工作，找不到工作总不成一直呆在你这里不走吧。。”说完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夏志刚。
夏志刚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白天赚的三百元钱拿出来交给他说：“这是的这些天的收入，全在这里你先拿去用吧，”叹息一声，“现在的钱不好赚啦！”罗海强接过钱插在口袋里也没说什么。
“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哦”罗海强把目光从电视上转过来看着夏志刚含糊道：“我还没想好，先找找看吧。”夏志刚继续热心地说：“沐足你看怎么样？”
罗海强有点嗤之以鼻地摇摇头：“帮人洗脚，那工作。”
“呵呵，你还瞧不起，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呢，你看你，初中没毕业，又没有一技之长。”罗海强没有理他，手握着摇控器换了几次台找不到感兴趣的节目，便站起来，并说：“天无绝人之路”然后就去冲凉。
第二天早晨刚起床刘天勇就接到田梦打来的电话。田梦在电话里撒娇说几天没见他很想他。刘天勇用手掩着电话斜眼看看里屋苏雪丽还没起床，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哄骗田梦说他这些天正在为赶一个稿子而劳心，不愿意有人打扰，并保证过几天一定去找她。田梦不依，硬要找他。刘天勇还想说什么时一抬眼看风苏雪丽穿着睡衣走到了客厅便匆忙地说自己要去东莞，然后把电话挂了机也关了。苏雪丽出来问他这么早给谁打电话，刘天勇随口说一个朋友邀他去玩，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让田梦知道自己的住处。苏雪丽没有在意，把视线转到阳台上的石榴上。斯时那盆栽的小小石榴枝上挂了两梅葡萄般大小的青榴。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托起其中的一枚问他：“你说它会不会长大？”“肯定会长大了，” 刘天勇走近她双臂拢着她说，“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会慢慢的成熟。”他说得很动情，听得她都有点痴迷了。接下来她又问：“那这石榴能不能吃啊？”“傻子，怎么不能吃，”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说，“到时候我就像吃你一样把它们吃掉好不好？”
她在他臂弯里转过身把阳光灿烂的脸向着他说：“你呀，真坏！”他用手指刮着她尖巧的鼻子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完坏坏地笑。苏雪丽伸手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嗔道：“不理你了。”然后挣开他双手的环抱去洗脸。他目注着她姗姗而去的俏影忍不住在心里“yea ”了一声，随后就很陶醉地站在阳台上眺望对岸的香港。
一会儿苏雪丽出来了，她把头发盘起梳成一个髻，这样她姣好白嫩的脸完全袒露出来像两轮皎洁的月牙。他不觉呆了，苏雪丽走近他说：“看什么，没见过吗？”他啧啧道：“雪，你真美，你这发型使你完全成了一个优雅的贵妇！”“是吗？”她走过来把肩膀靠住他说，“那你就让我做一个贵妇吧。”“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说完他低头吻她。
过了许久他们才挪开胶着的双唇。苏雪丽用手理了理鬓角的乱发说：“阿勇，你饿不饿，我去做早饭给你吃。”刘天勇怕再缠下去田梦会过来，拉住她的手说：“到下面去吃吧，吃过饭我们去大梅沙玩。”她注视着他关切地问“你不忙吗？”：“不忙，”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太好了，我来深圳这么久都没去过呢！”她欢快得似要跳起来。他幸福地笑笑拉起她的手去吃早餐。
下楼在村中的小吃店吃过早餐他们就坐车去大梅沙。
转公交车大约花了两小时，到大梅沙时已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下了公交车远远地看到沙滩上张翅欲飞的天使塑像他们兴奋得顾不上吃饭，牵着手欢呼着向大海奔去。沙难上大人小孩欢声一片，海里游泳的人们发出的欢笑像浪花一样此伏彼起，还有女人的尖叫随着那海浪一浪一浪地推过来。银色的沙滩，白晃晃的浪花，大海以它浩瀚无比的胸怀接纳承载了这许许多多的人的欢乐。
面对这如潮的欢乐，远眺烟波浩渺的大海刘天勇委实找不到词儿来赞叹。这时他想起上高中时历史老师在课堂讲的一个关于大海的笑话便对苏雪丽说：“有一个笑话，说是一个人从没见过大海，梦寐以求地想看大海。有一天他终于到了海边，面对着壮观无比的大海他非常激动，突然张开双臂向大海扑过去，嘴里同时感慨的喊道：‘啊----大海——’他深情的声音感动了海边的游人，大家以为他要吟诗，都停下了玩耍静静地等他吟咏，可是那人却垂下双手什么也没有吟。大家都感到失望，正要转身离开时那人突然再次张开双臂更富深情地喊着跑向大海：‘啊——大海……’人们以为他在蓄积感情重又回头想聆听他伟大的篇章。然而那人又把双臂放下了并且还是什么也没说。人们再次感到的失望，刚要离去那人重又举起双手以无比的深情向大海跑近。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这次肯定要感情爆发吟出真正的诗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近水边竭力喊道：‘啊——大海，你他妈的真大！’”苏雪丽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追打着他说：“是不是你自己啊。”他笑着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直到两人都累倒在干爽洁净的沙滩上直喘气。
歇了一会，苏雪丽抬头指着海边说：“你看那女的真好看！”刘天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一个穿粉红比基尼的年轻女子正迈步在海边水湄。她高挑曼妙的身姿裹在比基尼里显得凹凸有致，看起来更加婀娜多姿。他在心里啧啧地称赞，旋又回过头目注着苏雪丽真诚地说：“她再好看也没有你美，你穿上泳衣肯定比她好看。”苏雪丽脸上泛起一抹绯红，羞赧似地说：“我没她好看。”刘天勇不服气地说：“你比她好看，要不去弄套泳衣你穿着试试。”在刘天勇看来苏雪丽确实比海边那女人漂亮，此时在他心中苏雪丽是世间最完美无瑕的女子。说着话刘天勇真的站起来去租泳衣，苏雪丽都没来得及拦阻他就跑了。
一会儿刘天勇过来手中捧着一套粉红的比基尼来叫她换。苏雪丽根本不会游泳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穿那么少，便摇摇头说她不会游。刘天勇怂恿她说教她游，她抬头看了看海边的人红着脸还是摇头，刘天勇知她害羞也没有再坚持，自己脱了外衣张开双臂扑向大海。
刘天勇在水里足足呆了两小时直到肚子饥饿难忍了才上岸换衣服，然后同苏雪丽到海边的店里吃了午饭，满怀惬意地坐车回去。
回到住地苏雪丽又玩了一阵子，看看时间已到下午四点便起身要回走。刘天勇担心田梦会出现也不敢留她，答应一声就送她出门。他一直送她到上海宾馆站目送她坐车而去才转身。
回来时他打算折到彭耀军的店里去看一下田梦，这时他也想起他电话已关机一天了。他摇摇头把电话掏出来开机，刚开机电话就响了。电话是陈俊生打来的他说有一些关于他自己的资料要刘天勇去取，并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刘天勇按照陈俊生说的地址打的找到岗厦西福岗大厦十七楼。推开门陈俊生正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陈俊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连忙坐起来招呼他。“来来来，快坐下，点改敢坏嘎？（咋这么快）”刘天勇笑着解释说他打电话时自己就在附近，陈俊生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陈燕霞就出来了热情地招呼，刘天勇不知她住这里抬头看看陈俊生又看看陈燕霞。陈燕霞笑着解释她就租住在这里，刘天勇才恍然大悟。
陈俊生其实也没弄什么书面的资料只是把刘天勇叫去同他讲了许多他以前的故事，刘天勇听到兴头想拿纸笔来记下来却发现自己并没带纸笔，有点尴尬。陈俊生摆摆手说没有关系，并说有些事只要记个大概心中有影就行，硬不记得随时可找他或陈燕霞。刘天勇也只好作罢，用心聆听陈俊生光辉的历史。陈俊生越谈越起兴，话就像打开匣的潮水滔滔不绝，陈燕霞见他们谈得投机就起身去做饭。陈燕霞饭菜弄好喊开饭陈俊生还意犹未尽，不过也只好暂时收志话匣吃饭。
刘天勇吃过饭趁陈俊生还在吃就觑空下楼到下面的商店里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上来。
陈俊生吃完饭又接着谈。陈燕霞收拾好碗筷后就坐在他身边，不时提醒一下陈俊生的出入，显然她已跟了陈俊生很多年，这些话似乎以前陈俊生都对她讲过。刘天勇心里这样想，抬起眼发现陈燕霞正温柔地注视着头发斑白的陈俊生，那眼神像慈祥的母亲更像一位温柔贤慧的妻子，他心中微微掠过一丝感动。他虽然不赞同陈燕霞做人的二奶，但她眼神中那种对人的真情是任谁也抹杀不了的。他也知道陈俊生在香港是有老婆孩子，而且还有孙子了，但她看他的眼神是温柔如水的，充满希望的。他看不出她眼神中那种情感带有什么攫取与企求，也许这就是让他感动的原因吧。无怨无悔地爱一个人，默默无私地奉献，不管荣辱尊卑，不论岁月沧桑，目光永远追随着对方，视对方为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神，这种相伴也是幸福的。
接下来陈俊生又谈了好几个小时，后来也许是饿了他才收起话站起来邀刘天勇下楼去喝咖啡。刘天勇客气一番就同他们下楼到彩福大厦新一佳商场旁的咖啡厅。在那里他们又聊了一会，至晚十二点时他告别陈俊生二人往回赶。
八
罗海强被夏志刚叫醒时已上半上午了，他伸伸懒腰含糊地问有什么事。“什么事，都十点了，你还在睡，像这样你还能找到工作吗？说句不该的话就算地上有钱捡你起这么晚也早被人捡去了。”夏志刚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看样子似乎要出去。罗海强抬腕看看表时间确实是上午10点过5分了，想想没理由再躺在床上了不得不起床去洗脸涮牙。
罗海强洗完脸出来夏志刚还没有出门，于是说：“老夏，再借我几百元钱。”夏志刚回头看着罗海强有点不相信地问：“你那三百块就用完了？”罗海强嘀咕道：“三百元钱能用几天，你也知道，深圳本来就是个高消费的地方。再说我天天出去找工作不用钱吗？”
“兄弟你也用得太快了吧，你说才几天呢，再说我也不是开银行的。”
罗海强继续磨他：“别这样说，我知道你赚钱也不容易，不过我是向你借，又不是白要你的，等我找到了工作赚了钱再还你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找不到工作还不了你钱，你我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以后你回去了可以向我要再不是向我父母要也行。”
夏志刚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从口袋里搜出两百来无钱，将两张整的给了罗海强，自己只留了几十块钱。他把剩下的钱放进裤袋埋怨罗海强说：“我在深圳一个月的火食费也只花了三百元，你一星期不到就花了三百元，出手也太大方了点吧。”罗海强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夏志刚又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我改天托老刘帮你看看，他认识一些有钱的老板，也许他们能帮你安排个工作吧。”“哪个老刘？”罗海强说完准备出门。“就是刘天勇，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吃过饭吗？”“哦，他呀，”罗海强有点不屑地接着说，“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找吧，求人不如求己。”夏志刚斜眼瞧着他道：“你还瞧不起是吧，说句良心话我还不好意思向他开口求这个人情呢。”罗海强懒得同他辩论便开门出去了。夏志刚无奈随后也出门了。
路过福星路罗海强看见街边有不少算命的，有男有女，虽然他每天都见到他们但懒得理他们。这时他突然心血来潮在一个留长山羊胡的老头前驻下足粗声说：“算命的，帮我卜一卦。”老头见他要算命连忙招呼他在小凳子上坐下来，然后老头察言观色地问他：“先生想问点什么？”
罗海强抬头四顾看了一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一辆接一辆停在路傍的车子随口说：“问一下前程吧。”
“哦，”老头两指拈须微闭着双眼语重心长似地说。“俗话说得好，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我想你应该是想问一下财喜方面的事。”说完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察看他脸上的变化。
罗海强点点头说：“就算是吧。”
老头歪着头再次打量了他一番才说：“先生看你这个相啊是天庭饱满财路应该是四能八达的。”说到这里老头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罗海强，见他没反应接着又说：“不过再看你印堂似乎现在是不太愉意……”说着他又停下来了。
罗海强有点不耐烦了焦燥起来：“你要说就说，干嘛吞吞吞吐吐，说话爽快一点，让人急死了。”
老头微微地笑了笑并摆摆手说：“不急，你听我慢慢道来。先生你现在是或跃在渊。”
“什么或跃在渊？我不懂。”
“或跃在渊就是好比龙潜于潭中，还不到腾飞的时候，”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说，“说差一点就是龙困于潭中想飞飞不成，先生你现在是不是有种虎落平阳的感受？”罗海强没有作声有点痴迷地点了点头。老头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慨然道：“这就对了，先生你现在是寄人篱下，也就是说你刚来乍到还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暂住在老乡或朋友那里，进退不自由啊！”
老头的胡诌让罗海强感到心悦诚服，他情不自禁地点头说：“活神仙你说我现在怎么办？烦请你帮我指点一条明路。”
罗海强的一声活神仙使老头信心倍增，他故作高深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说：“不急，我现在就为你指点迷津，你首先要相信你财喜是有的，只不过是你目前还没有认准你的方向，正所谓处处有路透长安，天下的路都可以到长安，但只有一条路适合你走。”
罗海强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问“哪一条路？”
老头伸手阻止他说：“路当然是有一条，也就在你脚下，就在城中。人嘛总是有时来运转的时候，正所谓穷字不扎根，富不过万代，风水也会轮流转，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要充分相信你是可以发财的。”
罗海强用一种渴求而敬佩的眼神注视着老头问道：“你说我怎么才能发财呢？”
老头摆摆手接着说：“我这就告诉你，何谓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你懂吗？”罗海强摇摇头。老人又说：“我知道你就不明白，你现在就是运气还没到的时候，不过也快了，你大可不必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运气一到该是你的你推也推不掉，时运不来不是你的你强求也强求不来。山不转水转嘛，水转千里终归大海，你的财喜就像江河里的水，现在正在中游还没流到你这大海。”老头说着用手拍拍罗海强的胸膛。
罗海强待他说完插嘴说：“老先生，你刚才所说我的路在脚下在城中，这城中又是哪个城中呢？”
算命的眯起双眼说：“城中你还不明白，城就是城市，也可以说是城中村，你想想就拿福田村来说，这小小的城中村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们都要谋生，各行各业的生意也如火如荼随便你搞点什么营生都会活得春光灿烂。再说你既来了深圳你就离不开这城中村的生活。”
算命的一番话把罗海强说得云天雾地，眉开眼笑。他目注着老头说：“这个我知道，活神仙你说我财运水到江心了，那你说这江心又如何解释呢？”
“唉，你看你就是心急，”老头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富贵险中求，我看你要有个思想准备，要发财就总要冒一定风险。”
“那这个险又如何讲呢？”
“很简单就是我所说的风险，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玉还不琢不成器呢，何况人，不经过一番风浪能成材吗？该出手时就出手。”罗海强深有同感地点头。老头又说：“你这命是太好了，我也用不着多算，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话，适可而止。”
“什么适可而止？”
“天机不可泄也，先生你是个明白人，我也用不着多说。”说到这里老头又眯起了双眼。
话已至此罗海强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问，总的来说他觉得老头是算得蛮准的，然后他问老头要收多少卦金。老头说这都是随客人自己给的，不过他又说一般最少不少天三十的，如果是命贵的，也就是贵人有时一给就几百上千的也有。罗海强觉得自己虽不是贵人但也不是贱命一条，他在心里掂量一番掏出五十元钱双手恭敬地交到算命的手里说：“老神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喝杯茶。”老头接过钱又夸他几句，罗海强满怀欢喜地走了。
为了写陈俊生的传记刘天勇整整在屋里呆了三天，这三天他足不出户，连楼都没有下过，饿了就啃方便面。三天熬下来他终于头脑一片空白了，人也憋得慌，就想出去活动活动。苏雪丽是要到星期天才有空陪他的，想去找田梦她们此时又觉得对不起心中神圣的爱情，后来他决定去会会陈俊生和陈燕霞，向他们问一些事。
路过赤尾村时他迎头碰见冯习国，冯习国首先向他招呼问好。然后他问冯习国为什么没有卖书，冯习国慨叹说刚好前天被城管的逮着了收了不少书，这两天也没想出工打算找老乡聚聚。
接着冯习国问他：“刘老师怎么好几天没见你去情韵美找你老乡了？”
刘天勇笑了笑说：“这些天在忙点事，是了，你不是要去找你老乡吗？”
冯习国丧气道：“他们都不在家！”
“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隔这么近，晚上来也可以，哦，刘老师，你现在要去你老乡那里吗？”
刘天勇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你想去是吧，是了你上次说起那里面的姐妹，是不是你看上哪一个，我帮你撮合。”然后目光就落在冯习国脸上。
冯习国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兴奋。他确实是看上了彭耀军店里的一个姑娘，只想去联络又怕她们不理他，另外进彭耀军的店是要花钱的，他一个摆地摊卖盗版书的哪有那余钱去花。自从知道刘天勇是情韵美老板的同乡后他也想过找他帮忙，也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藉口开口，现在刘天勇这样提起他自然高兴。于是鼓起勇气抬起头说：“刘老师，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请你去按摩好吗？”他说话时满脸通红。
刘天勇早从他表情里瞧出一些端倪，打了个哈哈道：“你请我那怎么好意思，你生意做得那么困难。”
冯习国一手扶着他那条瘸腿诚恳地说：“我上次不是说要请你的嘛，这几十元钱我还是花得起的，经常就不行了。”
“那好吧。”刘天勇答应一声就往前走，冯习国一拐一拐地跟在他傍边显得有点激动。
横过赤尾天桥，桥上正有一伙摆棋局的围在一起高声呼喝。刘天勇他们路过时那些人就招呼他去走一局，刘天勇冷眼瞧了瞧没有再理他们。
下了桥冯习国就说：“这些都是骗人的。”
“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残局嘛，肯定是有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这种残局完全是一个陷阱，不管你执红执黑你都会输，傍边那些围观假装在下的人都是他们一伙的，只要别人一上钩然后他们就起哄，趁乱就抢人财物，即使你有幸赢了也还是输。”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你是不是也搞过？”
冯习国摇摇头说：“我哪里敢，就我这腿抢了人家东西想跑都跑不脱。不过我有些老乡在搞这个。”
“你老乡除了骗抢还搞什么？”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吧，例如搬家啦，算命啦，送煤气，开店啦，像我一样摆地摊搞烧烤，做小吃等等，有了钱就转行做点正当生意。人出来了总要想办法生存，能生存当然也有要享受生活的，深圳这么富裕繁荣来了的人都想捞一把，没有谁会安贫乐道的。”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情韵美休闲城。刘天勇带头推门进去，彭耀军夫妇都在店里，还有他们的儿子，五岁的彭辉被那些小姐们逗得团团转。见到刘天勇田梦异常热情地叫了一声“勇哥”就去倒水给他喝。冯习国跟在后面不知说什么，随后刘天勇笑道：“这位姓冯，做书本生意的，我常找他借点书看，是个文化人。”
彭耀军平时根本没有注意过冯习国还以为他做什么大生意的，客气地问他在哪儿做生意。这时陆侍兰想起来了，小声嘀咕道：“就是街边那个摆地摊的。”彭耀军店里有的女孩子平时出门也见过冯习国，陆侍兰说完她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彭耀军不再理会冯习国，转而问刘天勇这些天书写得怎么样。
刘天勇笑笑说：“还算顺利，”回头看了一眼尴尬的冯习国对陆侍兰说，“冯先生说今天要请我来按摩，所以我就来了。”
陆侍兰拉长了眼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然后对坐在店里的小姐说：“你们哪个帮这位老板松一下。”没有人愿意动，陆侍兰又看了一眼冯习国对他说：“老板，你自己挑吧，你看中哪个就哪个帮你松。”
冯习国有点不自然地笑笑。小心地用手指着正端着水走过来的田梦声音有点发颤道：“这位吧？”陆侍兰吩咐道：“8号，帮这位老板松松骨。”田梦双手把水杯交到刘天勇手里回头吊着眼把冯习国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用鼻了嗤了一声没有动，双眼依然火辣辣地盯着刘天勇。然后冯习国的目光也转过来了，面对着冯习国刘天勇一点也不自在。陆侍兰不适时机地说：“那就换个人吧，13号。”
13号是婉儿，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双眼冷峻地盯着冯习国。冯习国那条瘸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了一下，想要不去时婉儿却开口说：“走吧。”说完转身入内，冯习国又回头看了刘天勇一眼不知要不要跟过去。刘天勇以目光鼓励他，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田梦一眼才跟进去。
田梦紧紧地依偎着刘天勇生怕他从身边跑掉似的。陆侍兰看她一眼对刘天勇打趣说：“作家你几天都不来我们店里，害得我们的梦小姐都病了。你今天该怎么安慰安慰她。”刘天勇也笑说：“是吗？”田梦撒娇道：“人家想死你了！”陆侍兰慨叹说：“是啊，你再不来人家就要找到你家去了！”
刘天勇冤屈似地笑道：“我忙啊，”伸手摸了摸田梦的头怜惜道：“我这不是看你来了吗？”
曹雨萍插口道：“你们别在这外面诉苦了，悄悄话到里面去说吧。”
刘天勇转头看着她道：“改天我也同你说说悄悄话好不好嘛？”
曹雨萍站起身“我跟你没话说。”
刘天勇还想说什么田梦用手拉他，他厚着脸看了一眼彭耀军夫妇就随她去了。彭辉也要跟着去，陆侍兰连忙喝住他。彭辉被妈妈喝住有点不开心，花儿就逗他说：“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吗？”彭辉头也没抬就说：“我知道，他们去打炮。”他充满稚气的话让在场的小姐们哄声大笑，笑过后又有人问他：“那你去干什么呢？”“打炮，就是打炮，我知道。”说完他抬起头用手指着20号小姐说：“她的波好大！”陆侍兰又斥他，彭辉回头看看他妈妈然后把目光转向他爸爸。
彭耀军正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陆侍兰有点生气地骂他：“亏你还笑得出，你看你孩子都坏到什么程度了，也不教育他。”彭耀军不以为然地说：“小孩子能懂什么，你现在又如何教呢，难道对他讲仁义礼至信，讲四书五经他知道吗？”陆侍兰分辩道：“我要你对他凌晨四书五经了吗，我是要你教他从小怎么做人。”“不用教，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说完他站起来，看样子是想要出门。
彭辉看了他父亲一眼继续说：“花儿姐姐屁股上有块黑色的疤。”店里的人又都笑起来了，彭耀军瞥了她们一眼往外走。
楼上刘天勇与田梦也冲动过了。田梦搂着刘天勇柔弱地说：“勇哥，我不想这样下去了。”刘天勇正在心里埋怨自己对不起苏雪丽，没有听到她说话。田梦怨尤地用手摇他：“你听到没有？”“什么？”刘天勇回过神。“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好吗？”
田梦有点恼恨地打了他一下极不情愿地说：“我不想在这里做下去了。”
“是吗？”刘天勇不以为意地笑着问，“那你想去哪里做？”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勇哥，我爱你，真的，我好爱你。”
这回轮到刘天勇傻眼了，他惊呆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是好。望着他的表情田梦的双眼黯然了，失望道：“你瞧不起我。”刘天勇连忙否认：“我没有瞧不起你。”
田梦又开心了，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兴奋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天勇点点头。田梦连忙又道：“勇哥，那我跟随你走好不好。”刘天勇又不做声了。田梦再次生气了，甩开他的手准备穿衣服。
刘天勇安慰她道：“你总得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啊，事情总得有个过程，说走就走野狗我怎么跟他交待。”说完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他这一下让田梦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她莞尔一笑说：“你不会骗我吧？”刘天勇含糊道：“不骗你。”“那我们拉勾”田梦伸出自己的小指头要同他拉勾，刘天勇没办法只得同她拉了一下。
之后两人都穿好了衣服，此时田梦显得特别柔情似水。刘天勇用手搂着她的肩问她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的。田梦想了想，轻叹一声说：“这都是我自愿的，也没有人逼我，其实我刚来深圳时是在餐馆里做服务员。你知道在餐厅里打工工作时间长，人又累，后来有朋友劝我做这。刚开始我是死活不肯的，挺丢人的，朋友说多了就心动了来了这里。记得第一次的是同一个香港男人，那男人得到我第一次很高兴，你老乡也开心一下给了我五千元钱，五千元我要在餐馆里差不多干一年。我还以为每次都是这么多的，但并不是这样的只有处女才值这些钱。”
刘天勇打断她的话说：“你们不是可以做假吗？”
“假是可以做，但是无论是放鸽子血，黄鳝血，还是自残，我都觉得那样挺残忍的，所以我一直没有做。”
“是吗，那你如果要赚跟其它人一样多的钱不是要比人家多接好多客。”
“没有啦，其实我挺后悔当初的冲动，平时我多半是帮人松松骨什么的，都是正规的按摩，心里不踏实钱赚得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那倒也是，”刘天勇似乎很有同感。
接着田梦抬起眼满怀深情地注视着他说：“勇哥，我现在其实好想过一个正当人的生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相亲相爱，即使一辈子受苦受穷，哪怕没饭吃我也毫无怨言。”
刘天勇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站起来说：“我们下去吧。”田梦依言站起来挽着他的手一起下楼。
那时冯习国已买了单出去了。刘天勇再在休闲城逗了一下彭辉也告辞出来准备去岗厦找陈俊生，出了店门他一眼看见冯习国正站在街边，便问他在干什么。冯习国说等他，刘天勇有点惊讶问他为什么不在店里等，冯习国小声说坐在店里挺别扭的。刘天勇又问他有什么事，冯习国说没什么事，抿抿嘴还是忍不住问道：“刘老师你同那8号是不是很熟？”
“哦，8号啊，她叫田梦，不是很熟，也算是朋友吧。”说完看着冯习国同时习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厌恶来，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有点涩涩地说，“你喜欢她啊，改天我跟她说。”说完举步要走。冯习国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充满感恩地喊道：“刘老师谢谢你！”
刘天勇步行到沃尔玛超市前，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十分钟后车就到了皇岗大道岗厦村，刘天勇在新一佳超市前下车，刚要进村又意外听见有人在喊他。他循声抬头看见新一佳北门口一个怀抱着一条哈巴狗的年青女人正在向他招手。他觉得挺熟的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只好含含糊糊地笑了笑。
女人走近他说：“作家，不记得我了，王洪平你记得吗？”
“呵呵，”他用手拍拍自家脑门说，“看我这记性，你是李梦然女士。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西岗厦啊，”她说话时她怀里的狗不停地在扭动。她低下头用手拍拍怀里的小狗嗲声说：“波比，别吵，看看谁来了，刘大哥，刘作家来了。”
刘天勇无辜做了狗大哥心里委实不是个味，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敷衍说：“你的波比长得好可爱。”
“哦，是吗？波比，刘大哥夸你好可爱唉。”说着她忍不住举起小狗在它鼻尖上亲了一下又说，“来让刘大哥抱抱。”同时把狗向刘天勇送来。
刘天勇往后退一步说：“我今天有点事，改天谈吧。”随后抽身想走。
李梦然叫住他问他是不是找陈燕霞，刘天勇不知她为何知道又有能否认只得点点头。李梦然得意地说：“我就说呢，正好我这两天也没见到她，我也同你去看看。”说完就随他往福岗园大厦走，并问他帮陈俊生写自传的进程。刘天勇有问必答同她一起来到福岗园大厦，不过陈俊生并不在，陈燕霞招呼他们进屋。
刘天勇询问陈燕霞陈俊生什么时候回来，陈燕霞也说不定并问他有什么事，刘天勇就告诉她自己来的目的。陈燕霞说她知道，然后就对他讲了一些关于陈俊生的事，帮刘天勇解答了几个疑难之处。随后陈燕霞就请他俩到楼下的四川火锅城共进晚餐。
吃饭时李梦然向刘天勇询问他住的地方，刘天勇告诉她，她建议他住到岗厦来并说这样找陈俊生他们也方便。 刘天勇也没有在意，吃过饭便告辞陈燕霞打车回家了。
九
傍晚回来时罗海强路过福星路，路边不停有女人问他买不买VCD，可是她们手中什么也没有。罗海强有点狐疑不觉问道：“什么VCD？我看看。”女人以为他要买领头把他带进一条小巷然后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黑色的胶袋，打开胶袋拿出几张光碟在罗海强面前晃了晃。罗海强一眼就看出那是些色情光碟，碟面上那淫秽下流的画面让他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于是就问她怎么买，女人说要十元钱一盘。罗海强很想买几张回去看看但想想夏志刚那里并没有VCD机，自己又没地方播放便有点犹豫。
女人见他犹豫就问他是不是嫌贵，他摇摇头叹息说没地方看。女人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撺掇他：“老板你大可不必担心没地方播放，你要想买我们那里可以放的，而且有人陪你观赏。”
罗海强拿眼看了看女人。她应该四十多了，看起来并不是很老，穿着也整洁，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肥，正是那种屁股大奶子肥的女人。这个年龄的女人正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时候。罗海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陪我看吗？”女人笑了笑说：“你买不买嘛？”
罗海强想了一下说：“买一盘吧。”女人见他这样说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继续带领他向巷子深处转。然后他们进了其中一栋楼的来到三楼的一套房中，女人敲开门房中一片黑暗。罗海强进去了很久双眼才适应过来，这时他才发现厅里有两个男人在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对于他的进来他们视如不见。罗海强心里不由有点紧张，尽管他是个熟客但这种黑屋子他还是头一遭进来。
女人招呼他进了其中一间房，开了灯，他看见屋里有床铺被褥，还有电视什么的。女人问他看几片，他说一片，于是女人就由他选了一张碟片，并要他付二十元钱。罗海强抗议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十元吗？”女人解释说：“碟子是十元，另外十元是电费和设备损耗费。”“也要不了这么多啊！”罗海强嘀咕着交给女人二十元钱。
女人收起钱就要出去，罗海强叫住她说：“你不陪我看了？”女人笑了笑说：“我没有说啊，你要人陪可以但不是我，我是专卖碟片的。”停了片刻女人又问：“老板你要不要人陪看嘛？”罗海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画面随口问道：“人长得怎么样？”“很靓的，包你满意。”女人谄媚地望着他又问：“你想要多少钱的？”罗海强有点搞不懂了，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问：“怎么回事？”女人解释说钱多的就漂亮，钱少的就丑一点。罗海强想了想说：“一百元左右吧，叫过来看看。”他仍没有抬眼。女人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女人个子不高却很胖，脸上打了很厚的粉。那粉很刺鼻罗海强忍不住生出一缕恶心。女人把门反锁好后以一种肉麻的热心靠上来坐在他傍边，并且把一只手也搭到了他大腿上。
罗海强因为反感她便没有理她。女人见他没反应发起嗲来：“老板，要不要我陪你嘛？”罗海强回头再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你这么老，又这么难看。”女人用手抚摸着他的裆部娇声说：“那就便宜一点吧，八十行不行？”罗海强不干，继续摇头说：“三十还差不多。”女人说没有这么低的价，罗海强便不再理她。女人等了一会见他不松口只好让步说：“三十就三十，大家交个朋友。”说着就开始脱衣服。罗海强此时也已经忍无可忍了，目光盯着电视屏幕双手开始解衣服
出了小巷将要到街边时有两年青男人每人塞了一张名片给罗海强。罗海强看了看，见上面印着一个半裸的女人，他心领神会地收起卡片。
回到夏志刚的住处里夏志刚已把晚饭做好正等他回来吃饭。见他回来夏志刚就问他找工作的事，罗海强说了一声不好找，端起碗就开始吃饭，同时心里却想着刚收的那名片上的上门服务的小姐的事。那他赖皮的样子让夏志刚心里很憋气，本想开口说他几句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过了一会夏志刚忍不住又说：“我看你以难找到工作，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我去同老刘说一下要他帮你在他朋友那边弄个事做算了。”
罗海强没有理他，他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向夏志刚借钱的事。到深圳快一个月了，谋生的工作是毫无着落的，钱倒是花了不少。不过他也不急，反正借了夏志刚的钱他暂时也没想到还。
吃过饭冲完凉后罗海强小心翼翼地向夏志刚提出要再借伍百元钱。夏志刚有点急了毫不含糊地说自己没有钱了。喘口气忍不住生气道：“你说你，到深圳还没一个月就花我两千元，你自己还带了钱吧？你说这些钱都弄到哪里去了呢，除非是嫖了。”
罗海强盯着他看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说：“不是还差三天一个月吗？”
“我不管你是不是一个月，你说这些钱都到哪去了？是不是去找小姐了？”
罗海强坚决否认说：“没有。”
“没有。你的钱到哪里去了？”
罗海强见无处抵赖了小声说买了马。夏志刚一听更来气了，大声说：“买六合彩，你说这是我们玩的吗？多少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都买得倾家荡产了，你还去赌！”
罗海强分辩道：“我还不是想赚钱，也没想到会输！”
“哼！”夏志刚不理他了。
过一会罗海强还是厚着脸皮说：“无论如何你再给我伍百元先，我再找几天，找不到我去中山找我姐姐，到她那里拿钱来还你总行吧。”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你以为我赚钱容易是吧，你想想你姐姐每天加班加点的她的钱又来得容易吗？再想想你家那么穷，你说你这么大一个男人不自食其力光靠举债度日，这样行吗？”
罗海强有点躁，粗暴地说：“别说那么多了，你给还是不给？”
“我不给，以后你想呆这里就呆这里，吃住我这里也行，要钱没有。”
罗海强见夏志刚语气强硬自己就先软了下来，乞求道：“我吃住在你这里也不改决问题啊，我拿你两千元钱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我一个大男人还还不起你吗？看人不要光看眼前，我现在是落魄一点，但也不表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啊，你说是不是？再说我们也是亲戚，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夏志刚不想同他再纠缠了，说：“我现在没钱，明天再说吧。”然后就出门了。
至晚刘天勇刚要出门的时候夏志刚就找过来了，刘天勇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招呼夏志刚坐下。夏志刚随口问他传记写了多少了。
刘天勇笑了笑道：“这不碰见难题了，正要去找人解决你就来了。”
夏志刚面露愧色，有点内疚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刘天勇摆摆手，“开玩笑的啦。”接着又问他近来的生意情况。夏志刚叹口气把罗海强的事同他说了一下，末了又客气道：“老刘真不好意思，本来这事是不该麻烦你。”
“没关系，出门靠朋友，再说我们是一个县的老乡呢，而且罗海强你确实应该把他弄走，再呆下去他会拖垮你的。我帮你问问王老板，应该是没问题的。”缓了口气又说，“只怕罗海强他不一定会去。”
夏志刚无奈地摇摇头：“他不去又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两人闲聊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夏志刚告辞出门。
刘天勇刚把夏志刚送出门就迎来了田梦。这一个星期以来田梦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他这里，看来她是打算抓住他不放了。刘天勇不易察觉地频了一下眉，无奈地问：“你不上班吗？”
田梦看了他一会问：“你不欢迎我来？”
“没有啊，我是怕你老是不上班彭哥会说我的。”
“他说什么，我都不打算做了呢。”说着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啜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刘天勇用手擦拭自己的脸，在沙发上坐下来说：“不干了，你做什么呢？”
田梦紧紧地挨着他无限温柔地说：“我要跟着你，勇哥，说真的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爱上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与你在一起。”
刘天勇苦着脸道：“跟我在一起我哪有钱养活你啊。”
“你不是帮陈老板作传赚了钱吗？就算你没有钱也不怕我有钱，我可以养活你。”
刘天勇有点不屑：“你拿什么养活我呢？还做小姐？再说我一个大男人靠女人吃饭算哪门子事。”
田梦仰起脸神往地说：“我可以做生意，比方说开个服装店什么的，到时你写你的小说我赚我的钱不是很好吗？女人半边天，我们共同承担生活的困难，分享人生的快乐。”
看着她向往的神情刘天勇心里一阵阵地紧张，他后悔把田梦带到自己的住处了。对于田梦就算没有苏雪丽自己也不会爱她，尽管她也是个好女人但是他们相识的那种场合以及她的职业会让他的灵魂一辈子也越不过那道坎。眼前这年青美丽的女人他是真心地喜欢她，并且会在心灵深处一辈子记住她，但如果要他同她一起白头偕老，共浴人生长河他是绝对不会的。喜欢不等于爱，自己也喜欢曹雨萍，甚至世上一切善良美丽的女人他都喜欢，但自己能同她们通通相爱吗？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上，阳台上的石榴长得快鸡蛋那么大了。明天就是周末了，周末苏雪丽会过来的，他一直提心吊胆的日子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田梦跟出来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幽幽道：“你别生气，勇哥，是我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她哭了。
刘天勇连忙回过声双手托着她的脸颊，他看到泪从她那美丽的双眼中汪汪而出。他的心有点痛，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是交给了这个女人的，眼角也忍不住溢出了泪。是自责，是愧疚，是忏悔，也有不忍啊！他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的，一辈子都不会。
他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地说：“说句真心话我是很喜欢你，不过，这似乎太快了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田梦破泪为笑了：“勇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满腔惆怅地点点头。她把头靠在他怀里柔声说：“哥，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需要妹，妹就来，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你只要对我说我会马上离开你的，永远不会为难你。”
“别说傻话了，我会一辈子将你铭记在心的。”他抚着她的肩说，“我们进屋吧。”她依言同他进屋。
第二天起床后刘天勇首先问田梦：“你今天晚上还来不来？”她充满柔情蜜意的双眼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脸上。他装着想了一下才说道：“今晚你就不过来了，下午我要去东莞找一个以前的同事，可能要到星期一才能回来。”
“真的吗？那我下星期再来吧。”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乖。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下，随后他装着开始收拾东西做出一个要远行的样子。
她等他收拾好东西就同他一起下楼吃早餐，吃过早餐她就回去了。
星期天上午夏志刚出门的时候罗海强还躺在床上似乎没打算起床。夏志刚不满抱怨说他：“有班你不去上，工作也不去找，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啊。”
罗海强翻个身嘟嚷道：“星期天去哪找工作啊。”他依然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夏志刚拿他没法只好自己出门了。看他走到门口罗海强连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夏志刚头也没回说上午不回来。
罗海强心中一阵彻喜，等夏志刚一出门罗海强就掏出那天在路边接到的上门服务的名片，名片上那小姐虽不是美艳动人但也让人怦然心动。这些年他在珠三角跑了不少城镇，从来没有碰见过打电话可以送上门来的玩意，而且一条龙服务才三百。他曾打电话询问过一条龙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冲凉，按摩，吹箫加性交，说白了就是女人同他洗鸳鸯浴，帮他按摩，用嘴帮他吸，性交。洗鸳浴与吹箫他以前从没玩过，所以他非要尝试一下不可。
他按照卡片上的电话拔过去一下子就接通了，一个甜美的声音问他在哪里？他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变了，颤抖着同她谈好价钱并说出自己的地方来，小姐答应一声就挂了电话。尔后他就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这渴望已久的让他销魂蚀骨的时刻到来。
大约半个钟过后门铃就响了。“来了，”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用手按着怦怦直跳的心拿起门铃听筒，听筒里那清脆娇柔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酥了。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按开了门，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搓着手在屋里徘徊。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妖艳美丽的年轻女人站到他面前。看到她他整个人都傻了，恍如大梦初醒，嘴角情不自禁地流出一条长涎来。女人挑逗地眨眨眼，翩翩地转了一圈，伸出两上纤长的手指托着他的下巴漫声道：“大哥，我漂亮吗？”
“漂亮，漂亮，”他像一条蛮牛一样喘着粗气一下抱住她就啃起来。女人挣开他的双手要他先付钱，他顾不得多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百元钱甩给她又要啃。女人收好钱嫣然一笑说：“大哥，别那么粗鲁，温柔一点嘛。”他只顾喘气，抱起她就往冲凉房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夏志刚出门不久因为临时有事又回来了。
夏志刚开门进屋罗海强与那女人正赤裸裸地在床上翻江倒海。夏志刚傻眼了，呆了一下随即咆哮起来。女人匆忙穿好衣服并恬不知耻地向他笑了笑，没事儿一般地走了。夏志刚看她出门气恼地拿起罗海强的东西就往外扔，边扔边骂：“你给我滚，再也不要来了。”
事已至此，罗海强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了，只好提起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十
这是一个宁静却又让人无法入眠的周日的夜晚。躺在床上刘天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夜已经很深了，深圳河静得像一个熟睡了的孩子，窗外平时吵杂的小虫子的叫声也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了。
这个周末虽然轻而易举地将田梦哄过了，但接下来的日子又如何安排啊。他深知自己不能与田梦在一起，但也不忍伤她太深，内心深处他对田梦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他绝没想到曾经不经意的逢场作戏让此时的他陷入感情的漩涡中而不能自拔。
他想到了偷偷地把家搬离南华村，那样田梦就找不到自己了。他深知她是那种爱得真恨得深的人，就她那性格只要来过一次找不到自己就绝不会再纠缠的。可是以后自己又如何去面对她呢，自己总不能再也不去彭耀军的店里吧。然后他又想到了冯习国，那个书贩子不是很喜欢田梦吗，那就让他来呵护田梦吧。黑暗中他自己掴了自己一个嘴巴，将田梦推给冯习国不说田梦绝不答应，自己也还心痛舍不得她啊。铤而走险继续与她保持关系，在两个女人中周旋，他坚决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办法，这样下去只会伤田梦更深，而且脚踏两条船终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到时候自己两头空。
他思前想后总想不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叹息一声重新起床出门到赤尾村中一个人喝得醉熏熏的才回来。
前言
提笔之时来深圳已经三年多了，从关外到关内，又从关内到关外，从一个城中村到另一个城中村，不断地迁徙，转移，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为了故乡的父母双亲和身后所有关注的目光，也为了那时常怿动的心。而故乡渐渐地遥远，最后淡化成梦中童年时破瓦檐下淅淅沥沥的春雨，剪不断却也连不起来了。
正如台湾作家杨明所说“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都有是异乡，是先人流浪的最后一站。”在这辗转奔流中我带着一种乡愁的冲动在这个城市四方寻找自己的家园，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故乡，也辩不清异乡的路了。城市的霓虹还是那样缤纷，脚下的路始终那么苍茫而遥远。我每天只能在城中村忙碌着所谓的生活，每天所见的依然是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还有那声色犬马的纵容，文明与落后，道德与非道德的交媾，城里人与外来人在心灵与生活的碰撞。生活在城市边缘那些社会底层的群体无休无止的渴求与挣扎，那些没有进城的人而极力想进城的不择手段的，艰辛而坚韧的奋斗。城里人锲而不舍的追求，失落与茫然。这些人在生活方式，文化素养，人生追求，思想等方方面面的碰撞，灵与肉的交战，原始与现代的磨合。最后慢慢地演变成一种赤裸裸的金钱与肉体的交易。不管是穷人原始的生理渴求，失落人的借性消愁，成功者肆意的张狂，富人饱暖思淫逸的放纵与堕落，亦或是最纯洁的情与爱的升华。我们都不能否认性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是生命完美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不应该排斥它，而应该充分地享受它。不管是真正的爱还是粗暴单纯的发泄和最简单的钱色交易，目的可能是不一样的，但结果是一个，都是得到一种销魂蚀骨的满足，一种无与伦比的生命享受。先撇开两人结全在一起的缘起缘落，当两人在床上纠缠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噢……”时，那享受生命快乐的那一瞬间，谁也不能否认它是可以忘却一切忧愁苦痛的，一场登峰造极的生命盛宴。所以我在此以大量的文字来描述它。
当然我们是不能光看到它的美好。性也是一把两刃刀，性的泛滥会让人性沦丧，社会道德败坏，从个体来说它带来性病，转而影响到一个群体和整个社会的命运，例如艾兹病。当我们平时在电视上看到人类为了预防艾兹病而联合起来开一个国际性的会议，报纸上报道哪个国家艾兹病患都的增长时。我们很自然地会想起那些社会底层的人，以为是他们在为这个社会制造混乱，带来疾病，毫不客气地指责他们为罪魁祸首。但是请不要忘了，这些人在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时也是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与原因的，每个心灵也包含了说不出的辛酸与痛楚的。我不会去指责所谓的上层人士，富人这一需要的市场。但是当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那些可怜的人们在扰乱我们安逸平静的生活时我们是否应该反过来，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心试着去同情他们，关注他们。要知道除了极个别十恶不赦的人，极少数好吃懒做想不劳而获的人，平常人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铤而走险也不会卑微地低下自己尊贵的头颅，屈辱地弯下自己的腰的。没有人生来就是坏的！
农村人拼了命拥向城里，情愿窝居在城中村，即便像狗一样地乞怜，像虫豸般地爬行也不愿回乡守着自己的家园呢？城市的富裕是农村所望尘莫及的，一说到农村我们自然地想到贫困，想到落后，想到不文明。农村确实是很落后的，例如我的家乡，一个七口人的家庭只能分到三亩薄田。现在我老家只剩下我年迈的父母守着那几块薄田，父亲每天日出而作日没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年头忙到年尾也就只收三千来斤稻谷。每百斤稻谷卖陆拾元，除了农药化肥钱，还有繁重的税收。我父亲一年到头不但白忙还要倒贴钱进去。但是他不可能不守着那薄田，因为离开田地他就无事可做了。不过虽然他白忙尚有他远在他乡打拼的儿女还可以眷顾他。但那些没有后人的呢，就算年过花甲到了古稀之年，自己根本养不活自己，病倒在床，每年各种各样的赋税还是一分都不能少的。我父母也即将六十了，从体力与年龄来说他们都不能养活自己了，然而赋税却是要交的。每每想起这样的故乡我就会辛酸以至于流泪。我曾经从老家岳阳坐火车到昆明，然后从昆明坐汽车到拉萨。一路上见了好多比我家乡更穷的地方，那里的荒凉与贫穷是让人触目惊心的。中国农村还有大把比我家乡更穷的地方啊。有时我时常怨恨我家乡地方政府和领导，私下里认为如果镇长县长让我来做家乡就不会那么穷，但是真的如果让我做了又能如何呢，我能让故乡那贫瘠的土地生出黄金来吗？我是不能的，所以我背进离乡拥向了城里。贫穷是农村人拥向城里最根本的原因。
农村人进了城能象城里人一样生活吗？那是不可能的。无论从居住环境，受教育的程度，还是社会背景与原本的生活习俗，他们都无法与城里人比。他们与那些住高楼大厦，住别墅的人在生活上有着天壤的差别。城里的富裕与文明会引起他们想象城里人一样生活，渴求逾越横在眼前那无形的鸿沟。这种逾越是痛苦的，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跳过去了是龙，跳不过去还是鱼，甚至连鱼都不是，退一步就会贻害到其它群体。因为他们毕竟还要生存，在农村也许还有一口饭吃，而到了城里就必须花钱，花大把的钱，为了钱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铤而走险。但是我们不可能消除他们，因为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只能消除贫穷，消除城中村，消除城乡差距。城中村的脏乱阻碍一个城市进一步的发展，贫困的农村阻碍了一个国家的发展，延缓了社会的进步。所以当我们另眼看城中村那些外来人口，腹诽他们毫无素质时我们还不如以一种宽容的胸怀去关注他们，接纳和引导他们。
红丝带印上邮票，联合国为了预防艾滋病一次又一次开会商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人类我们自身的幸福。正如我在故事的最后，当出走的苏雪丽带着伤病回来，刘天勇明知她是艾滋病携带者时还毫不犹豫地接纳她。当然他的接纳是带有一定忏悔与愧疚的，但最主要的是我们没法消除与隔离社会那些弱势群体，相反我们必须关注他。关注社会那些弱势群体原本就是关注我们的社会，关注我们自身的幸福。让每个人都有房住，每人都能吃好穿好；让每颗心都得到温暖，所有的人都不再流泪，都能享有充分平等的人权，享受文明进步的社会福祉，这是文明进步的最终目的。
一
金黄色的夕阳穿过钢筋混泥土的森林斜照在车站的墙上，车站那肮脏的旧墙因此变得更加明亮。同时墙上的各种张贴与斑痕也显得特别刺目，很不和谐地凝固在城市的角落像一个个毒瘤。没有人能把它们清除掉，当然这根本不可能清除掉，人来人往，旧的祛了，新的又来了，人们习惯把它们叫做城市牛皮癣。幸好这些牛皮癣还不能掩盖这城市的繁华与美丽，就像阴暗潮湿不能取代太阳的光辉一样。
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刘天勇觉得此时的阳光特别柔和，根本不像南方四月的太阳。那酷热也许被半醉半醒的朦胧所模糊，连身边拥挤的人群他都有不感到讨厌了。在他看来眼前晃动的影子都是利益两个字在转动。他这样想着走到售票窗前含混不清地说：“买一张到深圳。”顺手把一张伍拾元的钞票从小小的窗口递进去。几秒钟时间售票员就把钱甩出来不屑地说：“拿走，你这是假钱。”“假钱？我什么时候用过假钱？刘天勇满头雾水拾回售票员甩出来的钱。此时他的酒虽然没有全醒，但脑子还能转动，他飞速想着这假钱的来源。他想起来了，这假钱是他走出华侨酒店在街边小店买烟时找回的。
“狗日的，”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那确实是一张假钱。他一下将它撕成粉碎随手扔在地上，刚要重新拿钱去买票时手却被谁紧紧地拽住。他抬头发现是卫生巡查的，红红的袖章让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巡查员撕了一张小小的罚款单要他交五元钱，他气不过掏出拾元钱递给她说：“不用找了，”并当着他的面示威性地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巡查员一下来火了，大声喝斥，并一连撕了四张单给他，他不给，她抓住他不放，一会儿车站的保安也来了，加上许多的看客都说他没素质什么的。无数双愤怒的眼睛让他感到如芒在背，只好灰溜溜地拿出贰拾元钱交罚款。
拿到车票时已是下午六点钟了，天还没有全黑，街头的霓虹早早地把这城市装点得五彩斑澜。他感到尿急，想要去上个厕所，刚跑出两步发车的铃声就响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痛苦地转回身吃力地爬上车。
刘天勇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紧挨着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车上的光线不是很亮，女孩白皙的皮肤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一下照亮了他迷茫的双眼。他有点谄媚地向女孩微笑，女孩很有礼貌地向他点点头。他故作高深地用手拍了一下座位才坐下来，把随身携带的行李就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所谓行李也不过是用一个胶袋装了几本杂志。拍着装杂志的胶袋他感到了一种成功的喜悦，尽管他并没有成功，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成功指日可待了。自己这次专程来广州是来参加一个文学研讨会的，虽然请他参加笔会只是随着南方打工大潮兴起的一本打工杂志，但那是南方千百万打工群体的精神家园啊，多少漂泊者靠着这打工杂志而改变了命运。他正是想藉这一跳板来改变自己生命轨迹，所以工作之余他疯狂地读各种报刊杂志，并从中吸取养料，然后发疯地写稿投稿，刚开始他所写的任何东西都石沉大海。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一年他就在南方十几家打工杂志上发表文章，并在打工群体中小有名气。名气就是命运的敲门砖，就是钱，就是光辉灿烂的美好前途。远的不说，就拿自己来说，来南方三年了，拼死拼活地加班加点始终是一名普通的流水线工人，工资不长一分，可是当他的文章陆续刊出在厂里引起轰动后他一下就由一个普通的工人变成了车间主任。车间主任虽然不是个什么鸟官，但他的工资明显高了，行动也自由了，厂里有什么活动都是他来策划。一下子工人敬重他，领导看重他，老板器重他。
干了三个月的车间主任后他就辞职了，在同事的茫然与老板的惋惜中背起行囊走出了工厂的大门。他打算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一个职业写手，此时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凭手中的笔养活自己并为自己创造出一片美好的人生蓝图。随着他来到了深圳，并且产生一种想在深圳永久留下来的强烈欲望。他用自己打工的积蓄买了电脑，开始了勾画在深圳安家落户，买房购车的梦想。
他正在遐想时车子一个急转弯，将他甩离了座位，身体不由自主侧倒在女孩的身上。他不好意思，讪笑着向女孩道谦，女孩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她的笑很和善于，带几分灿烂。他呆了呆，旋即问女孩要到哪里，女孩告诉他自己要到宝安。听说去宝安他一下来劲了，坐直了身子说：“我到深圳福田，有缘同路，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女孩优雅地笑了笑说：“相识已经是朋友了。”
“那是，那是！“他忘情地把脸转向她。
女孩忍不住用手在自己鼻前扇风，“你喝了很多酒？”“喝了一点，”他有点不好意思把脸侧回来，目光正对着车前方。说到酒他突然觉得尿憋得紧，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想要叫司机停一下车却又不好开口。
长途大巴风驰电掣地奔跑在高速公路上，窗外朦胧的珠三角的大地像长了腿一样向后飞奔。一座座灯火通明的厂房像被谁用力抛垃圾一样毫不客气地甩在后面。他皱紧眉，感到实在憋不住了，但这种直达大巴只有到站时才会停车的，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这车里的人，急中生智拿起自己快喝完的矿泉水瓶子站起来。他走到最后一排没人的座位上坐下，尔后他拧开瓶盖子，急不可待地将尿射在塑料瓶子里。幸好他喝了很多酒，酒气掩盖了尿的骚味，他将尿射完车上也没有人发觉。他拧好瓶，一种犯罪后的畅快与解脱后的轻松漫遍了他全身。昏黑中他轻轻地笑笑，把装满尿的瓶子用垃圾袋装好放在车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他坐好回头发现女孩正注视着他，她的眼神似乎有点怪怪的。他感到很不自然，脸不由得也热了，心想亏心事还是不能做，正所谓神目如电，就算举头三尺没有神明但人要自欺并不容易。他装着很轻松地笑笑问道：“能知道你贵姓芳名吗？”
女孩收回自己的目光说：“我叫苏雪丽。”
他聊侃道：“古城苏州的美丽的雪花，你是不是来自苏州？”
苏雪丽欢快地笑着说：“我是江西的，你真会说话。”
“不是我会说，而是你具有苏州的秀丽，雪花的冰莹，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刘天勇，”说着掏出自己的名片有点厚颜无耻地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给我电话。”
她接过名片看了看，有点兴奋地念道：“刘天勇，自由撰稿人，打工作家，你就是刘天勇？“她激动的声音惹得车上没睡着的乘客都回头来看她，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嘴向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她看过我的东西，”望着她的表情他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这个念头，于是有点自鸣得意地说：“你听说过我？”“看过几本杂志，上面好像有你的名字。”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眼神中钦佩的神色让他感到满足，高兴得连忙从行李包中拿出几本杂志送给她说：“你喜欢书，这几本杂志就送给你，也算是见面的一份薄礼吧。”
她有点受宠若惊，双手捧着杂志问：“这上面有你写的文章吗？”“这上面没有，不过《嘉应文学》下一期将要发我一个稿子，我今天到广州是参加一个笔会的，这些杂志都是他们送给我的。”她由衷地赞美说：“你真行，哪天我能发表文章就好了！”他不以为然地问：“你喜爱文学吗？”她点点头，“刘老师，认识你真好。”“不要迷样说，相识是缘既然大家是朋友，又都有这个爱好，以后可以互相交流学习。”“那以后就请你多指教，刘老师，”说完她顽皮地笑了笑。
望着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对文学的痴迷他想起曾经一样天真的自己。曾几何时他也把文学想象得非常崇高圣洁，为了叩开她的大门他以一种谄媚的姿态去拜访活跃在这圈子里的所谓知名人。当他表现得越谦恭那些人越以一种教父般的姿态高高在上地教诲他，他更加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现在他从她天真的表情里看到幼稚的自己他还是有点心痛，有点累。
他确实感到累，没上车之前他就有点昏昏欲睡，在半醉半醒中颠波让他的头更加沉。心里很想同她多说一会儿话，多看一眼清纯善良的她，但他实在有点支持不住，只好同她道了声乏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苏雪丽见他要睡觉也不再打扰他，于是展开杂志就着车上昏暗的灯光看。车子在平稳中前行，书本在她手上晃正跳上，那一个个透着油墨馨香的字就像一些灵活顽皮的小蚂蚁，弄得她的眼睛好酸，好酸。后来她不得不合上书本。
她是宝安西乡一家服装厂的采购员，也算是白领，一个月能拿两千来元工资，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所以她并不要通过文学来改变什么。不过她喜欢看书，书本陪她度过闲暇的时光，使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心灵更秀慧，另外文学那高贵的诱惑使她不由自主地想向她跋涉。有时她也用公司的电脑敲敲打打，打一些东西寄出去，不过从没有发表过。几年前广州有一本杂志的一名编辑曾写信给她，说她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文学天赋，要她参加他们杂志举办的文学培训班。接到这封信她好兴奋，于是毫不犹豫地报名了，她如愿见到了那个外表斯文的编辑。编辑手把手地指出她写的稿子的一些不足之处，并暗示她他可以帮她跳上文坛之路，说白了就是她可以在他主持的《心灵知音》上发表稿子，前提是……编辑说着话，手便从她肩上滑到了她胸口。她觉得真恶心，人就像吞了个苍蝇一样跳了起来，目光如电地盯着他质问：“这就是你们举办文学培训班的初衷吗？可耻！”说完她把编辑发给她的辅导稿甩在他的面前，她以为他会因此而内疚，羞愧，她绝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还说每个接受培训的女学生差不多都要经过这一课。看到他那卑劣的脸孔，她只感到悲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所谓的青年作家培训班。那以后她对文学再不抱任何幻想，虽然书照读却从没再写过一个字寄出去了。
刘天勇的出现唤起了她对文学忧伤的回忆，被时光冲淡的梦想撕裂已经愈合的伤口，把她重新带到一种痛却快乐的境地。
大巴继续在黑暗与光明交替中飞驰，车载电视里正播放港产片，那打打杀的场面让车上大部分的人昏昏欲睡，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她想看一会儿杂志，但车上的光线太暗让她无法看，只她把书收起来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朦胧中她睡着了。
乘务员叫醒她时车已到了宝安西乡，这时刘天勇也醒了，她收拾好东西向他道了声“再见”就下车了。车门很快就合上了，刘天勇失落地看着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车子马上就要进关了，过了南头关就是深圳，深圳！他做梦都想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地方。
二
刘天勇回到住处已到了晚上十点，酒是醒了，肚子“咕咕”的有点饿，于是径直走进了厨房。厨房里并没有可吃的东西，锅子还是三天前用过的没有洗，残饭被水泡得发白发胀。他摇摇头不打算做饭了，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便开始洗澡。
洗过澡他下楼来走进一家湘川菜馆，刚坐下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看到了他老乡，儿时的玩伴彭耀军。彭耀军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混世界，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刘天勇只是从一些熟人口中听说彭耀军在深圳买了房子，没想到今天晚上却意外地碰到了他。
彭耀军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他看起来比以前更高大粗壮，肥大的脖子上圈着一条粗粗的金链子，比以前略显成熟却多了几分财大气粗的味道。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黑胖的汉子，光膀子上刺着青龙的图案。刘天勇走过去叫了一声，彭耀军抬头发现是他脱口而出道：“猴子，你是猴子。”“野狗，”刘天勇也忍不住叫他绰号，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彭耀军的大手。彭耀军嘿嘿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真是猴子，不过现在不像了，胖了不少。”“你不是也不象一条野狗了吗？”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彭耀军拉刘天勇入席，并向他介绍他对面的人说：“这是我朋友虎哥。”刘天勇向虎哥点点头，然后彭耀军又把他介绍给虎哥。三人坐下，服务员连忙又添了一副碗筷。彭耀军端起酒杯说：“猴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干一杯。”“他乡遇故人确实应该干，”刘天勇端起酒杯朝他碰了碰，又同虎哥碰了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虎哥他们也不示弱爽快地干完，重新倒满酒，三人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刘天勇将自己的情况与打算约略说了一下。虎哥听完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说：“来，喝酒。”三人又碰了一杯，后来虎哥觉得这样麻烦就向服务员要了九支金威啤酒，分给彭耀军二人每人三支，自己三支。刘天勇只要了一支把剩下的推给彭耀军他们，虎哥不依把酒推回来说：“这怎么行？”刘天勇按住他的手说：“我今天中午也喝醉了，还没醒呢。”见他这样说虎哥就不再勉强。彭耀军向刘天勇笑笑说：“实际上我也不太爱喝啤酒，你看我这肚子就是喝啤酒喝的。”并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说，“来点白酒如何？”刘天勇不置可否，彭耀军便向服务员要了一支中度的白酒。接着三人继续觥筹交错喝起来。
虎哥像牛饮水一样包揽了所有的啤酒后双眼便开始发红，脸上呈紫。他站起来含混不清地说：“阿耀，我走先，你同你老乡慢慢聊。”彭耀军点点头问：“有没有醉先，要不要我送你？”虎哥摆摆手，“哪能就醉！”含混不清地说完就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刘天勇等虎哥从视线中消失才回头向着彭耀军说：“乡亲们都说你在深混得不错，还买了房子是吧。”彭耀军不以为意地笑笑，“也没什么”，喝了口酒就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彭耀军在深圳福田区福田村开了一爿发廊，名义上是理发实际上是容留介绍卖淫，赚钱的大头是做假处女生意。刘天勇听后不无担忧地说：“被人抓住了怎么办？”彭耀军无所谓地笑了笑，接着说：“深圳大街小巷都是鸡，酒店里表面星光灿烂，实际上里面鸡婆成千上万。饱暖思淫逸，深圳有钱人一大把，特别是从皇岗罗湖口岸过来的香港人。人生苦短，钱多了花不完不及时行乐又留了干什么呢？你刚来深圳还不太了解，住久了你就会明白所有的道德与法律只不过是有钱人和掌权者用来制约和愚弄穷人老实人的工具。”喝了口酒他又说：“我想你在深圳搞真正的文学不太合适，深圳是个物质化的城市，赚钱有大把的机会，据我了解近来流行有不少所谓的成功人士花钱请人替自己歌功颂德，写书立传。你还不如干脆做个纯脆的枪手，专门替人写自传，再说我也认识了一些有钱人大老板，到时也可以介绍给你。”“到时再说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反正出来了以生存为本。”“你总算开窍了，乡亲们都说你书读傻了。”彭耀军说完举起了酒杯。
馆子里还有好些人在大吃大喝，举起的酒杯把深圳的夜醉得那么温馨，却又那么暧昧。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着话，直坐到转钟彭耀军才招呼服务员买单。这时刘天勇又头重脚轻了，双眼迷离。彭耀军伸手扶住他，他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随他轻一脚重一脚地踩出了菜馆。
进了村再转几条街就到了情韵美休闲城彭耀军一手扶他一手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请他进去。整个休闲城大约四十平米，妆修得也比较上档次，转过玻璃门首先就是一个大鱼缸，鱼缸里悠游着一条五六斤重的金龙鱼。在灯光的照射下金龙鱼通体金光灿烂，只可惜那玻璃缸太小无法欣赏它尽兴游走的样子。刘天勇一直被彭耀军扶着，转过鱼缸他看见沙发上一排坐着七八个青春美丽的女性。暖色朦胧的灯光把她们幽深的乳沟照得隐隐约约，洁白欣长的大腿像要踏碎他的心脏，他不由得怦然心动，人就像置身瑶池旋宫一样。彭耀军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说：“松松骨吧，酒醒得快些，”抬起头对坐在那里的小姐说，“你们谁帮他捶捶背，这是我老家的兄弟刘天勇，作家来的。”
刘天勇说不要，伸出手来想阻止却被一个穿吊带装的高个子的女孩拉住了。女孩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大哥，我帮你醒酒，”说着扶起他向阁楼走去。后面彭耀军打着哈哈道：“猴子，你今晚就睡在这里，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创作的灵感呢，这里的每个小姐都是一部曲折感人的小说。”
刘天勇被那女子搀扶着进了二楼一个小小的单间。灯光亮了，所谓的单间其实是用木板隔成的一个小间，小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凳子什么也没有了，床单是白色的，看起来还算干净。女子扶他在床上坐好，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温柔地问：“大哥，你真是作家吗？”他胡乱地点了下头，因为酒力发作，只想睡便一头歪倒在床上。女子帮他胶脱去鞋子后把他双脚抱上床放好，然后爬上床跨开腿坐在他小腹下的髋骨上开始帮他按摩。
她双手在身上轻重有致地游移，捏拿，捶打，她每一个动作都很细致，细致到每一根骨头。他感到特别舒畅，那爽快丝丝入扣，深入骨髓。她的手每敲捏一下他就感到酒也醒了一点，仿佛冰遇到了火正在一点一滴地消融。
她肥软的屁股随着她身体前后倾斜在他小腹下极有韵律地搓揉。他感到酒其实没有醒，只是积聚到了身体的某一处，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张拉满的弓，越绷越紧，紧到快要断裂，而且口干舌燥。女子自顾自地笑了笑，并把屁股往后移了移，纤柔的双手一点点向下移到他的腰际。她明显感到他那儿硬硬的正顶着她的屁股，她故意不理会，只是坏坏地笑，双手仍在他小腹四周漫不经心地游走。她的手每动一下，他身上的肌肉就会忍不住跳动一下，神经也强列地抽搐着。他强烈地需要发泄，如果寂寞时的自慰不算破身，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个处男。这一点女人自然明白，面对着胯下的雌儿她感到无比的惊喜，她轻轻地掀起他的衣服，手掌贴着他的小腹向裤腰深处一点点挺进。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翻身而起，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把她扑在下面，手忙脚乱地撕扯她的衣服。他酒气勃发的臭嘴在她脸上身上乱拱，她欢快地笑着，水蛇腰在他下面柔软地扭动。而他则像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在她身上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力道又猛又狠，弄得她心肝宝贝地高声大叫。
风平浪静后他深深地后悔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在梦里幻想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美景良辰，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在深圳被一个妓女掠夺了。虽然男人的第一次没有女人的童贞那么宝贵，但他还是感到失落，失落里有耻辱，内疚，也有惋惜。人打从娘胎中出来要经过多少次洗礼多少个第一次才能成长啊，他觉得所有的第一次都应该是庄严神圣的，可是他跨入成年男人的第一次却这么莽撞，这么窝囊。
女人从醉心的舒畅中回过神来就感到了他的反常，她用手抚摸着他胸前厚实的肌肉柔声问：“你后悔了？”他麻木地摇摇头。女人亲了他一口，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到她那儿。旋即一股毛葺葺的温软电流一样触及他的全身，他的血液在极度的矛盾中再交亢奋了。这次他没有急着上，而是用手抚摸着她那肥沃温湿的地方问她：“你叫什么，真名？”
“田梦，”她亲他一口，“以前我从没告诉过人，别人只知道我是8号。”
他仔细看她，她的脸很又圆又白，双眼皮下一双大眼睛多少还有点灵气，这让他多少感到有点意外。在她想象中干这行的眼睛应该是漠然麻木的，她的双眼并不疆硬，嘴唇很性感。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胸前，那里的皮肤分外光洁柔嫩，高高挺起的乳房证明她的年龄其实并不大。
他忍不住在她酥软的胸膛啜了一口低声问：“多大了？”
“十九了。”
“还小啊！”
“年龄大了如何做原装？”
“什么原装？”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以后再告诉你吧，”说着她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喘息道，“我要你。”此时他的情绪也重新高涨了，于是搂着她缠绵在一起。
下楼的时候田梦紧紧依偎着刘天勇。刘表勇感到很别扭，想要推开她，她却依得更紧，他心里急却不敢发作，心怦怦直跳，脸上像火一样烫，真不知彭耀军会怎么看自己。转过扶梯就下到了楼下的店里，原先坐在沙发上的小姐只剩两位了，其它的都上钟了。彭耀军坐在一张扶椅上同一个黄毛女人说着话。女人苗条得就像粉丝拉成的，俏脸上一对黑眼就像黑夜里猫眼一样。彭耀军抬头发现他随口问道：“酒醒了？”刘天勇羞赧地点点头，田梦恰到好处地松开揽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去了。黄毛女人双眼盯着刘天勇看，彭耀军懒洋洋地对刘天勇说：“我老婆，陆侍兰，”接着又转向他老婆道，“他就是刘天勇，刚才同你谈过了。”刘天勇向她笑笑很坦诚地叫了一声“嫂子”，陆侍兰眉开眼笑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乡里乡亲的，随便一点。”刘天勇人长得不魁梧，但脸相俊朗，黑边眼镜架在白净的脸显得很斯文。陆侍兰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打趣说：“你人长得不错嘛，改天大嫂给你介绍个对像，还没结婚吧？”说着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刘天勇有点六神无主。笑过之后她指着店里另两个女子说：“她俩你不认识吧，介绍一下，她叫曹雨萍，她叫婉儿；都是大美人，有时间多同她们勾通勾通。”陆侍兰读书不多，平时也喜欢看本杂志什么的，刘天勇还在楼上时彭耀军就对她讲过他，她对他的热情多少含有一种敬意。
曹雨萍大约有一米六，和善的脸给人一种善解人意的印象；婉儿小巧一点，她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敌意。望着她俩他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他多么她们是从事正当的职业啊。
又坐了一会看看时间将近凌晨两点刘天勇站起来告辞。彭耀军客气地说：“改天到我家去吃饭，店里太促狭就不留你了。”陆侍兰送他到店门口说：“有空尽管来玩，你是文化人，让我们店里的小妹跟你沾一点文化气质，生意也好一点。”刘天勇答应一声脚就迈出了玻璃大门。
夜很深了，此时在故乡老家已是万簌俱寂，但深圳连夜也不安静，街头仍有不少人在晃动，临街的店铺依然灯火辉煌，正延续另一些人的生活。夜风挟着重浊的尘灰与热气扑面吹来，他感到有点窒息，也添了不少烦躁。他总觉得深圳的空气像鞭子一样追打着人，似乎只有永不休息才能跟上这城市的脚步。
穿过一条小巷时，黑暗中一个妖冶的女人趋上来用自己的大胸碰着他的手肘嗲声嗲气地说：“帅哥，去玩啵。”他瞅了她一眼，虽然街灯昏昏，但他依然能看清她脸上旧墙一样厚的粉底。他最见不得那些涂粉的女人，忍不住皱起眉，女人便知趣地走开了。抬头四顾他发现小街沿线的角角落落里还依稀站了好几个这样的女人，有年轻的也有大一些的，每人都穿得开放大胆，手中一律提着一串钥匙，暗示着随时都可以去开房，有两个男人正在讨价还价。他多看了一眼就有一个年轻女人凑上前问他要不要开房。女子大约二十岁，酥胸，纤臂，看起来也比较入眼。说话的同时她不经意地向他掀了一下自己的短裙，故意露出一角雪白的屁股和粉红的底裤。他的心跳了跳但还是强列地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的租房已是凌晨两点半了。他洗了个冷水澡就躺到床上，一时也无法入睡，想起与田梦的缠绵，还有村中深巷里那些粉红的内裤，他知道这烦躁不安的夜，烦躁不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星期天早晨起床后刘天勇照例在客厅里活动了一会就到阳台上去做压腿运动。他很喜欢这小小的阳台，因为阳台下面就是深圳河，越过深圳河就是香港。不过他所看到的香港是一大片水塘与青山，香港的富裕繁华他没法窥到，他也不想看到，游过东门与罗湖口岸他想香港应该与东门差不多吧，反是眼前这一片青山让他感到特别亲切，给了他宁静与遐想。
朝阳从东面的香港升起，穿过屋外的树影照着阳台上生机勃勃的芦荟与盆栽的石榴。树枝上挂着一颗小小的石榴，另外还绽放几朵火红的花，灼人的花像火炬一样带给他一股生命顽强不息的力量。深圳河上两艘旧船隆隆地开来，每天早晨他都可以看到它们，那船似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开了几百年。河水污浊而宁静，旧船绕着新城，有种感受他说不出却显得特别古老漫长。每天他从这种说不清的漫长中开始思索人生，思考生活。
吃过自制的早餐后他就坐到电脑前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大约十点左右电话响了，铃声打断了他驰骋的思绪，他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在心里抱怨那不适时宜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甜润的声音打消了他一肚子的火气，极尽友好地问是谁。
“刘老师，是我啊，苏雪丽，你忘了？“
他想了想总算记起来了，长长地“哦”了一声说：“美丽的雪，你怎会想起给我电话？”
苏雪丽热情的声音继续传来，“刘老师，我今天不上班，有两篇文章想起你指教，可以吗？”
“你拿过来吧。”
“你住哪里，我怎么找你？”
“我住上步码头赤尾村附近，你坐车到上海宾馆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刘天勇眼前马上现出一个美丽女人的倩影，高个子，瓜子脸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盈满了对他的敬意。“苏雪丽”，他自言自语坐回到电脑前，手按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了敲不出来了。他痴痴地发着呆，尔后他想起了安子，那个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打工妹，仅凭一本并不成熟的日记就走进了深圳，还有张伟民，周崇贤。曾几何时他们都是打工群体中的风云人物，今日看他们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可见当命运垂青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再愚蠢再浅薄也会成为上帝的宠儿，将有限的生命张扬成一面旗。他多么希望冥冥中上帝也眷顾一下他，让他融入这个城市，最终也成为这方热土的主人。他心不在焉地敲打着键盘，显示器上出现了一连串的苏雪丽，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关掉电脑，准备出门。
出了村，横过滨河大道再走一段就是福星路。他在路边的一个书摊前站定，书摊的主人是一个名叫冯习国的方脸青年，河南人，左脚有点跛，他们一周前就认识了。冯习国除了卖杂志报纸外还卖一些盗版的书，有经济的，有文学的，有哲学的……五花八门，一律是世界性的名著。
冯习国见到他热情地招呼：“刘老师买什么书，我刚进了一批新书，而且是正版的，你看看，”说着拿起一本贾平凹的小说。刘天勇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微笑着放下了，然后挑了一本曾国藩的《治心经》问道：“这些天生意怎样？”
冯习国叹苦说：“不好做，深圳人只顾赚钱，没时间看书。”
刘天勇笑了笑，抬头望了一眼街对面彭耀军的足浴城说：“你的书摊与斜对面的足浴城正好两相映衬，一个承载传统文化，一个张扬商业社会的进步。”
冯习国嘿嘿地笑着：“那里面有几个很好看的小姐，刘老师你不去按摩？”“你是不是看中里面哪个小姐，正好她们老板是我哥们，告诉我看中哪个，我帮你去提亲。”冯习国面露喜色，“你真的认识她们老板？”旋又泄气地摇摇头。刘天勇盯着他揣测说：“看不上？”“不是这意思，”冯习国摇摇头，“刘老师，改天我请你按摩。”
“好啊！”刘天勇晃了晃那本《治心经》笑眯眯地说，“这书多少钱？”
“你给十二块钱好了，成本价。”
刘天勇没有还价扔下十二元钱，夹着书走了。他赶到上海宾馆手机还没响，他知道来得太早，只好折进中心公园在草地上坐下摊开手中的书来读。
他读完一章苏雪丽还没有来，不免点焦急，合上书站起来向公园深处走。突然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大喊“抢劫”，他想都没想就循声冲去。钻过几棵树，在公园的中心有一个年青女人跪爬在地上大喊抓强盗，不远处有人正围追一个男子。一会儿那男的快跑到他近前，他奋不顾身地横冲过去，那人被他突而其来挡住去路，恼恨地拿抢来的包对着他眼镜打过来。他一把抓住那包，男子撒手就逃。他把包交回给那女的，其它人仍继续追贼。
一会儿他的电话响了，他知道是苏雪丽，于是钻出公园。横过深南大道，他在嘉汇新城前面的电话亭找到了她。苏雪丽兴奋地叫了一声“刘老师”，他抗议说：“以后不要叫刘老师了，叫刘天勇或阿勇都行。”“这……”她似乎有点适应不过来。他笑了笑，“没关系啦，大家随便一点。”说完带头沿福明路向滨河大道方向走，她一脸热情地跟随在后面。
路过福华菜市场他折身进去买了一些菜。她有点讶异地问：“你自己做饭？”他淡淡地笑了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接着又补充说，“自己做吃着比较放心，长时间在外吃快餐也不是办法。”
走出菜市场不远他们就碰见几个办假证的人在街边发名片，刘天勇听出其中一个的口音有点像自己家乡的人便停住脚和他搭话，一问原来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县的。办假证的人名叫夏志刚，个子不高，小平头，三十岁样子，小眼睛除了狡黠还多了些许热情与诚恳，他除了暂住证不办其它任何证件都可以办。
苏雪丽随口问他办一个大专毕业证要多少钱。夏志刚想了想说：“平时一般要三百五百，既然是老乡同来那就打个折，一百五拾元算了。”刘天勇回头看苏雪丽，苏雪丽解释说：“我有个同事想跳槽，新公司至少要大专文文凭，可她只有中专文凭。”说完她向夏志刚要了张名片，刘天勇再同他说了些话就告辞走了。
来到让刘天勇住处苏雪丽四处打量了一会，讶异道：“你一个人住？”他把菜放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说：“你以为几个人住？”顺手拿了个凳子坐下。她喝了口水才说：“我想你至少也和女朋友住一块。”
“可惜我没女朋友！”叹了口气开玩笑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脸一下红了，落落大方道：“一见面就要人做你女朋友，你到底有多少女朋友？”
他装着很委屈的样子，“哪有啊！说迟了人家名花有主，说早了你又怪我。”
他滑稽的表情把她逗笑了，笑过之后她又说：“你用不着难过，是你的终归是你的。”说着她拿出自己带来的稿子交给他。
他接过稿子收起来说：“吃了饭再说吧。”
“我来做饭吧，”她说着抢先进了厨房。他跟在后面客气，“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她大方地笑笑说：“你倒跟我客气，你帮的看稿子我做饭好了。”见她如此说他也不再坚持，退出厨房回到厅里拿起她带来的稿子。
一会儿后他读完了她带来的三篇文章，她的文笔确实不错，缺陷是太散，散得就像一个人没有主心骨。他轻轻地摇摇头，抬起眼正看见苏雪丽在在厨房里劳作的身影，一袭淡蓝色翠花裙裹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丰满的臀部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地一扭一扭，扭得他的心怦怦直跳。“绝对的贤妻良母。”她在心里这样肯定，并迫切地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女人。他她想过去捉住她柔软的腰，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他开始意乱神迷，站起身向厨房踱去。
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她就感到了，回头亲切地望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吗？”他言不由衷地说：“没想到你还会做饭！”“中国妇女不是做了好几千年饭了吗？”她嘴上说着话手并没有停下来。“但是现在很多女人不会做饭了，反倒是男人操刀弄铲的。”“是吗？过一会你尝尝我的手艺就是了。”说完她莞尔一笑，背过身继续忙着。望着她干净利索的动作他不觉悟呆了。
俄而她回过头再问：“稿子看好没有？”他点点头：“文笔蛮不错的。”“这话别人早就说过，他们还说我写得乱，但我改不过来。”“是有一点，”他不知说什么好。她乐观地笑笑说：“我只是写着玩，其实我知道自己根本写不出什么名堂，只不过爱好而已。”“你能这样想就好。”他倚着门继续同她说了会话才回转客厅。
他重新拿起她写的文章想帮她改改，但不顺手，他擅长编故事，写小说，但对这种纯女性化的散文他还真不知如何下手。想了想他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来点上，旋即他就被氤氲的烟雾弥漫了，他很喜欢那种烟雾在眼前随风而散的感觉。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曾几何时看到别的同学嘴里歪歪地叨一支烟的样子他心都痒碎了。当时他应该是十三四岁，因为没钱买烟只好回家偷父亲的烟。碰巧当时父亲一下买了一大盒，整整十包，他乘机从中拿了一盒溜出门时顺手将母亲放在灶台上的火柴也拿了，一个人跑到屋后的杉树林里。他用颤抖的手撕开烟盒果断地抽出一支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就像发狂的野兽一下窜进他的肺里，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茫然了，搞不清大人眯着眼抽烟的那股舒服劲从何来，他迟疑着又轻轻地抽了一口，这次他并没有呛到，但依然难受。他把未抽完的烟在杉树上摁灭扔掉，将剩下的烟同火柴藏在一处茂盛的杂木底下，装着没事似地回家了。
晚上父亲发现烟少了一盒就把他和弟弟叫到跟前问他俩兄弟谁拿了他的烟。弟弟天健一脸无辜，父亲就把目光转身他问是不是他拿了，他用一种大无谓的坦诚拍着胸说自己没有拿。父亲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警告他们兄弟不要抽烟。他长条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有“坏”同学嘴里衔着烟故意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炫得他心乱如麻。他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天傍晚溜回到屋后的杂木丛伸手去拿烟，却抓出一把烟丝，露水与湿气卷烟的纸早散了。他沮丧极了，只好把那些烟丝重新塞进杂草中，站起来在心里对父亲说了声对不起就回家了。
踏入社会抽烟对他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父亲不再约束他，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抽烟快不快活他说不清，不过抽烟确实可以消乏解困，特别是握笔深思的时候，那舒缓的烟雾简直似牵着他的思绪在空中漫游。
烟在无声无息中燃烧，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灼痛他才收回远去的思绪。低下头，指间的香烟早已化成灰烬，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然后苏雪丽就喊开饭了，他站起来去摆桌子。
苏雪丽把菜端出来一下子馨香满室，他贪婪地呼吸说：“真香，真是口福不浅！”苏雪丽抿嘴笑了笑，两人就着桌子开始吃饭，俨然一对小夫妻。菜香满室，温馨满室，那氛围一直温暖着刘天勇的心。直到后来他们同住到一起，每每想起这时的情景他的心仍暖暖的，实实的。
吃过饭收拾好屋子，他们就站到阳台上眺望对面的香港。他站在她傍边，手举起来想搭在她肩上又怕造次，迟疑了一下还是收回来了。他无心看对面的青山，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说话也心不在焉。看了一会山她把注意力转到阳台上的石榴上。于是他借题发挥说：“这花真美，就像你。”说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脸一下绯红了，斜眼说：“人面不如花面，我真有这么好看就好了。”他热切地说：“其实你比花更好看。”她没有应他，垂下双眼不再说话。他心里掠过一丝失落。
静默了一会他斗胆摘下一朵石榴花想插到她头上，她连忙阻止他。他握着她的手硬要帮她带上，她恳求说：“我不要，真的，别这样好吗？”她坚决的表情让他放弃了自己的打算，心里多少有点泄气。
沉默了一会他们一起回到屋里。他拿起她的稿子帮她认真剖析，她用心地聆听着，那专注的神情宛若一个小学生，看着她聚精会神的样子他心里总算释然了，暗暗庆幸在阳台上没有造次。点评完文章又说了一会闲话苏雪丽就起身告辞，并从他那里借了几本流行杂志。刘天勇知道留她不住，只好送她出门。
送走苏雪丽回来路过福田村时他又溜进了耀军的店子，现在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他也知道发廊与足浴城的生意在白天不是很忙。
他进去时十来个小姐都坐在店子里看电视聊天，性感迷人的身材让他的眼睛有点发直。他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店里的情况没看见彭耀军就问陆侍兰：“野狗呢？”陆侍兰一脸茫然地说：“我这里没养狗啊。”他忍住笑说：“就是你老公，小时候我们都叫他野狗。”听了他的解释店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陆侍兰陪着笑说：“在家，没过来，你找他有事吗？”他摇摇头，“一个人呆在屋里久了闷，找他聊天。”陆侍兰开玩笑道：“是不是写作写到没灵感了？你来这里正好，其实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品都是诞生在女人怀里的，我们这里每个美女都是一部绝好的作品，看你能不能把它挖掘出来。”
他有点心虚，目光游移不定地望着那些小姐。大家都认识了，她们中有的善意地向他颔首，有的故意不理他，当然也有热切的目光看他。只有婉儿仍然满怀深仇大恨地瞪着他，似乎世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他避开她的目光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田梦走过来坐到他身傍问他要不要松骨，他摇摇头，目光转向曹雨萍。斯时曹雨萍也正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他边忙移开自己的目光，装着没事似地看电视。田梦一直在骚扰他，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在陆侍兰默许的眼神下随她上楼了
这次他们没去那小格子房，他们进了另一套三居室的房，田梦打开其中的一间，里面除了床与梳妆台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他在床沿上坐下来，田梦温情地偎着他。他伸出手托着她的下巴说：“你去把口红还有眼影洗掉好吗？”田梦温柔地答应一声出去了。
一会儿田梦重又回来，他拉着她的手说：“你不化妆好看多了，我不喜欢化妆的女人。”田梦“嗯”了一声，娇柔地倒在他怀里。他用手抚摸着她高耸的胸，那温暖柔软的感觉让他的血一下子沸腾了。他低下头吻她，她伸出两条柔软的手臂挽住他的脖子与他一起滚到床上。
他的舌头沿着她的嘴角往下挪移，从脖子到胸前。他缓缓地解掉她的衣服，然后一双白乳兔子一样蹦了出来，两道强烈的白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黑黑的乳晕托着两粒小小的乳头就像一对小小的碟子盛着两颗成熟的紫葡萄。他砸了砸嘴，一下含住其中一颗，并用手搓揉着另一颗，舌尖来回地搅动。田梦的身体在他的搅动下一颤一颤的，嘴里忍不住发出长长呻吟。那声音刺激了他，他的手不安分地往下挪移，还有他的舌头也似后续部队一样随之侵到她那隐秘的三角地带。他找到两片丰腴柔软的小肉并用手指撑开它们，然后就有一条深深的小沟，光鲜柔嫩的小沟正往外冒着液体，那是他期待已久的圣泉。他俯首想饮它，突然想起那里不知被多少男人侵掠过，便感到恶心，再没有勇气去舔了。他只好挺起屁股将自己坚硬如铁的小弟放进去。
穿好衣服他重新躺下想要她正规帮自己松松骨时就听见曹雨萍进来了，他以为曹雨萍也带着什么男人，心里一紧从床上翻身坐起，并伸手将门拉开。同曹雨萍上来的除了婉儿还有另一位小姐，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紧张曹雨萍。曹雨萍抬头看见他意味深长地笑问：“梦姐松骨的手艺不错吧？”“马马虎虎，”他掩饰地笑笑接着说，“要是哪天你能帮我捶捶背就更爽了。”“做梦吧，”曹雨萍说完转身和婉儿她们一起用剪刀剪一块干净的海绵。人他默默地看着她们没有再说话。
海绵剪好后婉儿就到阳台上的笼子里抓出一只洁白的鸽子，另外一个人拿出一个注射器对着鸽子的肋下插进去。注射器拔出来时里面已吸了半注射器鲜红的液体，她们将鸽子的血注入刚剪好的小海绵，并用一个小胶袋将吸血的海绵装起来就下楼了。
门从外面关了，刘天勇回过头迷惘地盯着田梦问：“她们干嘛把鸽子的血注进海绵？”
“用来骗原装，”田梦不想多说。
“什么是骗原装？”他还是不明白。
田梦有点生气了，恼怒地说：“都是你们男人作怪，玩了女人还不够，还要玩处女开苞，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处女玩啊！为了达到既骗人又赚大钱的目的就用这个办法，女人在同男人上床之前借故去洗手间将事先准备好的海绵塞入阴道，也有的不用血海绵，而是事先将自己那里挖伤，男人一碰就会有血流出来。”
刘天勇若有所悟，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有没有这样干过？”
她打了他一巴掌，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样做太残酷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他打趣道：“这样说你不是个赚黑心钱的人。”
“是吗？其实世上最黑心的是男人，他们的钱要不是黑心赚来的，不是肮脏的，哪会这么慷慨拿来做这种黑心事。”
“你说得也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样，曾经有个姐妹曾经接待过一个当大官的，那畜牲傻BB的玩了还以为搞了个真处女，接下来一星期就玩了八个花了二十多万，还带了好几个人来，听说也是当官的。那次你哥们轻而易举的就赚了上百万，还不是纳税人的钱。丑恶的钱！”
刘天勇痛楚地摇摇头，分辩道：“钱并不肮脏，肮脏的是花钱的手，钱也不丑恶，丑恶的是用钱人的心。”田梦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说点别的好吗？”
“说什么呢？”他抱着她。“那就什么都不说，”她倒进他怀里。他依言，两人相互拥抱着躺了一会才下楼。
四
夏交会终于在胜利中落下了帷幕，所有的参展商都带着满足的心情凯旋而归。四天交易会结束，王洪平共签到五拾万的订单，并且都预付了百分之三十的订金，五拾万在这种大型的贸易场合不算多，但他还是感到很满足。这些年整个珠三角市场波谲云诡，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他生产的是小五金，珠三角少说也有几千家这样的厂。激烈的竞争使产品价格一日千丈地向下滑，宛如高潮后的男人出精一样，一泄如注，掉得他快沉不住气了。这不多不少的五拾万就介一支强效补肾剂，足以让他接近阳萎的生意重新威水一段时间了。最大的收获还是让自己的公司在展会上亮了相，结识不少潜在的客户。
想着那五拾万的单子他躇踌满志，他觉得应该好好慰劳一下自己，所以他没打算马上回家，也不准备去情人那里。他把车开向市区，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彭耀军要他带两个正宗的小处女来，然后还给陈俊生拔了个电话。
说起陈俊生，他还是自己的恩人。几年前王洪平还是一个五金厂的推销员，有一次他去陈俊生的电器公司推销自己的产品正好遇着陈俊生本人从而结识了这个香港人。不知何故陈俊生对他的到来相当满意，几乎一点挑剔都没有就成了他的客户，后来又撺掇他办工厂，并一直支持他的生意至今。平日有空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也不讲什么长幼尊卑。陈俊生特别相信运，深信女人能带来财运，更相信处女见红能带来当头鸿运的传言。王洪平曾经托彭耀军找过两个黄花闺女送给陈俊生，不过他自己从没玩过，现在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开开晕，商海打拼这么多年，也算有了点钱，情人也养了，除了老婆就是没开过苞。再说彭耀军王洪平至今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刚开始彭耀军老是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处女他都没理他，一是当时他的生意刚起步没这份闲心也没这个闲钱，另外他本人也不在乎是不是处女。后来因为生意上的事他要彭耀军找过两个“处女”送给陈俊生，陈俊生很高兴，他也高兴，一高兴三人就成了咸湿朋友。
接到王洪平的电话时彭耀军正在刘天勇的住处同他一起聊天。挂断电话刘天勇问他是不是要走，彭耀军随口应答说：“有个老板要两小姐。”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对刘天勇说：“一起去看看吧。”“我去不太好吧？”刘到勇迟疑着。彭耀军又说：“没关系的，他们都是有钱人，去认识一下，如果他们一高兴要你替他们写自传不是比你在这劳思苦想强。”刘天勇想了想就同他一起出门了。
他们先来到彭耀军的店里。这次他们没有虐待那白色的鸽子，彭耀军带他到二楼从厨房一角的水桶里抠出两条黄鳝杀了，把黄鳝的血注入两个小海绵团里，尔后分给他店里两个刚来不久的小姐。一切就绪后他们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赶到新华宾馆，走进包房王洪平正同陈俊生一起喝酒。陈俊生见了彭耀军笑呵呵地说：“阿军，你迟到了，先罚三杯酒。”“那当然，”彭耀军拿起桌上的杯子一连倒了三杯酒一口气喝完，抹抹嘴将大家作了个简单的介绍。王洪平有点不放心彭耀军带来的小姐，怀疑道：“阿军，到底是不是正宗货？”彭耀军坦然地拍拍胸说：“王老板你放心，兄弟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能骗你吗？”陈俊生插口说：“我相信阿军不会骗我们的。”陈俊生这样说王洪平也不再怀疑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刘天勇就一直注视着他们。应该说王洪平是改革开放的新兴贵族，他三十开外，方头大耳，留很浅的板寸头，言行举止也算文明。但刘天勇就是觉得他有点不对，仿佛小女孩子穿了新衣服非让人知道不可。陈俊生五十开外，灰色T恤搭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裹往了他中等身材，人倒是随和，从外观看也不象有钱人，不过从王洪平对他的态度来看，陈俊生应该是有钱的。
接着大家又喝了一会酒，彭耀军也唱了两首歌就起身告辞。陈俊生要他们再玩一会，彭耀军推辞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然后拿眼会意地盯着他。陈俊生见他这样说就不再留了，转脸对刘天勇说：“刘作家，哪天有空我们聊聊。”刘天勇笑着答应一声随彭军出门了。
深圳的夜永远是那样繁忙与迷人，漫步五彩缤纷的街头，双脚运动变成一种反射性的游移，悠闲得有点慵懒。通明的灯火带给夜行人许多光明与安稳，同时也诱惑多少人一步步偏离文明道德。饱暖思淫逸，富裕让耐不住寂寞的人疯狂，丧失理智地堕落。
刘天勇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街上拥挤的人群慨叹：“深圳有钱真他妈的舒服！”彭耀军递给他一支烟说：“就是没钱也舒服，有人说中国人到美国生活三天就绝不想回来，我看内地人到深圳生活三天也绝不会想回去，这种富裕你真应该好好感受一下。”说完挥挥手，一会儿TAXI就停在他们跟前。
五
这是一个让人慵懒的星期天。深圳河里那旧船隆隆地从古老驶向现代，又从现代驶向了遥远，在沧桑与繁荣里轮子回了好几次，窗外树上的小鸟啾啾地叫着。当城市的喧哗把婉转的鸟鸣最后淹没在没有尽头的时序，时间已经到了半上午，他还是赖在床上也没打算起来，
眼前老是晃动着曹雨萍，田梦她们的倩影。他躺着点燃一支烟，思绪随着泛滥的烟雾而漫漶，摇晃，就她像在迪厅里一样闪烁。后来他又想起了苏雪丽，那个传统乐观，又泼辣的女孩，要是能嫁给自己就好了。他暗暗地笑了笑，掸了掸手中的烟灰，烟已燃尽，凝固在过滤嘴那儿欲燃不燃，这时他的思绪也刚好在神游中定格。他决定把苏雪丽追到手，曹雨萍再纯情，田梦再直率毕竟都不是做人生伴侣的那种。人生的终极目的除了事业有成外还须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这两者自己都是不具备的。
他扔掉手中的烟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完毕拿起扫帚想要扫净床前的烟灰，刚好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拿着扫把去把门打开，苏雪丽一脸快乐站在门外。望着她灿烂的笑容，他满面心欢喜，痴痴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苏雪丽顽皮地说：“不欢迎我吗？刘老师。”“哪里话，真是想曹操，曹操到，”他说着话连忙请他进门。
她一进屋就看到地上的烟灰，烟蒂，连忙放下背包从他手中接过扫把扫地。他谦意地笑着站在她身傍问：“又带了什么稿子给我看？”“这是麻烦你的第一件事，”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快乐地说，“还有我朋友要我帮他去办一个大专毕业证，你还记得你那个老乡吗？”
“夏志刚是吧，我好些天没见他了，应该还在吧。”
她帮他把屋子打扫干净，回身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沓写了字的稿子交给他。他极速看了一下，文笔虽好，但总不着要领，抬起头正对着她期待的眼神。他不忍让她失望，收起稿子说：“先放在这里，改天我抽时间帮你改一改。”
“那真是谢谢你了，刘老师。”
“我说过你别老师长，老师短了，叫阿勇就行，啊，阿勇。”说着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眼睛专注地望着她。
她避开他火辣辣的眼光小心地说：“那就叫阿勇了。”静默了一下她又说：“阿勇，我们去找你老乡好不好？”“好的，”说完他们一起往外走。
出了村横过滨河天桥再走一会就到了福星路，他远远看到夏志刚手里拿着一沓名片站在街边向过往行人派送。他不起不响地走过去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老兄，生意好吗？”夏志刚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他们马上满脸堆笑地说：“作家，有什么要我帮忙吗？”刘天勇开门见山地说：“这位小姐请你帮她朋友弄个毕业证，价格便宜一点，质量好一点。”“没问题，大专还是本科？”他双眼很快地向四周扫了一下招呼他俩说，“跟我来。”刘天勇他们一前一后跟随着夏志刚拐弯抹角来到一座房子前。
夏志刚打开门带他们一直爬到九楼，进了屋他先倒了两杯水给他们喝，自己马不停蹄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装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许多图章，夏志刚从里面找出两格图章把其它的放好再到墙角乌七八糟的杂物中提出一个大包袱，打开包袱露出红红绿绿的许多证书，还有各色各样的发票。
看到这一切刘天勇忍不往问道：“你做这些就没想过怕犯法吗？”“当然怕，”夏志刚开始办理证件了。刘天勇又问他怕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夏志刚随口答道：“你没听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谁不想过好日子。”刘天勇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过了一会夏志刚又说：“其实要说犯法也是社会环境地造成的，例如开假发票，如果没有偷税漏税的我们的假发票卖给谁呢？我们做一张发票才几百元，最多也不过一千元，人家一张票就是几十上百万元，论罪也是那些有钱人犯的罪大，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你再想想为什么现在做鸡的那么多，还不是有钱人有这个需要。穷人过日子都难哪有钱去玩小姐，照我说这社会上所有的罪恶都是有钱人和一些表面上安份守纪的人弄出来的。我没读什么书，大道理不懂，但是我知道阳光照到的地方生长的东西多而且更复杂，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生长的东西肯定少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好像长在阴凉处的苔藓，虽然也造成危害但总没有阳光掩盖下的那么复杂肮脏，危害那么大。”
刘天勇不以为然地反驳他说：“你的观点太偏激了。”
“也许吧，但你不能否认这就是事实，举个例子如果一个贪官他贪一百万你想他要对多少纳税人犯罪，进一步说如果他这一百万拿去吃喝嫖赌又要残害多少人？而我们就算办一辈子的假证也弄不到一百万，我们所犯的罪也不及他们的百分之一。”慨叹一声他接着说：“其实有时候我真想回故乡老家，但真的回去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像祖辈父辈那样守三分薄田，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年头忙到年尾，交完农业税什么的就什么也没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们老家农村一个人到了七老八十连自己都没法养活自己还照样要交税，交租，有后代的还好，像那些没有后人的老人自己弄不到嘴里，又没人赡养他们，病在床上政府不会帮他们，而每年的各种税还是要交的。这样的老家这样的农村回去有什么意思？还没来深圳之前我听人说到深圳做个清洁工一个月也能赚千儿八百的，当时我就想来深圳做个清洁工，因为做清洁工比在老家种田种地强很多倍。后来我就到了深圳，也做了一年的清洁工，因为不满清洁工的低工资低保障我就干上这行了。我敢说每个到深圳的人都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刘天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夏志刚所列举的这些事实他是没法驳倒他的。贫穷与富裕，享受与挣扎，无可避免地产生悬殊很大的落差。差距一悬在人们心中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想缩小它，这个缩小差距的过程也许就是人们犯罪的根源吧，人生来没有好坏，善与恶，罪与罚，应该都是社会环境造成的。
夏志刚没有接着抱怨下去，低头弄手中的证件。刘天勇站起来踱到阳台上，一低头就看到一个背上搭着一个大纤维袋的中年妇女，手中拿着一个两尺多长的铁勾。她走到一家人的阳台前，四处看看没人便用极快的速度拿铁勾把阳台上的一双皮鞋勾过来塞进袋里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继续一路拾荒下去。
这时苏雪丽也走过来站在他身傍问他看什么，他把刚才看到的那个拾荒的妇女讲给她听。她有点难以理解地说：“大白天也这样！”
“大白天这样并不奇怪，你想想，当富裕的城里人先后住进花园，别墅，在城市的边缘，这些城中村，无疑是外来人暂时栖居的家园。如果这些外来人能像故乡老家一样安贫乐道，遵循朴素而古老的道德传统，城中村就不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而是一方乐园。问题是当这些人也想象城里人一样活着，甚至还想比他们生活得更好时他们的生存就变成了挣扎，无可避免地带着一定辛酸，泪水，与罪恶性。刚好这些地方容纳了来自全国各地三教九流的人，这些人扩散到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行业，就变成了一只只触手，有罪的，无罪的，干净的，肮脏的，在游移中寻觅生存，侵入城市的每一根毛细血管。”
“我觉得在深圳的每个人都活得很好。”
刘天勇淡淡地笑了笑说：“那是你天真的想法，我也愿每个人都有房住，每张嘴都能吃饱饭，每颗心都得到温暖；我想擦干每个人的眼泪，不再让任何人受伤，让每一个外来的孩子都接受良好的教育，每个外来人都拥有医疗社保。一个真正文明现代的城市必须是这样的，但就目前来说深圳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到了晚上依然有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人，偷盗抢劫时有发生，红灯区里的女人还在流着眼泪对人强颜欢笑……同一座城市也有贫富，穷人一定要向富人靠扰，而他们自身的能力与所受的教育局限了他们没法向富人走近，内心强烈的欲望与外界有限的条件刺激着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甚至铤而走险，卖身求荣……”
苏雪丽叹息说：“这不是你能改变得了的。”刘天勇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嘲地说：“不讲这些了，反正也不关乎到你我的生存吃饭，进去看看，你朋友应该大学毕业了吧。”两人相视一笑。
回到屋里夏志刚早把一本红彤彤，亮闪闪的大学毕业证书放在桌面上。苏雪丽拿来起证书看了看问他多少钱，夏志刚随口说给六十元就好了。刘天勇提醒他说：“好像你上次说的不是这个价？”夏志刚无所谓地说：“大家都是老乡，能收贵吗？”苏雪丽满心欢喜，付给夏志刚六十元钱。
夏志刚收起钱，看看时间快到吃饭了就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刘天勇也不推辞，答应一声就同他一起出门往楼下走去。
走到五楼拐角处刘天勇看到虎哥正从一门户出来便叫了一声。虎哥回头发现他大咧咧地说：“刘作家是你，很久没见面了，”说着伸出一只大手来握。刘天勇连忙也伸出手来同他握了握，虎哥扫了一眼苏雪丽赞美道：“这是你马子，真漂亮。”刘天勇笑了笑问：“你就住这里吗？”“对，就住这，502，要不要进去坐坐？”刘天勇推辞说：“改天吧。”虎哥原也是随便说说，并没有真要刘天勇去坐的意思，便顺水推舟说：“也好，正好我今天还有点事。”尔后同刘天勇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吃饭的时候夏志刚问刘天勇怎么认识虎哥的，刘天勇便把怎么见到虎哥的事说了一下，然后问夏志刚是不是也认识虎哥。夏志刚点点头说：“照过很多次面，不过互相没打过招呼，他是卖六合彩的，他老婆好像……”夏志刚看了一眼苏雪丽没有把话说下去了。刘天勇也不好再追问，两人便开始喝酒。
夏志刚端起酒杯说：“老刘，我是个没文化的人，刚来深圳只想做个清洁工，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深圳生存下来，并一直干这见不得阳光的事，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刘天勇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说：“老乡嘛，其实要生存并不难，只是活着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当然你这样也是一种活法，只要不被抓。”
夏志刚叹息说：“我想再干三五年赚足一笔钱回家修一套漂亮的房子，讨个老婆，安安稳稳过日子，城市始终是别人的，我们在深圳即使赚再多的钱依然是个乡巴佬。”
“你还没结婚？”刘天勇有点不相信，因为他看起来似乎三十好几了。夏志刚摇摇头，刘天勇转向苏雪丽满不在乎地说：“改天要她给你介绍个同事。”“没关系的，”苏雪丽微微地笑着。
过了一会刘天勇平静地对夏志刚说：“其实你也不要活得太自卑，你现在就是一个城里人，照我看来凡是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深圳人，你想想，买了房子的人要交管理费，租房住的要交租金，两者都是花钱买个栖身之所。”他这种歪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夏志刚只有点头赞同。
吃过饭苏雪丽原想回去的，刘天勇硬把她重新请到自己的住所。
一进屋苏雪丽就开始问罪质问刘天勇：“刚才当着虎哥他们的面你为什么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刘天勇狡猾地看着她说：“我原是想否认的，可是……”他故意摇了摇头。“可是什么？”苏雪丽紧盯着他问。他迎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会才说：“可是我真希望你是我女朋友。”“你真坏，”她举手要去打他。他躲开她分辩道：“不是我坏，而是你太可爱。”苏雪丽的脸红了，僵持着还要去打他。他绕着房子跑，她在后面追，赶了一通她还是没有打到他，最后累坐在电脑前微微地喘气。
“我现在正赶一个稿子，你看怎么样，”他边说边走过来，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一只手抓着鼠标，然后电脑屏幕上显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她从他手中接过鼠标开始一行一句地往下看，他的目光并没有追随那移动的光标，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乌黑的头发垂在她脑后如一朵浓云，轮廓分明的脸看起来是那样富有弹性，过于专注的神情似乎有点冷漠，高挺的鼻子干净而秀气。她均匀的鼻息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使他忍不住怦然心动，既而想入非非。他在心里痛苦地挣扎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干涩的嘴唇印在她裸露出来的洁白柔嫩的后劲上。
她触电似地弹了起来回头讶异地瞪着他。尴尬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之一个更大胆的念头让他张开双臂一下把她抱在怀里。她在他怀里愤怒地挣扎，抽出手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大声呵斥：“放开我，我不要这样。”
他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饿狼，任她怎样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掌握。他急促地喘着粗气，“雪，我爱你。”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乱摸。“你爱我就给我尊重，”她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他很快把手伸进了她的衣领，嘴巴不住地向她脖子啃去。她歪着头躲避他，用手推他，乞求他：“你不要这样，我求你！”
他没有听她，把她压倒在地上，强行解开她的腰带，粗暴地扯去她的衣服。在被解开上衣的那一瞬间她感到全身凝固了，目光呆滞。她又想到了广州那次文学培训之旅，她所喜爱的文学，崇高的文学神殿以及她所敬重的人，一切都在她眼中融化了，眼泪流了下来。
她开始哭了，双手死死地抓紧自己的腰带。
看到她的泪他的心软了一下，但强烈的占有欲很快又残忍地抢夺了这可怜的心痛，他没法顾及她的感受。他手脚并用，终于脱尽了她的衣裤。
一具散发着芳草芬芳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他被她的完美惊呆了。他在心里慨叹一声，双手抓向她小巧玲珑的乳房，乳房不大不小，刚刚能被他的手捂住，那凸出的感觉让他心醉神驰。
她绝望地哭出声来，哀求他：“你放了我吧，别害我。”
“我不会害你，我爱你，”他喘着气双手秋风扫落叶一样摸遍她的全身，她感到她的肌肤是如此光滑，就像牛奶凝固了一样。他低下头用舌头吮吸着她的乳，用牙齿轻轻地咬着。 她感到惊恐，痛苦，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但她被他牢牢地控制着而毫无办法拒绝他的摆布。 他的手开始向下滑，落在她平软光滑的小腹上，她的肚脐宛如花生仁一样镶在上面。他的手在那里停留了一会然后直接滑向那期望已久的神秘地带。
她的双腿情不自禁地夹紧了，同时也夹住了他让她心惊胆颤的手。他感到了她大腿根部一团柔软的突起，他想起了故乡丰腴肥沃的黑土地。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扳开她的双腿，一下就压了下去。
刹那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她下体一直传到脑门，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人差点昏过去了。伤心的泪就像海绵里挤出的水一样顺着双颊往耳后流。他低下头去吻她的泪，她一动不动，任自己的泪水和他的唾沫沾满整张脸……
她从疼痛中苏醒过来时已到了下午三点多了。她忍痛一边流泪一边穿衣服，他跪在她跟随前向她忏悔，请求她宽恕，她没有理他，穿好衣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他伸手去拉她，她机械地甩开他的手。他只好站起来一路跟着她到车站，又默默地跟上车，一直送她到工厂看着她进了工厂大门才满怀悔恨地转回身
六
夏交会成功后王洪平的单一直忙不完，这使他悟出一个道理，现在的生意是要有强大的广告攻势力的。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公司除了参加一些组织好的展销会还必须做一些专业的报刊杂志上做一些宣传。全部请广告公司操作又觉得花销太大，后来他想文案方面的东西还是请刘天勇来搞。虽然他不敢相信刘天勇有多厉害，但既然彭耀军说他是作家相信搞这点小动作还是行的，再说陈俊生就近向他透露想请刘天勇作自传呢。
走出办公室王洪平也没打算晚上回家，他把车子开出工厂大门，径直驶向市内。然后他打电话给刘天勇告诉他自己想请他帮忙弄个广告文案。
之前刘天勇正坐在电脑前发呆，听到王洪平的话他有点受宠若惊，刚要开口说什么王洪平又开口了。他说：“你到上海宾馆附近等我，我车子马上到了。”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准刘天勇答不答应。
“哼！有钱人就该这样吗？”刘天勇有点鄙视地自言自语，无奈地收起电话，重新面对电脑思绪却是一片茫然。“广告文案”这几个字就像一个穷凶极恶的山贼一下霸占了他整个脑海的领地。作广文案对自己来说这还是头一回，当然他相信这也难不到他，难的是该怎么开口要钱。深圳是个经济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也没有劳而不获的事，酬金要得太低自己冤屈，要得太高人家不一定会答应。
然后他的电话响了，他顺手拿起电话，显示的号码是彭耀军店里的，他以为是彭耀军便按了接听键。电话里传出田梦腻得让他烦的声音：“勇哥，”他紧皱眉头问：“有事吗？”“别这么凶嘛，我想你，”声音依然那样妖媚。他放缓语气说：“今晚我有事，马上要出去了。”“我同你一起去行吗？”“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等我没事了就去看你。”说完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刘天勇刚到上海宾馆附近王洪平的车子就在他跟前停下来。车窗放下来王洪平伸出半个脑袋招呼他：“刘作家，上车吧。”刘天勇也没多客气，拉开后门就坐了上去。这时他才发现王洪平身傍还坐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女人回头身他妩媚地一笑，点点头说：“你好！”“你好！”他客气地回应着，然后就是沉默。
王洪平将车开到华强北振华路一家自助火锅城停下，尔后志得意满地带他们走进火锅城。
三人坐下后，王洪平慷慨大方地对刘天勇说：“作家，想吃什么尽管叫，不必客气。”刘天勇无所谓地说：“客随主便吧。”他不这样也毫无办法的，自助餐本来就是按人头算的，38元一位，在酒店餐厅规定的条件下任吃任喝，是一种既经济又时尚的吃喝方式。刘天勇这样说王洪平就不再征询他的意见，自作主张地对服务员说了一大串菜名。服务员离去后王洪平才转头向他介绍身边的女人，“这是我秘书，李小姐，”然的暧昧地笑笑，马上又炫耀似地说：“深圳有钱人是这样的，这也算是一种身份的标志吧。”
刘天勇把目光转向她，她的头发是黄的，脸相妩媚，风情万千的眼眸下深深地掩藏着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一时说不清那是什么，又不好长时间盯着人家看，客气地问过好就把注意转向大厅里喧哗的食客。
上菜前王洪平站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这时李小姐抬起手伸向刘天勇：“我叫李梦然，方便留下你的联络方式吗？”刘天勇也伸出手与她握了握，尔后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她将它存入手机里，抬头向刘天勇笑了笑收起手机，然后王洪平也过来了。
不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他们边吃边谈，王洪平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遍，抬眼又盯着刘天勇说：“你搞好了我给你一千元的酬金，够你写几个小说了。”
“写小说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刘天勇心里有点不悦，做一个广文案一千元钱简直是打发乞丐。他很想讨一下价，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脸上仍装出很感激的样子说：“谢谢王老板的关照，我尽力搞好它。”王洪平察言观色捕捉到刘天勇脸上瞬变的神情，在心里笑了笑，表面依然不动声色说：“做得好我会再给你一些补偿。”说完他爽朗地笑起来。刘天勇也跟着笑，还一边说着客气话。
王洪平收住笑说：“我听陈生讲他想请你写一本个人传记，刘作家你运气来了，这事弄好了你就是帮人写传就够赚的了，我们这圈子里有钱人多呢。说不定以后我也要请你作个自传什么的。”
“我没听说这件事，”刘天勇有点怀疑，不过心里仍盘算着帮人做枪手肯定比伏案劳牍搞文学要强很多倍。文学崇高却不能养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曾几时何时他是想做个精神富翁，伏案劳牍以此为生，后来他到了深圳这种想法就彻底改变了。“是真的，他亲口对我讲过，你等着吧。”
说着话刘天勇电话响了，彭耀军告诉他陈俊生在找他，并告诉他陈俊生的电话号码要刘天勇自己跟他联系。刘天勇点头答应着，然后挂了电话。
刚才王洪平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适时地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陈俊生八成是要你帮他写书了。”
刘天勇满心欢喜想要打电话给陈俊生，王洪平说让他来，说着就挂通陈俊生电话告诉他眼前的情景，并要求他过来。陈俊生在电话里答应了他的要求，随后刘天勇他们仍慢慢地吃着。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陈俊生就过来了，他也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不过实际年龄应该在三十四五左右。她穿着桔色的套裙，看起来比较淡雅，鹅蛋脸高鼻梁，美丽而不俗艳，不像其它二奶，小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的身份。她看个去很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不过站在陈俊生身边看起来他们就像俩父女。
大家相互打过招呼后依次坐下来。陈俊生就把身傍的女友介绍给刘天勇，刘天勇就知道她叫陈燕霞。李梦然夸张地对陈燕霞调笑说：“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陈老板真是金屋藏娇。连看都不让人看了。”
陈俊生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一边呷着饮料一边谈着话。他确实想要刘天勇帮他作个人传记，并答应给他三万元钱的酬金。刘天勇满口答应。三万元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字，够他在工厂拼几年，在外写几个小说了，他的思绪在刹那间转了好几转，并确定此后就沿这条路走下去。当然他还可以还一下价，不过他没有，他想作为一个男人在外混，人缘总比眼前利益重要。其实陈俊生心里也准备他还价的，如果刘天勇还价他会再给他两万，五万元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商海拼搏这么多年什么吃喝玩乐他没搞过，到头来还是岁月不饶人，请刘天勇作传也许是心血来潮，但他觉得这钱花出去有意思。自己风光一生，风流一世，一生中有失败，有成功，困难时的焦灼，快乐时的灿烂，记下来多少还是值得回味的。
刘天勇没有还价他多少觉得有点失落，最后他说如果书写得成功他还可以额外加他一些报酬。刘天勇再次谢了陈俊生，并询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写，而且要求他提供必要的资料，并暗示陈俊生提笔之前要付多少订金。
陈俊生爽朗地笑着告诉他马上可以开始，至于自己的资料与情况他答应尽快提供，随后他掏出支票簿填了一张二万元的支票给刘天勇。
刘天勇是第一次看到支票，而且数额也不小，惊喜得手都有有点微微颤动。他尽量抑制着内心的喜悦，表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他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是一个没见过大钱的乡巴佬。
李梦然羡慕地看着他把支票收好说：“刘作家，你赚钱真容易，”同时做出一个畅想的表情帮他计算道，“一本三万，十本三十万，深圳数不清的老板，啊，你很快就可以在深圳买房购车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刘天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托陈老板的福，我那两下子别人都瞧不起。”陈俊生等他们吃完饭就请大家去唱歌。
从夜总会出来刘天勇兴奋得有点云天雾地了，不知是陈俊生的举动刺激了他还是夜总会那些美丽的小姐让他兴奋。他打的去了彭耀军的店里，店堂里只有曹雨萍，田梦和彭耀军夫妇四个在看电视聊天，其它的小姐除了外送的也都上钟了。
彭耀军招呼他坐下看他红光满面问他碰到什么好事，刘天勇就把陈俊生请自己作传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都感到很高兴，特别是田梦跑过来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兴奋异常地说：“勇哥，你真厉害，我羡慕你的生活。”陆侍兰既钦佩又羡慕地看着他说：“这下你发了，还是有本事的好赚钱容易！不过你以后要真成功了名利双手的时候可不能忘了你的野狗兄弟。”
刘天勇客气着：“哪能呢，嫂子？没有野狗我也不会认识陈老板。我现在就请你们去吃宵夜。”陆侍兰打趣道：“你一下赚了几万元一顿夜宵就打发我们了！”“不是这意思，自从来了深圳我一直就在麻烦你们，野狗对我照顾不少，现在我请他喝一杯也算是一番淡淡的心意吧。”陆侍兰收住笑说：“开玩笑的，我要看店，你同你大哥去吧。”
彭耀军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零点以后，站起身轻轻地说了一声：“快到一点了。”“还早呢，”刘天勇笑了笑又邀曹雨萍和田梦二人一起出去。曹雨萍推辞说怕来客人，田梦看了一眼陆侍兰，陆侍兰吩咐说：“你去吧，应该忙得过来。”田梦得到陆侍兰的允许欢快地挽起刘天勇的手同他们一起出去了。
吃过夜宵回来田梦还一直挽着刘天勇的手，刘天勇也很兴奋，加上酒精的刺激使他的神情近乎有点亢奋。彭耀军见他俩难舍难分的样子就提议刘天勇不用回去了，刘天勇摇摇头说要回去。“你看你们干柴烈火一样，如何分得开，”抬走头对田梦说，“要不你同他过去吧，明天按时上班。”田梦欢快地答应一声扶着刘天勇，刘天勇向彭耀军挥挥手说：“谢谢你，哥。”“别客气了！”彭耀军挥挥手转身往回走。刘天勇一直看着他消失在灯火斓珊处才搂着田梦往自己的窝居走。
回到住地已到了凌晨两点，此时的南华村深圳河静悄悄的，深圳河夜间的水气随夜风吹过来弥漫在空中，使空气有了一股淡淡的泥水的腥味。他味道让他们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他搂着她一起起进了洗浴间
他脱光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褪去，打开淋浴器，清凉洁爽的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漫漶他整个躯体。他回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水滑过她光洁的躯体使她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嫩白，看起来就像刚从晨曦清露中升起的皎洁的白荷。他有点忘情了，喜笑颜开地望着她，她冲他俏皮地眨眨眼。他伸手挽住她把她拢在怀里，双手抚着她柔嫩滑爽的双乳。她有点意乱情迷地仰起她好看的脸，微张的樱桃小口呼出一种淡淡的女人所特有的香甜味道。
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同时感到她舌头上唾液的湿润，他的舌头在她嘴里不安分地搅动着。她轻柔的呻吟和头顶“淅沥”的洒水声在这清夜如诗如梦，特别的婉转，特别扣人心弦。他冲动了，忘记了自己的一切，熟练地吻着她，伸手攀住她纤柔而有弹性的腰肢。
她的腰肢热乎乎的，任清凉的冷水也不能消失那让人渴望崩溃的热度，胸前那两团圆滚浑熟的乳房有力地顶着他的胸膛。水随着他贪婪的舌头流过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她完全可以不用浴巾了，他的舌头就像一块特制的擦澡布，把她的身体涤瑕荡垢地洗了一遍。她像一滩泥经水一淋完全瘫软在地上，他关掉水把她抱起来放到外面的沙发上。
他们倒在沙发上，沙发柔软异常，特别舒服。他们没有顾及这些了，彼此有一种想被烘干的感受促使他们全力紧紧地搂抱着对方，拥挤着对方的身体。
到深圳几个月他由拙劣到对干这事已经很熟练，他举起她的双腿把他早已快要炸裂的阴茎对准她那亮晶晶黑闪闪地地方用力挺过去。
她喘着气，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迷醉的光茫。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种混合着体香与沐浴液香的味道，当然还有一丝淡雅的说不出的腥味，它引诱着他，使他在她身上高亢地抖动着。
她在他身体下面发出低低的，有力而刺激的呻吟声。她叉开双腿紧紧地把他搂在自己胸前，同时臀部上下晃动着，以至空气都“哧哧”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发疯似地冲刺着，把她两只尖挺的乳房撑在掌心里恨不得把它们碾碎。她无限迷醉地呻吟，尖叫……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就像翻腾在浪里的两条白鲛。
最后他终于累倒了，大汗淋漓地搂着她瘫软在沙发上。
夜异常宁静，他们急促的心跳见证了深圳河夤夜安谧迷人的仪态。
第二天他们一起睡到十二点起床吃过午饭田梦就去上班了。刘天勇觉得应该把陈俊生要他自己作传的事告诉苏雪丽，尽管这两个星期以来苏雪丽一直不肯原谅他，躲着不肯见他。但内心上他还是强烈地思念着苏雪丽，真心希望能够与她在一起，他再次买了水果和零食赶到西乡去看苏雪丽。
他在苏雪丽上班的厂门口一直等到她下班又上班，请她的同事一次又一次地捎信但苏雪丽始终没有出来。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还是没能见到苏雪丽，他气恼地把所带来的东西全部甩在马路上然后恹恹地往回走。一路上他又怨又悔不知如何是好，回到市里他一个人独自去喝得醉昏昏的之后又去彭耀军的店里找田梦。
七
很快又到了周末，下班铃响后苏雪丽匆忙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文件就打卡下班了。走出写字楼的大门，迎着头顶娇艳的阳光她看到所有下班的人都聚在厂门口，吵吵嚷嚷的，有惊羡，有赞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点好奇地走过去，大家看见她来了都自觉地往两傍让开，众人充满羡慕与嫉妒的眼神箭一样铺天盖地地向她射来，还有人啧啧地称她命好。弄得她莫名其妙一点也不自在，小心地抬起头顺着众人豁开的通道她瞅见刘天勇正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虔诚地站在工厂大铁门外，地上一条鲜红的绸缎似乎还写着字，所有在场的人都望着地上的红绸和他而惊叹。她躇踌了一下想要转身回宿舍刘天勇一眼看到了她，挥舞着手中的玫瑰大喊：“雪丽，雪丽。”他毫无顾忌的言行显得特别张扬，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张扬而转向苏雪丽。苏雪丽毫无办法只好酡红着脸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与赞叹声中向他走近，然后她看清了地上那红缎上的字“苏雪丽我爱你，一生无悔！”她感到一阵晕眩，怦怦直跳的心一下子也窒息了。心中多少仇恨多少埋怨都化作汹涌的泪水脱眶而出，她泪流满面地迎向他，他轻轻地将玫瑰与她拥入怀。所有的人都欢呼了，就连那平日死板着脸的门卫也随着这沸腾的人们而激动了。要不是公路上有车驶过众人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门卫满脸笑意地将人们疏散开，车子驰过以后众人才万般羡慕地渐渐散去。
刘天勇满怀深情地帮她拭去眼泪，同时邀她去关内同他一起度周末，她温柔地点点头。他把玫瑰交到她手里，她抱起它向宿舍走去。
重出来时苏雪丽换了一件红色的衬衣，稍稍地化了点淡妆，看起来清新怡人。刘天勇脱口称赞她：“你穿红衣真好看！”“是吗？我有好几件红衣啊，”她溢于言表的快乐让他感到特别愉快。他忍不住打了声唿哨，在两个门卫羡慕的眼神中携起她的手翩翩而去。
一路上刘天勇把王洪平要他作广告文案及陈俊生要他作传的事告诉了苏雪丽，并躇踌满志地把自己在深圳未来的前景作了一番很夸张的描述。她一直深情地注视着他，此时他的每一句倾诉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她已在心里把自己的一生完完全全地交给眼前这个前些日子强行褫去她少女纯真的男子，她爱他。
回到深圳步行经过福田服装市场时他们又碰见了从菜场出来的夏志刚。看到刘天勇夏志刚一腔热诚地邀他们去他家吃晚饭。刘天勇看了看苏雪丽推辞不去，夏志刚说什么也不答应，回头又向苏雪丽说好话。刘天勇见盛情难却就答应了他，夏志刚非常的开心，招呼一声就在前面引路向他住的地方走去。
上到楼上夏志刚打开门就有一股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刘天勇深深地呼吸夸张道：“哇噻！老夏你煲的什么这么香，今天真是没白来。”“野兔，柴烟熏的，”夏志刚说完招呼二人进屋。刘天勇抬头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青年男人在看电视，他们进去时那人都没有抬头，双目仍死死地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夏志刚把门掩好回身来向大家介绍，这时刘天勇才知道看电视的人名叫罗海强是夏志刚一个村子的而且还是他远房的表弟。不知是他刚从老家来不懂礼节还是他压根就懒得理刘天勇他们，总之夏志刚介绍刘天勇时他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而已，对苏雪丽却深深地看了几眼。刘天勇憋着气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罗海强。从年龄上讲罗海强应该也有二十五六了，个子不小，膘得很，头发油光可鉴，总的皮囊不错。“银样腊枪头，好吃懒做的”刘天勇有点鄙夷地在心里评价罗海强。他既然瞧不起罗海强自然也懒得呆在厅里看电视，转身走向厨房同正在炒菜的夏志刚聊侃。
夏志刚向他诉说经常有老乡来找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是说一个地方话的都来找他。刘天勇毫不客气地说：“现在赚钱这么难，你干嘛去理他们。”夏志刚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江湖是把伞，只有吃没有攒，再说我做的也不是正规生意，似乎有什么把柄落人家手中一样，想要拒绝还真难啊！”刘天勇想想也是，过了一会他又问罗海强什么时候过来的。夏志刚告诉他是上午过来的，还说锅里的兔子也是罗海强带来的，又说本来那兔子是罗海强父母要他带给他姐姐的，但他没有而是提到夏志刚这里来了。
刘天勇闻了闻散发在空气中的兔子肉香说：“罗海强你不要同他走得太近，这个人我看不可靠，不是我要离间你们兄弟，你想想他家里好不容易猎到一只野兔原是想给在外辛苦打工的女儿吃的，他却拿到你这里来，一个连亲人都可以弃之不顾的人又怎能对朋友忠心呢。”
夏志刚有点愕然，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说：“也许吧，我会小心的。”
刘天勇笑了笑，自嘲道：“看来我也是个长舌妇。”
夏志刚感激道：“别这样说，你把我当朋友才提醒我。是了，你女朋友真美，哪天也帮我介绍一个吧，你人缘广，眼界宽。”刘天勇拍拍他的肩说：“没问题，我一定尽力。”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刚好苏雪丽走过来好奇地问他们笑什么。刘天勇把夏专刚托他的事讲给她听，然后说：“你们厂女孩子多，你哪天帮他物色一个吧。”苏雪丽笑着责怪他多事。
之后刘天勇同苏雪丽出来站到了阳台上。灯光从对面的窗台传过来，喧哗从村里升起扩散到朦胧黑暗的夜空，这城市，这村里永不落幕的演绎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痴痴地想着，苏雪丽轻轻地靠近他温柔地问他想什么，他伸手把她轻轻地揽在怀里轻叹说：“我想要是能在深圳安居下来多好！”她仰起脸柔声说：“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心若在梦就在，是吧。”她的双眸在黑暗中就像星星一样闪烁，他无比感动地低头轻轻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手握着手静静地站在阳台上。
一会儿夏志刚喊开饭，他们回到厅里。夏志刚开了几支啤酒，苏雪丽不喝酒，他们三人就喝酒猜拳，气氛变得融洽了。刘天勇赢了罗海强两拳却又输给夏志刚了，几杯下肚他的脸就像猴腚一样通红了。苏雪丽怕他不行，就不要他喝了。望着她那深情而关注的目光夏志刚好生羡慕，也不好再劝刘天勇喝了，只好同罗海强一道把剩余的酒喝完。
吃过饭坐了一会刘天勇两人就告辞要回去，夏志刚送他们到门口。回转身夏志刚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就拿出几本证书出来开始弄，罗海强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一个人下楼了。
来到村里的街上，两边除了商店就是吃喝的场所，这一切罗海强都不太感兴趣，可能是因为自己没钱消费吧。他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街，这里霓虹没有外面缤纷闪耀，昏暗的街道两边是一家家的沐足城，按摩室与发廊，粉红的灯光从开阔的门廊与透明的玻璃门后射出来把整条街都染成一片血色的暧昧
每一家店里都挤满了酥胸长腿的女人，活色生香的人肉味儿与莺声燕语的浪笑把他的心提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双腿沉了起来，每挪动一下都非常吃力，而且还有点胸闷，干燥的嘴唇被一些粘粘的胶水似的东西掣肘以至呼吸都比较困难。他在街道旁一家名叫“温州城”的店子前停下来，这时玻璃门后伸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老脸谄媚地对他说：“老板，要不要松骨？”他摇了摇头，斜眼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屋里的椅子上一遛儿坐着八九个年轻貌美的年轻女人。她们都穿着白色露骨的短衣裤，望着那一排象牙般的白腿他那不坚定的心又躇踌了。那中年女人轻轻地冷笑了一下又恰如其分地挑逗他说：“老板，快活一下啊，我们这里的小妹都是刚从内地来的。”他把手伸进裤袋，自己刚从家里来所带的几百无钱除了车费与路上的吃喝只剩下两百来元钱了。想要不去吧，双脚又像被谁钉在地上一样迈不动了。中年女人继续引诱他，他再次抬眼瞟了一眼店里那些风情万千的女人，咬咬牙问那女人如何收费。女人说快餐两百，台费另计。他在心里掂了掂自己的口袋连台费只肯出到一百伍，女人要他再加一点，他抬脚就要走。说时迟那时快，中年女人一把拉住他说：“老板你别走，一百伍就一百伍，初次见面大家算交个朋友以后多照顾我店里生意哦，”说着话连拉带抱地将他请进店里指着那一排的小姐要他挑选。
这时那些小姐也一个个地活起来了，各各使出自己的本领向他挑眉挤眼的。他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他觉得个个都貌若天仙，恨只恨自己口袋里没钱不能将她们一一尝遍。女人们继续向他挤眉弄眼的，他又从右边看到左边最后只好随手指了一个。一直站在傍边的中年女人唱牌道：“十三号，上钟。”十三号也就是他指的那个，老女人一唱牌她就满面春风地挽着罗海强向里屋走去。
女人找了一串钥匙领着他出了后门，在黑暗中穿过两条小巷然后来到村中的一幢楼前掏出钥匙开门。他们一前一后上到五楼，女人再次用钥匙打开其中的套房门，让她进去，之后女人又把门反锁好。这时他已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搂着女人就要宽衣，女人也不拒绝。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两人的衣服，拦腰抱起她进了其中的一间房把她撂在床上就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
他刚折腾了几下就不行了，女人坐起来要她付钱。他觉得有点后悔，自己以前从没有这么快的，深觉这一百五拾元钱就像石子打水漂一样花得太不值得了。犹豫时女人催他快点付钱，他无可奈何地掏出一百五拾元钱给她，同时又觉得意犹未尽，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剩下八十元钱了，要求再出五十元来一下。女人不干，仍然穿衣服，他拉住她的手央求，女人问他还有没有钱，他摇摇头。女人鄙夷地嗤他，要他那八十元钱全给她才干。他狠狠心把身上仅有的八十元全交到她手里，女人不信又重新搜了一遍他所有的口袋，确信他实在再也掏不出半个子了才极不情愿地开始脱业已穿好的衣服。
离开温州城罗海强已是身无分文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蛮满意的，毕竟第二次那小姐让他得到了充分的舒服与满足，二百元钱，让他浑身像卸了一副沉重的锁链般累松。尔后他又去沃尔玛逛了逛，商场琳琅满目的东西让他感到羡慕又索然无味，只好出来。离开沃尔玛他就直接回去了。
那时已到了九点多钟，夏志刚已搞好白天接的生意坐在厅里看电视，罗海强推门进来时他没抬头随口问他在哪里玩。罗海强慨叹一声，破口骂道：“妈妈的，这地方真乱，我钱包丢了。”“真的？”夏志刚转过身狐疑地望着他问，“在哪丢的？”“谁知道？可能是在沃尔玛前面凑热闹时丢的吧，真倒霉！”夏志刚看罗海强表情不像有假，便宽慰他说：“舍财消灾，以后出门小心点就是。城中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罗海强不以为然说：“什么舍财消灾，这一下我麻烦大了，没有钱我如何出门找工作，找不到工作总不成一直呆在你这里不走吧。。”说完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夏志刚。
夏志刚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白天赚的三百元钱拿出来交给他说：“这是的这些天的收入，全在这里你先拿去用吧，”叹息一声，“现在的钱不好赚啦！”罗海强接过钱插在口袋里也没说什么。
“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哦”罗海强把目光从电视上转过来看着夏志刚含糊道：“我还没想好，先找找看吧。”夏志刚继续热心地说：“沐足你看怎么样？”
罗海强有点嗤之以鼻地摇摇头：“帮人洗脚，那工作。”
“呵呵，你还瞧不起，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呢，你看你，初中没毕业，又没有一技之长。”罗海强没有理他，手握着摇控器换了几次台找不到感兴趣的节目，便站起来，并说：“天无绝人之路”然后就去冲凉。
第二天早晨刚起床刘天勇就接到田梦打来的电话。田梦在电话里撒娇说几天没见他很想他。刘天勇用手掩着电话斜眼看看里屋苏雪丽还没起床，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哄骗田梦说他这些天正在为赶一个稿子而劳心，不愿意有人打扰，并保证过几天一定去找她。田梦不依，硬要找他。刘天勇还想说什么时一抬眼看风苏雪丽穿着睡衣走到了客厅便匆忙地说自己要去东莞，然后把电话挂了机也关了。苏雪丽出来问他这么早给谁打电话，刘天勇随口说一个朋友邀他去玩，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让田梦知道自己的住处。苏雪丽没有在意，把视线转到阳台上的石榴上。斯时那盆栽的小小石榴枝上挂了两梅葡萄般大小的青榴。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托起其中的一枚问他：“你说它会不会长大？”“肯定会长大了，” 刘天勇走近她双臂拢着她说，“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会慢慢的成熟。”他说得很动情，听得她都有点痴迷了。接下来她又问：“那这石榴能不能吃啊？”“傻子，怎么不能吃，”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说，“到时候我就像吃你一样把它们吃掉好不好？”
她在他臂弯里转过身把阳光灿烂的脸向着他说：“你呀，真坏！”他用手指刮着她尖巧的鼻子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完坏坏地笑。苏雪丽伸手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嗔道：“不理你了。”然后挣开他双手的环抱去洗脸。他目注着她姗姗而去的俏影忍不住在心里“yea ”了一声，随后就很陶醉地站在阳台上眺望对岸的香港。
一会儿苏雪丽出来了，她把头发盘起梳成一个髻，这样她姣好白嫩的脸完全袒露出来像两轮皎洁的月牙。他不觉呆了，苏雪丽走近他说：“看什么，没见过吗？”他啧啧道：“雪，你真美，你这发型使你完全成了一个优雅的贵妇！”“是吗？”她走过来把肩膀靠住他说，“那你就让我做一个贵妇吧。”“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说完他低头吻她。
过了许久他们才挪开胶着的双唇。苏雪丽用手理了理鬓角的乱发说：“阿勇，你饿不饿，我去做早饭给你吃。”刘天勇怕再缠下去田梦会过来，拉住她的手说：“到下面去吃吧，吃过饭我们去大梅沙玩。”她注视着他关切地问“你不忙吗？”：“不忙，”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太好了，我来深圳这么久都没去过呢！”她欢快得似要跳起来。他幸福地笑笑拉起她的手去吃早餐。
下楼在村中的小吃店吃过早餐他们就坐车去大梅沙。
转公交车大约花了两小时，到大梅沙时已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下了公交车远远地看到沙滩上张翅欲飞的天使塑像他们兴奋得顾不上吃饭，牵着手欢呼着向大海奔去。沙难上大人小孩欢声一片，海里游泳的人们发出的欢笑像浪花一样此伏彼起，还有女人的尖叫随着那海浪一浪一浪地推过来。银色的沙滩，白晃晃的浪花，大海以它浩瀚无比的胸怀接纳承载了这许许多多的人的欢乐。
面对这如潮的欢乐，远眺烟波浩渺的大海刘天勇委实找不到词儿来赞叹。这时他想起上高中时历史老师在课堂讲的一个关于大海的笑话便对苏雪丽说：“有一个笑话，说是一个人从没见过大海，梦寐以求地想看大海。有一天他终于到了海边，面对着壮观无比的大海他非常激动，突然张开双臂向大海扑过去，嘴里同时感慨的喊道：‘啊----大海——’他深情的声音感动了海边的游人，大家以为他要吟诗，都停下了玩耍静静地等他吟咏，可是那人却垂下双手什么也没有吟。大家都感到失望，正要转身离开时那人突然再次张开双臂更富深情地喊着跑向大海：‘啊——大海……’人们以为他在蓄积感情重又回头想聆听他伟大的篇章。然而那人又把双臂放下了并且还是什么也没说。人们再次感到的失望，刚要离去那人重又举起双手以无比的深情向大海跑近。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这次肯定要感情爆发吟出真正的诗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近水边竭力喊道：‘啊——大海，你他妈的真大！’”苏雪丽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追打着他说：“是不是你自己啊。”他笑着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直到两人都累倒在干爽洁净的沙滩上直喘气。
歇了一会，苏雪丽抬头指着海边说：“你看那女的真好看！”刘天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一个穿粉红比基尼的年轻女子正迈步在海边水湄。她高挑曼妙的身姿裹在比基尼里显得凹凸有致，看起来更加婀娜多姿。他在心里啧啧地称赞，旋又回过头目注着苏雪丽真诚地说：“她再好看也没有你美，你穿上泳衣肯定比她好看。”苏雪丽脸上泛起一抹绯红，羞赧似地说：“我没她好看。”刘天勇不服气地说：“你比她好看，要不去弄套泳衣你穿着试试。”在刘天勇看来苏雪丽确实比海边那女人漂亮，此时在他心中苏雪丽是世间最完美无瑕的女子。说着话刘天勇真的站起来去租泳衣，苏雪丽都没来得及拦阻他就跑了。
一会儿刘天勇过来手中捧着一套粉红的比基尼来叫她换。苏雪丽根本不会游泳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穿那么少，便摇摇头说她不会游。刘天勇怂恿她说教她游，她抬头看了看海边的人红着脸还是摇头，刘天勇知她害羞也没有再坚持，自己脱了外衣张开双臂扑向大海。
刘天勇在水里足足呆了两小时直到肚子饥饿难忍了才上岸换衣服，然后同苏雪丽到海边的店里吃了午饭，满怀惬意地坐车回去。
回到住地苏雪丽又玩了一阵子，看看时间已到下午四点便起身要回走。刘天勇担心田梦会出现也不敢留她，答应一声就送她出门。他一直送她到上海宾馆站目送她坐车而去才转身。
回来时他打算折到彭耀军的店里去看一下田梦，这时他也想起他电话已关机一天了。他摇摇头把电话掏出来开机，刚开机电话就响了。电话是陈俊生打来的他说有一些关于他自己的资料要刘天勇去取，并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刘天勇按照陈俊生说的地址打的找到岗厦西福岗大厦十七楼。推开门陈俊生正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陈俊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连忙坐起来招呼他。“来来来，快坐下，点改敢坏嘎？（咋这么快）”刘天勇笑着解释说他打电话时自己就在附近，陈俊生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陈燕霞就出来了热情地招呼，刘天勇不知她住这里抬头看看陈俊生又看看陈燕霞。陈燕霞笑着解释她就租住在这里，刘天勇才恍然大悟。
陈俊生其实也没弄什么书面的资料只是把刘天勇叫去同他讲了许多他以前的故事，刘天勇听到兴头想拿纸笔来记下来却发现自己并没带纸笔，有点尴尬。陈俊生摆摆手说没有关系，并说有些事只要记个大概心中有影就行，硬不记得随时可找他或陈燕霞。刘天勇也只好作罢，用心聆听陈俊生光辉的历史。陈俊生越谈越起兴，话就像打开匣的潮水滔滔不绝，陈燕霞见他们谈得投机就起身去做饭。陈燕霞饭菜弄好喊开饭陈俊生还意犹未尽，不过也只好暂时收志话匣吃饭。
刘天勇吃过饭趁陈俊生还在吃就觑空下楼到下面的商店里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上来。
陈俊生吃完饭又接着谈。陈燕霞收拾好碗筷后就坐在他身边，不时提醒一下陈俊生的出入，显然她已跟了陈俊生很多年，这些话似乎以前陈俊生都对她讲过。刘天勇心里这样想，抬起眼发现陈燕霞正温柔地注视着头发斑白的陈俊生，那眼神像慈祥的母亲更像一位温柔贤慧的妻子，他心中微微掠过一丝感动。他虽然不赞同陈燕霞做人的二奶，但她眼神中那种对人的真情是任谁也抹杀不了的。他也知道陈俊生在香港是有老婆孩子，而且还有孙子了，但她看他的眼神是温柔如水的，充满希望的。他看不出她眼神中那种情感带有什么攫取与企求，也许这就是让他感动的原因吧。无怨无悔地爱一个人，默默无私地奉献，不管荣辱尊卑，不论岁月沧桑，目光永远追随着对方，视对方为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神，这种相伴也是幸福的。
接下来陈俊生又谈了好几个小时，后来也许是饿了他才收起话站起来邀刘天勇下楼去喝咖啡。刘天勇客气一番就同他们下楼到彩福大厦新一佳商场旁的咖啡厅。在那里他们又聊了一会，至晚十二点时他告别陈俊生二人往回赶。
八
罗海强被夏志刚叫醒时已上半上午了，他伸伸懒腰含糊地问有什么事。“什么事，都十点了，你还在睡，像这样你还能找到工作吗？说句不该的话就算地上有钱捡你起这么晚也早被人捡去了。”夏志刚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看样子似乎要出去。罗海强抬腕看看表时间确实是上午10点过5分了，想想没理由再躺在床上了不得不起床去洗脸涮牙。
罗海强洗完脸出来夏志刚还没有出门，于是说：“老夏，再借我几百元钱。”夏志刚回头看着罗海强有点不相信地问：“你那三百块就用完了？”罗海强嘀咕道：“三百元钱能用几天，你也知道，深圳本来就是个高消费的地方。再说我天天出去找工作不用钱吗？”
“兄弟你也用得太快了吧，你说才几天呢，再说我也不是开银行的。”
罗海强继续磨他：“别这样说，我知道你赚钱也不容易，不过我是向你借，又不是白要你的，等我找到了工作赚了钱再还你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找不到工作还不了你钱，你我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以后你回去了可以向我要再不是向我父母要也行。”
夏志刚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从口袋里搜出两百来无钱，将两张整的给了罗海强，自己只留了几十块钱。他把剩下的钱放进裤袋埋怨罗海强说：“我在深圳一个月的火食费也只花了三百元，你一星期不到就花了三百元，出手也太大方了点吧。”罗海强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夏志刚又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我改天托老刘帮你看看，他认识一些有钱的老板，也许他们能帮你安排个工作吧。”“哪个老刘？”罗海强说完准备出门。“就是刘天勇，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吃过饭吗？”“哦，他呀，”罗海强有点不屑地接着说，“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找吧，求人不如求己。”夏志刚斜眼瞧着他道：“你还瞧不起是吧，说句良心话我还不好意思向他开口求这个人情呢。”罗海强懒得同他辩论便开门出去了。夏志刚无奈随后也出门了。
路过福星路罗海强看见街边有不少算命的，有男有女，虽然他每天都见到他们但懒得理他们。这时他突然心血来潮在一个留长山羊胡的老头前驻下足粗声说：“算命的，帮我卜一卦。”老头见他要算命连忙招呼他在小凳子上坐下来，然后老头察言观色地问他：“先生想问点什么？”
罗海强抬头四顾看了一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一辆接一辆停在路傍的车子随口说：“问一下前程吧。”
“哦，”老头两指拈须微闭着双眼语重心长似地说。“俗话说得好，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我想你应该是想问一下财喜方面的事。”说完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察看他脸上的变化。
罗海强点点头说：“就算是吧。”
老头歪着头再次打量了他一番才说：“先生看你这个相啊是天庭饱满财路应该是四能八达的。”说到这里老头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罗海强，见他没反应接着又说：“不过再看你印堂似乎现在是不太愉意……”说着他又停下来了。
罗海强有点不耐烦了焦燥起来：“你要说就说，干嘛吞吞吞吐吐，说话爽快一点，让人急死了。”
老头微微地笑了笑并摆摆手说：“不急，你听我慢慢道来。先生你现在是或跃在渊。”
“什么或跃在渊？我不懂。”
“或跃在渊就是好比龙潜于潭中，还不到腾飞的时候，”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说，“说差一点就是龙困于潭中想飞飞不成，先生你现在是不是有种虎落平阳的感受？”罗海强没有作声有点痴迷地点了点头。老头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慨然道：“这就对了，先生你现在是寄人篱下，也就是说你刚来乍到还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暂住在老乡或朋友那里，进退不自由啊！”
老头的胡诌让罗海强感到心悦诚服，他情不自禁地点头说：“活神仙你说我现在怎么办？烦请你帮我指点一条明路。”
罗海强的一声活神仙使老头信心倍增，他故作高深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说：“不急，我现在就为你指点迷津，你首先要相信你财喜是有的，只不过是你目前还没有认准你的方向，正所谓处处有路透长安，天下的路都可以到长安，但只有一条路适合你走。”
罗海强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问“哪一条路？”
老头伸手阻止他说：“路当然是有一条，也就在你脚下，就在城中。人嘛总是有时来运转的时候，正所谓穷字不扎根，富不过万代，风水也会轮流转，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要充分相信你是可以发财的。”
罗海强用一种渴求而敬佩的眼神注视着老头问道：“你说我怎么才能发财呢？”
老头摆摆手接着说：“我这就告诉你，何谓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你懂吗？”罗海强摇摇头。老人又说：“我知道你就不明白，你现在就是运气还没到的时候，不过也快了，你大可不必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运气一到该是你的你推也推不掉，时运不来不是你的你强求也强求不来。山不转水转嘛，水转千里终归大海，你的财喜就像江河里的水，现在正在中游还没流到你这大海。”老头说着用手拍拍罗海强的胸膛。
罗海强待他说完插嘴说：“老先生，你刚才所说我的路在脚下在城中，这城中又是哪个城中呢？”
算命的眯起双眼说：“城中你还不明白，城就是城市，也可以说是城中村，你想想就拿福田村来说，这小小的城中村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们都要谋生，各行各业的生意也如火如荼随便你搞点什么营生都会活得春光灿烂。再说你既来了深圳你就离不开这城中村的生活。”
算命的一番话把罗海强说得云天雾地，眉开眼笑。他目注着老头说：“这个我知道，活神仙你说我财运水到江心了，那你说这江心又如何解释呢？”
“唉，你看你就是心急，”老头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富贵险中求，我看你要有个思想准备，要发财就总要冒一定风险。”
“那这个险又如何讲呢？”
“很简单就是我所说的风险，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玉还不琢不成器呢，何况人，不经过一番风浪能成材吗？该出手时就出手。”罗海强深有同感地点头。老头又说：“你这命是太好了，我也用不着多算，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话，适可而止。”
“什么适可而止？”
“天机不可泄也，先生你是个明白人，我也用不着多说。”说到这里老头又眯起了双眼。
话已至此罗海强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问，总的来说他觉得老头是算得蛮准的，然后他问老头要收多少卦金。老头说这都是随客人自己给的，不过他又说一般最少不少天三十的，如果是命贵的，也就是贵人有时一给就几百上千的也有。罗海强觉得自己虽不是贵人但也不是贱命一条，他在心里掂量一番掏出五十元钱双手恭敬地交到算命的手里说：“老神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喝杯茶。”老头接过钱又夸他几句，罗海强满怀欢喜地走了。
为了写陈俊生的传记刘天勇整整在屋里呆了三天，这三天他足不出户，连楼都没有下过，饿了就啃方便面。三天熬下来他终于头脑一片空白了，人也憋得慌，就想出去活动活动。苏雪丽是要到星期天才有空陪他的，想去找田梦她们此时又觉得对不起心中神圣的爱情，后来他决定去会会陈俊生和陈燕霞，向他们问一些事。
路过赤尾村时他迎头碰见冯习国，冯习国首先向他招呼问好。然后他问冯习国为什么没有卖书，冯习国慨叹说刚好前天被城管的逮着了收了不少书，这两天也没想出工打算找老乡聚聚。
接着冯习国问他：“刘老师怎么好几天没见你去情韵美找你老乡了？”
刘天勇笑了笑说：“这些天在忙点事，是了，你不是要去找你老乡吗？”
冯习国丧气道：“他们都不在家！”
“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隔这么近，晚上来也可以，哦，刘老师，你现在要去你老乡那里吗？”
刘天勇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你想去是吧，是了你上次说起那里面的姐妹，是不是你看上哪一个，我帮你撮合。”然后目光就落在冯习国脸上。
冯习国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兴奋。他确实是看上了彭耀军店里的一个姑娘，只想去联络又怕她们不理他，另外进彭耀军的店是要花钱的，他一个摆地摊卖盗版书的哪有那余钱去花。自从知道刘天勇是情韵美老板的同乡后他也想过找他帮忙，也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藉口开口，现在刘天勇这样提起他自然高兴。于是鼓起勇气抬起头说：“刘老师，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请你去按摩好吗？”他说话时满脸通红。
刘天勇早从他表情里瞧出一些端倪，打了个哈哈道：“你请我那怎么好意思，你生意做得那么困难。”
冯习国一手扶着他那条瘸腿诚恳地说：“我上次不是说要请你的嘛，这几十元钱我还是花得起的，经常就不行了。”
“那好吧。”刘天勇答应一声就往前走，冯习国一拐一拐地跟在他傍边显得有点激动。
横过赤尾天桥，桥上正有一伙摆棋局的围在一起高声呼喝。刘天勇他们路过时那些人就招呼他去走一局，刘天勇冷眼瞧了瞧没有再理他们。
下了桥冯习国就说：“这些都是骗人的。”
“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残局嘛，肯定是有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这种残局完全是一个陷阱，不管你执红执黑你都会输，傍边那些围观假装在下的人都是他们一伙的，只要别人一上钩然后他们就起哄，趁乱就抢人财物，即使你有幸赢了也还是输。”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你是不是也搞过？”
冯习国摇摇头说：“我哪里敢，就我这腿抢了人家东西想跑都跑不脱。不过我有些老乡在搞这个。”
“你老乡除了骗抢还搞什么？”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吧，例如搬家啦，算命啦，送煤气，开店啦，像我一样摆地摊搞烧烤，做小吃等等，有了钱就转行做点正当生意。人出来了总要想办法生存，能生存当然也有要享受生活的，深圳这么富裕繁荣来了的人都想捞一把，没有谁会安贫乐道的。”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情韵美休闲城。刘天勇带头推门进去，彭耀军夫妇都在店里，还有他们的儿子，五岁的彭辉被那些小姐们逗得团团转。见到刘天勇田梦异常热情地叫了一声“勇哥”就去倒水给他喝。冯习国跟在后面不知说什么，随后刘天勇笑道：“这位姓冯，做书本生意的，我常找他借点书看，是个文化人。”
彭耀军平时根本没有注意过冯习国还以为他做什么大生意的，客气地问他在哪儿做生意。这时陆侍兰想起来了，小声嘀咕道：“就是街边那个摆地摊的。”彭耀军店里有的女孩子平时出门也见过冯习国，陆侍兰说完她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彭耀军不再理会冯习国，转而问刘天勇这些天书写得怎么样。
刘天勇笑笑说：“还算顺利，”回头看了一眼尴尬的冯习国对陆侍兰说，“冯先生说今天要请我来按摩，所以我就来了。”
陆侍兰拉长了眼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然后对坐在店里的小姐说：“你们哪个帮这位老板松一下。”没有人愿意动，陆侍兰又看了一眼冯习国对他说：“老板，你自己挑吧，你看中哪个就哪个帮你松。”
冯习国有点不自然地笑笑。小心地用手指着正端着水走过来的田梦声音有点发颤道：“这位吧？”陆侍兰吩咐道：“8号，帮这位老板松松骨。”田梦双手把水杯交到刘天勇手里回头吊着眼把冯习国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用鼻了嗤了一声没有动，双眼依然火辣辣地盯着刘天勇。然后冯习国的目光也转过来了，面对着冯习国刘天勇一点也不自在。陆侍兰不适时机地说：“那就换个人吧，13号。”
13号是婉儿，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双眼冷峻地盯着冯习国。冯习国那条瘸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了一下，想要不去时婉儿却开口说：“走吧。”说完转身入内，冯习国又回头看了刘天勇一眼不知要不要跟过去。刘天勇以目光鼓励他，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田梦一眼才跟进去。
田梦紧紧地依偎着刘天勇生怕他从身边跑掉似的。陆侍兰看她一眼对刘天勇打趣说：“作家你几天都不来我们店里，害得我们的梦小姐都病了。你今天该怎么安慰安慰她。”刘天勇也笑说：“是吗？”田梦撒娇道：“人家想死你了！”陆侍兰慨叹说：“是啊，你再不来人家就要找到你家去了！”
刘天勇冤屈似地笑道：“我忙啊，”伸手摸了摸田梦的头怜惜道：“我这不是看你来了吗？”
曹雨萍插口道：“你们别在这外面诉苦了，悄悄话到里面去说吧。”
刘天勇转头看着她道：“改天我也同你说说悄悄话好不好嘛？”
曹雨萍站起身“我跟你没话说。”
刘天勇还想说什么田梦用手拉他，他厚着脸看了一眼彭耀军夫妇就随她去了。彭辉也要跟着去，陆侍兰连忙喝住他。彭辉被妈妈喝住有点不开心，花儿就逗他说：“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吗？”彭辉头也没抬就说：“我知道，他们去打炮。”他充满稚气的话让在场的小姐们哄声大笑，笑过后又有人问他：“那你去干什么呢？”“打炮，就是打炮，我知道。”说完他抬起头用手指着20号小姐说：“她的波好大！”陆侍兰又斥他，彭辉回头看看他妈妈然后把目光转向他爸爸。
彭耀军正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陆侍兰有点生气地骂他：“亏你还笑得出，你看你孩子都坏到什么程度了，也不教育他。”彭耀军不以为然地说：“小孩子能懂什么，你现在又如何教呢，难道对他讲仁义礼至信，讲四书五经他知道吗？”陆侍兰分辩道：“我要你对他凌晨四书五经了吗，我是要你教他从小怎么做人。”“不用教，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说完他站起来，看样子是想要出门。
彭辉看了他父亲一眼继续说：“花儿姐姐屁股上有块黑色的疤。”店里的人又都笑起来了，彭耀军瞥了她们一眼往外走。
楼上刘天勇与田梦也冲动过了。田梦搂着刘天勇柔弱地说：“勇哥，我不想这样下去了。”刘天勇正在心里埋怨自己对不起苏雪丽，没有听到她说话。田梦怨尤地用手摇他：“你听到没有？”“什么？”刘天勇回过神。“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好吗？”
田梦有点恼恨地打了他一下极不情愿地说：“我不想在这里做下去了。”
“是吗？”刘天勇不以为意地笑着问，“那你想去哪里做？”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勇哥，我爱你，真的，我好爱你。”
这回轮到刘天勇傻眼了，他惊呆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是好。望着他的表情田梦的双眼黯然了，失望道：“你瞧不起我。”刘天勇连忙否认：“我没有瞧不起你。”
田梦又开心了，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兴奋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天勇点点头。田梦连忙又道：“勇哥，那我跟随你走好不好。”刘天勇又不做声了。田梦再次生气了，甩开他的手准备穿衣服。
刘天勇安慰她道：“你总得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啊，事情总得有个过程，说走就走野狗我怎么跟他交待。”说完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他这一下让田梦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她莞尔一笑说：“你不会骗我吧？”刘天勇含糊道：“不骗你。”“那我们拉勾”田梦伸出自己的小指头要同他拉勾，刘天勇没办法只得同她拉了一下。
之后两人都穿好了衣服，此时田梦显得特别柔情似水。刘天勇用手搂着她的肩问她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的。田梦想了想，轻叹一声说：“这都是我自愿的，也没有人逼我，其实我刚来深圳时是在餐馆里做服务员。你知道在餐厅里打工工作时间长，人又累，后来有朋友劝我做这。刚开始我是死活不肯的，挺丢人的，朋友说多了就心动了来了这里。记得第一次的是同一个香港男人，那男人得到我第一次很高兴，你老乡也开心一下给了我五千元钱，五千元我要在餐馆里差不多干一年。我还以为每次都是这么多的，但并不是这样的只有处女才值这些钱。”
刘天勇打断她的话说：“你们不是可以做假吗？”
“假是可以做，但是无论是放鸽子血，黄鳝血，还是自残，我都觉得那样挺残忍的，所以我一直没有做。”
“是吗，那你如果要赚跟其它人一样多的钱不是要比人家多接好多客。”
“没有啦，其实我挺后悔当初的冲动，平时我多半是帮人松松骨什么的，都是正规的按摩，心里不踏实钱赚得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那倒也是，”刘天勇似乎很有同感。
接着田梦抬起眼满怀深情地注视着他说：“勇哥，我现在其实好想过一个正当人的生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相亲相爱，即使一辈子受苦受穷，哪怕没饭吃我也毫无怨言。”
刘天勇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站起来说：“我们下去吧。”田梦依言站起来挽着他的手一起下楼。
那时冯习国已买了单出去了。刘天勇再在休闲城逗了一下彭辉也告辞出来准备去岗厦找陈俊生，出了店门他一眼看见冯习国正站在街边，便问他在干什么。冯习国说等他，刘天勇有点惊讶问他为什么不在店里等，冯习国小声说坐在店里挺别扭的。刘天勇又问他有什么事，冯习国说没什么事，抿抿嘴还是忍不住问道：“刘老师你同那8号是不是很熟？”
“哦，8号啊，她叫田梦，不是很熟，也算是朋友吧。”说完看着冯习国同时习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厌恶来，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有点涩涩地说，“你喜欢她啊，改天我跟她说。”说完举步要走。冯习国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充满感恩地喊道：“刘老师谢谢你！”
刘天勇步行到沃尔玛超市前，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十分钟后车就到了皇岗大道岗厦村，刘天勇在新一佳超市前下车，刚要进村又意外听见有人在喊他。他循声抬头看见新一佳北门口一个怀抱着一条哈巴狗的年青女人正在向他招手。他觉得挺熟的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只好含含糊糊地笑了笑。
女人走近他说：“作家，不记得我了，王洪平你记得吗？”
“呵呵，”他用手拍拍自家脑门说，“看我这记性，你是李梦然女士。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西岗厦啊，”她说话时她怀里的狗不停地在扭动。她低下头用手拍拍怀里的小狗嗲声说：“波比，别吵，看看谁来了，刘大哥，刘作家来了。”
刘天勇无辜做了狗大哥心里委实不是个味，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敷衍说：“你的波比长得好可爱。”
“哦，是吗？波比，刘大哥夸你好可爱唉。”说着她忍不住举起小狗在它鼻尖上亲了一下又说，“来让刘大哥抱抱。”同时把狗向刘天勇送来。
刘天勇往后退一步说：“我今天有点事，改天谈吧。”随后抽身想走。
李梦然叫住他问他是不是找陈燕霞，刘天勇不知她为何知道又有能否认只得点点头。李梦然得意地说：“我就说呢，正好我这两天也没见到她，我也同你去看看。”说完就随他往福岗园大厦走，并问他帮陈俊生写自传的进程。刘天勇有问必答同她一起来到福岗园大厦，不过陈俊生并不在，陈燕霞招呼他们进屋。
刘天勇询问陈燕霞陈俊生什么时候回来，陈燕霞也说不定并问他有什么事，刘天勇就告诉她自己来的目的。陈燕霞说她知道，然后就对他讲了一些关于陈俊生的事，帮刘天勇解答了几个疑难之处。随后陈燕霞就请他俩到楼下的四川火锅城共进晚餐。
吃饭时李梦然向刘天勇询问他住的地方，刘天勇告诉她，她建议他住到岗厦来并说这样找陈俊生他们也方便。 刘天勇也没有在意，吃过饭便告辞陈燕霞打车回家了。
九
傍晚回来时罗海强路过福星路，路边不停有女人问他买不买VCD，可是她们手中什么也没有。罗海强有点狐疑不觉问道：“什么VCD？我看看。”女人以为他要买领头把他带进一条小巷然后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黑色的胶袋，打开胶袋拿出几张光碟在罗海强面前晃了晃。罗海强一眼就看出那是些色情光碟，碟面上那淫秽下流的画面让他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于是就问她怎么买，女人说要十元钱一盘。罗海强很想买几张回去看看但想想夏志刚那里并没有VCD机，自己又没地方播放便有点犹豫。
女人见他犹豫就问他是不是嫌贵，他摇摇头叹息说没地方看。女人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撺掇他：“老板你大可不必担心没地方播放，你要想买我们那里可以放的，而且有人陪你观赏。”
罗海强拿眼看了看女人。她应该四十多了，看起来并不是很老，穿着也整洁，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肥，正是那种屁股大奶子肥的女人。这个年龄的女人正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时候。罗海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陪我看吗？”女人笑了笑说：“你买不买嘛？”
罗海强想了一下说：“买一盘吧。”女人见他这样说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继续带领他向巷子深处转。然后他们进了其中一栋楼的来到三楼的一套房中，女人敲开门房中一片黑暗。罗海强进去了很久双眼才适应过来，这时他才发现厅里有两个男人在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对于他的进来他们视如不见。罗海强心里不由有点紧张，尽管他是个熟客但这种黑屋子他还是头一遭进来。
女人招呼他进了其中一间房，开了灯，他看见屋里有床铺被褥，还有电视什么的。女人问他看几片，他说一片，于是女人就由他选了一张碟片，并要他付二十元钱。罗海强抗议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十元吗？”女人解释说：“碟子是十元，另外十元是电费和设备损耗费。”“也要不了这么多啊！”罗海强嘀咕着交给女人二十元钱。
女人收起钱就要出去，罗海强叫住她说：“你不陪我看了？”女人笑了笑说：“我没有说啊，你要人陪可以但不是我，我是专卖碟片的。”停了片刻女人又问：“老板你要不要人陪看嘛？”罗海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画面随口问道：“人长得怎么样？”“很靓的，包你满意。”女人谄媚地望着他又问：“你想要多少钱的？”罗海强有点搞不懂了，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问：“怎么回事？”女人解释说钱多的就漂亮，钱少的就丑一点。罗海强想了想说：“一百元左右吧，叫过来看看。”他仍没有抬眼。女人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女人个子不高却很胖，脸上打了很厚的粉。那粉很刺鼻罗海强忍不住生出一缕恶心。女人把门反锁好后以一种肉麻的热心靠上来坐在他傍边，并且把一只手也搭到了他大腿上。
罗海强因为反感她便没有理她。女人见他没反应发起嗲来：“老板，要不要我陪你嘛？”罗海强回头再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你这么老，又这么难看。”女人用手抚摸着他的裆部娇声说：“那就便宜一点吧，八十行不行？”罗海强不干，继续摇头说：“三十还差不多。”女人说没有这么低的价，罗海强便不再理她。女人等了一会见他不松口只好让步说：“三十就三十，大家交个朋友。”说着就开始脱衣服。罗海强此时也已经忍无可忍了，目光盯着电视屏幕双手开始解衣服
出了小巷将要到街边时有两年青男人每人塞了一张名片给罗海强。罗海强看了看，见上面印着一个半裸的女人，他心领神会地收起卡片。
回到夏志刚的住处里夏志刚已把晚饭做好正等他回来吃饭。见他回来夏志刚就问他找工作的事，罗海强说了一声不好找，端起碗就开始吃饭，同时心里却想着刚收的那名片上的上门服务的小姐的事。那他赖皮的样子让夏志刚心里很憋气，本想开口说他几句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过了一会夏志刚忍不住又说：“我看你以难找到工作，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我去同老刘说一下要他帮你在他朋友那边弄个事做算了。”
罗海强没有理他，他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向夏志刚借钱的事。到深圳快一个月了，谋生的工作是毫无着落的，钱倒是花了不少。不过他也不急，反正借了夏志刚的钱他暂时也没想到还。
吃过饭冲完凉后罗海强小心翼翼地向夏志刚提出要再借伍百元钱。夏志刚有点急了毫不含糊地说自己没有钱了。喘口气忍不住生气道：“你说你，到深圳还没一个月就花我两千元，你自己还带了钱吧？你说这些钱都弄到哪里去了呢，除非是嫖了。”
罗海强盯着他看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说：“不是还差三天一个月吗？”
“我不管你是不是一个月，你说这些钱都到哪去了？是不是去找小姐了？”
罗海强坚决否认说：“没有。”
“没有。你的钱到哪里去了？”
罗海强见无处抵赖了小声说买了马。夏志刚一听更来气了，大声说：“买六合彩，你说这是我们玩的吗？多少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都买得倾家荡产了，你还去赌！”
罗海强分辩道：“我还不是想赚钱，也没想到会输！”
“哼！”夏志刚不理他了。
过一会罗海强还是厚着脸皮说：“无论如何你再给我伍百元先，我再找几天，找不到我去中山找我姐姐，到她那里拿钱来还你总行吧。”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你以为我赚钱容易是吧，你想想你姐姐每天加班加点的她的钱又来得容易吗？再想想你家那么穷，你说你这么大一个男人不自食其力光靠举债度日，这样行吗？”
罗海强有点躁，粗暴地说：“别说那么多了，你给还是不给？”
“我不给，以后你想呆这里就呆这里，吃住我这里也行，要钱没有。”
罗海强见夏志刚语气强硬自己就先软了下来，乞求道：“我吃住在你这里也不改决问题啊，我拿你两千元钱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我一个大男人还还不起你吗？看人不要光看眼前，我现在是落魄一点，但也不表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啊，你说是不是？再说我们也是亲戚，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夏志刚不想同他再纠缠了，说：“我现在没钱，明天再说吧。”然后就出门了。
至晚刘天勇刚要出门的时候夏志刚就找过来了，刘天勇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招呼夏志刚坐下。夏志刚随口问他传记写了多少了。
刘天勇笑了笑道：“这不碰见难题了，正要去找人解决你就来了。”
夏志刚面露愧色，有点内疚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刘天勇摆摆手，“开玩笑的啦。”接着又问他近来的生意情况。夏志刚叹口气把罗海强的事同他说了一下，末了又客气道：“老刘真不好意思，本来这事是不该麻烦你。”
“没关系，出门靠朋友，再说我们是一个县的老乡呢，而且罗海强你确实应该把他弄走，再呆下去他会拖垮你的。我帮你问问王老板，应该是没问题的。”缓了口气又说，“只怕罗海强他不一定会去。”
夏志刚无奈地摇摇头：“他不去又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两人闲聊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夏志刚告辞出门。
刘天勇刚把夏志刚送出门就迎来了田梦。这一个星期以来田梦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他这里，看来她是打算抓住他不放了。刘天勇不易察觉地频了一下眉，无奈地问：“你不上班吗？”
田梦看了他一会问：“你不欢迎我来？”
“没有啊，我是怕你老是不上班彭哥会说我的。”
“他说什么，我都不打算做了呢。”说着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啜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刘天勇用手擦拭自己的脸，在沙发上坐下来说：“不干了，你做什么呢？”
田梦紧紧地挨着他无限温柔地说：“我要跟着你，勇哥，说真的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爱上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与你在一起。”
刘天勇苦着脸道：“跟我在一起我哪有钱养活你啊。”
“你不是帮陈老板作传赚了钱吗？就算你没有钱也不怕我有钱，我可以养活你。”
刘天勇有点不屑：“你拿什么养活我呢？还做小姐？再说我一个大男人靠女人吃饭算哪门子事。”
田梦仰起脸神往地说：“我可以做生意，比方说开个服装店什么的，到时你写你的小说我赚我的钱不是很好吗？女人半边天，我们共同承担生活的困难，分享人生的快乐。”
看着她向往的神情刘天勇心里一阵阵地紧张，他后悔把田梦带到自己的住处了。对于田梦就算没有苏雪丽自己也不会爱她，尽管她也是个好女人但是他们相识的那种场合以及她的职业会让他的灵魂一辈子也越不过那道坎。眼前这年青美丽的女人他是真心地喜欢她，并且会在心灵深处一辈子记住她，但如果要他同她一起白头偕老，共浴人生长河他是绝对不会的。喜欢不等于爱，自己也喜欢曹雨萍，甚至世上一切善良美丽的女人他都喜欢，但自己能同她们通通相爱吗？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上，阳台上的石榴长得快鸡蛋那么大了。明天就是周末了，周末苏雪丽会过来的，他一直提心吊胆的日子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田梦跟出来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幽幽道：“你别生气，勇哥，是我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她哭了。
刘天勇连忙回过声双手托着她的脸颊，他看到泪从她那美丽的双眼中汪汪而出。他的心有点痛，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是交给了这个女人的，眼角也忍不住溢出了泪。是自责，是愧疚，是忏悔，也有不忍啊！他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的，一辈子都不会。
他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地说：“说句真心话我是很喜欢你，不过，这似乎太快了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田梦破泪为笑了：“勇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满腔惆怅地点点头。她把头靠在他怀里柔声说：“哥，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需要妹，妹就来，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你只要对我说我会马上离开你的，永远不会为难你。”
“别说傻话了，我会一辈子将你铭记在心的。”他抚着她的肩说，“我们进屋吧。”她依言同他进屋。
第二天起床后刘天勇首先问田梦：“你今天晚上还来不来？”她充满柔情蜜意的双眼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脸上。他装着想了一下才说道：“今晚你就不过来了，下午我要去东莞找一个以前的同事，可能要到星期一才能回来。”
“真的吗？那我下星期再来吧。”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乖。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下，随后他装着开始收拾东西做出一个要远行的样子。
她等他收拾好东西就同他一起下楼吃早餐，吃过早餐她就回去了。
星期天上午夏志刚出门的时候罗海强还躺在床上似乎没打算起床。夏志刚不满抱怨说他：“有班你不去上，工作也不去找，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啊。”
罗海强翻个身嘟嚷道：“星期天去哪找工作啊。”他依然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夏志刚拿他没法只好自己出门了。看他走到门口罗海强连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夏志刚头也没回说上午不回来。
罗海强心中一阵彻喜，等夏志刚一出门罗海强就掏出那天在路边接到的上门服务的名片，名片上那小姐虽不是美艳动人但也让人怦然心动。这些年他在珠三角跑了不少城镇，从来没有碰见过打电话可以送上门来的玩意，而且一条龙服务才三百。他曾打电话询问过一条龙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冲凉，按摩，吹箫加性交，说白了就是女人同他洗鸳鸯浴，帮他按摩，用嘴帮他吸，性交。洗鸳浴与吹箫他以前从没玩过，所以他非要尝试一下不可。
他按照卡片上的电话拔过去一下子就接通了，一个甜美的声音问他在哪里？他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变了，颤抖着同她谈好价钱并说出自己的地方来，小姐答应一声就挂了电话。尔后他就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这渴望已久的让他销魂蚀骨的时刻到来。
大约半个钟过后门铃就响了。“来了，”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用手按着怦怦直跳的心拿起门铃听筒，听筒里那清脆娇柔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酥了。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按开了门，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搓着手在屋里徘徊。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妖艳美丽的年轻女人站到他面前。看到她他整个人都傻了，恍如大梦初醒，嘴角情不自禁地流出一条长涎来。女人挑逗地眨眨眼，翩翩地转了一圈，伸出两上纤长的手指托着他的下巴漫声道：“大哥，我漂亮吗？”
“漂亮，漂亮，”他像一条蛮牛一样喘着粗气一下抱住她就啃起来。女人挣开他的双手要他先付钱，他顾不得多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百元钱甩给她又要啃。女人收好钱嫣然一笑说：“大哥，别那么粗鲁，温柔一点嘛。”他只顾喘气，抱起她就往冲凉房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夏志刚出门不久因为临时有事又回来了。
夏志刚开门进屋罗海强与那女人正赤裸裸地在床上翻江倒海。夏志刚傻眼了，呆了一下随即咆哮起来。女人匆忙穿好衣服并恬不知耻地向他笑了笑，没事儿一般地走了。夏志刚看她出门气恼地拿起罗海强的东西就往外扔，边扔边骂：“你给我滚，再也不要来了。”
事已至此，罗海强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了，只好提起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十
这是一个宁静却又让人无法入眠的周日的夜晚。躺在床上刘天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夜已经很深了，深圳河静得像一个熟睡了的孩子，窗外平时吵杂的小虫子的叫声也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了。
这个周末虽然轻而易举地将田梦哄过了，但接下来的日子又如何安排啊。他深知自己不能与田梦在一起，但也不忍伤她太深，内心深处他对田梦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他绝没想到曾经不经意的逢场作戏让此时的他陷入感情的漩涡中而不能自拔。
他想到了偷偷地把家搬离南华村，那样田梦就找不到自己了。他深知她是那种爱得真恨得深的人，就她那性格只要来过一次找不到自己就绝不会再纠缠的。可是以后自己又如何去面对她呢，自己总不能再也不去彭耀军的店里吧。然后他又想到了冯习国，那个书贩子不是很喜欢田梦吗，那就让他来呵护田梦吧。黑暗中他自己掴了自己一个嘴巴，将田梦推给冯习国不说田梦绝不答应，自己也还心痛舍不得她啊。铤而走险继续与她保持关系，在两个女人中周旋，他坚决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办法，这样下去只会伤田梦更深，而且脚踏两条船终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到时候自己两头空。
他思前想后总想不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叹息一声重新起床出门到赤尾村中一个人喝得醉熏熏的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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