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车经过一段隧道。呜呜的轰鸣声充斥着耳膜。车窗内很明亮，但外面却一片漆黑。
　　推着服务车的乘务员在拥挤的车厢内穿行着。我要了一杯水，握在手里，好烫。杯子中的漩涡看着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喝酒太多，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难受。

　　“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坐下陪我干一个。”
　　“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坐下陪我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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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那个疯狂的晚上，我抓住每个从身边走过并认识我的人，问他们同样的问题。到最后，我吐了。倒在满是酒瓶的桌子上。那种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难受。
　　
　　“我爱他，同爱你一样。离开你，只是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泉认真的看着我，说出这番话。我当时好不理解，好不理解。爱，为什么成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而现在又成了两个人分开的理由。
回忆起和泉在一起的日子。说实话，也许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彼此的性格、沟通、兴趣、家庭背景、爱好，等等。但是我从来不认为这是分开的理由。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是彼此爱的基础。想从对方身上得到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这些就成了彼此离开的借口。想从自己身上找到不适合对方的东西，好让自己的离开可以得到心理的安慰。
　　其实不必说什么才离开我，我更希望泉能静悄悄的离开。她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到昨天为止。”其实我早在她打来电话的那刻便知道她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所以不论怎样我都会接受泉的选择。昨天欠她的，今天我慢慢的还。生活就是生活，即使什么都失去，生活仍然继续。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那时的我对自己说：“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从没想过我们这群人会分开。但是高考的日子却真的近了。
　　很快度过了那个黑色的七月，结果，我和棍子还是没有跑出这个圈。大概是老天真的不想让我俩分开，我进了理工计算机系，他考上了应用化学系。连寝室的楼都挨在一起。人生最郁闷的事情末过于此（笑）。
　　龙哥和koko学习就比较好，进了更名牌的大学。可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从koko寝室的窗户可以看到龙哥家那破破烂烂小楼（实话实说）。好在他俩不在一个校区，要不肯定是一场火星撞地球。
　　阿虎则比较倒霉，考到偏远山区去了。但他说要发奋图强，考研回来见koko。
　　
　　猫猫的身份很特殊，她是棍子的妹妹。所以我总是有些顾虑，不知道怎么和棍子说我喜欢上了猫猫。只好不对任何人说，保持缄默。
　　其实是个意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这个蹦蹦跳跳的单眼皮小姑娘。那是和泉分开半年之后。

　　元旦那天我和龙哥以及棍子的一群同学被骗来帮棍子搬那个死沉的电脑。我搬主机箱，棍子说让我锻炼肌肉。龙哥搬显示器，棍子说让他减肥。结果他自己拣了个键盘和鼠标，说是帮我们分担重量。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龙哥做得一手好菜！
　　后来就出现了我在打电脑，棍子伙同他几个同学在打麻将。阿虎跟其他几个在看电视。只有龙哥一个人在厨房里跑前跑后的忙活着（有点残忍了）。
　　门铃响了。
　　“我老妹来了。叶子去开门！”
　　“为什么是我？你自己不会去啊？”
　　“就你比较有空。我走不开嘛！是不是兄弟？”
　　　棍子又拿“兄弟”当法宝，我只好怏怏的跑去开门。
　　
　　“你是我哥的同学？”
　　“是。他们叫我叶，哪个‘夜、叶’都好。”
　　“我就是猫，你叫我什么猫都好。你跟我哥哥好……像。”
　　“是啊，我们是兄弟嘛。”
　　“真的很像。”
　　“大家都这么说。”

　　她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问她怎么不穿鞋，她笑笑：“不喜欢。”
　　猫猫的手机上有两个可爱的猫装饰物。“这个是朝朝，这个是暮暮。”她很开心的指给我看。
　　一月的阳光温温的，已经带上了少许春天的味道，即使外面还是零下的严寒。
　　
　　有时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个挂光脚的女孩，却总是毫无头绪。就像有一滴水在撒哈拉沙漠中蒸发，在天空中遇到冷空气而形成了云彩，随着风飘洋过海，越过高山。最后，一不小心落在我面前的小水坑里。找到对她一见钟情的原因就像让我从水坑中找出那滴来自沙漠的水一样困难。
　　猫猫给我的印象是单纯的。不论她表面上如何，我总觉得可以感受到她内心本质的单纯。她总是对我刻意地维持着单纯想法。我对她的付出一直是单纯的，其实有时这种单纯近乎固执。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所以我就没有离开她的理由。就像我虽然不知道太阳为什么会从东边升起，但我相信，醒来的每一天，太阳都不会从西边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龙哥很满足地看着我们把他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一扫而空。满桌子的菜都不错，只有油炸花生米做的有些失败。火候过了头，有点糊了。后来一问，原来是棍子的杰作，那就不奇怪了。我们都喝了很多酒。期末考试的压力，学校与同学的小纠纷，迫在眉睫的生活费……这些不开心的事情统统抛在脑后，彻底的放纵一下自己的本性。
　　这个猫猫，喝醉的时候眼波温柔，吃起东西全神贯注，看到帅哥呼天抢地。脑袋瓜里总是些希奇古怪的想法。但是好在和我们大多是第一次见面，据她本人后来透露，这表现的算比较淑女了。我的视线总是不自主的跑到她那里去，“我喜欢她”也在脑子里跑来跑去，搞的尘土飞扬。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又汹涌澎湃无法阻挡。但是我还是很理智，毕竟她是棍子的妹妹。
　　
　　酒足饭饱之后，棍子和他同学一起继续“明星三缺一”（一款麻将游戏）。由于喝了不少，嗓门也成正比的提高了很多。我坐在旁边观摩了一阵，实在看不明白，但是觉得蛮有趣的。有趣的原因也不是因为麻将本身，倒是棍子手撮一张牌，胸有成竹地大喊一声：“五万！”结果翻过来一看，晕了，七条。我忍不住大笑了两声，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就凝固了——棍子充满杀气的眼神直钩钩盯着我。我也就只好识趣的走开，找个旮旯猫着去了，结果忘了带走放在桌边的眼镜。
　　头晕的很，大概是白酒喝的太多了。跑到小屋去床垫子上趴了一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有开灯，只记得当时旁边还躺了一个人，可是以我当时的视力根本看不清。等醒过来的时候，咦？什么东西如此温暖，如此柔软？我握住了什么？天哪！弄清楚时我惊得已魂飞魄散。
　　原来，我握着的是一个女孩的手。混沌的思路忽然变的清晰起来，酒也醒了大半。“这里只有一个女孩。对，只有一个……猫猫……！！”我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头好晕，她躺在旁边……我看着她，后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着惊慌失措的我，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可对这会的我来说，看到她笑，我更是慌张，心里越来越紧张。传说当时我的心脏从１２０迈忽然停止了。
　　“你……为什么牵我的手？”她的眼睛闪亮闪亮的。
　　“……这个……大概是我们意气相投吧。”我尴尬的笑着。
　　“……哦。”
　　她转身要离开，我一下子着急了。
　　“等等！……暮暮对朝朝说对不起。暮暮刚才说谎了。他牵朝朝的手是因为暮暮喜欢朝朝。暮暮决定让朝朝幸福。暮暮不怕悲伤，也不让朝朝悲伤。”

　　如果一条鱼就在杯底那么一点点地方生活。如果有人给它注入一杯清水，那么它是幸福的。如果一个人只在寂寞那么黑暗的地方生活，如果有另外一个人给他一丝温暖，那么他是幸福的。我的心因这个光脚的女孩带来的波浪深深地震荡着，使我不能入睡，我想我是幸福的。

　　一个领着孩子的妇女一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那个小孩指着我后面和他的母亲小声的说着什么。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原来，在我的背后的车窗上方贴着一张禁止吸烟的标语牌。
　　这时，我的烟也只剩最后一根了。
　　
　　“好运，别欺负我妹啊！”
　　“放心，我不会让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