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站在楼梯的弯角处，抱着胳膊冷冷地望向那间屋子。
自从得知那个消息以来，那间屋子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生气了，现在它又热闹了起来，一个褐发黄眼的女子正带着两个杂兵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
半个小时后，那女子抱了一个箱子走出来，然后用鞋跟狠狠踢上了门，又在门口的垫子上用力搓擦着鞋子，仿佛要擦掉上面看不见的泥土。
她抬起头，正对上诺亚冷若冰霜的目光。
“诺亚梅洛丝小姐，下午好。”也许是心情愉快的缘故，她主动打了招呼。
“那箱子是我堂哥的东西。”诺亚开了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候。
“哦，是撒加——教皇大人要我把这些文件清理出来的。我是他的新秘书。”
“是么，才半个月而已，撒加已经有了新的秘书啊。”
对方扬扬头，抱了箱子从她面前快步走过：“撒加大人是很忙的。”
诺亚没有回答。
走廊里又恢复了死寂。
她又望了一眼那扇门，突然失去了推开它的欲望和勇气。
靠在宽大靠椅里看书的男子抬起头来：“咦，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不是约了屈满罗一起去买衣服的么？”
诺亚走过来，拿过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然后扔到一边，随即坐到了他的腿上：“小九，撒加有了新的秘书了。”
九伤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诺亚又继续说：“你下午陪我去逛街，屈满罗今天不太舒服。”
“这都什么和什么……”
走出学院时九伤还在想，女人逛街是不是相当于一次远足，没想到诺亚拖了他直奔市区商业街的珠宝店。
“哎？来这里干什么？”
“订婚时你都没送我戒指，我赔大了。今天要补上。”
“啊你不早说，我没有带钱包。”
“喂，陪女孩子逛街不带钱包，你这是什么人品？”
“你说要逛街，又没说要买东西……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珠宝店里的顾客不是很多，服务生一脸殷勤地把一款又一款的戒指摆给他们看。
这个太俗气，这个钻石成色不够，这个太过招摇了……诺亚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看着服务生越来越僵硬的笑容，九伤很想问问自己的情人，你不是来专门砸场子的吧……
他干笑一声，扭过头去。
一枚幼细的银戒，戒面上镶了很小几粒钻石，恰巧拼成一个“N”。他沉默地盯着它看。
“在看什么呢？”诺亚撞了他手肘一下。
“哦，没什么，”他收回目光，“挑到可心的了么。”
“没有。先回去吧，天快黑了，改日你带了钱包再出来。”
“你不知道土匪们出门是从来不带钱的么？”
诺亚瞪他一眼出了珠宝店。
“我发现最近学院的食堂越来越难吃了。”
“是你口味太刁了吧，我觉得牛排还好。就是硬了点。”
诺亚哼了一声：“上次屈满罗要了水果沙拉，里面的西瓜还没有西瓜皮多。”
九伤笑了笑，把手里的书盖到脸上：“你最近和屈满罗走得很近啊，都聊些什么？”
“嗯……她教我学中国文字。”
“是么？我在中国待了很久，你写几个汉字给我看看。”
诺亚拍了他一巴掌：“转过去，我在你背上写，你来猜。”
尖尖的指甲在赤裸的脊背上留下了划痕，九伤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这个是……我。”
“嗯……是爱字，而且是繁体的。”
第三个字写得很快，九伤翻了翻眼皮：“九。”
第四个字则写得很久，中间还停了几次，似乎写字的人也拿不准笔画。
“呼~写完了，猜是什么。”诺亚拍了拍手。
“……猜不到，太复杂了。”
“那我再写一次。”
“不要，好痛。”九伤转过身来，“你该剪指甲了。”
“要你管我。”诺亚捡起他刚才看的书，翻开读了起来。
“那我睡了……”
“晚安。”
那晚诺亚睡得很晚，所以第二天早上九伤悄悄地爬起来出门时一点也没有惊动她。两个小时后他满吞吞地进门后发现她仍在梦乡中。
九伤摸了摸头发，轻轻把一个小盒子塞在她枕头下面，然后推了推她：“诺亚，还不起床么，快十一点了。”
诺亚的反应是又往被子里陷了一些。
“那你继续睡，我出去逛逛。”他叹口气，俯身吻吻她的头发。
九伤出来时我正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一前一后晃着腿无所事事。
我看到银发男子站在路口东张西望一会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聊了很久，然后上了车。于是我也站起来伸个懒腰，拉开我自己的车门坐进去，并且很轻松地超过了几辆夹在中间的车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
七拐八绕地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已经驶出了市区，空荡荡的公路上只有我的车子和那辆出租车，我有点担心他会从后视镜里发现我，但他一直没抬头。
车子在一家乡村酒吧门口停下了。
我停好车子，看着九伤付了车费走进门后，慢悠悠地也跟了进去。
这个酒吧大概属于俱乐部的性质，虽然只是过午时分，里面已经有了好几票客人，打牌的，看杂志的，掷色子的，还有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侍应生见怪不怪地擦着杯子。
银色头发的男子走到吧台边点了一杯绛红色的酒，慢吞吞地喝起来，眼睛不太安分地四下扫着。
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抄起一本杂志挡住脸，只露出眼睛。没有人注意我，侍应生也没有要我点饮料什么的。这样正好，我可以安下心来观察他。
开始我以为他是到这里来和什么人会面——那样的话会比较麻烦，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九伤只不过是问出租车司机要找一个有趣点的地方，那司机便把他拉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客人大概都是常客，几伙人之间都有漫不经心向人堆里打招呼的，如此看来，作为生面孔的他，要么快点想法溶进这里，要么就得直撅撅坐在吧台边喝着莫名其妙的饮料同时忍受着四周传来的或好奇或排斥的目光。
不过九伤看上去并不在意。
“这个味道不错，多谢了伙计，再来一杯同样的。”
侍应生用感兴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调了一杯。
我把杂志举到脸前，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冬天的白昼很短暂，夕阳的光线已经从窗口射进来了。
我神经质地甩开杂志望向吧台。老天，他还在那里，身边堆了四个空杯子——如果算上侍应生已经拿走的，不知有多少——而他正捧了一杯浅紫色的东西喝得有滋有味。
……好吧，如果比耐心的话，你赢了。
我站起来，准备向他走过去。
“你这狗娘养的杂种！”
吧台边的桌子上，一个手背上纹了一只眼镜蛇头的男人突然暴怒起来，把手里的酒瓶重重砸在对面人的头上，顿时烈酒混合着泡沫从那个倒霉蛋的头上汹涌而下，浸湿了散落一地的扑克牌。
唉，既然是赌博，就早该有点觉悟，何必发火呢。
对面的人体格也相当魁梧，吃了这一下重击居然没有顺桌子出溜下去，倒很让我吃惊。他低吼一声举起椅子砸向“眼镜蛇”。
偏了，椅子呼啸着砸在吧台上，把九伤身边的玻璃杯打得粉碎。
他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吃惊地抹了抹脸，飞溅的玻璃沫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伤痕，一抹便有鲜血流出来。
完了，我哀叹。重新坐回角落里。
九伤盯着砸椅子的家伙看了一会，一言不发地冲了上去。
他单手揪住那家伙的脖领子，提膝，下肘，扣住肩膀一个背包。整串动作在三秒钟内完成。
魁梧的男人在满地的酒液里翻滚哀号。
酒吧里的人都愣住了，然后迅速分成了几个派别。有帮“眼镜蛇”扑向倒地的男人的，有扶地上那家伙站起来同时抄起各式各样的武器分别攻向“眼镜蛇”和九伤的，还有惊慌失措跑向门口，站在安全地带小声喊别打了有话好好说的……乱成一团。
当他发现还有向他进攻的人时，银色的眉毛不满地拧起来。
乒乒乓乓，桌椅板凳，酒瓶酒杯满屋乱飞，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刀光剑影。
四个人围着他大打出手，企图在人数上压倒他。
我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喊了一声，九伤。
他愣了一下，回头望向我。
然后我看到，确切地说是我听到。我听到尖锐的刀子刺穿柔软皮革的声音，毫无阻碍。
我们坐在我的车子上，飞快地驶向前方，把那乌烟瘴气的小酒吧远远甩在身后。
我们，我和他。
你在干什么，我侧过头问他。
看前面，小心点开车啊。
没关系。我索性松开方向盘，把整个身子扭向他。这车子自己会开的。
哦。他低下头，带点迷茫的眼神打量着胸前的洞。
别看了，多吓人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被匕首刺穿心脏。我歪过头看他，知道么，如果你今天没有来这里，我就不用带你走了。
你是死神还是天使？他抬起头看我。
啊，哈哈。我干笑。我们要走远了，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这个……他想了一会，用乞求的口吻说，能否送我去阿尔卑斯山呢？
右手？
是的。
不行，我摇头。太远了。
那……让我回学院去一趟吧，很快的。
也不行~~那更远。
那你还问个屁心愿。
我故意的。
他瞪我一眼，低下头去。
昨晚诺亚在我背上写字来着，前三个字是我爱九。
哦？那第四个是伤了？
不是。是……殇。我想她一直以为我叫九殇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也就不说话了。
夕阳完全落下去了，前方和后面都是一片漆黑。
诺亚站在走廊里看着杂兵们帮她把行李一件一件搬出住了很久的那个房间。
收拾床铺时，一个小盒子从枕头下面滚落到地上。
带着面具的女子捡起它送到诺亚手上：“诺亚梅洛丝小姐，这个……”
诺亚歪着头看那盒子，完全没有印象。
“这是什么？外面的包装还没拆开。”摩悠罗从身边走过，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什么呢？
……我忘了。
诺亚轻轻把盒子丢进标有“待弃”字样的塑胶袋：“好了，帮我把行李搬下楼吧。”
THE END
自从得知那个消息以来，那间屋子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生气了，现在它又热闹了起来，一个褐发黄眼的女子正带着两个杂兵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
半个小时后，那女子抱了一个箱子走出来，然后用鞋跟狠狠踢上了门，又在门口的垫子上用力搓擦着鞋子，仿佛要擦掉上面看不见的泥土。
她抬起头，正对上诺亚冷若冰霜的目光。
“诺亚梅洛丝小姐，下午好。”也许是心情愉快的缘故，她主动打了招呼。
“那箱子是我堂哥的东西。”诺亚开了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候。
“哦，是撒加——教皇大人要我把这些文件清理出来的。我是他的新秘书。”
“是么，才半个月而已，撒加已经有了新的秘书啊。”
对方扬扬头，抱了箱子从她面前快步走过：“撒加大人是很忙的。”
诺亚没有回答。
走廊里又恢复了死寂。
她又望了一眼那扇门，突然失去了推开它的欲望和勇气。
靠在宽大靠椅里看书的男子抬起头来：“咦，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不是约了屈满罗一起去买衣服的么？”
诺亚走过来，拿过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然后扔到一边，随即坐到了他的腿上：“小九，撒加有了新的秘书了。”
九伤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诺亚又继续说：“你下午陪我去逛街，屈满罗今天不太舒服。”
“这都什么和什么……”
走出学院时九伤还在想，女人逛街是不是相当于一次远足，没想到诺亚拖了他直奔市区商业街的珠宝店。
“哎？来这里干什么？”
“订婚时你都没送我戒指，我赔大了。今天要补上。”
“啊你不早说，我没有带钱包。”
“喂，陪女孩子逛街不带钱包，你这是什么人品？”
“你说要逛街，又没说要买东西……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珠宝店里的顾客不是很多，服务生一脸殷勤地把一款又一款的戒指摆给他们看。
这个太俗气，这个钻石成色不够，这个太过招摇了……诺亚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看着服务生越来越僵硬的笑容，九伤很想问问自己的情人，你不是来专门砸场子的吧……
他干笑一声，扭过头去。
一枚幼细的银戒，戒面上镶了很小几粒钻石，恰巧拼成一个“N”。他沉默地盯着它看。
“在看什么呢？”诺亚撞了他手肘一下。
“哦，没什么，”他收回目光，“挑到可心的了么。”
“没有。先回去吧，天快黑了，改日你带了钱包再出来。”
“你不知道土匪们出门是从来不带钱的么？”
诺亚瞪他一眼出了珠宝店。
“我发现最近学院的食堂越来越难吃了。”
“是你口味太刁了吧，我觉得牛排还好。就是硬了点。”
诺亚哼了一声：“上次屈满罗要了水果沙拉，里面的西瓜还没有西瓜皮多。”
九伤笑了笑，把手里的书盖到脸上：“你最近和屈满罗走得很近啊，都聊些什么？”
“嗯……她教我学中国文字。”
“是么？我在中国待了很久，你写几个汉字给我看看。”
诺亚拍了他一巴掌：“转过去，我在你背上写，你来猜。”
尖尖的指甲在赤裸的脊背上留下了划痕，九伤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这个是……我。”
“嗯……是爱字，而且是繁体的。”
第三个字写得很快，九伤翻了翻眼皮：“九。”
第四个字则写得很久，中间还停了几次，似乎写字的人也拿不准笔画。
“呼~写完了，猜是什么。”诺亚拍了拍手。
“……猜不到，太复杂了。”
“那我再写一次。”
“不要，好痛。”九伤转过身来，“你该剪指甲了。”
“要你管我。”诺亚捡起他刚才看的书，翻开读了起来。
“那我睡了……”
“晚安。”
那晚诺亚睡得很晚，所以第二天早上九伤悄悄地爬起来出门时一点也没有惊动她。两个小时后他满吞吞地进门后发现她仍在梦乡中。
九伤摸了摸头发，轻轻把一个小盒子塞在她枕头下面，然后推了推她：“诺亚，还不起床么，快十一点了。”
诺亚的反应是又往被子里陷了一些。
“那你继续睡，我出去逛逛。”他叹口气，俯身吻吻她的头发。
九伤出来时我正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一前一后晃着腿无所事事。
我看到银发男子站在路口东张西望一会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聊了很久，然后上了车。于是我也站起来伸个懒腰，拉开我自己的车门坐进去，并且很轻松地超过了几辆夹在中间的车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
七拐八绕地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已经驶出了市区，空荡荡的公路上只有我的车子和那辆出租车，我有点担心他会从后视镜里发现我，但他一直没抬头。
车子在一家乡村酒吧门口停下了。
我停好车子，看着九伤付了车费走进门后，慢悠悠地也跟了进去。
这个酒吧大概属于俱乐部的性质，虽然只是过午时分，里面已经有了好几票客人，打牌的，看杂志的，掷色子的，还有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侍应生见怪不怪地擦着杯子。
银色头发的男子走到吧台边点了一杯绛红色的酒，慢吞吞地喝起来，眼睛不太安分地四下扫着。
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抄起一本杂志挡住脸，只露出眼睛。没有人注意我，侍应生也没有要我点饮料什么的。这样正好，我可以安下心来观察他。
开始我以为他是到这里来和什么人会面——那样的话会比较麻烦，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九伤只不过是问出租车司机要找一个有趣点的地方，那司机便把他拉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客人大概都是常客，几伙人之间都有漫不经心向人堆里打招呼的，如此看来，作为生面孔的他，要么快点想法溶进这里，要么就得直撅撅坐在吧台边喝着莫名其妙的饮料同时忍受着四周传来的或好奇或排斥的目光。
不过九伤看上去并不在意。
“这个味道不错，多谢了伙计，再来一杯同样的。”
侍应生用感兴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调了一杯。
我把杂志举到脸前，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冬天的白昼很短暂，夕阳的光线已经从窗口射进来了。
我神经质地甩开杂志望向吧台。老天，他还在那里，身边堆了四个空杯子——如果算上侍应生已经拿走的，不知有多少——而他正捧了一杯浅紫色的东西喝得有滋有味。
……好吧，如果比耐心的话，你赢了。
我站起来，准备向他走过去。
“你这狗娘养的杂种！”
吧台边的桌子上，一个手背上纹了一只眼镜蛇头的男人突然暴怒起来，把手里的酒瓶重重砸在对面人的头上，顿时烈酒混合着泡沫从那个倒霉蛋的头上汹涌而下，浸湿了散落一地的扑克牌。
唉，既然是赌博，就早该有点觉悟，何必发火呢。
对面的人体格也相当魁梧，吃了这一下重击居然没有顺桌子出溜下去，倒很让我吃惊。他低吼一声举起椅子砸向“眼镜蛇”。
偏了，椅子呼啸着砸在吧台上，把九伤身边的玻璃杯打得粉碎。
他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吃惊地抹了抹脸，飞溅的玻璃沫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伤痕，一抹便有鲜血流出来。
完了，我哀叹。重新坐回角落里。
九伤盯着砸椅子的家伙看了一会，一言不发地冲了上去。
他单手揪住那家伙的脖领子，提膝，下肘，扣住肩膀一个背包。整串动作在三秒钟内完成。
魁梧的男人在满地的酒液里翻滚哀号。
酒吧里的人都愣住了，然后迅速分成了几个派别。有帮“眼镜蛇”扑向倒地的男人的，有扶地上那家伙站起来同时抄起各式各样的武器分别攻向“眼镜蛇”和九伤的，还有惊慌失措跑向门口，站在安全地带小声喊别打了有话好好说的……乱成一团。
当他发现还有向他进攻的人时，银色的眉毛不满地拧起来。
乒乒乓乓，桌椅板凳，酒瓶酒杯满屋乱飞，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刀光剑影。
四个人围着他大打出手，企图在人数上压倒他。
我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喊了一声，九伤。
他愣了一下，回头望向我。
然后我看到，确切地说是我听到。我听到尖锐的刀子刺穿柔软皮革的声音，毫无阻碍。
我们坐在我的车子上，飞快地驶向前方，把那乌烟瘴气的小酒吧远远甩在身后。
我们，我和他。
你在干什么，我侧过头问他。
看前面，小心点开车啊。
没关系。我索性松开方向盘，把整个身子扭向他。这车子自己会开的。
哦。他低下头，带点迷茫的眼神打量着胸前的洞。
别看了，多吓人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被匕首刺穿心脏。我歪过头看他，知道么，如果你今天没有来这里，我就不用带你走了。
你是死神还是天使？他抬起头看我。
啊，哈哈。我干笑。我们要走远了，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这个……他想了一会，用乞求的口吻说，能否送我去阿尔卑斯山呢？
右手？
是的。
不行，我摇头。太远了。
那……让我回学院去一趟吧，很快的。
也不行~~那更远。
那你还问个屁心愿。
我故意的。
他瞪我一眼，低下头去。
昨晚诺亚在我背上写字来着，前三个字是我爱九。
哦？那第四个是伤了？
不是。是……殇。我想她一直以为我叫九殇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也就不说话了。
夕阳完全落下去了，前方和后面都是一片漆黑。
诺亚站在走廊里看着杂兵们帮她把行李一件一件搬出住了很久的那个房间。
收拾床铺时，一个小盒子从枕头下面滚落到地上。
带着面具的女子捡起它送到诺亚手上：“诺亚梅洛丝小姐，这个……”
诺亚歪着头看那盒子，完全没有印象。
“这是什么？外面的包装还没拆开。”摩悠罗从身边走过，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什么呢？
……我忘了。
诺亚轻轻把盒子丢进标有“待弃”字样的塑胶袋：“好了，帮我把行李搬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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