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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2006-11-30] 桔灵书斋 发表在 午夜惊魂{短篇}

   


  1
                 
  大凡正常死亡的人的灵魂,都能够得以超度,重新投胎转世成人,而那些意外事故死亡者,则沦为孤魂野鬼。
  孤鬼们时常会遭到风雨雷电的袭击,神仙们的追杀,道人们的惊吓。
  白天,它们躲藏在深不可测的幽暗的洞穴里;夜晚,它们忐忑不安地东奔西走,狗吠或鸡鸣,总会将它们吓得魂飞魄散。
  孤魂野鬼要投胎转世成人,就必须替自己找到一个替身,待替身接替自己的位置后,它们便去阴曹地府阎王爷处报到,经过一番炼狱洗礼之后,得到一个转世成人的名额。
                 
  2
                 
  从前,桂林湾村住着一对孤儿寡母。儿子富贵,年方二十,正值豆蔻年华,小伙子为人忠厚、老实,身体也很高大、结实。他的母亲何氏,也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农家妇女,可体弱多病。
  十六岁那年,父亲得了一场大病,拜了不少地方神灵,替鬼魂梦烧了很多纸钱,吃了许许多多的中草药,均无济于事,他的病情日益恶化、不见好转,最后父亲还是抱撼离开了人世。
  一天夜里,富贵躺在父亲生前睡过的床上,睡眠中,他听见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父亲轻轻地走近他的床前,忧郁地对他说:“儿啦,我是到了天限才死的,以后将要投胎转世,降生到一户陌生人家里,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阳间照料和保佑你们母子俩,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以后家里的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你一定要耐心照顾好你多病的母亲!”
  说完,父亲放声大哭,泪如雨下,看着父亲悲痛欲绝的神情,富贵心里一阵辛酸,含泪道:“父亲放心吧,我一定会孝敬好母亲的,以后还要多做善事来为你的忘魂祈祷!”
  突然,门外送来一股凉幽幽的风,将父亲的魂魄吹走了,飘散得无影无踪,门吱嘎一声重新关闭。
  富贵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赶快点亮一盏油灯,发现房门没有关严,屋子里还残存父亲滴落的泪水。
  “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对这点深信不疑。
  自此,富贵就成了家里的主劳,他对母亲特别孝顺,家里所有的重担全由自己承担,母子俩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也很快乐,大家相安无事。
  在富贵生日那天,母亲大清早就将他从床上叫起来,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说:“孩子,你吃下后,就成了二十岁的大男人了!”
  富贵舍不得吃,将鸡蛋放回母亲的手里说:“你的身体不好,还是你吃吧!”
  母子两人你推我让地坚持了好长时间,最后终于达成协议:富贵吃蛋核,母亲吃蛋白!
  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笑着,在他们狭小、阴暗的毛草屋里,弥漫着母子俩无比的温馨欢笑声。
  “孩子,我还准备上了十多个鸡蛋,是让你拿到集市上去卖后,割一斤猪肉回来,留在你的生日餐桌上吃的,你赶快走吧,我在家做饭等你,你要快去快回哟?!”,母亲边说边将鸡蛋一个个地装入竹筐,然后交到富贵手里。
  “你放心吧,在午饭之前我一定赶回来!”富贵提着竹筐,飞也似地往集市方向的小路跑去。
  “跑慢点!”身后传来了母亲大声地叮咛。
  设在镇上的集市,离桂林湾村大约有五公里的路程,要翻过好几座小山,小镇被一条大河阻隔着。
  时值洪水季节,河面上的水流湍急,洪水席卷起层层浪花,咆哮如雷地向下游奔腾。
  他们渡河的工具是乌蓬渡船,船头由两个船工各自拿一根船浆在河水里划拨,船尾有一个撑舵的船工,用来调节渡船行驶的方向。
  当富贵兴冲冲地来到河岸上时,行船的码头上站满了乘船的乡民。一条大船上的船工,正将撑船用的撑杆插进河里,将船固定在岸边后,伸出一块大木板搭接在码头上,乘客们一个接一个地往船上拥挤,待船装满后,船工拆去木板,将撑杆从河里抽出,往岸上用力一撑,船就离开码头,摇晃着向对岸行驶。
  富贵是最后一个离开码头挤到船上的,木船上拥挤不堪,听得见船工的吆喝声,乘客们的喧闹声,和滚滚波涛的怒吼声。
  木船离开码头后,在水面上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圈,掉头时已经被洪水冲到里码头下游几百米的地方,船工们艰难地在洪水中逆水航行。
  突然,一个巨浪打来,船身使劲地摇晃,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没站稳,一头栽倒在洪水里,她在里船十几米的地方,伸出一双手臂,拼命地呼救。船上,传出她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乘客们一片骚乱。
  富贵自持自己有娴熟的水性,顺手将鸡蛋蓝子交到旁边一个乘客手里,纵身跳进了漩窝盘旋的洪水中,努力朝姑娘游去。
  洪水里,富贵高高地将姑娘举出水面,木船迅速向他们靠拢,小姑娘得救了,可富贵再也没有从洪水里爬起来。
                 
  3
                 
  “我本想让小姑娘做我的替身的,没想到会是你来送死!”落水鬼说。
  “你还是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一个年迈多病的母亲?!”
  “放了你,我怎么投胎转世呢?”
  落水鬼死死地卡住富贵的脖子,用劲地将他的身体向水底拖动,富贵绝望地在洪水里挣扎了一会儿,肚子里灌满了洪水后,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几天后,洪水退去了,富贵的尸体被洪水浸泡得肿胀,赤裸裸地漂浮在河岸下游的水面上。
  小姑娘得救了,落水鬼得以超生,富贵却成了飘荡的孤鬼。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母亲将富贵的尸体安埋在自家后面的山坡上。
  白发送青丝,该是一场多么悲惨的故事?
                 
  4
                 
  富贵的魂魄在阴间飘流了很久后,终于来到了阴曹地府,将自己的冤屈告诉阎王说:“是落水鬼把我带进这里的,请让我重返人间吧!”
  阎王告诉它:“阴间根本没有黑白忠奸之分,黑就是白,忠即是奸。阴阳在交替中循环,世间万物有因才有果,没有替身,怎能超度?”
  “你还是去寻找自己的替身吧!”几个鬼差将它赶出了地府。
  富贵的魂魄继续在河面上漂泊,它必须和落水鬼样找到替身后,才能投胎成人。
  一次,父亲的魂魄找到了它,说:“不久将有人掉进水里,是你找到替身的最好时机。”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大肚子的妇女在河边洗脚时,掉进河中,富贵从水底钻出来,一把抓着妇女的双脚。
  妇女哭诉着:“你看着我肚子里怀有八个月的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们两条生命吧?!”
  富贵不忍心下手,将妇女推出了水面,妇女谢天谢地地从水里爬起来,向它深深地鞠了一恭。回家后,替它烧了很多纸钱。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父亲的魂魄又来告诉它:“明天晚上有人要经过河边,你将他推进水里吧!”
  第二天晚上,夜色笼罩着天空,富贵早早地躲藏在河边的一座大石头后面,远远地看见一老一少从河岸上走来,它赶紧跑过去,用力将老头推进了水里,然后用劲将老者往深水里拖。
  河岸上的小孩大声哭叫:“爷爷,我的父母亲早就死了,世界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死呀,你死后我将怎样生活呀?”
  富贵的魂魄被小孩子的哭声深深地打动了,它感到了良心的责备。于是,松手将老头抛出水面。
  “我的身体明明是往下沉,为什么突然向上浮呢?”老头感到奇怪,以为是神灵保佑,他拖着潮湿的身体,和孙子一起在岸边跪拜了很久。
  一次又一次地失手后,父亲的魂魄对这个善良的儿子失去了信心,它再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富贵了,母亲却在阳间不停地向神灵们祈祷。
                 
  5
                 
  光阴似箭,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富贵还是没有替自己找到替身,相反它还救活了不少的落水者。
  然而,它的行为终于感动了上苍,上帝知道后,责令阎王将它从孤鬼们的行列中删除,直接封它为河中的水神。
  如今,富贵的母亲已经是一百岁的老人了。据说,富贵将保佑她长生不老!村民们在河边建造了一座庙,庙宇里面雕塑着一嶟水神富贵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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