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雨是一个刚刚从学校踏入社会的新鲜人,上学时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对于外面的世界是既好奇又陌生,因此大学一毕业,我就决然地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离开了生活了20多年已经不能再熟悉的城市,来到了这个嘈杂的内陆城市。此时我天真地想着要不再依赖父母生活。所以当我从地铁站的墙上发现了出租房子的信息后,心里暗暗得意。因为这个房子的价格便宜、还管饮食而且位居地铁站附近交通非常便利。这对于刚离开父母的我来说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天真的我此时被得意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想过既然条件这么优越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按着出租信息上的地址,我很快找到了这个房子。这个房子位于地铁站附近,是一幢独立的三层楼,从外面看年代有些久远,和周围的新兴建筑比起来显得有些突兀,但是这些都影响不了我。我兴奋地来到楼下,楼梯口是一道木质的黑漆门,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表面的漆都剥落了,露出了古老的红松木,看上去就像一个烧伤治愈后疤痕累累的脸。
门的旁边是一个老式电铃,我急切地按下按钮,电铃发出了闷闷的铃铃声,听上去倒好像是垂死的老人困难而嘶哑的呼吸声。在漫长的等待过后,老式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缝隙,只从里面露出一双阴沉混沌的眼睛,透过门的缝隙定定地打量着我,仿佛可以看透我的内心深处。即使在大白天,这也着实令我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嘀咕着这个人难道就是房东。在数秒的静默过后,门里的人缓缓开口道:“找谁?”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说得极其缓慢而且粗嘎,就像沉重的木箱拖过粗砺的地板时费力的声音。这时我心里那点独立带来的兴奋感几乎殆尽了,犹豫着要不要找借口开溜。正在冥想的当口,门里的人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变得热切起来:“哦!人老了就是这样记性不好了!你是不是过来租房子的呀!快进来吧!别站在门外了。”其实说热切可能有点夸张,门里的人声音还是没有什么起伏,说话的速度还是一样的慢,只是此时我隐隐地觉得她很急切地要留住我。话音落定,一直虚掩着的门也伴随着嘎吱声完全敞开了。此时我才有机会看清门内的人,说话的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腰弓得快要成直角了,一头银发梳得服服帖帖没有一丝的凌乱,苍白的老脸布满了沟壑,干瘪的嘴唇毫无血色地紧闭在一起。唯有那双眼睛和她苍老的脸如此格格不入,那双混沌的眼睛里隐隐透着精光,而那抹混沌就像屏障,阻隔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在我观察老太太的同时,老太太同样在观察我。当我从沉思中脱离出来时,仿佛看到了老太太干瘪的嘴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但只是一瞬间,当我想深究这个表情的意义时,老太太的脸又恢复了平静。我只有暗自嘲笑自己太过敏感。就在这时,老太太又开口说话了:“姑娘,我带你看看房子。”她弓着腰缓缓地转过身朝木质的楼梯走去,随着她的踩踏,老木楼梯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我紧步跟在后面,由于楼梯的光线不是很好。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她慢动作似的转过身来说道:“房子太老了,光线不好,你以后要注意点!”她的语气仿佛笃定我会住下来。“真是个奇怪的老太太。”我在口里小声嘀咕着。就在这时她突然转过头来,低低地问:“姑娘,你说什么呢?”“哦!没,没什么!”我失口否认道。我着实吃了一惊,这个老太太听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接下来我们两个人都不再吭声,空间里回响的只有,老木楼梯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她在三楼冲着楼梯口的房间门前停下来了,这个楼的一层是大厅,二三层一样的格局,各有两个房间,门和门是正冲着的。我前面的房间也是黑漆木门,但保养地很好,漆色均匀而且没有剥落。我在老太太地指引下,进入了房间,在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我就做好了决定:这就是我要找的房子。房间里光线充足,木质的地板,在光线的反衬下亮晃晃的纤尘不染,靠窗的位置摆着一个双人床和两个别致的床头柜,床的一侧贴墙是个大衣橱,衣橱的镜子也擦得非常干净,床的另一侧竟然还有电脑桌,我疑惑地回头看看老太太,她像猜透我的心思似的开口道:“这是上一个年轻人留下的。”我没有多想,接着观察着屋子。在床的对面还有个装饰性的壁炉,上面可以放一些小的装饰品。壁炉旁边是一个老式躺椅,想想悠闲的下午,窝在躺椅里看书该是多么惬意呀!而这个屋子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正对着镜子的那面墙上的一幅画像,倒不是说我懂画,看得出画的精妙之处,只是以我一个外行人的观点来说,这幅画实在太逼真了,就连发丝都似一笔笔勾勒出来的,而且给人一种有生命力的感觉。画中是个表情有点哀怨的柔弱女子,我不禁感叹了两句:“画得真像!”“是吧!这是我老伴画的,他一辈子就爱好这些东西。”老太太徐徐地道。“老先生真厉害!我也想要这么一幅生动的画像。”我鬼使神差地说着。“会的,每个租我房子的人都有机会的。”老太太仍旧慢慢地说道,但语气中却充满了算计的味道。但未经世事的我根本就没有多想,就这样我在陌生的城市开始了自己全新的生活。
看完房子,我马上就把行李从暂居的旅馆搬到了这个老式的三层楼里。住进来的第二天早上,在楼下的餐桌旁,我和老太太两人默默吃着早饭。我是个习惯热闹的人,以前在家里的餐厅里总能听到我的高谈阔论,父母也会宠溺地附和着我。所以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我首先开口道:“老先生,不下来吃早饭吗?”“他的我已经端到楼上了。”老太太悠悠的说着,而且还抬起了自进餐以来一直低着的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讨了个没趣,我也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趣,匆匆吃完剩下的早餐,就在我准备收拾餐具离开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到处看看房子熟悉一下。但一定记住三楼的房间不要打开。”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整个都变了,充满浓浓的警告味道。三楼除了我的房间就是我对面的那个房间。我的房间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对面的房间难道有什么蹊跷。好奇已在我心中埋下了种子,等待发芽开花的机会。一上午我把整个三层楼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这个房子只有我一位房客和一对老夫妇。二楼一间是房东的房间,另一间空着的屋子是个藏画的地方,那个屋子的墙上几乎挂满了人物画,而且从画中人物的装扮可以看出年代跨越挺大的。因为老太太说过他先生为每个租过他房子的人作画留念,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画中人物可能都是以前住过的房客。不过这对老夫妇的习惯也真是稀奇,难道他们年轻时就出租房子,然后再给每个房客作画留念。三楼的房间还是个迷,既然房东太太警告过,为了关系融洽,我也不会去碰触这个底线了。毕竟她已经很大度地让我在这个三层楼的其他地方畅通无阻了。
下午,我就窝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其间还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我看不清他们。我推开屋子的刹那,人群寂静下来,焦点聚集在我身上,然后爆发出热烈的鼓掌欢迎声,欢迎我的加入。这时,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了,打断了这个没头没脑的梦。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在晚饭桌旁,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对于二楼的房间大佳赞赏了一番,顺便证实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他们果然从年轻时就出租房子,然后给每位房客作画留念。现在二层的那个房间就是当成了收藏室。由于,第二天要到公司报到,晚上我早早就躺下了,可能因为下午睡得太多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屋子里的家具黑影幢幢完全失去了白天时那种温馨质朴的感觉。就在我老套地数着羊的时候,突然门外的楼梯吱呀吱呀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显然有人正在向三楼走来,脚步声一点点移近,然后在我的门后戛然而止,这时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会是谁,难道是房东太太可为什么大半夜的站在我的门外。我好像可以看见房东太太正用那双透着精光的混沌眼睛盯着我,透过黑漆门紧紧盯着我。在我的忍耐快到极限时,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徐徐地远离我的门后,然后我听到了开门声,对面的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我一直在黑暗中屏息静听,想听到再次开门和下楼的声音,可是一直到我沉沉睡去。声音都没有再次响起,折腾了一夜,我第二天早上顶着两只熊猫眼急急来到楼下,询问昨晚的事。“您昨晚半夜上三楼了吗?”“没有。”房东太太头也没抬地回答道。“那我怎么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 ”我不死心地继续追问着。“那是我老伴,他知道你住进来了,所以计划着为你也做一副画,昨晚是去准备的。”她还是用那缓慢粗嘎不带起伏的语调回答着,就像麻木地背着准备好的台词。“哦!”此时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这时我才注意到,早餐桌旁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住进来这是第三天了,但是房东太太的老伴至今都未露脸。如果不是昨晚的脚步声,我都要怀疑,真有这个人的存在了。“您老伴又不下来吃饭了吗?”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在楼上吃。”房东太太生硬地回答阻止了我进一步追问下去。沉默的早餐过后,我疲惫地坐着地铁去了公司报到。我的上班族生活正式开始了。
刚刚去公司,有很多东西要学,有很多杂活要干,每天都累得倒床就睡,再也没听到什么脚步声。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见到老先生一面。一天晚上,公司的设计案子要开会讨论,让我们都跟着听听。结果一直到很晚才下班,当我走到大门口时,明亮的月光映射着漆面斑驳的黑木门,看上去更加的陈旧阴森,我心里一惊,掏钥匙的手抖了一下,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我边低下身去捡东西,边暗暗埋怨着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就在我收拾完东西抬头准备起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三楼的窗户有个黑影一晃就没了,好像是在监视我但被发现了,所以仓皇地逃跑了一样,这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又是那个不露脸的老先生,不敢多想我急匆匆地打开大门,几乎是冲着上了三楼自己的房间,也顾不得是不是吵到了老太太休息。由于那个黑影的原因我也不敢大半夜的到一层去冲洗一下,就倒在床上。想借由睡眠来松缓神经,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偏偏身体叫嚣着睡眠,但脑子却异常的清醒。半个月以来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疑惑一股脑的全跑了出来,为什么三层的房间这么神秘,为什么房东先生从不在我面前露脸,却每每在我快忘记他时,又以诡异的方式出现提醒我他的存在。种种思绪纠缠在一起越来越乱,但最后还是疲惫战胜了一切,我陷入了不安的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抽泣声,凄凄婉婉的,而且越来越近,我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只看到黑暗处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下意识问道:“谁?”回答我的仍旧是越来越近的抽泣声,但那团黑影却没有移动。我有点惧怕地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哭?”仍然是抽泣声,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黑影忽的飘到我面前,我想看清她的脸,“啊!”这时我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恐惧地寻找那个黑影,这时我才发现天亮了,我只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虽说如此,那张脸还是令我心有余悸,严格来说我看到的根本算不上是一张脸,五官是几个空空的黑洞,眼泪汩汩地从眼睛的黑洞里涌出来,而嘴的黑洞扭曲着,竟然像是在笑。恶劣的睡眠逼真的梦境,使昨晚一直混沌的脑子,更加混沌。
没精打采地来到楼下,看着在餐厅里忙活的房东太太的背影,我愣在那里,想着昨晚纠缠我的问题,心里当时下了个决定,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关于那个房间,神秘的房东先生。就在这时房东太太粗嘎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以吃饭了。”一下子把我惊回了现实,最近的我特别容易受惊。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着早饭,想着怎么开口问。最后,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昨晚加班回来,在三楼的房间看到一个黑影,一晃就没了。那是老先生吗?”这时老太太缓缓地把视线转向我,紧紧地盯着我,周围一片死寂。在我的坚持下,她开口道:“是的。”这个回答并不能解开我心中的迷惑,我又逼问着:“为什么他总是晚上去那个房间?”老太太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回答着:“给你准备画像呢!”这些都是我已经知道的,所以我又不死心地问道:“他为什么不白天准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他一次也没有在白天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三楼的画室要成天锁着呢?”我索性一口气问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并且神情坚定地盯着老太太,如果她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绝不善罢甘休。听着我连珠炮似的逼问,老太太的表情变得阴沉,干瘪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显得更加的苍白,混沌的眼睛有点恶狠狠地盯着我,是的哪怕很微弱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眼中的怨毒。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目光坚决地迎视着她,开口道:“我一定要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是慑于我的坚决,她冷冷地回答着:“他得了一种病。”“病?”我失声叫道。“是的,一种罕见的病——畏光症。”她慢慢地吐出了这些话,并且从她的表情明显表达出谈话不会继续的意思。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罢休,接着问道:“那三楼的房间呢?”回答我的是一片沉寂,老太太已经专心地吃起了进行了一半的早餐,仿佛没有我的存在,看到她实在不愿意开口,我也没有办法了,好在现在心里已经亮堂了许多,至于那个房间,我可以慢慢来挖掘出它的秘密。当我准备离开餐桌的时候,老太太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用有点阴毒的语调警告着我:“你最好别再想那个房间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也不示弱地回答到:“只要不打扰到我的生活,我也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接下来的一个周,我和老太太相敬如冰,倒也相安无事。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噩梦从此真正开始了。
一天晚上,公司为一个大案子做成功举行庆祝会,一向不胜酒力的我,也被灌了好几杯酒。回到家由于酒精的作用,翻来覆去怎样也无法找到舒服的姿势入睡,就在我又一次翻身转向衣柜镜子的时候,就着窗口微弱的月光看到镜子里我身后有个黑影,从画像那边一点点地向我飘过来,我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立刻紧闭双眼浑身冷汗地僵在床上,不敢发出一点的响动,生怕让黑影知道我还是醒着的。这时我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我知道黑影已经到了我的床边,但是我不敢有什么动静,就这样一直静静地装着睡觉。黑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久久地站在我的床边,也许是在盯着我,也许是在干别的什么事,但我不敢确认。虽说恐惧已经完全攫住了我的心,但是最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竟然也可以沉沉入睡了。早上在闹钟的吵闹声中醒来,头痛欲裂地想着昨晚的事情,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因为醉酒和以前的那个怪梦导致了幻觉。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如此真实,我再也没办法骗自己说是幻觉了。
那次醉酒事件被我淡而化之,倒也没有在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只是晚上我再也不敢侧身睡觉了,不敢面向衣柜更不敢看衣柜,不敢面向画像也不敢再看画像,总觉得画像像是活的,心里有点毛毛的。但即使这样也没办法阻止噩梦的触手。一天晚上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哀哀的抽泣声在我耳边响起:“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理我?我好寂寞你过来陪我吧!”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寻找声音的来源,这一下子我睡意全无,我看到了床边一个女人,用只剩两个黑窟窿的眼睛边哭边瞪着我。“啊!滚开!”我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希望这样可以把老太太引过来,借以缓解恐惧。但任凭我一句一句地喊着,听力很好的老太太,就是没有反应。“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她边哭诉着,边把那双枯瘦死白毫无温度的手朝我的脖子伸了出来,我浑身的毛孔地紧紧收缩着,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所散发的寒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恐惧。这时我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我再也难以承受这种绝望的恐惧,腾地从床上弹到地板上,一路奔向老太太的房间,拼命地敲着。老太太终于打开了房门“怎么回事?”还是那样冰冰的粗嘎的声音,但即使这样在一个惊悚的黑夜,也可以让我安心,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人就是这样,即使情况不会有所改变,但是有人作伴,恐惧就不会如此猖獗。“有鬼!”我冲进老太太的房间,摔上房门大叫着。“话不可以乱说!”她阴沉地说道。然后径直地打开房门,向我的房间走去,我是没有勇气跟着去的,独自留在那里瑟瑟发抖。几分钟后,她回来了说:“什么也没有。是你做梦了。”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梦,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争辩,只是恳求着:“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她迟疑地看着我,缓缓地开口道:“反正老头子在画室那你就睡这吧!”
和老太太一块躺在床上,不久就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不是说老人家不怎么容易入睡吗?而且睡觉也很容易惊醒况且她的听力又很好,为什么没有听到我的喊声?为什么老先生在画室听到我的喊声也不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女鬼和我上次梦到的为什么如此相似?她为什么要找我?躺在那我根本就没有睡意,满脑子的问题。越想就越觉得,这对房东夫妇可疑,三楼的画室可疑,我的房间更加可疑。我决定明天就开始重新找房子,搬出去住。好不容易敖到天亮,经过昨晚的折腾,我也没有上班的心情,索性给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准备这个周搬出去。我也告诉了老太太我的想法,她倒是很镇定,好像早料到我会走这一步似的。我从网上匆匆找了个房子,决定第二天就走。但是还有一个晚上要熬过去,我决定今晚开着灯不睡觉,我就不信开着灯女鬼也可以现身。我挑了一本爆笑漫画,插上耳机窝在躺椅上消磨漫长的黑夜。大半夜过去了,都没什么动静,看来我的办法生效了。就在我得意的时候,房间的灯开始闪了起来,它像垂死的人一般作了最后的一番挣扎,但还是熄灭了。这时我整个人一下子陷入了无底的绝望中,我拔腿就向门口冲去,但是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狠狠地抓住了,全身顿时被入骨的寒冷包围着,耳边也传来怨毒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我不是说过让你陪陪我的吗?”说完她放开了我的手,而是用那双毫无温度的手恶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恐惧地大叫着:“滚开!我不认识你,别来缠着我!”“呵呵呵呵!你再也逃不了了!再也逃不了了!”她用尖细恶毒的声音边笑边说着,同时加重了掐住我脖子的力道,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挣扎,人在危险的境地时爆发出来的潜能是惊人的。我用力挣脱出她的双手,飞奔至门口,打开门就要冲出去,结果差点撞到一个人,“啊!”我发出了绝望地大叫。当我看清是房东太太时,才总算稍微平静了一下,我语不成句地说着:“鬼……房里……掐我……”老太太这时用惊人的力道摔上房门,拉着我就向对面的房间跑去,根本不像老态龙钟的人。
进了那个神秘的房间,她反身锁上了房门,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径自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时她缓缓地转过身来,但她的脸已经完全改变了,面目青绿,狰狞扭曲,干瘪的嘴大大地咧开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尖利獠牙和鲜红舌头,双眼通红精光乍现。这时她用沾满粘液的舌头舔了一圈嘴部轮廓,好像我就是美味的猎物。我已经没办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向房间深处跑去,黑暗中我撞到了一个巨大的物体。条件反射地抬头看是什么,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大亮了起来。而我也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张脸,那张脸是青绿色的覆满黑色的毛发,额头上面长着两根犄角,眼睛像两个血红的铜铃,鼻孔巨大,兴奋地喷着染满血腥味的气体,嘴里长满了尖尖的獠牙,嘴边还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血渍。我的恐惧到达了极限,我再也无法负荷这种深沉的恐惧,无法发出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地流着。老太太的声音这时从我的背后传来:“老伴,盛宴开始了!”当我意识到要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已经被两只毛茸茸野兽般的爪子举到半空中,脖子被凑近了这个怪物的嘴边。我已经可以清楚闻到它嘴里浓浓的腥臭味了。在我还来不及体会死亡的恐惧的时候,这个怪物已经把尖尖的獠牙刺进了我的血管里,我可以感觉得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脖子缓缓滑落下来。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嘿嘿嘿嘿!”她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的奸笑声。“让你死的明白也好,看到那些画了是吧?还是你主动要求我老伴给你画一幅呢!等我老伴吃饱了,你的灵魂就可以被固定住,到时候你就是那个房间挂着的画,尽快期待下一位房客吧!不然你永远只能固定在画框里。至于房间里的那个女鬼吗!就是上一个房客,因为你的到来她慢慢苏醒了,可以解脱了。所以才那么兴奋找你玩捉迷藏。浑身充满恐惧的猎物味道是最鲜美的!哈哈哈哈!”老太太恶毒地说着自己的阴谋。随着血液的流失,我渐渐感到周围一片模糊,身体轻飘飘的,就在我以为可以解脱的时候,我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吸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然后就是永远的黑暗。
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幅肖像画,挂在古老的三层楼里,寂寞地等着下一位房客的到来。看看你的身边吧,也许现在的我正和你同处一个空间,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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