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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 [2006-11-25] 桔灵书斋 发表在 午夜惊魂{短篇}

  

  1
  生活在都市中的人免不了经常要与电梯打交道。有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现象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那就是,人们在进电梯的时候,总习惯面向电梯门站着,因此这时如果有一个人背对着电梯门站立的话,是很容易吸引人注意的。
  正因为此,刘丰从一进电梯就开始注意这个背对着电梯门站立的女孩。她背对着电梯门站着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她整个身子都紧贴在电梯桥厢另一面上,贴得那样紧,以致于她的双脚都有些微微踮了起来。女孩留着一头过肩长发,身段袅娜,穿着一袭十分得体的水红色长裙,脚上的鞋子也很配她的裙子。
  “身材这样好的女孩总该不会只是个背面美人吧?”刘丰正在胡思乱想,这时电梯门打开,又进来了一拨人,把本来还算空旷的电梯给塞得满满的,其中一个高个子被挤到了刘丰身边,刚好挡住他观察那女孩的视线。刘丰只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妈的,真煞风景!”
  出电梯后,人头攒动,刘丰竟没能再看到那女孩子一眼。
  同事在他背后拍了一巴掌,说:“干嘛呢,失魂落魄的?”
  刘丰这才回过神来,问同事道:“刚才在电梯里,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
  “我没注意。怎么?很漂亮吗?”
  这个问题倒把他给问住了。说是吧,他毕竟没见过人家正面;说不是吧,那样优美的线条,上帝难道忍心将它赠与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吗?想了想,他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应该是很漂亮的!”
  同事骂他神经。漂亮就漂亮,什么叫应该漂亮?
  刘丰辩解道:“我没看到她正面嘛,不过,她的背影倒有些眼熟,好象在哪见过。”
  同事这次骂他重度幻想症。

  2
  在外面随便吃了个快餐权当晚饭,又在超市里面逛了逛,回到五楼的租住房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刘丰把那要命的文件包随手往地上一甩,人则一个鱼跃,扑倒在长沙发上。身子埋在沙发里,手却惯性地往旁边的茶几上搜寻电视机遥控器。
  摸索来摸索去,半天没见遥控器的影子。刘丰侧过脸来,正要恼火,头脑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什么节目能有那个节目有趣呢?
  这样想着,刘丰嘴角挂着一丝诡笑,马上翻身爬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又这样凑巧呢?”
  带着这样一丝激动人心的疑问,刘丰走到了阳台上,把玻璃窗推开一条缝,往只隔着一条七八米宽的绿化过道的对面居民楼望去。
  ——果然,那女孩又在!
  一种奇特的快感油油地从刘丰的心底升了起来。
  对面宿舍四层,一个斜对着刘丰所在的阳台的洗浴室里,有一位身材迷人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正在淋浴。她不知是忘记了或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没把洗浴室上方的那扇通风玻璃窗关好,致使无边春色,正好让五楼的刘丰尽收眼底。
  “住在这里我可是收获不小啊!”刘丰感叹。一面继续看着,心里一面笑骂自己是个变态佬。
  刘丰租住的房子两室一厅,阳台、洗手间、厨房等什么都有,而且面积很足,对一个住在这里的单身汉来说,无疑是显得十分宽敞、奢侈的了。房东原来也没打算把自己住了十几年、而且还不算太旧的房子租给刘丰一人,因为这样做的话,将只能收取到相对而言非常低的一点租金。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同家人搬迁到新居以后,这幢原来的房子就一直租不出去。两年多来,仅有一对在这个城市打工的青年夫妻住了几个月。其他时候,一直是空闲着的。所以租给刘丰,也有些聊胜于无的意思吧。
  这自然是刘丰所认为的一个不小的收获。
  还有一个收获当然就是对面四楼那个正在洗澡的女子了。这对心理不怎么龌龊的人来说,可能根本就不会把它当回事,更遑论为它着迷了;但对私底下有着一点偷窥爱好的刘丰来讲,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严肃地分析,每个人都该跟刘丰的性格有些相似——越是不可以看的东西就越想看,越是于礼不合的事情做起来就越有趣味。比如,有一本没有上锁的朋友的日记摆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放心打开来看并且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这时你会不会想拿来看一看呢?再比如在中国流传很广的一句俗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说的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一颗奇怪的心,只要条件充足,可以将它激活,那么,它就必将促使我们去做一些在公众面前绝不会做的奇怪的事情。这样一想,刘丰的偷窥倒也显得合情合理了。
  那女孩洗得十分投入,用纤长的手指细细地抚摩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且手在移动到身体的敏感部位时,必会停下来一两分钟来回摩挲。仿佛存心勾引对面楼上因为害怕被发现,只把窗户开了窄窄一条缝偷看的刘丰;同时又好象在嘲讽似地戏弄刘丰,她这样洗了有半个小时,却总不肯将正面转过来。虽说,那完美得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背面已足够让刘丰看得血脉贲张,但老是只能看到背面,也未免叫人觉得过于单调呢!
  有意思的是,刘丰从第一次发现这女孩开始,就一直没见到她的正面。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半个月前。那天晚上,刘丰坐在自己电脑面前,把没来得及在上班时间做完的广告设计作品忙完已将近零点了,他走到阳台把窗户推开,狠命地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后,目光便被对面楼唯一一所没关灯的房子吸引了过去——灯光自然就是从四层那个女子的洗浴间里散发出来的了。刘丰感到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洗澡?
  但随即这种疑问便被突然降临的偷窥的快感给赶跑了。
  从那以后,只要是晚上,刘丰想起这个女孩,然后走到阳台上去看,就准能看到她在洗澡,接连五六次莫不如此。但无一例外地,他总是不会将正面转过来。
  “可惜到底隔得远了些,”刘丰遗憾地想到,“这么远,就是她转过身来,我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啊!”
  女孩终于洗完离开了浴室,刘丰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间。尚感不满足的他按开了电脑,在浏览器的URL栏中迅速敲入一行熟悉的网址,按下回车,一组组色情图片随即跳了出来。
  刘丰一面点击着网页,一面自言自语道:“乌黑的秀发,身材丰满然而又不失苗条,一举手不投足都别具一番令人销魂蚀骨的味道,这样的美人,正面不知会有多么漂亮迷人呢?”

  3
  晚上因为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片,耽误了正常的睡眠时间,第二天上起班来难免有些精神不振。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刘丰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往房子那边赶。
  过地下通道时,听到身旁一个摆地摊的男人吆喝了一句什么,刘丰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身子微微一震,脚步便立马停了下来。转过身走到那男人面前,弯腰,拿起一个单筒望远镜,摆弄了两下,问道:“师傅,这要多少钱?”
  刘丰没有讲价,爽快地买下了那架望远镜,很是让那男人给宰了一笔。但他此刻来不及心疼这多出的几十块钱,满脑子都被一种怪异的憧憬给填满,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去思考那相对而言不值一哂的事情。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憧憬,刘丰重又感到精神充沛了。一面走还一面自怨自艾道:“怎么我以前就没想到呢?”
  快要到自己楼下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提着两大包东西的老婆婆。她的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脚步蹒跚,背微驼着,显然走得非常吃力。
  基本的道德观念刘丰当然还是具备的。他马上走了过去,对那老婆婆道:“奶奶,我帮您提回家吧?您家在几栋啊?”顺手就提过了老婆婆手上的东西。
  老婆婆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和蔼地笑着对他点头道:“小伙子,那就麻烦你了。我家不远,就在这边三栋,四楼。”
  “哦?就在三栋吗?”刘丰笑道,“我住四栋,隔得很近哪。”
  老婆婆也不知听没听到刘丰说话,在前面带着路,一边擦额上的汗,一边嘀滴咕咕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好啊,老头子上回还因为一个年轻人对他不礼貌生气来着呢!我就说了,这世上明理的人一生下来就是明理的;不明理的也是一生下来就不明理的。别人再怎么教训他,都是本性难改呀。要不俗话怎么说:马看蹄早,人看年少呢?”
  老婆婆一路这么唠叨个没完,刘丰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成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多久就到了三栋四楼。刘丰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对了!那女孩不也住在这栋的这一层吗?何不向老婆婆打听打听呢?
  在心里对照了一下那个洗浴间的位置,知道那女孩住在这一层的403。老婆婆的家刚好只过去两间。刘丰把老婆婆送到了家门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奶奶,403住的是什么人哪?”
  老婆婆把手护在耳朵边,侧过头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刘丰这才晓得她有些耳背,左右看看没人,便将那句话大声些重复了一遍。
  “噢,403啊,”老婆婆用手指划了一下,道:“是我的老邻居了,他儿子接他老两口子到市东玩去了,有二十来天了吧,不过估摸着这几天就要回来。”
  刘丰感到奇怪,忙问那老婆婆道:“您是说,403这二十多天都没人住?”
  “他们出去了,儿女也不住这,当然就没人了。”
  老婆婆掏钥匙打开了房门,要请刘丰进去休息一下,喝点饮料。刘丰推辞还有事要办,没再在这里停留。老婆婆只好送他出来,一路千恩万谢个不尽。
  刘丰走出了三栋,还是一脑子的疑问号——那女孩明明是在403没错,可照老婆婆的说法,403二十多天没人住了,那么,自己这半个多月以来所看见的,难道都是幻像不成?
  这个结论肯定不成立:一个同样的幻像,不可能会一连出现六七次的。
  “要么,”他又想道,“除非那女孩不是人,是鬼!”刘丰顿时被自己这个怪想法给吓得愣住,心底里涌上来一丝寒意。
  但随即骂自己道:“都什么年代了,还他妈信这个!好歹自己也算是正规大学毕业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呢。”
  “看那老婆婆糊里糊涂的,还耳背,或许年老健忘,记错了事情也说不定。”
  刘丰直到回到自己的房子,还兀自不停地笑说自己做贼心虚。

  4
  推开阳台的玻璃窗,天色尚早,那女孩自然不会出现。但她那迷人的背影似乎有一股令人无法阻挡的魔力,像猫爪子一般,在刘丰的心头挠来挠去。刘丰从没像今天这么迫不及待。遗憾总不入夜,只得无聊地抱怨了一声,退了回来。
  回到房间,用开水冲了包泡面,算是对肚子有了个交待。打开电视,跳着频道找些八卦新闻打发时间,但那些记者也实在猪脑子,八卦来八卦去总离不开那些老路子,直看得刘丰呵欠连连。
  倦意袭人,沙发上靠着又很舒服,他竟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十一点。电视里的午夜档正在播放一个香港电影,片中女主角叫得正欢,刘丰揉揉眼睛,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电视。心想这种声音有时候真是比噪音还噪音。
  一正身子,茶几上的望远镜进入了刘丰视线,转身看墙上的挂钟,猜疑道:“十一点了,那女孩会不会已经睡觉了。”
  连忙拿好望远镜,三两下奔到了阳台,往下一看——还好,那女孩正在呢!
  刘丰也不明白为什么入夜后只要他有了偷看这女孩的想法,就总能看到她。接连六七次全是如此。但刘丰虽然觉得这其中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却总把它归结为自己同那女孩有缘或是撞上了好运气之上,并没有想得太多。
  这次,当然也是如此。
  刘丰早已等不及了,把眼睛贴在单筒望远镜上朝那边四楼望了下去。手因过度兴奋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勉强把焦距调好,再看时,洗浴室中却不见了那女孩的影子。
  “奇怪,才一会儿功夫,那女孩难道就走了不成?”
  刘丰失望地想道。
  把望远镜放下来,定睛一望——不对!那女孩没走哇!
  难道自己看花了眼?
  抱着这样的怀疑,刘丰把望远镜换了一只眼睛往下瞧去。
  没想到的是,那女孩竟然——又不见了!
  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连肉眼都能瞧见的一个活人,用望远镜反倒看不见了吧?
  撤下望远镜,再一瞧——咦,那女孩不是明明还在吗?她洗浴的动作甚至比平常还要缓慢琐细呢!
  “他妈的!这破望远镜怎么搞的!”
  刘丰懊丧极了,怎么也弄不懂这是为什么。索性不用望远镜看了几分钟,但越看越觉得不过瘾,只得又抱着希望拿起望远镜来。
  把镜筒对准了那楼的洗浴间。
  ——谢天谢地!这回总算看到了!
  刘丰连忙调整站姿,正准备以最舒服的姿式细细观摩这美妙景色。
  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刹那,镜片那头的女孩子突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
  刘丰诧异地自问,一边把右眼往望远镜上凑得更近了。
  就在这时,一只孤孤单单的大眼睛突如其来地占据了望远镜那头的整个画面!
  这只眼睛贴得那样近,仿佛,它的主人,就在刘丰的对面——站着!
  刘丰吓得失态地尖叫了一声。双手一震,望远镜失手掉落,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崩嚓”一声碎在五层之下的地面上。
  刘丰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地连退了十几步,撞在了墙上,浑身激起一阵筛糠般的颤抖,双脚一软,身子萎塌在地上。
  ——天哪!那是怎样的一只眼睛啊!这世上,如果真有这样一只巨大的眼睛存在的话,那么其他一切的鬼怪传闻与它相比起来,都将显得多么的不足称道!
  此刻就算是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刘丰也不愿再去回想一次那只眼睛的模样!
  但已经被它那样瞪过一次,谁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它忘掉呢!
  刘丰坐在地上,越坐越害怕,浑身冷汗已完全湿透了衣服,但还在不停地冒将出来。他快要崩溃了,他的四肢从没有像今天这般酸软无力过。最后几乎是靠爬,刘丰才勉强回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躺在床上,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被子扯过来包在自己头上、身上。
  “他们出去了,儿女也不住这,当然就没人了。”那老婆婆的话很不合时宜地开始在刘丰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
  他打着冷颤,身子渐渐蜷缩成胎儿在母体中的形状。
  二十五年了,刘丰从没像今天这么失态过!

  5
  这件事过后的第六天,刘丰在公交车上碰到一位白发老人,一时心起怜悯,给他让了座。那老人没坐,到下一站就下了,只是在临下车时突然转过头对刘丰说了一句:“小伙子,不是我乱讲,我一上车就注意到你了。你脸上鬼气太重,很容易惹上脏东西。我看你为人倒也不错,所以奉劝你一句,本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要再留恋了!”
  因为这一番话,刘丰本已开始有些平息的恐惧心又重新被提到了嗓子尖上。
  也不知是产生幻觉还是怎么的,这之后接连几天时间,在他睡觉以后,总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自己房子中的浴室里有水打在地上的声音传出来——他在精神上饱受这种响声的折磨。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终于再也受不住这种磨人的折腾,狠一狠心,走出了卧室。在长长的一次深呼吸后,铆足了胆子,一把推开了浴室的门。
  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地面上也没有新留下来的水渍。
  刘丰确认自己是真的产生幻听了。
  不过在明白了这以后,那种类似于有人淋浴的水响声倒也自然而然地消停了。

  6
  刘丰只在受到惊吓的最初几天,坚持留了一个同事陪他睡。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原因——要知道,在科学昌明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从一个准大学生口中说出来,那是绝对要受人嘲笑的!更何况他那天晚上原本就不是在做一件光明正大的事,试问,由此衍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去?
  当然,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敢在晚上去朝对面四楼看。甚至,只要夜幕降临,他就几乎完全跟阳台绝缘了。
  同时绝缘的,还有他以前颇为着迷的情色网站。这次的惊恐倒也给他带来了一阵安分日子。
  只是,时间永远是愈合一切创伤最好的良药,那只大眼睛带给刘丰的恐惧感自然也不会例外。
  两三月后,刘丰居然能渐渐地淡忘掉这件事了。便又忍不住开始了他的“业余爱好”——比如上上情色论坛什么的。
  只是偷窥终于再也和他无缘。
  当然,这不包括他在网上最热爱的偷窥视频——现实中的偷窥与这毕竟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世界如此之小,现实与网络之间竟也会发生相互串线的事情,而且,还就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是三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刘丰在一个他很熟悉的色情网站——“花花公子情色世界”的论坛上转悠。这时一个取名“大眼睛妹妹”的网友在论坛聊天室里主动来找他聊天。
  他感到奇怪,自己明明隐身了,这个人是怎么找到我的?于是就忍住不回话。
  刘丰的网名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字——“驴”,久在情色信息中浸淫的同道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字的“内涵”。这“大眼睛妹妹”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别致意味才来找他聊天的吧。毕竟在这种地方留连的人多半都够荒淫无耻。
  “大眼睛妹妹”不断发信息过来。刘丰也忍不住开始运指如飞地敲击起键盘。
  大眼睛妹妹:原来你只看别人信息,而不喜欢回话的。
  驴: 不是我不回话,是我对这个论坛设置的访问权限产生了不信任。
  大眼睛妹妹:?
  驴:我状态明明为隐身,你怎么找得到我的?
  大眼睛妹妹:呵呵,这个就是我的本事了。我和你有缘,要找你还不容易!何况,我大眼睛妹妹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驴:你既然自称妹妹,那自然是女的了?
  大眼睛妹妹:好奇怪的问题。我当然是女的了,这还用怀疑么?
  驴:难说,网上,没人知道对方是不是一条狗。
  大眼睛妹妹:呵呵,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发一段自拍视频给你看啊。这样不就验名正身了吗?
  驴:我就喜欢这样直爽的人。如此甚好!
  大眼睛妹妹:你喜欢偷窥,我喜欢偷窥偷窥者。
  大眼睛妹妹的最后一句话显得没头没脑的,很是让刘丰诧异了一番: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这个“爱好”?而她无缘无故地说喜欢偷窥偷窥者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想发话过去问她。就在这时,电脑“兹”的一声,突然黑屏。
  刘丰以为自己膝盖不小心碰到机箱上的POWER按键了。骂了一句脏话,矮下身子,打算重启电脑。
  他刚有这个想法,电脑显示屏却出人意料地恢复了正常。随即跳出来一个画面,自动放到最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是一个女人洗澡的视频。
  “奇怪,这个大眼睛妹妹是不是黑客呀?她发的视频怎么能直接从我的电脑上全屏打开?”
  正兀自犹疑不止时,这段视频却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等等!这女孩我好象在哪见过!”他不自禁地说出了声。
  画面中的女孩手指纤长,正淑女地用它梳理自己的长发。
  刘丰盯着显示屏,对这个女孩越发地感到熟悉。
  ——他真的应该在哪见过她!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的。他使劲地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女孩的影子。
  马上就有了点苗头。
  女孩的双手离开了头发,开始在全身按摩游走。细致得不放过身上任何一寸肌肤。
  刘丰的嘴巴越张越大:这女孩的背影与记忆中另一个女孩的背影竟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它们不断地叠加重合。最后,刘丰恍然大悟,惊诧地“咦”了一声,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天啦!这不就是对面四楼的那个女孩吗?
  与此同时,“大眼睛妹妹”这个网名也与望远镜中那次令刘丰过目难忘的大眼睛关联到一起,像是在印证着什么。
  就这样,悬疑抽丝剥茧地被他揭开。他的腹部收缩,胸脯挺得越来越高——这是因害怕而不由自主深呼吸的人经常会有的动作!
  他现在就处在这种不由自主的状态——因为根据某些片断不停的重合,他得出了一个让自己不敢相信的结论:她们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一刹,视频中的女孩仿佛立刻知道了刘丰的心思,那在身体上游走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的头不急不缓地打算转过来。
  见此情景,刘丰一个激灵,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电脑显示器,关掉主机电源,最后连电脑电源线也被他拔了出来。
  是的,能看到那女人正面,曾是他暗祷过无数次的愿望。可是现在,他不想了!

  7
  无论哪种情绪,一旦走向极致,都是能很轻易改变掉一个人的。
  极度的恐惧就完全把刘丰改变过来了。打这次“大眼睛妹妹”事件之后,除了在网吧或人多的地方,他再也不敢独自一个人打开电脑或者是看电视。他真是很怕那女孩还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他甚至怀疑那个女孩一直在他的电脑之中,一刻也不曾远离,只等着刘丰给她一个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跳出来掐死他。
  最终刘丰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只好把自己这台各方面配置均很高档的电脑以一个极低的价钱半卖半送给了一个学生。
  接着,他又像上次一样,开始不断在晚上产生幻听,听到自己房中的浴室传来类似于人淋浴的水响声,还好像有一个女孩的笑声。
  不过这次,刘丰没能有胆量再去打开门看。尽管他明知不会有什么的,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上次就证实过!可是,万一要是真有什么呢?
  一个心力交瘁的人可没有第二次把一切都豁出去的胆量!
  最后,他的恐惧心臻至极点。他叫来房东,说:“我住不了两年了,我就要走。”
  房东肯定死活不依,并搬出“合同已签,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违反合约是违法的事”的话来威胁他。
  合同有一份在房东手上,刘丰自然得先让一步,毕竟自己理亏,而且说到要搬的理由,自己更是心虚得很。
  于是双方争论了半天,最终以刘丰白付半年租金双方解除合约收场。

  8
  新租的房子地段偏僻,面积小,价钱贵,与原来的房子相比相去不可以道里计。刘丰只是急于脱离那个令他倒霉的地方,所以这些细节,他完全顾不上了。
  搬到新居以后,幻听也如他所愿,自然而然地消失掉了。一切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刘丰的生活又开始走入正轨。人也变得有精神了许多。他暗赞自己当初的抉择是多么准确!
  没有精神负担的生活才是真正让人轻松的生活啊!
  经历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刘丰已经有些畸形的心理慢慢回归到常态。他对自己事业的热心开始明朗起来。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迈进。
  可是生命中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上天岂能容得了一个凡夫俗子把一切都设计好呢?
  原本刘丰以为他的生命中不会再起什么诡谲的波澜。他认为自己以前的遭遇完全可以把它当作儿时的一次梦魇看待。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恶梦,都是可以化作逝水被人遗忘掉的。
  但不久后的一次遭遇,却彻底地改变了刘丰的一生。
  那次遭遇发生的地点就在刘丰工作的大楼。
  那是一幢十八层的写字楼,刘丰所在的广告公司租赁了第十七层。那天晚上,刘丰被一个不期然到来的广告灵感给迷住了,但因为自己的电脑已经贱卖给别人,为怕灵感丢失,只好一个人留在公司加班。经历过这种艺术灵感的人自然知道,它到来的时候会让人抛掉一切。那段视频带给刘丰的阴影自然也被他抛诸脑后。
  直到这个作品的思路大致理清,刘丰才把脑子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直呼“好久没这么充实过了,痛快”!沉浸在这种快感中有好几分钟后方记得收拾文件包,关灯走人。
  已是凌晨一点了,三台电梯均赋闲在那里,有两台停在一楼。刘丰按了下降键,其中唯一一台停留在十八层的电梯很快降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女孩背对着电梯门站着。
  刘丰原本以为绝不会有人在里面的,毕竟这么晚了,因此,电梯门才开了一条缝,就就完全不顾平日的修养,迫不及待地跨了一只脚进去。等到身子站进来,按了一楼,才意外地发现还有一个女孩一声不响地站在里面。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这电梯里的气氛非常不对劲。具体是什么不对劲,他又说不清楚。
  但这时电梯门已缓缓关上,他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就这样如往常一般向一楼平稳降下去。
  十七,十六,十五,十四,十三……
  到十三楼的时候,电梯里忽然发出一阵钝器磨擦的刺耳尖叫,这种声音简直可以用凄厉来形容,致使刘丰不自禁地拿双手去捂耳朵。随即他看到楼层显示屏显示电梯正在十五楼到十三楼之间反复上升下串,刘样重复了好几次,电梯才停了下来,定在十四楼。
  又过了几秒种,梯内楼层显示消失。
  惊魂甫定,刘丰马上意识到电梯发生故障了。连忙拨打电梯内的紧急呼叫系统,可是拨过去半天,呼叫系统终端始终无人接听。
  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人即使心情再好,也会忍不住恼火气闷的!
  刘丰往电梯门上狠砸了一拳。过后又试着去掰电梯门,可坚固的金属门丝毫不为所动。懊恼的他只好狠狠一脚踹在门上。虽然他知道电梯出故障时困在里面的人只有在报警后静等接援才是最好的办法,可呼叫系统终端鬼才知道有没有人在呢?拨过去这么久也没见反应。加上手机一格信号也没有。这又怎叫他不急躁!
  “你是不是害怕了?”
  那原本一声不吭的女孩突然开口说话,把刘丰吓了十足的一大跳——他几乎都忘了这电梯内还有人在呢!
  刘丰转头望向她。
  只见她仍然以那个一成不变的姿式站着,身子和电梯壁贴得很近。
  心想:这女的倒挺经大事的,电梯出这么大故障,她居然还这么镇静。
  又想人家女的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怎可说丢份儿的话。因此说道:“不是害怕,是生气。这里的物管也太不负责任了。呼救系统简直形同虚设嘛!”
  女子幽幽地笑了两声,道:“我想问你,你偷看过别人洗澡吗?”
  刘丰心想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要不然怎么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们又不熟,听她口气,也不像开玩笑。脸上马上有些不自然起来,好半天才装作吊儿郎当地道:“偷看过又怎样呢?”
  女孩格格地笑了两声,肩头优美地耸伏了两下,说道:“我在想,电梯出故障时,一个人能生这么大的气,要是一个正在洗澡的女人发现居然有人偷看自己,她不知会生多大的气呢!”
  女孩的话仍旧这么莫名其妙,但刘丰似乎想到了什么,喉咙有些发干。因此,勉强挤出的那点笑容不免也受感染,显得不尴不尬的。
  当然,女孩背对着他,是不会看到刘丰这奇怪的表情的。
  背对着电梯门站立;过肩的长发;水红色裙子;微微踮起的双脚……
  这个女孩的背影忽然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难道以前见过她吗?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这样熟悉?还有,她为何会问那种奇怪的问题?”
  记忆深刻的事或物即使只见过一次,也是会叫人终生难忘的。
  而刘丰突然断定,这个女孩,他不仅见过,还见过绝不止一次!
  既是记忆深刻的人,又见过很多次了,要回想起来,自然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很快就试探着凭想象去让记忆中某个裸体的女孩穿上这样一条红裙子。令他难以致信的是,那个裸体女孩穿上红裙后的背影与电梯内这个女孩的背影竟吻合得天衣无缝!
  这个答案实在令人难以接受——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封闭空间里!
  费不着推理了,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发式,同样迷人的身材,同样修长的手指,同样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所有的一切都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仅是:一个穿了衣服,一个没穿衣服。
  转头,电脑,偷窥,大眼睛妹妹,望远镜,红裙子等等一些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也开始在刘丰脑子里到处乱窜起来。最后竟让它们组合成一个惊悚故事的绝佳题材!
  电梯内温度还算适中,可刘丰分明感觉身在冰窖。
  这个时候,他移动步子,本能地与这女孩隔开到最远距离。但电梯内只有这么大,又能隔开到多远呢?他的背部紧贴在电梯壁上,似乎想把整个身子陷到电梯的那一边去才觉痛快。可他明知这不可能!
  最要命的是,刘丰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叮铃……
  突然响起一阵尖厉的铃声。
  刘丰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给吓得几乎软倒在地上。
  过了有十几秒他才意识到是呼救电话有回应了!刘丰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将电话抢在手中。
  “喂,喂!”刘丰尽量压低声音,不让那女孩听到。
  “喂,我是监控室。非常不好意思,刚才由于我去上了一趟洗手间,没及时发现电梯内的情况。现在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电梯公司,维修人员正朝这边赶来,估计要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到了。到那时,我们就能救你出来了。所以你一个人在里面请不要惊慌。”
  “什么?”刘丰握着话筒的手抖来抖去,终端那边的最后一句话可不怎么让他受用,“你是说,电梯内就我一个人?你没有看到还有一个女孩子吗?”
  “是的,”那边很肯定地答道,“电梯的上方有摄像头,里面的情况全都能照得到,画面显示只有你一人。”
  “你确定?”刘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诚惶诚恐地问道。
  那边估计刘丰可能由于心理紧张导致产生了了幻觉,所以不住地安慰他道:“你不要害怕,这种故障是很正常的。只要你不强行蹬踢电梯,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刘丰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恐怕他无论说什么怎么说都无法让对方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不知什么原因,在传来一阵信号干扰的糟杂声音后,电话通话突然中断。
  刘丰此刻觉得就算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也不能和话筒那头的说话声相比。可是通话怎么就断了?
  “你还说不害怕呢?”女孩又说话了,仿佛在安慰他怜惜他,“都抖索成那个样子了。不过这证明你认出我是谁来了,我开始还以为你竟不记得我了呢。”
  女孩仍然背对着他,刘丰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自己在发抖的,但实在又,不敢问。
  拖得一时是一时,等到求援人员到来,一切就都好了!
  从不虔信什么宗教的刘丰哭丧着脸,用手指在额上,胸前画着十字。
  “你其实完全不必害怕我的,我又没生你的气。一个女孩子巴不得能得到最多的男人的垂青呢!”
  女孩的身子突然后退一步,可是对刘丰来说,却是向前迈了一步,虽这一步并不大,但这毕竟意味着,两人本来就隔得不远的距离又被拉近了一点。
  “你真的不用为偷看过我而感到内疚呢。你不知道吧,在你偷看我的时候,我也在偷看你的。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在你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看你的?我的偷看技术可比你的高超许多哦。”
  就算有人拿枪指着刘丰的脑袋,他也不会有兴趣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刘丰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在痉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算了,你都没显出一点有兴趣的样子。那我换个话题吧,对别人我可不这么迁就的哦。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总不让你看到我的正面吗?”
  刘丰的嘴部在奇怪地痉挛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女孩倒似知道他说不出话来了,所以自己把自己的问题接了过来。
  “我总不让你看我的正面,是因为我一旦转过身来,你可能就不会有看我的兴致了。说来遗憾,我虽然其他地方都长得很好,可是先天性眼睛只生了一只,而且很大很大,单为这个,我也比较自卑的。因为女孩子总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她中意的男孩子嘛!你也许不知道呢,自从你第一次偷看我,也就是我第一次偷看你时,我就把你当作心上人了呢!”
  刘丰终于明白为何这女孩,不不,应该说是,这东西,为何老要缠着他了。
  女孩的身子突地又移过来一步。刘丰全身抽搐般地抖着。他想闭上双眼,可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控制着他,他越是想闭上,眼睛反而睁得越大。
  “不过呢,虽然我有这样一个缺点,要是你也喜欢我的话,那是连缺点都能变成优点的呢!我想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偷看我那么多次。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慢慢接受我的缺点哦!”
  女孩又移过来一步。
  刘丰知道,女孩在逼近到自己面前时便会突然转过身来,将她的脸凑近自己的脸,好让他细细地观赏这变态的东西明明在引以为自豪的“缺点”!
  这种直觉虽这样明显,但受着那股无形力量的控制,刘丰的双眼始终无法闭上。就连身子也无法移动半步了。当然,发抖除外。
  因此他只有流着泪,在心里暗暗祈求电梯维修人员快些到来。
  可是,女孩却在不停地逼近。
  女孩又近了些。
  女孩又近了些。
  又近了些。
  又近了。
  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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