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缯渡
我叫俞白,就读于L大,计算机系,加入了L大所成立的记者团。由于是新生的缘故,现在只是记者团的一名小兵,每星期交一篇采访稿,当然所采访的都是一些十分无聊乏味的事情。前些日子校运动会刚刚结束,我甚至搞不清对方是哪能个系的学生,只知道此人在短跑比赛中打破了大会的纪录,所以社长特地指定我去采访他。
我还是向社长取得了这个人的一些资料,宋平,男,大二金融系,短跑比赛中甩开第二名至少1秒2的时间,因此传为佳话。知道了这些信息,要打听到他这个人自然是相当简单的事情,所以现在我已在他们教室的门口。
我随便喊住了一个人,道:"同学,请问宋平在不在?"
那个人略迟疑一下,向教室看去,然后道:"他好像不在,我帮你问问吧。"然后转头叫着:"李广锋,宋平呢?"
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应该就是李广锋,四下一看,然后说着:"他不在,也许在寝室里吧。"
我忙道:"你们的寝室是?"
李广锋道:"三楼302室。你找他干什么?"
我亮出了记者证,道:"我是记者团的,要采访他。"
李广锋嘿嘿一笑,道:"那小子,跑了第一名就忙着找他的小女友庆祝,该不会昨晚太累了今天不行了吧。"
我敷衍着打了个"哈哈",心想那宋平原来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就径直向302室走去。
今天是星期天,B幢宿舍楼却不见有太多的人,我来到了302室的门口,门似乎从里面反锁了,于是我只有敲着门,一边叫着:"宋平在不在?"
里面没有回音,我知道门能从里面反锁就一定会有人,所以又用力敲了敲门,再次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篇,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我不禁想起了李广锋的话,难道这小子真的是昨晚太累了?我心中笑着,只能不断用力敲着门。
但当我敲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时候,我知道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了,就算宋平睡得和一只死猪一样,听见我刚才的敲门声难道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天空的一片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大地一下阴暗起来。不知为何,我打了个冷颤,开始用脚用力踢起门来。
我自信这个响声足以让沉睡在棺材里的木乃伊苏醒,但是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立刻跑下楼去喊来了寝室管理员。
寝室管理员今年46岁,大家都管他叫老林,老林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说:"你确定没有搞错?"
我吼道:"你最好带上能打开这扇门的工具,再大的锤子也无所谓。"
到了门口,老林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门里自然是一点回音都没有,老林皱了皱眉,转头道:"跟我去搬梯子。"
我知道他是想从寝室的后面用梯子爬上去从后窗看个究竟,这自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等梯子架上了以后,我道:"老林,你一把年纪了,还是我上去看一下吧。"
老林点点头,于是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三楼302寝室的窗也是紧闭着,但是里面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当我爬到窗口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至今让人难以忘却的情景,我看见一个人,蜷缩着身体,脸部呈现一种惊恐莫名的神情,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被打乱,这个人显然已经死了。而这个人,正是我要找的宋平。
公安局封锁了302寝室,同学们议论纷纷,可是我知道从警察一连几天来学校的情形来看,这件案子似乎根本毫无进展。
我是这件事的第一目击者,警察也多次找我去盘问了当时的情况,但我所能够提供的并不会给案情带来多大的帮助。我的直觉告诉我,宋平的死必定有所蹊跷。
这个案件专案组的负责人是一个叫"张队"的人,这已是我多次听别的警察口中这样叫着。
在今天张队找我的例行谈话后,我叫住了他,道:"张队,宋平是不是死的很奇怪?"
张队回过头,眼神中闪过了瞬间的惊奇,但马上回复了镇定,道:"同学,这件案子我们还正在调查中。"
我大声的说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密室,当时我去的时候门就从里面反锁,连后窗也是,如果宋平是被他杀,凶手根本不可能在门窗都反锁的情况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队吸了口烟,道:"你想说明什么?"
我道:"我只想知道宋平的死因是什么?"
张队呆了呆,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你是谁?"
我或许做出了一个十分可笑的动作,我掏出了记者证,道:"我叫俞白,是校记者团的,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张队挥了挥手,大叫着:"这件事你根本不必知道,也无权知道。"
我冷笑了一下,道:"你们想封锁消息?"
"死者是意外死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意外死亡?"我呆了一呆,道:"怎么个意外死亡法?"
张队道:"死者的死因是心脏衰竭,就这么简单。"
心脏衰竭?宋平的死难道只是先天性的生理疾病?可是他死时又为什么会是蜷缩着的样子呢,难道心脏病突发会造成这种样子?
张队叹了口气,道:"正如你所说的,现场是一个密室,所以就绝无他杀的可能,况且死者的死因也并不是他杀。"
我从张队疲倦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有所隐瞒,或许这是一个在他数十年办案生涯中从未遇到的案例,所以他才会有现在这种样子,可是,在宋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林小铃颤抖着身体,她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宋平的死无疑对她是一个打击,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就会莫明奇妙的死了呢?
她无法忘怀昨晚上在学校外的旅馆里的温存,第二天一早她还亲自送他回到了寝室,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就永远撇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呢。
林小铃一个人走在黑暗的教学楼里,现在已是晚上十点,楼里已空无一人了。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笑声。
就在教学楼走方廊尽头楼梯上来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小女孩,正发出那种在玩耍时天真无邪地"嘻嘻"的笑声。
四周一片漆黑,今夜的月光也被乌云所遮盖,林小铃停住了脚步,她感到一阵恐惧,心想: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在走廊尽头转脚处突然又转来了一阵皮球在地上跳动的"啪啪"声,一个白色的皮球突然从那里跳了出来,一下,两下,然后停在了地上。
林小铃呆立在那里,先前的悲伤已经完全转变为了恐惧,"是谁在做这种恶作剧?"她想掉头走,那个皮球突然已经向她直滚了过来。
小女孩的笑声似乎越来越响了,"嘻嘻,嘻嘻……"的声音一直向她耳边传来,林小铃吓的身体都似乎软了,可是她还是立刻转过了身,想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可是就在她转过身时……
"啊……"
张队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L大会这么快又发生第二起命案。
发现林小铃尸体的是最早来到教学楼的某个女生。
"我上了楼梯时,就看见林小铃躺在地上,她的眼睛都没有闭着,一脸惊恐的模样,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那个女生至今还吓地流着眼泪,显然还没有从当时的惊恐中回复过来。
尸体已经被警方搬走,我闻迅赶到了那里,听着那个女生这样说着,马上道:"你发现她死时还有什么其它的可疑的地方?"
那个女生瞪大眼睛看着我,才道:"她,她是蜷缩着身体的。"
又是蜷缩着身体?我看着一旁的张队,他的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学校里已一改往日的平静,随处都可以听见有关这两起案件的议论的声音,今天下午是记者团开会的日子,虽然校园里发生了怪事,但是学校领导已经安抚大家继续照常上课,所以社团活动也是依旧按时举行。
然而这次活动,话题还是无可避免的围绕着这两起命案。
社长陈思远沉沉的道:"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两天学校里发生的事了。"
每个人都似乎心事重重,和我同是大一新生的王光云道:"这个学校真他妈怪异,我一进来就发生这样的事。"
我看着陈思远,道:"社长,这个学校曾经……"
陈思远打断了我的话,"没有,一直没有过。"
我努力搜索着以前从网上看来的老套的校园的鬼故事,道:"这个学校没有死过人?"
陈思远瞪了我一眼,道:"死个人岂是容易的事,至少具我所知,还不曾听说过有这门子的事。"
我"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突然旁边有人道:"难道和那两个人的失踪有关?"
失踪?我叫了起来,"发生过什么事?"
那人缓缓道:"这大概是你们新生入学的两个多月前,大三所传的一件事……"
"行了。"陈思远打断了他的话,"由我来说吧,这也是从我同学那听来的,我们边上班里有一男一女同时不见了。据说他们是一对情侣,这是他们班上人所皆知的事情了,两个人很恩爱,女的还为男的怀上了孩子。可是你们也知道,女生怀孕这在大学里是有不得的,被校方知道就一定开除,所以男的执意要女的将孩子打掉。"
我挥了挥手,道:"这不是很正常么,大学生发生性关系也不是什么思空见怪的事,难不成那个女的还想把孩子生下来不成。"
陈思远的表情出现了少见的阴沉,道:"你说的没错,据说是如此,由于那男的极力的反对,所以那女生偷偷在学校的果园里将孩子生了下来。"
我不禁打了个哈哈,道:"那好,这个孩子呢?他现在在哪?"
陈思远道:"死了,具说那个女生生下他后就把他活活的掐死,然后不知埋在了什么地方,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疯疯颠颠地对她的室友说着'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要害死我?',然后第二天便不见了。"
陈思远说地很慢,有些人已经起了鸡皮疙瘩,我道:"那女生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
陈思远点点头,道:"不光是她,连那个男生也不见了。"
我道:"社长,他们叫什么名字?"
陈思远道:"女的叫徐美丽,男的叫郭德中。"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当时徐美丽寝室的人?"
"全转校了。具说当晚她们就看见了很多可怕的事,第二天个个脸色惨白,说什么都要离开这所学校,校方连劝也劝不住。"
已经有人惨叫了起来,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我看见王光云不住地再发抖,便碰了碰他,道:"怎么了?"
王光云陡地惊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苦笑着:"不,没什么,可能是社长说的太可怕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陈思远却在接着说道:"后来警方来调查过,可是直到现在也不曾找到他们两个人。"
我想了想,道:"这两件事似乎还谈不上有什么联系。"
陈思远却突然看着我,道:"你信不信有鬼?"
我点了点头,道:"信。"
王光云的寝室原本可以住八个人,可是因为人数的关系,他的上辅却一直空着。
同寝室的人都已经睡了,可他还在回忆着昨晚上做的那个梦,梦里他置身于一个他也说不清楚的环境,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粉红色,却又不停的在一动一动,他感到窒息,直到他喘不上气的时候,他便醒了过来。
这些天他一直觉得很不自在,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就比如有时会突然觉得很冷,即便自己特地加穿了很多衣服。今夜天气十分阴沉,寝室里的灯又关了,里面漆黑一片。
突然,他听到了上辅有声音,一种什么东西在蠕动的声音。
"上面应该没什么人啊?"王光云冷汗都出来了。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上辅分明有什么东西再动,很缓慢,好像一条毛虫再爬一样。
他想下床看一看,可移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在努力的接近着上辅的床沿。
王光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难道我也要和他们一样?"正想着,上面突然没有了声音,王光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心跳渐渐加快起来。
突然,一头黑发竟缓缓的从床沿慢慢倒泄下来,越来越长,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王光云张大了嘴,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音来,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声音,一双惨白的手也从床沿上垂了下来。
王光云终于惨叫了一声,拼命向自己床边的墻上靠着,黑发还在往下移,已经露出了一个人的额头,然后还在向下,一双翻白的眼睛出现在他的面前。
"呜呜……"
记者团会议室里的气氛显的格外凝重,这几天的天气似乎也很怪,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压抑着每一个人的心。
是陈思远将大家召集起来的,我刚进门,就听见几个女生叫着:"社长,事情这么怪,你居然想我们去调查?或许,或许真的是有鬼……"说着,一个女生已经哭了起来。
我看见陈思远垂着头,一边用力的抽着烟,我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王光云怎么说也是我们记者团的人,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陈思远抬头看着我,眼睛里采烁着说不清的神采,我接着说:"虽然我们只是一个小学校的记者团,但追根究底探明真相也是每一个当记者的人的责任,我承认这几天发生的事的确怪异莫名,所以我不会硬逼大家参加,自愿的留下,害怕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几个女生手拉着手,默默地走了出去,剩下的男生里也走了不少,他们的理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后只有四个人留了下来,里面自然包括我和陈思远。
由于我是新生的缘故,所以对另两个人不是很有印象,甚至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陈思远显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指了指我,说:"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俞白是新生,还不认识你们。"
一个人首先站了起来,他的脸是属于很阳光那种。"我叫段正宇,大三外语系。"
我说:"你不怕么?"
段正宇诡异的笑了笑,说:"知道我最近每晚睡觉前都看什么书吗?"说着拿出了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我苦笑一下,另一个人道:"最好不要为了一时的爱好而丢了性命,我叫杨琼,大二法律系。留下来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人家说我是胆小鬼。"
陈思远摆了摆手,道:"好了,现在我们要从头开始分析这几起凶案。"说着便拿出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宋平,林小铃,王光云"三个人的名字。然后接着说道:"其中,宋平和林小铃是情侣关系。"
我陡地一惊,道:"那王光云呢?我是指,他有没有女朋友?"
陈思远鼓了鼓掌,说:"这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事情之一。从表面上来看,除了宋平和林小铃的情侣关系外,王光云和他们似乎根本毫无共通点可言。"
段正宇拍了一下桌子,道:"宋平和林小铃我不知道,但是昨天王光云的神情很是异常,似乎知道在自己身上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杨琼耷拉着脑袋,道:"难道真的是一种超自然的能力杀的人?"
我看着他:"至少宋平和林小铃的死因都有可疑,而且一模一样,我想王光云恐怕也是如此。"
陈思远道:"对,我根本不信一个以前病史里没有心脏病的人会突然心脏衰竭而死。"
段正宇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思远道:"现在一切还是一个迷,我们甚至连一个大至的猜测都没有,所以我想兵分三路,俞白你再去调查一下宋平的事,而我去调查王光云并打听他是否有女朋友,段和杨你们两个就去调查林小铃吧。"
杨琼嘿嘿地笑着,道:"社长还真照顾我们,不知道能不能顺便泡上个MM."
我不禁苦笑,心想:这件事交给你们真的行吗?
这次会议就这样结束,根据事前的安排,我又找到了宋平的室友李广锋,希望能从他的身上问出些什么来。
如今302寝室已被暂时封锁,李广锋已经搬到别的寝室里,当然,我想现在就算能让他一个人住302,他恐怕也不会愿意的。
其实虽说是调查,但我觉得这根本是一个还没有找到线头的线圈,完全不知应该从何查起。我递给了李广锋一根烟,说:"宋平死前,你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我想李广锋并没见过宋平的尸体,所以他的神情虽然稍显害怕,但仍表现的比较轻松,他道:"宋平死的那天的前一个晚上,其实他并没有回来过,他是直到第二天清早才回来睡觉的。"
我道:"一直没回来过?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李广锋笑了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和他的小女友约会去了,这可不是我瞎猜,是他自己告诉我们的。"
我道:"他和林小铃的关系看来很好了。"
李广锋点点头,道:"林小铃是那种可爱也很会粘人的女孩子,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从大一认识到现在,只吵过一次架。"
我道:"为了什么?"
李广锋突然没了声音,神色突然变得晦涩起来,我看着他,知道那次吵架并不简单,于是我也压低了声音,道:"我想你也不希望宋平死的不明不白,请你一定告诉我真相。"
李广锋叹了口气,道:"那次是他因为酒后才吐的真言,原来林小铃怀孕了。对于她来说,这毕竟是第一次,所以当然十分害怕,当天便找来了宋平,在他面前哭的一踏糊涂。"
我道:"那后来呢?"
李广锋道:"后来?还能怎么样,遇到这种事当然只能把孩子打掉了,难道还生下来吗?可是那时宋平手头并不宽裕,所以他只能告诉林小铃要等他去凑钱,林小铃一听就不高兴了,说是宋平不想对她负责了。宋平当时也火了,两个人就因为这样吵了起来。"
我道:"那孩子后来打掉了没有?"
李广锋道:"打了,宋平其实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林小铃打胎后那几天对她关怀备至,所以后来自然又和好了。"
我道:"这是多久前的事了?"
李广锋想了想,道:"一个星期以前吧。"
"才一个星期?"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些什么,但又一时难以捉摸。我呆呆地想着,只听见李广锋还在说着:"呵呵,人就是不记苦,后来他还是带着林小铃彻底不归,不过我想应该做足了安全措施了吧。"
我道:"如果宋平真的疼林小铃,那他们那几晚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样,打胎过后没这么快就可以上床的。"
李广锋点了点头,露出了悲伤之情:"只可惜,好好的两个人,现在却……"
我叹了口气,又递了一支烟给他,便告辞离开了。
这次的谈话使我仿佛在迷雾中找到了一丝光亮,但还是无法顺着这丝光亮走出这个迷雾,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陈思远。
陈思远的声音显的十分暴燥,他几乎在电话那头叫着:"快,来湖中小亭。"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也必定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所以立马赶了过去,远远望去,看见亭里除了陈思远,还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子应该和王光云有关,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王光云的女朋友。
果然,陈思远一见我过来,就指着那个女孩道:"她就是王光云的女友,王光云的确有女朋友。"
我向她看去,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长发下面是一张纤弱的脸,让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怜爱的感觉。
女孩的身体一直在微微的发抖,显然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中,我转头看着陈思远,道:"你查到了什么?"
陈思远道:"由于王光云和你一样是新生,所以他的室友可以提供的资料并不多,只知道王光云的死状也和宋平林小铃是一样的。我本来很失望,但是……"说着,陈思远望着那个女孩,道:"陈可,我想由你自己来说比较好。"
陈可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眼泪从眼睛里直落下来,我知道,在她的身上一定正发生着某些事,而且,是一些极度恐怖的事,才会让一个人变的这样脆弱。
陈思远吼了起来:"你知道吗?你现在很危险,也许,也许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
我惊呆的听着陈思远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陈可突然站了起来,含泪大叫着:"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死?"
陈可的情绪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连忙道:"陈可,你冷静一点,我们也是想帮你,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保证,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的面前,陈可抽出了一张,又坐了下来,我们也不去催她,等了好一会,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陈可哽咽着,道:"这些天我一直做着恶梦。而且内容全是一模一样的。每晚如此,我真的快要疯了。"
我道:"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陈可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粉红色的,应该算是粉红色的环境吧,但我又说不清楚具体是怎样的样子,只知道周围全是粉红色,我在里面很窒息,感觉根本喘不上气来,时不时就会听到一种很空洞的呜咽声,然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开始动了起来,渐渐的我就喘不上气了,这时我就会在梦里醒过来,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
我认真的听着陈可所说的每一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太认真的缘故,我突然感觉四周似乎很安静,但随即耳边又回复了往常校园里的热闹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我道:"陈思远说的很对,或许,你现在真的很危险。"
陈可发出了近乎岂求一般的声音:"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们能帮我吗?"
陈思远点点头,道:"王光云有跟你一样做过这种梦吗?"
陈可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告诉过他,记得他当时吓的神情都变了。"
我和陈思远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果然,王光云也一定做着同样的梦。突然,我灵光一闪,看着陈可,道:"陈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老实的告诉我,你有和王光云发生过性关系吗?"
陈可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你说什么?"
陈思远也不解的望着我,我道:"你一定要老实的告诉我,有没有过?"
陈可红着脸,终于点了点头。
我接着道:"那你是不是怀孕了,去打过孩子?"
陈可惊讶的望着我,从她的眼神中,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一切的一切瞬间连成了一条线,那丝光亮渐渐明朗起来,我缓缓的低下了头,道:"多久前的事?"
陈可咬着牙,道:"十,十天前。可是,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道:"容后在和你解释,陈可,听着,这些天夜里千万不要睡寝室,千万不要到人少的地方,尽量找上同伴去人多的地方,比如可以去网吧通宵上网,睡觉留在白天上课的时候睡,还有,如果没人陪的话,我想有个人应该会很乐意的。"
之后我们找来了段正宇和杨琼,他们基本一无所获,不过杨琼倒是不辱其为自己定下的使命,已经和林小铃寝室的一个女孩打的火热。
我将我和陈思远听到的及我所调查到的全部说了出来,特别是我所调查的事,陈思远也是刚刚才听到,随着我的讲述,他的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我郑重的道:"我想,我们应该已经有点眉目了。"
陈思远的声音都在颤抖:"共通点,是共通点,我们找到了。"
段正宇道:"四个人,两对情侣,都发生过性关系,且女生全部怀孕,并将孩子打掉了。"
我接着道:"没错,而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就只有陈可一个人,而且,我相信她也马上会成为下一个目标。而我们假设,这是一种力量,或者通俗点说是某种怨念要让他们死,你们说,谁最有可能会产生这种怨念?"
陈思远呻吟了一下,道"徐美丽。"
我道:"没错,就是无故在学校里失踪的徐美丽,我想,或许她已经死了。如果有关她和郭德中的传闻都是真的的话,我想这件事就一定和她有关。"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琼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我道:"我想由你去保护陈可。"
杨琼显的十分犹豫,道:"可我刚刚才认识了一个女孩,如果不陪她她会不高兴的。"
段正宇打了个哈哈,道:"让我去吧,反正我现在光棍一个,偶尔英雄护美也不错。"
我点了点头,道:"可是一切要小心,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超乎我们想像范围的事。"
陈思远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能回头了,真相就在眼前,我们不能放弃。"
我道:"社长,麻烦你去查一下当年和徐美丽同寝室的女生现在都转到了什么学校,这条线由我追下去,而你则去调查郭德中的失踪原因。"
陈思远点了点头。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事情从我发现宋平的尸体开始,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不禁想起那个叫徐美丽的女生,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为了爱,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毅然将孩子生了下来,却又亲手将孩子的生命葬送,我能够想像当时的情景,一个怀着极度恨意的人,在偏僻的果园里怀着巨大的痛楚产下自己的孩子。可是,可是后来她为什么要失踪呢?她是否已经死了?一连窜的问题袭来,我终于在迷迷糊糊中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思远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得知,当年和徐美丽同寝室的一个叫李燕的女生,居然还是她的好朋友。现在在杭州的Z大读书。
我对电话那头的陈思远道:"星期六我就动身去杭州。你那边如何,郭德中的事你要怎么查下去?"
陈思远道:"原来郭德中并非在学校里失踪,而是在回家以后不见的。徐美丽失踪的第二天他就突然赶回了家中,没人知道为什么。"
我道:"那你打算?"
陈思远道:"我现在已经在车站了,我要立刻赶到他所住的城市。"
我笑了一下,道:"大四生就是舒服,平时都没什么课。"
陈思远也笑了一下,道:"有什么消息大家互相通知,就这样,我要上车了,再见。"
挂了电话,我向教室走去,刚巧撞见了黑着眼睛从校门走进来的段正宇。
我打了个哈哈,道:"你昨夜辛苦了。"
段正宇喜形于色,道:"不苦,昨晚过的很充实,我教陈可打了一晚上的传奇。"
谢天谢地,看见陈可从他的身后走出来,我庆幸她又度过了平安的一夜,陈可冲我吐了吐舌头,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心想找段正宇去保护她的确没有选错人,段正宇应该是一个会让人开心的男生。
星期五晚上我便搭上了火车,到达杭州已是早上8点。
Z大比我们学校大了好多,要找李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磨破了嘴皮终于在她的教室里找到了她。
我走到她的面前,道:"请问你是李燕吗?"
李燕从未见过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略带迟疑的说:"是,你是谁?"
我道:"我叫俞白,是L大,也就是你以前读过的学校的学生,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问一些事情。"
李燕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她加重的语气:"对不起,你我并不相识,我想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对付这样的人必须快点进入正题,于是我直接了当的说:"有些事我今天必须知道,我想你认识一个叫徐美丽的人吧。"
我估计到自己这样问会让李燕吃惊,但我却低估了李燕的吃惊程度,只见她突然站起身,表情都因为恐惧而变的扭曲起来,她冲我大叫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你,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周围的学生都吃惊的看着我们,我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反映,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而一个身高马大的男生已经径直向我走来,从他气势汹汹的神情来看,此人必定来者不善。
果然,那男生一到我面前,就用手狠推了我一把,道:"小子,你是哪来的流氓,想对我女朋友怎么样?"
我自然不甘示弱,冷笑了一下,道:"我没有想对她怎么样,我只想问她几个问题而已。"
男生恐怕也的确从未见过自己的女朋友像如今这般的失态,即便我刚才真的吃了一下她豆腐,正常情况下反应也不会如此激烈,男生望着李燕,道:"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李燕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把男生都吓了一跳,"走,你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男生显然一头雾水,但女友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能不做,男生恶狠狠地看着我,道:"听见没有,还不快滚。"
我双手一摊,道:"可惜,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怎么'滚'。"
男生嘿嘿一笑:"是吗?那我现在就可以教教你。"
说着,他举手一拳便已向我挥来,我微微往左一闪,伸手抓住了挥过来的手臂,另一只手借着他的来势顺势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我无意打架,但多少也要给这个狂妄的人一些教训。
男生痛的缩着跪了下去,而同一时间,我的身边又围上了四五个人,他们自然都是男生的同学。
对方人太多,我知道如果自己不想变猪头的话就应该收手了,我平静地叹了口气,道:"李燕,我知道那也许是一段你根本连想都不愿再想的经历,但是你知道吗?L大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我只知道他们的死都和徐美丽有关,现在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正受到死亡的威胁,我要帮助她,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李燕呆立在那里,没有说话。我转身就走,到了教室门口,我回头道:"我就住在你们学校旁边的蓝天旅馆,如果你改变主意,希望你能来找我。"
回到了旅馆,我呆呆的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事情的进展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顺利,看着李燕痛苦的神情,我也不忍心强逼着她说出来,可是如果她不说,那杭州之行便毫无意义了,虽然可以再找当时和徐美丽同寝室的其他人,但时间拖的越长,对陈可就越不利。
中午胡乱的吃了一些东西,我想等到今天晚上,如果李燕还没来找我的话,那就立刻离开杭州。
晚上七点,正当我已打算退房去火车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请问俞白在吗?"
我大喜若狂,这正是李燕的声音,李燕由他的男友陪着一起来了。
我先向男生伸出了手,道:"我为上午的事道歉。"
男生哈哈一笑,也伸出了手,道:"没事,不打不相识嘛。"
我点头致意,然后看着李燕,道:"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李燕看着男生,男生道:"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有什么事,我岂能不管,我不是笨人,我也看得出上午的事有问题,所以你走后我也追问她原因,一开始燕还是不肯说,后来费了好大劲,她才答应说出来,不过一定要见了你然后才说。"
我感激的看着男生,我想他看着李燕那个样子一定比谁都着急,爱情不就是彼此分担痛苦,分享快乐吗?
李燕咬咬牙,道:"L大真的死了三个人?"
我沉重的点点头。
李燕叹了口气,向男生伸出了手,男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用手紧紧握住了它,许久,李燕才道:"一切都是冤孽,美丽是个可怜的孩子……"
随着李燕低沉的叙述,一切有如时光倒流一般,令听的人仿佛身临其境。
徐美丽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指望其有朝一日能大福大贵。所以他们宁可自己多受点苦,多挨点饿,也要把徐美丽好好的陪养成人。徐美丽也不负所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的B大,但是因为家庭实在太穷的关系,最终懂事的她以死相逼要去卖血的父亲,一个人来到了L大。
在L大里,徐美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在别的女生都忙着和男朋友出去逛街玩耍时,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用心的看书写字。大学的生活是充满诱惑的,她又何尝不想去感受,但是事实告诉她,她很穷,她没有资格在现在去得到这些。所以徐美丽认为自己就会一直这个样子度过这四年的时光,直到他的出现。
郭德中是一个情场浪子,相貌英俊的他,在厌倦了身边成群结队的美女的同时,却突然对这个平时默默无闻却又勤奋苦学的女孩子发生了兴趣。他开始有意的接近她,用尽他的花言巧语。不谙世事的徐美丽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势,顿时显得不知所措。
从这以后,一束束的鲜花,一封封的情书,彻底打乱了徐美丽的生活,刚开始她还能够招架,后来她才明白,其实从内心里,她仍对这种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渴望。
那一夜是徐美丽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夜,在学校偏辟的果园中,郭德中吻了她,这是她第一次接吻,这种感觉是刻骨铭心的。郭德中向她许下了山盟海誓,承诺会一生一世都对她好,她幸福的躺在他的怀中,这一刻,时间都似乎显得不在重要。
李燕在这时叹了口气,道:"郭德中的为人我不是不知道,我也曾劝过她,告诉她郭德中是学校出了名的浪子,可是美丽一点都听不进去。而到了有一天的晚上……"
李燕直到今天依然记得,徐美丽是红着脸冲进寝室的,然后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了被窝中。
李燕看着奇怪,轻轻的摇了摇她,道:"美丽,怎么了?"
徐美丽还是躲在被窝中,一点反应都没有,李燕急了,用力摇了摇,道:"你,你到底怎么了?"
徐美丽突然打开了被子,坐了起来,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轻轻的说:"燕,我们是好朋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我给他了。"
李燕惊讶地看着她,但此时的徐美丽显然还沉浸在幸福中,她不忍心去泼她的冷水,只好叹了口气。
听到这里,我已经猜到了大概,于是询问道:"后来郭德中还是变心了?"
李燕点了点头,道:"这种感情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久,美丽就怀孕了。可是她太把郭德中的甜言蜜语当真了,人家只是骗骗她,她却真的信以为真,哼,什么山盟海誓,到头来还不是落的一场空。"
我道:"那后来……"
李燕道:"郭德中自从知道她怀了身孕又不肯把孩子打掉后,便开始疏远她,美丽看见了他又在和别的女孩幽会,当时她的心简直都快碎了。从这以后,她一天比一天憔悴,而她的肚子,却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听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或者徐美丽真的是个傻女孩,可是,难道就可以说她错了吗?
李燕继续道:"她开始神色恍惚,每天总在喃喃自语,说她对不起远在家乡的父母,对不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为别的,就是她的肚子,在大下去已经不能瞒住别人了,我不止一次劝她去把孩子打掉,甚至钱我也可以帮她出,可她就是不肯。她只是求我帮她在校外租一间屋子,我知道她已经铁了心,可我们又是好朋友,于是答应了她。"
我道:"那之后直到她生小孩的那段时间里,就一没回过学校?"
李燕点点头,道:"我和寝室的其他姐妹一直帮她瞒着,而我就会时常带些日常用品去她那里,照顾着她的生活,有一次,我还是向往常一样带了点面包过去,她突然对我说,今晚她要去找他?我当时就火了,冲着她大叫道,他都这样对你,你还要去找他?美丽只是一直流着泪,就一直不在说什么了。"
我道:"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找郭德中吗?"
李燕压低了声音,道:"第二天,就是学校里所传的,她在果园里一个人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呆了一呆,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燕道:"是学校的果农后来说出来的,据他所说,当时他听见果园里传出了一阵阵凄惨的笑声,然后正要进去看时,一个穿着白衣服,裙子上都是血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果农还因为这件事吓的半死,后来就把这份工作给辞了。"
我道:"据我所知,接着徐美丽便失踪了。"
李燕的脸色开始苍白起来,身体开始发抖:"没错,那天天气异常的阴沉,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徐美丽缓缓地走入我们寝室,嘴里只是喃喃的说着几句话'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要害死我?'我当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住她的肩,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时,她突然瞪了我一下,太恐怖了,我无法形容她的眼神,好像怀着无比的怨恨,甚至连我这个朋友都认不出来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使你们第二天全都搬走了。"
李燕双手抱住了头,拼命的摇着,我知道那一晚一定发生了异常恐怖的事,才会使她变得这个样子,那男生立刻搂住了她,李燕躺在男生的怀里,道:"这种事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我们寝室的所有人,在熄灯以后,突然发现桌角那里多了一个,是的,多了一个,那正是徐美丽,我记得她双手抓着桌脚,口中凄惨的叫着,那个声音我至今无法忘记,她似乎正要努力地向我们爬过来,我们几个姐妹吓的缩在了一起,闭着眼睛,纷纷尖叫起来,幸好管理员听见了声音,闻迅过来敲门,等我们再睁开眼时,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男生的表情很怪,或者今天他所听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平日所学的知识范围以外的东西,他不解地看着李燕,道:"燕,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燕悲痛的点点头,我道:"我知道了,一切都正如我当时所设想的一样,徐美丽因为男朋友的出卖,怀着巨大的恨意,她下了诅咒,诅咒所有有过这种经历的人。"
李燕道:"那你说的那个女孩呢,她该怎么办?"
我握紧了拳头,道:"徐美丽的经历固然值得同情,但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不该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把这种怨恨牵涉到其它人的身上。"
李燕道:"那徐美丽呢,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我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我想,她或许已经死了。"
送走了李燕,我立时给陈思远拨了一通电话。陈思远在电话那头显得很焦急,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查到了什么?"
我感到很疲倦,或许是因为听了李燕的讲述,我沉沉地将一切告诉了陈思远,然后道:"社长,现在一切都很清楚,这是徐美丽的冤魂再搞鬼。"
陈思远"嗯"了一声,道:"我现在在郭德中的家里,我从他带回家的一个U盘里找到了一份文件,是加了密的,不过我已经解开,是日记,你那有没有传真机,我想传过来给你看一看。"
我道:"旅馆里应该有,你等一下。"
陈思远传过来的日记足有三页之多,都是和徐美丽有关的,我不知道像郭德中这样的人也会有记日记的习惯,或许世事一切本就很难预料。
一月四日
我想我已经俘虏了这个女孩的心,在我个人的字典里,没有什么女人是我所不能征服的。
一月八日
今天我带她去了海边的那个小岩洞里,这是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所在,我说要带她一起去看星星,其实她不知道,不知有多少女人在那里失去了她们的第一次,哈哈哈哈。
一月十日
我发觉这个女人真的很傻,她有同于我以前见到的任何女人,似乎真心真意要和我共度一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也不想想自己家境如何,我能和她过一辈子吗?
二月二日
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她就想以此来要胁我,我又岂是会因为这一丁点事就被吓倒的人,我要她把孩子打掉,她居然就是不肯,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说她是不是疯了,这对我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七月五日
今天她约我到海边的那个小岩洞里见面,我看见她的样子已经十足是一个快要生产的女人,我已经好久不曾见到她,实在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将孩子留到了现在,不,我不能给她机会,我的一生绝不可以被这个女人给毁了,绝不。
七月七日
偿命!偿命!偿命!
七月七日是郭德中所记录日记的最后一天,而郭德中也在这一天失踪,日记内容自然也是古怪之至,而七月六日的这一天,正是根据李燕所说,徐美丽就在这一天将她和郭德中的孩子生了下来了。
可是如今,徐美丽,或者说徐美丽的尸体,仍然没有被发现,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徐美丽应该是自杀,可是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啊,我看着日记,突然震动了一下,如果说一个将要死的人往往会选择一个他生前所最留恋的地方,那么对于徐美丽来说,就应该是在……
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住在L大本地城市的杨琼。
杨琼似乎正在和他的小情人调情,懒洋洋地道:"是俞白啊,怎么了?"
我怒吼道:"你最好马上告诉我,我们学校这个城市所谓的'海边'是在哪里?"
五个小时后,我来到了海边,四周沉浸在黑暗中,只有海浪声和风声,今夜无星无月,阴深的让人不寒而颤。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孤零零的灯光根本无法抵挡夜色的侵袭,我努力的寻找着那个在郭德中日记里所提到的"岩洞"。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始终一无所获,事实告诉我,在这么大一片的海滩上,我这样找无疑是水底捞针。于是我打算放弃,等明天叫上陈思远他们一起来寻找。
可正当我打算转身回去时,我突然看见前面的一块岩石上,一个身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坐在那里,正抬头看着天上。
我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难道是?
想到这里,我混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那个女孩的头发很长,可是在如此大的海风中,却未见有一根飘起来过。一种恐怖莫名的感觉涌向我的心底,我呆呆的站在这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个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径直向前面直奔过去,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暗中一声:徐美丽,不要走。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跟了多久,可是当我再也无法发现那个女孩踪影时,电筒灯光所及之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直觉告诉我,这里莫非就是当日徐美丽和郭德中幽会的地方?
洞口在如今的黑暗中显得深不可测,仿佛所有进入这里的东西都会被瞬间的吞食,恐惧在我的心里越来越甚,可突然我仿佛自己在对自己说着:俞白,这是你吗?事情的真相已经如此接近,你就打算这样放弃了?
我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我深吸了口气,向天空看了看,依旧无星无月。于是把电筒对准了洞口,慢慢地走了过去。
洞里一片漆黑,这个岩洞比我想像的要深许多,我小心地走着每一步,可是灯光所照的地方只是一尘不变的岩石,洞里很静,静的让人窒息。
"咯咯,咯咯……"
突然,我听到了这种古怪的声音,就在前面,我惨叫一声,可是还是把手中的电筒往前一照,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哇。"我吓的跌倒在地,这是徐美丽,没有错,一定是。没有任何人会有这样恐怖的眼神,这张脸根本不属于任何一张正常人的脸,乌黑的长发垂在她的胸前,她正向我慢慢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双手垂着,嘴里不断发着"咯咯"的声音,我拼命往后退着,死亡的气息出现在了我的脑中,而我俞白,就因为多管闲事,今天便要死在这里。
我不由想要闭上了眼睛,恐惧另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我已经叫不出声来,徐美丽已经站在了我面前,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整个脸庞。
我想:陈思远,明天不知道你看到我的尸体时,会做何感想,如果我还能告诉你,或许会让你不要再查下去了。还有陈可,这个无辜的女孩子,在我之后还是要步我后尘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大叫起来:"徐美丽,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可是,可是并不表示你有权去害其它和你毫不相干的人。宋平,林小铃,陈可都是渴望得到幸福的人,你的经历并不代表所有人的经历,你痛苦,可你有想过他们吗?"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多少话,所以歇斯底里地叫着,四周突然又回复了安静,我又陷入一片黑暗的空洞中,手电筒的灯光不知为何早已熄灭,当我坚难的摸索着再将它打开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两具尸体,他们抱在一起,很紧,似乎没有人能再将他们分开。
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我首先看到的是陈思远的脸。
我的头还在晕着,用尽力气说着:"社长,发生了什么事?"
陈思远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听杨琼说了,知道你来了这里,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躺着一动不动了,可把我吓坏了。"
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挣扎着站了起来,道:"徐美丽呢?她,我昨晚……"
陈思远指了指旁边,道:"我已经通知警察了,郭德中和徐美丽的尸体都在这里被找到了。"
我寻着他所指的望去,警察正将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到车上,陈思远道:"俞白,你知道吗,我听警察说,徐美丽是自杀,而郭德中,是被利刀刺穿心脏至死的,那把刀上,有着徐美丽的指纹。"
我喃喃道:"这么说来,郭德中是被死后的徐美丽'带'到这里来的?"
陈思远点了点头,道:"我想是这样。"
我看着那两具在白布下的尸体,慢慢走向了那边,一块白布下始终无法遮住那满泄在外面的长发,我朝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徐美丽,爱情并不都像你想像的那样丑陋,对于你的不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希望你能够从此放过那些做错事的人,既然你已肯放过我。"
目送着远去的警车,我和陈思远虽各怀着心事,但乌云似乎渐渐散了开来,正在这时,陈思远接到了段正宇打来的电话。
"你们做了什么,小可说,她昨晚没再做那种梦了。"
陈思远笑着告诉了我,我也笑了。
回去后,段正宇和陈可请我和陈思远吃了顿饭,虽然我早有察觉,但还是希望看见段正宇红着脸的样子,对我们说:"我,我和陈可恋爱了。"
我和陈思远由衷的祝福他们,陈可依次向我们敬酒,说要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我并没有向她讲起徐美丽的情况,只说:"陈可,你放心,没事了。"因为我想,毕竟对于她来说,一切都该结束了。
晚上八点,陈可回到了寝室中,寝室里没有一个人。
"这么晚了,她们都到哪去了?"陈可疑惑着,突然,她看见眼前的地板上躺着一件婴儿用的衣取。
灯光变的昏暗起来,陈可的心跳开始加剧,"这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她的心里,门外却又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声音,好像小孩子玩的小鼓一样,陈可吓得跌倒在了地上,随即,一阵"嘻嘻"的小孩笑声传了进来,加杂着"咚咚"声,好像有一个孩子正在欢快地玩着他心爱的玩具一样。
"不会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来找我?"陈可的脸色苍白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被她关上的门,突然,她看见寝室的门缝下面,一篷黑发正慢慢的延伸进来。
"啊——"陈可闭上眼睛大叫起来,门外却想起了段正宇的声音:"哈哈,小可,被吓着了吧。"
"是正宇?"陈可含着眼泪,一下打开了门,叫着:"坏蛋,为什么要吓我?"可是,门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段正宇的身影,恐惧再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她几乎是哭着说道:"段正宇,你出来,不要再吓我了。"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陈可吓的关上了门,当她转过头去时……
"俞白,你不是说我没事了吗?"
第二天,当我听到陈可的死迅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陈思远在我面前不断的抽着烟,显然他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痛苦的抱着头,语无伦次的说着:"为什么,徐美丽,为什么你还是要杀人,你能放过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陈可呢?"
段正宇气势汹汹地向我走来,一把拉起了我,眼中含着眼泪,大叫道:"俞白,为什么,你不是说小可没事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死?"
陈思远看见段正宇这个样子,猛地拉开了他的手,道:"俞白尽力了,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
段正宇哭的像个孩子,眼睛突然瞄向边上的公告板,上面是一篇有关"生命的启源"的文章,下面有一张婴儿图。他大叫一声,冲到了这张图跟前,用力将它撕了下来,嘴里喊着:"怀孕了又怎么样,你自己都把自己的孩子杀了,有什么资格去害别人,你不是人,有种,有种你来杀我啊?"
我寻声看去,当我看到那张婴儿图时,我突然呆住了。
是啊,怎么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个母体里婴儿图的样子,这个样子?我站了起来,喃喃地叫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陈思远不解地看着我,道:"俞白,你知道什么了?"
我转头看着他,吼道:"你还不知道吗?是那张图,为什么死者都是蜷缩着的样子,他们,他们蜷缩的样子就像这张图中的婴儿一样。而我们一直忽略了陈可所说的梦,梦里,四周粉红色的一片,是,是婴儿在母体里看到四周的样子。"
陈思远呻吟了一下,道:"你,你是说……"
"没错,我们一直以为是徐美丽杀的人,可事实不是,记得徐美丽在她寝室里对她室友说的话吗?'为什么害死我?'整个事件里,真正被害死的只有一个人。"
陈思远抖了一下,道:"那个婴儿?"
"对,那个被徐美丽生下来然后活活掐死的婴儿,他才是真正被害死的人,整件事最无辜的不是徐美丽,而是他,不光是宋平他们,连徐美丽和郭德中也是被他杀死的,他先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可是怨气并未消除,他继续留在学校里,这就是为什么只要他们堕过胎就会死的原因。"
陈思远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已经瘫坐在地上。
我继续说道:"他们,他们随随便便创造了一个生命,却又可以随随便便的将这个生命轻易的扼杀掉,那个婴儿,他们都是凶手,就是因为这种行为,所以要报复每一个这样做的人……"
接下来,我又说了很多,我不知道陈思远和段正宇有没有继续听下去。事情最终的发展还是出乎了我们的预料,却又让人感到无助的可悲。
他有没有错?可杀人,不正是要偿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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