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某公寓大楼顶分别叫萍、芳、梅的三名女子同时从天台跳下,无一幸存,自杀原因警方尚在调查。"全市各大媒体刊物几乎都刊出了这则头条新闻。
她叫吴丽,大学毕业,刚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公司当会计。因为家不在本地,只能租房子住。前一个房子已经到期,她不打算续交房租了,因为那里的房东老婆脾气太坏,而且经常停水停电。吴丽想先找一个便宜的公寓住下,再慢慢寻觅合适的房子。
外面的女子公寓很多,价钱也不等,吴丽看中了一家最便宜的,每人每月只需一百块。她是在一个街头广告上看到的,决定要去将就一个月,就算条件差一点,为了能找到一个环境好价钱划算的住处也只能忍一时了。
那天下班后她就去了,按照广告上的地址找到了这栋大楼。楼下的几层是商场,上面才是公寓。办理入住手续要在一楼的办公室,她直奔大楼入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差点跟两个推门而出的女人撞在一起,她让了路,当她再次要拉开楼门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女人对另一个说,"下班真早,才四点就不能办入住手续了,是不是公寓不想干了。"吴丽听了,心里说,这趟是白跑了,明天再来吧。想转身就走,一转念,反正都已经来了进去看看再说。
办公室有一个办公窗口,她看进去果然没人,就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这几天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有些闹肚子,根据指路标的提醒她沿着一条走廊向前寻找厕所。这里装的是声控灯,一有响动它就亮,但因为年久了灯坏了不少,不知为什么没人修,眼前一片黑暗。吴丽朝一个有亮光的方向走,那间敞着门的就是厕所。
几分钟后,她又走回这条漆黑的走廊,走廊很长,脚步声有回音,听起来好像背后一直有人跟着,她想这幸好是白天,如果是夜里一定很可怕。现在的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几丝斜阳从门缝里射进来,照在地上,留下几道光条,除此之外大厅里一片昏暗。她横穿过去,打算回去了,可就在她推开楼门要迈出去的时候,她向办公室的窗口里瞄了一眼,"啊!"这一眼可让她吃惊不小,那里面居然坐着一个人,"不是已经下班了吗?"吴丽心想。那人沉沉地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什么,一动不动。她走了过去,看清那是一个老太太,头发全白了。她敲了窗口,那老太太没有抬起头,眼睛一直盯着桌面。吴丽问可以办入住手续吗?里面发出冷冷的一声"可以",还是不抬头,递过几张表格又一动不动了。吴丽接过了一张个人信息表和一份入住合同,她看见递给她合同的手干枯得像树皮,还长满褶皱,骨头几乎要支出来了。这只手如果叫爪子应该更合适。
她填好了表格与合同,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就得到了房门的钥匙。在整个过程中老太太都没有抬头,没有发出一个多余的声音,这让吴丽心里感到古怪不安。当她办完手续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老太太的桌面,上面是一张报纸,而报纸上的头条正是那则关于三个女人不明自杀的新闻。
吴丽的房间是804号,她第二天就搬了进去,屋子是一室一厅,卧室内有四张床,这个房间本来是给四个人住的,但现在只住进了她一人,就相当于她自己住着一套一室一厅。住了几天,吴丽还算满意,房间宽敞,而且夜里很安静,适宜休息,确切地说这里白天也一样安静,她入住的几天里没有在八楼上看见一个住户,但她并没有在意,她想可能是住户少或没有相遇的机会吧。只是最让她不安的是每天夜里去厕所的时候,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前后传来自己的脚步声,很可怕。虽然声控灯都很明亮,但是厕所里有一扇窗子把手出了毛病,重来锁不上,遇到有风的夜里,窗子来回地开关着,发出不断的"当,当……"声,偶尔厕所的门也会突然"哐"地一声关上,再慢慢地敞开,声控灯在上面开始一闪一闪的,好像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操作着的似的。
吴丽还是比较大胆的,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想想白天的工作,转移了注意力缓解不少。她几次在下班的时候告诉工人,顶层厕所的窗子坏了要马上维修,可每次负责维修的工人都告诉她顶层厕所的窗子并没有坏,她心里骂这些工人不爱干活,又一直没有时间找他们去楼上证实,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在吴丽住进来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她的房间里同时搬进了三个人,但奇怪的是只有三个人的行李被搬了进来,却一直没有人来住。她想可能是要先选定地方,过几天就会住进来了吧。可是从那天起,吴丽感到自己身边有一些东西开始变得奇怪了,但又说不清是什么。晚上,她看着三张床上的被褥,总觉得有人正躺在那里,定睛一看那里又只有一床被褥。她不只一次地发现,晚上明明关好的窗子却在第二天早上被打开了,而且有几个夜里突然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走廊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和一阵细碎的"沙沙"声,似乎有一个人拖着一个什么东西在走廊里不停地来回走着,但她始终没敢去出门看个明白。房间的灯也时常不好使,几次夜里起来找东西怎么按开关还是一片漆黑,当第二天她想去报修时却又奇怪地好了。从她住进来以后,一楼办公室里的那个老太太就再没出现过,换成了一个胖老头。老头是个挺正常的人,吴丽每每从那里经过总看见他对她微笑。只是老头的作息时间很固定,每天早八点准时到,晚四点准时走,从不差一分钟。
吴丽的室友始终没有出现,而每天都似乎有一系列奇怪的现象发生在她身边,她有些支持不住了,准备马上再找一处房子,搬出去住。
两天后,一个女同事听说吴丽要找房子,就告诉她自己也在外面住公寓,现在房间里正好有张空床,让她搬过去,吴丽觉得挺不错,就同意了。那位女同事还是个热心肠,说第二天要来帮吴丽一起搬家,吴丽也同意了。
这是她在这里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下班后她去了饭店,请自己吃了一顿好的以庆祝明天喜迁新居。她回来得很晚,走进楼门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想幸好公寓的门还没有上锁,轻手轻脚地关上楼门走了进去。当她走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就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啊!"眼前的一切几乎把她吓昏了,里面正坐着她第一天来时看到的那个老太太,她沉沉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吴丽浑身战抖,两眼发直,这时老太太的头突然动了,慢慢地,慢慢地,抬了起来。"啊——!"吴丽再次惊叫起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惨白的脸,白得已分不清哪里是嘴哪里是鼻子,好像只是一个平板,只有在张着眼睛的地方有着两个黑洞,没有眼珠。吴丽疯狂地叫着,但没有人出来理她,她没有跑出门外,可能是神智不太清楚了,一口气冲上八楼,闯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门紧紧地关上,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喝了一杯咖啡,情绪好一些了,她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错了,还给那个热心的女同事打了电话,确定明天一定搬家。时间也很晚了,她换上了睡衣洗漱一番就准备睡觉了。吴丽推开卧室的门,习惯地去摸墙上的开关,就在灯被打开整个屋子亮起来的时候,她惊愕地看见一直空着的三张床上正躺着三个人,并且都紧紧地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吴丽劝自己,没什么,只是自己的室友搬进来了而已,不要打扰她们,于是她又把灯关了,悄悄地爬上自己的床,用被子蒙住头,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没有了知觉。
半夜里,她稀里糊涂地被一阵说笑声吵醒,起初还以为是做梦,慢慢地清醒过来才想起来屋里已经不再只有她自己了。大概是室友们在聊天,可她们又为什么偏偏在半夜里聊天啊?吴丽心里挺生气,她轻轻地把被子往下拽,慢慢地把脑袋露出来,这时她听到了她们报出了各自的名字,她们的名字分别是萍、芳、梅,吴丽觉得有些耳熟就睁开眼睛看向她们。顷刻间,吴丽的意志崩溃了,她看见三个女人都一样地坐在床上,对面的一个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什么,借着月光,吴丽看到她一脸鲜血,红得分不清五官的模样,并且顺着她的眼睛、鼻子和嘴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看不清是绿色还是白色的液体。斜对面的一个正用牙齿撕扯着胳膊上的皮肉,她的那只胳膊已露出血淋淋的筋骨。她似乎还在笑,嘴角不停地往下滴着血。吴丽躺不住了,刚要起身,却发现脚下的那个人开始拽她的被子了,一边拽一边用手撕扯着。吴丽一个跟头翻下床,发疯似的跑出卧室再冲出房门,可当她刚迈出房门第一步时就与一个身体撞了个正着,吴丽抬头一看,一张惨白的脸正冲着她,没有眼珠的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她,这正是一楼办公室里的那个老太太。老太太手里还拖了一个好大的麻袋,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但顺着袋子的一角正一股股往外流着红色的液体。
吴丽的精神要崩溃了,冲向一个又一个房门,希望能得到邻居的援助,可是她冲进的所有房间都与她房里的情形一样,卧室里都有三个恐怖的女人,她们已抱在一起互相抓咬着衣服与身体,浑身皮开肉绽,成了三个血人。这时吴丽才发现,原来这一层所有房间的门牌上都赫然地写着"804"。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跑向厕所,似乎冥冥中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那里有一扇永远锁不上的窗子。她冲了进去,疯狂地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吴丽死了,死得很惨,脑袋被摔碎了,已看不到她可怕的表情,尸体蜷缩地倒在那里。第二天中午,在警察们已经收拾干净了现场后吴丽的那位女同事赶到了,她是应约而来的,在楼下等了好久也不见吴丽下来,她抬起头来,想找到804室的位置,她从下往上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啊——!"她失声叫了出来,原来这栋楼——只有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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