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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月老(2) [2004-12-5] 桔灵书斋 发表在 午夜惊魂{短篇}

 第六章
  
  这个女鬼毫无一点死态,样貌甜美可人,真不知道我这个非洲土人哪点吸引人家?

  她说:“跟着。”便跳下水。

  我赶紧滑入湖中,盯着女鬼的脚丫子往下潜、往下潜。

  女鬼潜出倒悬的大湖,带着我走下云梯,经过悬崖、火焰森林,终于开口跟我说话。

  “怎么叫你比较好?在这里我们都有一个不同于人间的名字,你自己想一个吧。”女鬼淡淡地说。

  我想起菜刀猛男,便说:“叫我黑人牙膏吧,你呢?”

  女鬼说:“大家都叫我粉红女,pink lady。”

  我看着女鬼,发现她的皮肤是淡淡的粉红色,很漂亮,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你刚刚来地狱没多久,见过的死人还太少。你猜猜我是怎么死的。”粉红女转了一圈,让我检视她身上的伤口。

  我仔细瞧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刀伤或割腕的痕迹。

  “瓦斯。”粉红女说。

  对啊!我想起来了!瓦斯中毒的人,皮肤会呈现美丽的粉红色。堪称最美丽的死法。

  我忍不住叹道:“好可怜,年纪轻轻就不小心瓦斯中毒——”

  粉红女停下脚步,凝视着我:“我不是不小心中毒的,我是被谋杀的。”

  我一愣,说:“对不起。”

  粉红女浅浅一笑,说:“对你个大头,凶手又不是你,干嘛道歉?”

  我本以为粉红女是个酷妹,现在看到她笑,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实在不喜欢严肃的人——嗯,也不喜欢严肃的鬼。

  走出火焰森林后,粉红女选了块七色大石坐下,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介绍一下自己吧,你是怎么死的?”粉红女问。

  “我在跟我女友求婚时,被一道该死的闪电打到。”我认真地说,深怕粉红女以为我在开玩笑。

  “好惨,比我还可怜。”粉红女一边玩着旗袍边上露出的丝头,继续道:“至少你死前还有深爱你的人,而我却是被我爱的人杀死。”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死神团队?”我疑惑道。

  粉红女从旗袍中拿出两块金色水晶,说:“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挪,拿着,一块是你的,一块是我的。这是切破时空的宝石,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要是被凡人拿到的话就惨了。”

  我点点头,接过其中一块水晶。

  粉红女说:“走吧,地狱好无聊,我们到人间去,我向你介绍月老的职责和一些零零琐琐的的事。”

  说完,粉红女举起黄水晶轻轻凭空一划,割出了一道裂缝。

  应该是通往阴阳两界的时空裂痕吧!

  粉红女牵着我,跨进久违的阳间。

  “好久不见。”

  我看着高楼大厦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无限感慨。

  自己刚满26岁不久、事业刚上轨道、心爱的小咪答应我的求婚,唉,我就这样被一道闪过万棵参天巨木,偏偏选中我劈下的雷电轰死。这就是命运。

  但我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担心着什么。

  “啊!现在不是白天吗?”我惊呼,发现自己正坐在太阳直射的高楼天台上。

  粉红女嫣然:“黑人牙膏,只要你带着这块宝石,就是神的身分,神怎么会怕阳光呢?”

  我摸着裤带上突起的水晶,心想:“真是宝贝。”

  脂粉淡施的粉红女跟我坐在这栋至少三十层高的大楼天台上,两双脚丫子踏空乱摆,坦白说,还真有点浪漫。

  不过我很清楚只有我感到浪漫。一个娇美的妙龄女子坐在我身边,但坐在她身边的,却不是一个帅哥,而是一个黑不隆咚的木炭。不过我也不可惜啦,反正我生前就不是一个俊男。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一盒黑色的针线包,打开给我看,里面是意料中的数卷红线。

  “看到目标了吗?谁啊?”我张望着脚下根本看不清楚的小面孔。

  “还没开工啦,只是先给你看一看我们以后的法宝。”粉红女谨慎地将红线收好,又说:“你都没有问题要问吗?不要怕我,我也只比你早一年当月老,算是最嫩的老手。”

  我看过地狱规范手册中月老的说明,但只能说是简介精要,对于详细的状况我的确不大明白。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一年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老手?像你一样选一个新的拍档?”

  粉红女呆了一下,说:“不一定,除非两个人不和,非要拆夥不可,要不然可以一直合作。”

  我笑问:“那你跟之前的老手不和啊?一定是你不要他吧?”

  粉红女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是他不要我啦!”

  地狱美女绝对是希世之珍,我暗暗衲罕,谁会拒绝跟这么可爱的旗袍女郎搭档?

  粉红女微低着头,用大大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你乖吗?”她问。

  啊?

  我乖吗?

  “不乖吧。”我坚强地说。

  粉红女嘟着嘴,半天不讲话。

  

   第七章

  我不太明白粉红女的意思,只是猜测她是否在试探我要好好跟她合作。

  “我会好好跟你合作的。”我看着粉红女的脚丫子道。

  “谢谢。绑红线的工作必须由拍档两个人彼此同意才能进行,所以对爱情缘份的共识是很重要的。”粉红女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说:“上一个带我的老手总是为了牵红线的事跟我吵架,你不会这样吧?”

  我想了想,说:“你是老手啊,一开始应该是我听你的才是。不过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粉红女点点头,满意地说:“大月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交代我们绝对必须执行的任务,也就是为特定对象绑红线,至于其他时间,我们只需要三天为两个人绑上红线配对就可以了。”

  我说:“三天才绑两个,简单啦!果然是轻松的肥差!”

  粉红女不置可否说:“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一边玩乐一边观察男男女女,看看还没绑上红线的人们是否有合适的对象,调查一下彼此的兴趣与个性等等,再决定要不要绑上红线。”

  我感到蛮好玩的,说:“那我们去绑红线吧!你教我绑!”

  粉红女轻轻一笑,说:“黑人牙膏,那我们一起跳下去吧!”

  从刚刚我就在思考鬼魂是否能飞行、穿墙行走等问题,一听到粉红女这么说,我便兴奋地拉着粉红女跃下摩天大厦。

  真棒的感觉!比坐六福村的大怒神还过瘾!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

  跳下大楼,来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我兴奋地在路人的眼前作怪动作、吐舌头、把屁股黏在小女孩的脸上,啊哈!隐形人最厉害也不过就是这样!

  粉红女拍拍我漆黑的额头,笑骂:“黑人牙膏,你生前就是这副德行吗?”

  我摸着中年路人的大秃头说:“哈哈哈,所以我说我不乖啊!”

  粉红女四处观望,说:“你有没有锁定的对象?”

  我看着这中年秃头,看见他身上并没有绑着红线,说:“这个光头男看来也有四十岁了,怪可怜的,我们帮他找一个女人吧!”

  粉红女为难道:“好是好,可是帮这个男人找对象蛮难的耶,万一弄成怨偶就会耗损阴德——”

  我咬着秃头男的光头,说:“我跟这贼秃也算有缘,就帮帮他吧!今天碰到我开张,算他好狗运。”

  本以为粉红女会拒绝我,却见她爽快地说:“好,那我们跟着他,看看他的个性跟经济状况怎样,再帮他找配对的人。”

  于是,我跟粉红女跟在这个穿着白衬衫、拎着小皮箱的中年男子后面,一边聊天。

  “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些鬼魂当月老啊?天上的神仙太少了吗?”我问,看着秃头男子弯腰,将口袋的两个十元硬币放在趴在天桥乞食的老者。

  “其实就算没有月老的存在,人们一样会恋爱、结婚,不过彼此的对象是否真的适合自己,却比较不稳固,将来引发的社会问题会使人间增加不幸。加上若没有我们为他们牵线,男女之间的缘份就会锐减,人间的恋爱机率就会大大下降,不恋爱,结婚就少了,结婚少了,孩子就生的少了,人口就会加速老化速度,对整个社会造成很大的负担。”粉红女滔滔地说。

  我摸着下巴,说:“原来如此,我有些懂了,我们只是尽量帮人们做出客观的择偶选择,这样双方都幸福的机会会比较大?”

  粉红女笑着说:“嗯,这也是月老拍档为何必须是一男一女的关系。男女双方的观察角度各有不同,再加上讨论与辩论,替凡人决定爱人才会面面俱到。”

  我们看着秃头男子走进一家药局,于是也跟了进去。

  秃头男亲切地跟药局老闆打招呼后,便打开公事包,拿出几份介绍新药疗效的资料,看样子是个药厂销售业务。

  我说:“我想,是不是因为人间的人口爆炸,才需要这么多鬼魂当月老帮忙,好维持人间婚姻的品质。”

  粉红女坐在药橱上,说:“对呀!婚姻品质会影响夫妻相处、子女的品格、子女教育程度、世代间财富的转移、贫富差距等等,可说是社会最核心的问题,所以我们的工作很神圣,必须帮合适在一起的男女绑上相恋的机会。”

  我看着秃头男子跟老闆愉快地攀谈,问道:“机会?”

  粉红女玩着旗袍边上的线头,说:“嗯,红线只是巨大强化两人缘份的工具,相恋与否还须看两人真实互动决定,这对他们也比较公平,不是吗?不过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若是月老对自己的配对很有信心,可以集中念力为两人绑上红线,如此可以急速增加两人的缘份甚至情感,闪电结婚通常就是因为拥有月老信心的背书。”

  我点点头,说:“你懂得真多。”

  粉红女浅浅笑道:“哪有,还不是之前的老手教我的,一代传一代。”



  第八章

  秃头男子跟药局老板介绍了两款药厂正在促销的头痛药,药局老板正拿着药品简介询问进价与优惠。

  我摸着秃头男子的后脑勺,说:“秃子,你再不出去,叫我跟粉红女怎么替你配对?”

  粉红女坐在高高的药柜上,俯瞰着我说:“其实这秃子说话还蛮诚恳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对象?”

  我问:“有没有办法可以打开他的脑子,看看他以前的记忆还是经历等等?”

  粉红女摇摇头,说:“没法子,只能靠我们观察跟猜测,配对的风险就在这里,有时候看起来明明是一对佳偶,却不小心把爱滋病患者配上健康的少女,这样会耽误到人家。看穿人的心思跟记忆,唉,只有上帝才办得到吧。”

  我好奇地问:“真的有上帝吗?”

  粉红女歪着头,说:“应该是有的,西方也有自己的神职体系啊,也许以后你就会遇到了。”

  我们继续听老板跟秃头男子交涉,实在无聊之至,这秃头男子人虽善良,谈吐也很老实,但实是欠缺诙谐的风采,难怪吸引不了女孩子。

  正当我开始后悔挑错对象开张之际,药局的内门打开,走出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坐在药局内厅的藤椅上。

  秃头男子看了女子一眼,嘴角隐藏不住笑意。

  “挖靠,这贼秃暗恋人家很久啦?”我说,一边走近正在看杂志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说很漂亮,却有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粉红女在药柜上说:“就她啰?”

  我吓了一跳,说:“太快了吧?”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黑盒子丢下我,说:“你自己决定,不管怎样我都赞成。”

  我接住红线盒,苦笑道:“那么信任我?这可是跟你的阴德有关啊!”

  粉红女天真无邪地说:“这没什么,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也能信任我。”

  我仔细看了看女子的身上,并没有发现红线,再看看药局老闆的身上,却有一条绑住中指的极细红丝,可见这女子并不是老闆的妻子,或许是兄妹之类的关系吧。

  这是我第一次当传说中的月下老人,实在非常值得纪念,必须慎重点。

  我说:“能不能花一晚时间观察这个女的?”这时,秃头男子明显听不进老闆的话,说话逐渐乱七八糟,只是一直瞥眼偷看藤椅上的女子。

  粉红女点点头,说:“好啊好啊,但你必须先用红线绑住这秃头的左手中指,万一三天内我们再也找不到这秃头就糟了。”

  我惊问:“啊?那万一我发现这个女的不合适他,不就要在三天内再找其他的女人?”

  粉红女哈哈大笑:“笨啦!那么紧张!红线能绑就能拆啊!不能拆?不会剪断啊?”说完,便抛下一只拇指般大小的小剪刀,又说:“多情总被无情伤。这剪刀恰恰就叫无情刀,一剪,红线就断了,可以在发现两人不合适的时候,一刀将两人的孽缘剪断,也可以在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时,将原先先绑上去的红线剪掉。”

  我接过无情刀,莞尔道:“原来分手也是月老的任务。”

  粉红女说:“不见得啦,情侣自己也可以决定,我说过啦,红线只是机会。无情刀最多是用在月老拍档发现自己先前犯下大错,为免阴德耗损,所以赶紧剪断情丝。不过通常月老都懒得追踪以前绑下的红线,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偶然遇到以前的目标罢了。”

  于是,我将红线一头绑在秃头男子的左手中指上,另一头则收在黑盒子里。

  我并不担心红线会被拉断掉,因为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所以照理说,掌管姻缘的红线的延展性,应该可以环绕地球一圈。

  一小时候,秃头男子随便跟老闆打下订单后,便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心想:“这贼秃心地善良,人又不虚华,喜欢的女人应该不赖才对。”

  晚上,我跟粉红女就坐在那女子旁,跟她一起看杂志、看电视、看小说。

  后来从她跟老闆的对话中得知,她果然是老闆的妹妹,因为刚刚跟男友分手不久,心情坏到谷底,整天恍恍惚惚没有目标感。

  虽然如此,不过我瞧她是个没有大缺点的人,既然贼秃喜欢,我也打算成人之美。

  我说:“我要绑了?”

  粉红女点点头,说:“快绑吧,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好无聊。”

  于是,我从黑盒子中拿出绑住秃头那条红线,仔细地将另一头绑在女人的手指上。不过我不敢动用所谓的念力,还是单纯地将缘份丢给他俩,感情的部份就靠他们的互动吧!

  我满意地说:“忘掉以前的不愉快,享受新的恋情吧!”

  我的第一条红线,就这样交差了。

  

   第九章

  回到人间的第一个晚上,我跟一个地狱大美女坐在海堤上,看着鹅黄色的大月亮挂在天上。

  我想着刚刚绑上的红线,想到了自己。

  我是个不被红线祝福的人。

  不被祝福,也被命运捉弄。

  粉红女看着默默无语的我,说:“心情不好?”

  “嗯。”我看着大海。

  国小毕业典礼那天,我沮丧地坐在礼堂里,看着坐在我前面的小咪,等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典礼开始。

  毕业没什么大不了。真正使天塌下来的,是我刚刚知道小咪以后又要越区就读,去台中念明星私立国中了。

  真想海扁小咪的爸妈。

  “你有办法从彰化跑到台中吗?”阿义糗着我。

  “干!”我骂道。

  “可见你还不够癡情。小小年纪果然不适合交女朋友。”阿义一针见血。

  我心里真的很干,好不容易跟小咪变成好朋友后,却要在黄金的十二岁跟青梅竹马的未来老婆分离,距离这么远、小咪这么清纯可爱、明星私立国中里的男生又不是白癡,我的亲亲老婆马上就会被别人泡走……

  “送给你,以后喝水就会想起我了。”小咪回过头,递给我一个玻璃杯子,上面是大眼青蛙的图案。

  我强笑道:“喔,以后我就不用追着你爸的车子跑了,可以早点回家。”

  小咪哈哈笑:“毕业纪念册里就有我家的住址啦!”

  我嘻皮笑脸地说:“以后就没有我在后面追车了,你会不会怀念?”

  小咪扮了个鬼脸,说:“才不怀念。”

  我假装失望(心里其实也真是失望)地说:“那机器人大战呢?”

  小咪吐舌头说:“不怀念!”

  我有点生气了,说:“那你等一下毕业典礼会不会哭?”

  小咪身旁的死党,思燕,立刻搂着小咪说:“才不会哭!我跟小咪要一起去卫道念书,不会分开干嘛哭?”

  小咪点点头,嘻嘻笑道:“对呀!干嘛哭?!”

  我耸耸肩,一肚子苦涩。

  干。这就是我即将出墙的未来老婆。

  此时,老师慌慌张张走到我身边,急切地说:“孝纶,你叔叔要带你去医院,你东西拿着快走!”

  我狐疑地看着礼堂门口,站着一个神色哀戚的男子,我叔叔。

  老师摸着我的脸,镇定地说:“你爸爸妈妈在赶来学校的路上,出车祸了!你快去医院!”

  我愣住了,阿义也愣住了。

  小咪也愣住了。

  老师眼中满是泪水,却紧握着我的肩膀,说:“孝纶,你是男孩子,你要勇敢!”

  我害怕地发抖,顾不得在小咪必须保持的气概,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阿义紧张地说:“快走!我跟你去医院!”

  我举臂一擦眼泪,跟阿义冲向在门口等我的叔叔。

  这就是我的国小毕业典礼。

  在典礼中,我不但失去最好的朋友,也失去我的父母。

  后来听阿肥说,小咪在典礼上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我的眼泪流在防波提上,原来,鬼也会哭。

  粉红女呆呆地看着我,说:“你是个好人。”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因为老天爷让我在死前听到我未婚妻答应我的求婚。我一定是个积了百年阴德的好人。”

  粉红女叹气道:“我就没你那么幸运。”

  我躺在海堤上,看着手中的红线说:“洗耳恭听。”

  粉红女娓娓说来一段可怜的故事。

  粉红女本来是一个婚姻暴力下的受害者,为了逃避父亲的虐待跷家自立,从高职以后就在酒廊上班,自己赚钱生活,为了帮助家里,粉红女拒绝毒品的诱惑,把所有的钱都省了下来,而不敢回家的她,只好将部份薪水汇到母亲的祕密户头里,以免不务正业的父亲老是向讨不到钱的母亲出气。

  高职毕业后,粉红女喜欢上一个偶而到欢场同她说笑的男子,阿汤,两人一下子就打得火热,不到一星期就同居生活。阿汤对她挺好,也有份土地代书的稳定工作,让粉红女得到失落的安全感,也得到了甜美的爱情。

  但,阿汤的家人疯狂反对他俩的婚事,说是粉红女出身风尘等等老套理由,总之,他们禁止阿汤继续跟粉红女交往,甚至扬言要用硫酸毁容粉红女。阿汤为此跟粉红女吵了几次激烈的大架,阿汤提出分手,但粉红女不肯,哭哭啼啼地不肯放阿汤走。

  就在一个夜晚,粉红女梳理打扮好要去上班时,阿汤拿着束鲜花走进门,热情地要粉红女从今以后不要去上班,自己将要迎娶她。

  粉红女开心地答应阿汤,之后更与阿汤连做了五次爱,两人筋疲力竭后,阿汤去洗澡,粉红女便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睡到通体粉红,坠入冥府。

  粉红女咬着淡红的薄唇,说:“我跟城隍求证过,果然是阿汤趁我睡着时,将瓦斯打开,制造我为情自杀的假象。”

  我听了毛骨悚然,却也为粉红女大感愤怒。

  “听你这么描述,我更不懂你为何不加入死神团队了?”我说。

  “你也觉得阿汤该受惩罚?”粉红女看着我说。

  “当然!死了也不为过!”我说。

  “谢谢,我果然没选错人。”粉红女欣慰地说。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也有些谱了。

  Well,有何不可?



  第十章

  “鬼要睡觉吗?”我问。

  “不用。不过你可以把睡觉当兴趣。”粉红女说。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我的未婚妻。”

  粉红女点点头,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正要开口,粉红女又说:“去多久都没关系,别挂着我。”

  我感激地说:“那我走了。”

  我挥别躺在海堤上看着月亮的粉红女,搭上一阵吹向故乡的南风。

  小咪的窗户是开的。

  灯,也是亮的。

  我站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

  小咪去哪了?在客厅吗?

  一只黄色的小猫抓着我的脚指甲,我弯腰摸摸牠的鬍鬚,问道:“阿苦,你的主人呢?”

  阿苦“喵喵”轻叫,趴在花盆里。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子夜十二点半。

  我坐在窗户缘木上,等着。

  门打开了,小咪端着杯热牛奶惦步走进,反手带上门。

  “你还是那么漂亮。”我叹道。

  “筐瑯!”小咪看着我,手中的热牛奶翻落,杯子摔成碎片。

  我吓了一跳,难道小咪看得见我?

  小咪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走到我面前,说:“怎么又跑去阳台玩了……”

  我看着小咪穿过我的身体,将阳台上玩耍的阿苦抱进卧房,放在凌乱的床上。

  原来……是阿苦。

  阿苦是去年我跟小咪在路上一起捡到的流浪猫,一只长得很苦的猫。

  小咪抚摸着阿苦的背,阿苦懒呼呼地踡在床上,看着小咪翻开国中的毕业纪念册。

  我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牛奶,叹道:“你以前很爱乾净的,每次我挖鼻孔,你就拿笛子打我。”走下窗户,我蹲在床缘。

  小咪翻着国中毕业纪念册,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照片上。

  我趴在小咪身旁,紧紧搂着她。

  “没有你,我国中就完蛋了。”我亲吻着小咪的耳朵。

  “你不是跑去台中的卫道?”我吃惊地问。

  “我不喜欢通车。”小咪穿着彰化国中土土的制服,一派轻松地说。

  “才怪!”思燕一脸狗屎,捏着我说:“你害小咪求她爸爸让她留在彰化,更害我也陪着小咪留在彰化国中,每天还要爬八卦山上学!”

  小咪脸一红,拉着思燕跑进福利社。

  也许是她看见我的眼睛红了吧,才省下一堆玩笑话逃开。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当时小咪并不是像男女之情那样喜欢我,但是她放心不下父母刚去世的我,所以决定要……要帮我妈妈照顾我……

  “这是你的便当。”小咪拿着便当盒,放在我的桌上。

  “我有订学校便当啊。”我说,但还是接下了小咪的便当。

  “那个没营养,我叫我妈妈每天多做一个便当,你一定要吃完,不然我就不理你。”小咪说。

  “真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我说,赶紧把便当盒打开,果然菜色丰富。

  “这个便当是我借你的,每天五十块钱,一年就……一万八千元,以后你长大了,就要还我钱。”小咪面不改色地说。

  我笑笑说:“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国小同班四年,国中又同班,月下老人一定……”我边说边把椅子拉到小咪对面,把便当放在小咪桌上,打算一起吃午餐。

  “月下老人个大头!”思燕也拿着便当,坐在小咪左边。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继续同班的阿义泡上思燕,好堵住这婆娘的废话连篇。

  有了小咪的国中生涯,让我每天都有美味的便当吃,更使我坚定地视她为上天派来的妻子。

  “真的,我好爱你。”我摸着小咪乌黑的长发,惋惜地说:“谢谢你的便当。”

  小咪看着毕业纪念册上,我捧着便当跟她一起吃的合照,眼泪又掉了下来,看得我好难过。

  “黑人牙膏!”

  我转过头,没想到是分开不久的菜刀猛男。

  菜刀猛男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女孩子就是你的未婚妻?”又看了看身边的拍档轮胎印女。

  我心中一沉,说:“你们要替小咪牵红线?”

  菜刀猛男咬着牙,向身边的轮胎印女说:“我们放弃这个女生好不好,拿无情刀把那个男人的红线剪断,重新再找一个女生,ok?”

  轮胎印女看了我,又看了小咪一眼,心底多半有谱了。

  轮胎印女说:“嗯。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朋友,这女孩子年纪轻轻,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看着神情憔悴的小咪,心中大恸,喊道:“等等!”

  菜刀猛男本来拉着轮胎印女就要离开了,被我这么一叫,又停了下来。

  我叫住他们作什么?

  我自己都感到悲哀。

  “那个男生是个好人吗?”我黯然问道。

  菜刀猛男默不作声,轮胎印女则说:“28岁,是个台大博士班研究生,是个用功读书的好男人。”

  我紧握着小咪的手,思绪陷入遥远的记忆里。

  我看着小咪的手指。

  她原本该戴上我送的戒指的。

  “请把这个女孩子交付给他,谢谢。”我慢慢说道,放开小咪的手。

  菜刀猛男难过地流下眼泪,拿出黑盒中的红线,说:“你要亲手为她绑上吗?”

  我哭了。

  我要亲手将我最爱的女孩,交给一个被月老祝福的男孩吗?

  我摇摇头。

  轮胎印女叹口气,接过红线,仔细地绑住小咪的手指。

  “小咪,再见了。”我痛哭失声。

  大概是心灵感应吧,小咪也突然号啕大哭。

  我冲出窗户,乘着悲伤的南风离去,仰天哭号。

  一时之间,街上十几只狗高声狂吠,留下一条孤孤单单的红线。

  还有孤孤单单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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