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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恐怖病系列之《语言》下部(3) [2004-12-2] 桔灵书斋 发表在 午夜惊魂{长篇}
第十一章 Not only,but also

“你醒啦!嗯,好,因为你,我们才聚在一块……多休息一下吧。”老杨赞赏地说。

“老师,您好好休息,我们现在正要到台北去,因为……”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知……”柯老师神情萎靡中散发中一股精光。

“还有,你刚刚说对了,精神病可能是一种天赋。”老杨看着柯老师。

“天赋?怎么会?”小韩狐疑地说。

“案例告诉我们,有许多自闭症患者虽然在沟通上有问题,但是对数字的逻辑演算却非常惊人,或者无师自通多种语言,这些案例显示,”老杨仍然看着柯老师,继续道:“病患者并非,或者不全然是所谓的白痴,他们也许用于人际沟通的脑域封闭了,但是上帝却为其开启了另一扇窗,令他们其它的脑域远优于常人。”

柯老师点了点头,说:“九十……”

“也许吧,一般人终其一生只利用到大脑能力的百分之十,或许精神病能使用其它百分之九十中的某些部分。”老杨推了推眼镜。

“超能力……”柯老师说。

看来柯老师还没完全康复,无法念出完整的句子,只能说单字。

“超能力?也许吧!精神力的掌控或许也跟大脑未知脑域有关。”老杨。

“对不起,我不太认同,精神病跟特异功能是两回事,而且这几年在内地,国家有很多实验揭穿了特异功能是假的,没的事。”小韩一脸固执。

“小韩,我知道老杨平时的低见很多,但是这次在柯老师的提点下,他说的嘛…好像有点道理……”我开始兴奋起来。

“喔?”

“我从小就被当成……神经病,因为我常常看到外星人,真的,各种外星人都有,”我涨红着脸,“所以我妈很紧张,一直带我去看陈医生,但他一直诬赖我看到的是幻觉,还怀疑我吸毒,干……啊……不是,我当然很生气啊,明明就看到了,而且还担任星际大使,但最后还是被说成被害妄想症……忧郁症等等,我现在才知道,这不是神经病,是天赋,是超能力!”

柯老师真的notonly我的人生导师,butalso我的救星,简单两句话就将我超脱出神经病的地狱,还让我在几秒钟之间变成拥有超能力的超人。

“也许吧,这也只是臆测罢了。”老杨的低见。

“大大的低见!你怎么知道你看不见就代表外星人不存在?蛤?说不出话了吧!吸毒也可能会刺激脑部,使大脑……那个……”我思考着。

“脑波。”柯老师闭上眼睛。

“对,使脑波改变,然后就可以看到外星人啦或是鬼,鬼话连篇你没看吗?别那么耸,那个老师不是说我们会看到鬼,是因为有时候我们的‘磁场接近’,就是这个意思;我有超能力,所以脑波很营养,不用吸毒就可以看到外星人,你不能,哈哈!”

“……”老杨一定在生气,但是他的胡子太多了所以看不出来。

“总之,精神病是不是跟超能力有关,都跟我们现在的症状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我们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要是有,我们要如何矫正与治疗,才能重新好好生活。”老杨说。

“我同意,”小韩甜甜地说,“小徐哥,就不要再提超能力的事好吗?我们现在应该要想办法恢复理智,不是吗?”

“喔。”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刚刚他们看不见比克,也难怪他们不相信。

即使如此,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柯老师。

在火车上,我将小吃店里跟比克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向柯老师报备,并主动提供我跟外星人接触的经验,希望透过柯老师缜密的思考能力,厘清事情的真相。



第十二章 愚人船

“勃起?”柯老师微笑着。

柯老师听了我跟比克之间的对话后,对我的绰号似乎觉得很有趣。

“嗯,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请继续这样叫我。”我说。

“好。”柯老师又闭上了眼睛,看来正咀嚼着我提供的数据。

这时,火车进入一个隧道。

老杨说:“也许是我太久没有真正地上课吧,我讲一些有关精神病的故事给你们听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韩兴奋地说。

“大约在十七、十八世纪时,黑死病恐怖地袭卷了整个欧洲,大量的痲疯病人充斥街头,人们对疯癫的恐惧达到了高峰,加上治疗无用,于是,为了有效遏止疫情,痲疯病人被监禁,被当作罪犯看管,其中有一种方式……”老杨像是在上课。

“愚人船。”柯老师接着说。

柯老师在流泪。

“没错,愚人船。从你的求救信中,我知道你读过傅柯的作品。”

“什么是愚人船?”我问。

“人们把痲疯病人集中在一艘艘的巨船上,永远地放逐海洋。”老杨也闭上眼睛。

“放逐?他们只是生病,又没有作错事,别人凭什么将……”我忿忿地说。

“因为畏惧。痲疯病人的言行怪异、癫狂,其中某些患者甚至预言未来,声称预见将至的灾祸,或看到万年后审判的来临,人们不了解疯癫的本质,又惧怕未知,于是将他们禁锢在与世隔离的汪洋……在辽阔的海上,遥无止尽的漂流,疯人们失去了地平线,每天日升日落,僵化的规律,时间彷佛静止了……”老杨深深地说。

我也闭上了眼睛,想到疯人们被放逐于社会外,等于被判了精神上的死刑,在时空消失的孤海上等着….等着哪一天暴风雨将自己吞噬,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的我们,不就是同坐在愚人船上吗?

如果我们坚持保持自认的理智,绝对没有人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符号成了障壁,而非沟通,我们被完全屏除在意义之外。

我们被放逐了。

过了十多分钟的静默。

“勃起,我,相信你。”柯老师睁开眼睛。

“嗯,我就知道老师您的见识一定不同凡响!”我欣慰地说。

“比克,说,屌客,计算机……病毒,像……想。”柯老师吃力地说。

“您的意思是,要想想屌客为何跟计算机病毒很像吗?”我问。

“嗯,我,里面,连着,外面,断的。”柯老师讲到满身是汗。

“啊?”

“我,想,可以,讲,可以,的相反。”柯老师说。

“对喔,老师您提过,我们人的思考除了纯粹的逻辑,就是用那个……那个语言来思考,老师您先是语言发生障碍,然后是逻辑也有问题……所以没法子思考……您是说,现在思考康复了,但是表达还没有?”我拼凑着老师的话。

“对。”柯老师说。

“那我负责推理,老师您尽量提点我。”我身负重任。

“计算机病毒,死,屌客,活……”柯老师。

“嗯,我想屌客有点像是生物兵器吧,比克说是病毒。”我说。

“传染……”柯老师拖着他的下巴。

“传染?嗯,计算机病毒会传染,屌客……会不会传染,比克没说,不过很有可能吧……我不知道。”

“高等,惨,低等,惨,的相反。”

“嗯,越高等的外星人被屌客侵害的情况越惨,我想这是因为越高等的之前比较聪明,被侵害后变得神智不清,所以落差较大,本来就比较笨的,像蛋卷星人,他们被侵害前跟侵害后看起来应该就没差多少吧,因为太笨了。”

“对,一半,一半,对,的相反。”



第十三章 牺牲者

“是,那另一半呢?”我恭敬地问。

“越高等,复杂多,想,想想,传染。”柯老师说。

太有哲理了,我必须想一想。

“是要跟传染想在一起吗?”我问。

“对,也,也要,目的,干,他妈的。”柯老师狠狠地说。

“嗯,屌客的发明人不详,怎么会选上我们,弟子会好好想一想,可能是我们都太优秀了吧……啊不,应该不是。”我实时想到了老杨。

“但,记住,屌客,未必。”柯老师。

“是,比克有时候会乱开玩笑,而且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我会学习老师保持各种观察角度的。”我说。

比克不能分析我的真正处境,所以‘屌客论’仍只是一种假设,柯老师先前的‘魔界论’还是必须考虑,至于老杨的‘精神病论’,等一下就可以验证了。

我想应该是放屁吧。

“到了,下车吧。”老杨说。

地狱。

台北车站现在完全是个炼狱。

“操你妈的。”柯老师第一句完整的话。

的确,这句话形容的最赞,台北车站人声鼎沸,巨大的噪音不规则地轰进我们的脑袋,虽然现在我已不再孤单,但是迷乱的符号仍具有强大的精神杀伤力;况且,如果跟比克说的一样,只要被屌客侵入,就无法摆脱失去理智的命运,同伴因共鸣而相互沟通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小韩倒是兴致勃勃,好像是跟我们出来玩似的,蹦蹦跳跳,不停地逗我们开心。

跟小韩一起落难,倒真的挺浪漫的,加上有柯老师这样的宇宙级伟人的同行,更是五星级的组合……老杨?对了,为什么会有这个角色?啊,除了他的死脑筋正好显示出我的优秀外,他还是一个牺牲者。

惊声尖叫等恐怖片,不是都要牺牲者吗?这样才符合剧情需要……可怜的配角。

“老杨,我决定对你好一点了。”我拍着老杨的肩膀。

“怎么?我们现在要去停车场,我开车来的,等一下我们直接去精神病院。”老杨说。

“吵他妈的,走,快。”柯老师皱着眉头。

于是,我们坐上了老杨的车,浩浩荡荡地向精神病院报到……啊不,是前进。

因为搞不懂交通号志,加上老杨没种,所以开了很久才到精神病院。

“杨教授,你先前为什么不自己来这里呢?”小韩问。

“第一,我怕自己一个人来,在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的情况之下,会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第二,就算我真的有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我也不会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那里既不专业,又把病人当犯人,我宁愿自己想想办法。”老杨说。

“小心,闭嘴。”柯老师说。

“是,我们进去吧,要是他们想抓住我们,就立刻逃跑,还有,记住柯老师说的,没事别说话。”我说。

接着,由我跟守卫等院方人员‘沟通’以后,大家幸运地进入精神病院参观。

走在灰白色的走廊,几个患者眼神空洞地晃着,我注意到每隔几公尺就有一个院方的看护,似乎在监视着患者。

大厅上,几个患者聚在电视前看着,果然是疯子,那种发狂似的画面跳动居然也想看。

有些患者机哩刮拉地交谈着,但我分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不是超爆笑的,真是可惜,不过我也必须好好熟悉一下环境,因为即使我把屌客拔走,或者说回到原来的世界,我还是很可能被我妈送来。



第十四章 1000颗原子弹

我看到一个患者愉快地蹲在桌子上大便,真叫我羡慕的要死,但好景不长,他快乐的表情终于引起看护的不爽,一阵拉扯后,他被迫吃掉自己的大便,我简直笑死了。

“别笑,”老杨在我耳边说:“我们可能跟他们没有两样,只是还没被其它人发现而已。”

“……”

有些道理,虽然我一点也不认为我发疯了,但,我们的处境令我很同情这些病人,我在想,会不会他们其实也像我一样拥有各种奇妙的超能力,但是这些与众不同的特质,却使他们被世人误会;又或者他们真的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所以被强迫接受治疗……

但是,这世界上谁没有幻想呢?

只因为这些人不顾所谓真实世界里别人的看法,勇敢地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惹得别人忌妒,怀恨他们的无忧无虑,所以被当成疾病、

犯罪一样监禁?

真实的世界啊!你也不过是网络里的一个窗口罢了!

我嘀咕着。

这时,我发现身旁的柯老师怪怪的,他的眼神似乎在恐惧着些什么,我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以下的描述,不是我幼稚的文采可以办到的,于是事后经过柯老师的指导,我尝试将我与柯老师感受到的尽力描绘出来。

墙角几个患者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直视前方,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那样静静地……不,是那样死寂地坐着,却给了我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

你看过汽球吧?

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只像是比热汽球还巨大的汽球,还是颗不断在剧烈膨胀的汽球,随时都会爆炸一样,而且爆炸的威力,一定远比1000颗原子弹还要震撼的多。

觉得奇怪吗?

此时,我却觉得理所当然。

那样完全不动、一声不响的患者,他们干扁的身体,本来给我的感觉应该像是枯稿的木乃伊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是木乃伊,他们一定是活生生的木乃伊,活生生到什么程度?活生生到随时准备爆炸!

他们被掏空的内脏里,一定正鼓荡着一股热滚滚的生命力,从地心直接冒出的生命力。

没有生机的外表,跟世界完全断线的眼神里,却好像亟欲发出最巨大、最凄厉的哀嚎,全身紧闭的毛孔,正拼命地压抑体内震耳欲聋的千万吶喊。

这绝不是想象力太过丰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好想剧烈地晃动。

那几个患者空洞地坐着,却像一首首感情澎湃、风格强烈的大乐曲,催动着我,催动着我变成音符,跳动。

跳动。

我几乎立刻跳动起来。

这时,柯老师实时紧紧抓住了我。

“忍,我,一样。”柯老师低语。

“嗯,既然老师跟我一样有奇妙的感觉,那这几个人也许……”我轻轻说。

“问,杨。”柯老师点点头。

我点点头,在老杨耳边说:“喂!你有没有觉得那堆傻傻的人怪怪的,比如……”

“比如?”

“比如…觉得他们身体里面好像藏着好大的声音?”

“没有,”老杨一脸的不耐,说:“仔细听听这里有没有人跟我们一样说话……不要再幻想了。”

“干!”

我在老杨的耳边大叫一声。



第十五章 是的,我看见了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幻想了,那是超能力,不懂就闭嘴,也因为‘干’只有一个字,不怕那些看护察觉我说的‘话’很怪异,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用力吼出来。

老杨吓了一大跳,摀着耳朵摔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得看着我。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动……”柯老师指着那些死寂的人,全身紧绷。

动?

我看了过去,发现那几个人眉头微皱。

本来经过我那样大叫以后,每个人都被吓到实是不足为奇,但是那几个人皱起眉头给我的感觉,竟令我全身发毛。

好深的恐惧。

他们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动人的神采,但转瞬间便一溜烟消逝。

也因为那神采电光火石般乍现,却又极快速地殒落在空洞的黑暗里,所以格外惊心动魄,格外牵动心神。

是什么将那丝动人的神采再次拖进空洞无比的黑暗之中呢?

答案是恐惧。

与其说我感觉到是恐惧吸落了神采,不如说我就是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我也感同身受。

当我看到柯老师脸上的泪珠时,我才察觉到原来我也流着眼泪。

柯老师向我点头示意,于是我走到其中一个患者身旁,在耳边轻声地说:“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患者没有表情。

我转过身,跟柯老师摇摇头。

此时,

“啊……”

那名患者竭力吼出一声巨响!

我立刻吓得摔倒在地上,不,我是被震倒的,不是被吓倒的。

柯老师、小韩、老杨,也几乎同时被震翻,柯老师甚至还往后摔倒了五六公尺才跌坐在桌上。

那一股鬼哭神嚎般的声音力量,彷佛承载了千亿吨的力道,凌厉地向四周袭击,在小小的交谊听里暴走,一、两秒后,更骇人的事发生了。

其它本来也是空洞地呆坐在角落的患者,像一串鞭炮一样,受到那沉重巨响的点燃,竟一个接一个哭天抢地得吶喊,每一个都比第一个狂吼时要更大声,后一个的音劲也总比前一个更具力道,连锁反应般,几秒后,所有原本静止的患者,全都一齐发出惊人的……声音?

声音?

那还算是声音吗?

超过几万分贝的‘声音’,当然还是声音。

喜、怒、哀、乐等任何极致情绪所发出的‘声音’,也都是声音。

噪音,也是声音。

噪音中的噪音中的噪音,声音,当然。

但绝顶的噪音,像现在,就不仅仅是声音而已。

还有能量跟癫狂。

疯狂暴走的能量以声音的形式……以及各种超越声音的形式,在交谊厅内淋沥尽致地展现出来。

在这里,有件事必须详加说明,就是那些患者‘叫喊’的方式。不只是嘴巴,我‘看见’无数道声音从患者的鼻孔、胸口、指甲缝、眼珠、头发、阴茎、屁眼……甚至每一个毛细孔中急速释放出来。

是的,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声音。

有一句老话,叫笔墨难以形容,我现在懂了。

红、橙、黄、绿、蓝、靛、紫……不是……都不是……

一直都以为世界的色彩是由七种颜色构成的,但是,这时我看见了至少十几种不可能由这七种色彩调配出来的颜色。

好奇异的颜色,难道这就是声音的颜色?

还是能量的颜色?

我不知道,但,我想‘癫狂’或许是它们最好的名字。

无数道癫狂从不同患者释放出的颜色与方式都不一样,有个患者蹲着,以身体为中心,像陀螺一样打转,癫狂朝四面八方辐射般窜流。

一个患者直挺挺得立正站好,癫狂从他的体内向上喷射……高速地喷射,他看起来正像一个正在爆炸的冲天炮,又像高速逆冲的瀑布。

有个光头的患者,在地上用头快速得滚动,癫狂恣意地不规则乱冲,像一颗超级钻石炮。

另一个患者学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癫狂缓慢但极沉重地流泄出来,样子十分诡异,看得我我好想吐。

最恐怖的是,有一个患者单脚站立,芭蕾舞般全身疾旋,剧烈的癫狂因此漩涡状地疾走,形成一个黑洞,黑洞的尽头,黑洞的尽头……我不敢看。

十几个患者就这样以各种怪异的姿势,释放似乎无止尽的吶喊。

癫狂!

好可怕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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