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算什么?
“对了,刚刚小徐哥提到杨教授认为是我们疯了,我想听仔细点。”小韩说完,看了在椅子上低头喘气的柯老师一眼,又问道,“他就是柯宇恒先生吗?”
“是的,就妳刚刚的问题,我分两方面来回答,第一,柯宇恒先生大概是一时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规则性对话,也难怪,那样长期地怀疑自我与逻辑失序,我们突然的造访令他脱离理性已久的心灵无法适应,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现象。”老杨拍着柯老师的肩膀,继续说道:“柯先生真的很了不起,要不是他刊登在报纸上的巨幅广告,我们也将独自面对可怕的未知,说不定我们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老杨这一席话真是……真是(A)不偏不倚(B)光明磊落(C)掷地有声,ㄜ,应该是(A)+(C)吧!说得我都感动得流泪了。
“第二,我并非果断地认为是我们的精神出现逻辑失序的症状,但是这个可能必须保留,也许,这才是解决我们恶劣处境的唯一方法。”老杨瞇瞇眼,放屁。
“您这样说我挺不同意的,”小韩皱着眉头,“如果说是我们疯了,那为什么连钱也变了个样?虽然我没见过新台币的模样,但是我也知道钱应该都是……怎么说……当我跟客人交易完了后,我实在无法忍受报酬只是几张名片、铃铛或是抹布之类的东西……这算什么?”
小韩又说:“我虽然是打内地来的,但是我也念过大学,我这样说只是想表示我不笨……而方才我想说的是,如果是我们疯了,那为何物质环境也会改变?”
“我懂妳的意思,要是红绿灯的物理状态改变,要是钱的物理状态改变,那么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模样,”老杨赞许地看着小韩,“但是,别忘了,严重的精神病可能会看到幻觉或产生幻听,也许现在钱还是钱,红绿灯还是红绿灯,但是因为幻视的关系,所以我们看事物的能力受到了扭曲。”
小韩歪着头:“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不属于物质方面的,比如柯宇恒先生提到的,一切跟规则有关的事物,像是语言,纸牌规则,时间的概念等等,为什么全部都……”
“全部都变成一沱屎。”我赶紧把握最佳时机说出恰当的玩笑。
“也许有一两样变形可以说是我们的精神有问题,但是只要跟规则有关就会乱糟糟的,就挺夸张的。”小韩。
“嗯,虽然我是心理系的教授,但是对于为什么只有规则跟与规则有关的事物会扭曲,我也只能抱持猜测的态度。”老杨。
对喔,为什么只有规则混乱?!
“不过我刚刚发现一点很有趣的现象,”老杨拿着烟斗敲打他的膝盖,“如果我们的精神有毛病,为什么我们可以沟通?要是我们失去理解外界秩序的能力,为什么现在我们又能理解同为病患的语言?”
“也许我们真的进入另一个时空了……”小韩低下头。
“是一定。”我看着柯老师。
第七章 小鸡鸡
“对啊……如果我们真的疯了,那为什么还可以听得懂其它疯子的……语言?”我自言自语着。
“所以我们……根本没疯?”小韩终于夹起一块臭豆腐。
“未必。”老杨又开始发表他的低见,“现在的精神医学尚未能真正解开精神疾病之谜,人的大脑仍存在极大的未知领域,简单的说,人类不了解自己大脑的程度,远远超过所了解的部分。”
“这我听说过,好像人一生只运用到大脑的百分之十不到,但是像爱因斯坦先生就有可能运用到百分之二十吧,但那很少的。”
老杨站起来踱步,继续道:“所以……精神病患者的大脑真正运作的情况,我们人类了解的还太少,精神病可不可以互相沟通……”
“可以的,”我兴奋地答:“有个笑话说,在一家神经病院里,有两个自称是蒋中正的神经病,医生为了改善他们的病情,于是把他们关在同一间房里,想说这样至少会有一个人会放弃蒋中正的身分,一个星期过后,他把两个神经病叫出来,看看自己的患者病情有没有起色,问甲:你是谁?甲回答说:我是蒋中正,哈哈哈!医生摇摇头,问乙:你也是蒋中正吗?乙哭丧着脸说:我不是。医生很高兴地说:很好,你已经快康复了,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乙回答道:我是宋美龄!所以,神经病是可以沟通的。”
“嘻……嘻……哈哈……小哥,你说话好风趣,瞧你把我给逗的……”小韩笑弯了腰。
好美,真不愧是海滩。
“……”老杨背对着我,大概是不好意思笑吧,假兮兮的。
“老杨,也许你有点道理,但是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精神病,”我托着下巴:“坦白说,ㄜ,这是我的秘密,以前有一种外星生物寄生在我的大脑里,靠吸取我的智慧跟勇气维生,虽然它后来被我逼出来了,但是……你怎么知道没有其它的外星生物寄生在我们的脑袋里呢?”
“……”
现场一片死寂。
要是在从前,大家一定会说我有被害妄想症,然后逼我看医生,要不然就是换来一阵不屑的大笑,但是,谁在这种诡谲的环境里都应该体认到各种可能的存在,我想,我刚刚的发言已经取得了代理领导的地位。
真正的领导,当然是充满智慧的柯老师。
“如果这里不是魔界,也许,其实是有一种很难发现的外星生物,偷偷地吃掉我们大脑中的逻辑运算能力,因此,我们在跟充满秩序的世界里互动时,产生了老杨你刚刚提到的幻视跟幻听。”
“这……一点证据也没有。”老杨虽然死要面子,但是一定开始动摇了。
“我也不信……要是真的是这样,我们彼此还能沟通就表示我们的逻辑其实还是存在的不是吗?”小韩也不相信我。
“也难怪你们不信,好吧,要不是紧要关头,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无奈地说,“我以前其实是那美克星驻地球大使,虽然不干了,但是还保有一些星际网络,我现在必须呼叫比克,他是个很有智慧的那美克星人,你们不要害怕,要注意星际礼节。”
在老杨跟小韩满脸疑惑的同时,我掏出了我的小鸡鸡,开始用圣水在小吃店的地板上画出星际传输图腾,一边甩着一边高喊:“位置,57A22245GF,身分辨识,宇宙魔导士H12,密码,3点14159,呼叫比克,呼叫比克……”
第八章 三个问题
以前格鲁还在我脑袋里的时候,我必须每天跟比克简报三次,有时候来不及,不得已在教室传输比克的影像时,总是被大家拖起来打,说我在教室偷尿尿,而且还被抓到校长室写悔过书,干!他们都不知道能好好坐下来吃饭睡觉,应该感谢我长期为地球的星际形象努力……
在一阵紫色烟雾中,比克的影像传输过来了,因为我的圣水排泄得很充足,所以图腾力量很强大,比克的样子非常清楚。
绿色的皮肤,白色的斗篷,微低着头,充满傲气的眼神,虽然只是影像,但我仍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真不愧是比克。
“比克,我有事想问你,关于……”我不敢直视比克的眼睛。
“为什么现在才传输我过来,我们找你很久了,”比克冷冷地说,“你的状况看来很不妙,要不然不会冒险通知我的。”
“对……对不起,我也知道……拔掉格鲁是我的不好……”震摄于比克的威严,我几乎趴在地上了。
“嗯?”
“根据星际法规……我擅自将格鲁……赶走,应该……”我全身发冷,早知道我那么龟缩就不该爱面子把比克叫来,我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应该处以跟弗利札单挑100次……我可不想……我又不会龟派气功……”
“你知道就好。”比克蹲下来,看着我,说:“但是,我们朋友一场,这件事就先搁着吧,我知道你传呼我过来,应该是比跟弗利札单挑更严重的事,问吧!”
“真的吗?啊?谢谢……比克你真是好人!”我跳了起来,心脏差一秒就跳到爆炸。
比克果然够意思,但也是因为我过去赤胆忠心的关系吧!
“老杨,小韩,有什么要问的,快!还是叫比克救我们出去?!”
我兴奋地看着两人。
小韩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要问就快,要不然我圣水干了的话,图腾就失去能量了。”
“你刚刚……在跟谁讲话呀?”小韩慢慢地说。
“妳看不见比克吗?不会吧!老杨,你想问什么?”我有点不爽。
“小徐,我只看到你对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还有,把它收起来。”老杨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似乎很想相信我,但又不太想承认的鸟样。
“马的,我自己问。”干!又把我当神经病了,我偏不收起来。
“比克,你能不能把我们救出这里?”我说,其实我很想丢下老杨。
“不能,因为我们跟地球人没有盟约,而且你的身分也不再特殊。”
Shit。
算了,不管怎样都比格鲁在我脑袋里时还得好多了。
“那么,能不能……”
“等等,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必须先提醒你,三个问题,一个月只能问三个问题,你必须好好考虑清楚再问,”比克盯着我看,“你应该知道你很笨,所以仔细想想后再问。”
Damnit,我会笨还不是因为格鲁吸走我太多的智慧。
“好吧,嗯,我们在魔界里吗?还是我们都疯掉了?”
这个问题至为关键。
“拒绝回答。我只能提供片段的线索,其余的,必须靠你自己的拼凑。”
“为什么?这样叫我怎么问?”太怪异的规定了吧,摆明是整我。
“OK,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也不清楚你的真实情形,你只是传送我的影像过来,我无法对你的处境做出分析。”
这样也算一个问题?
不过我可不敢顶嘴。
“好吧,那,有没有一种外星生物,会吸取人类的逻辑能力?”
“有,我们叫它屌客,是一种病毒,就像地球的计算机病毒一样,被不名人士生产散布,它的抗体码还可不断快速更新,连天马星医院制造扫毒细胞的速度都赶不上。”
“好可怕,真的有啊……那中毒了怎么办?”
第九章 里见八犬传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中毒的情形跟屌客的能力有关,越新的屌客引发的症状越复杂也越严重,而且对愈高智能的物种逻辑杀伤力愈强,每个星球都有患者。”比克皱着眉头,又说:
“中毒后,屌客一方面吸取逻辑能力,同时又排射出一种酵素,这种酵素会使患者的大脑对吸取的过程麻痹,总之,中毒后逻辑逐步丧失,符号系统一但崩溃,不管是哪一星的人,都会变成废人。”
“这么厉害……但是你说的不清楚,这不算一个问题的完整回答,我要知道酵素是怎么一回事?干嘛要麻痹?”
“好吧。因为吸取的过程很痛,不麻痹的话患者会发现。”
“就跟蚊子一样?”
“对,蚊子吸血时也会一边分泌酵素。”
“这样啊……”
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却感到仍有许多谜团需要厘清。
“算我多事,”比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屌客排射的酵素有趣的地方是,它有副作用,也跟蚊子很像,蚊子的酵素会引起皮肤肿痒,所以有时会被发现遭到打死。”
“嗯?”
“屌客的酵素会刺激大脑发出共鸣的现象,也就是说,患者虽然逐渐丧失符号能力,但只要没有完全崩溃,患者之间彼此可以藉由共鸣的效果沟通,这样会导致病情恶化的情形减缓。”
“啊!就是这个!再多告诉我一点!”我挥舞着双手。
“关于屌客,其实跟地球的计算机病毒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这时,比克的影像开始杂乱,接着“咻”的一声消失了。
怎么会这么快!这次我的圣水很充足,应该还有一些时间才对啊……
“比克!等等!等等!”
才刚刚谈到问题的要害,居然……我着急地大喊,这时,我瞥见了小韩;小韩正拿着拖把破坏我布下的星际传输图腾。
“小韩!妳在做什么?!妳知不知道下一次要问比克要等下个月吗?”
“不要这样,老板刚刚看到你在他店里……这样乱搞,很生气地进来乱骂,小韩正在帮你清理。”老杨的眼神带着鄙视。
“……你们刚刚什么都没看见?”我呆坐在柯老师身旁。
“小徐哥,你大概是太累了吧,我们出去走走,多聊聊就会好了。”小韩同情地看着我。
我最恨别人同情的眼神,但是……这次例外,小韩一定很关心我。
那么美的眼神……别介意,尽量同情我吧。
That'sallright,他们没看见比克多半是正常的,也许是因为我的脑波频率太杰出才看得见……这或许也是我被迫担任大使的原因吧。
“也好,我去付钱,”我扶起柯老师,“老师,您也跟我们走吧,从今以后,您就不用孤单面对一切了。”
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长达三个月,一直都处于不明的恐惧里,如今总算找到了伙伴,就像里见八犬传一样,开始踏上打倒大魔王的英雄路。
“现在呢?我们要去哪里?我们必须跟柯老师多多谈话,好让柯老师早点带领我们。”
很抱歉,柯老师您的魔界理论应该是错的,但这不是重点,一个人伟不伟大不是看他的想法正不正确或聪不聪明,而是坚持理想的勇气与毅力。
不用多做考虑,我决定继续接受柯老师的精神指导。
第十章 自己
经过一番讨论,因为老杨家里挺大又自认为是领导,我们决定寄住在老杨家里;我们带着柯老师上了火车,朝着台北前进。
火车当然还是魔性不改,忽前忽后,忽快忽慢,但是台北车站位在地下,应不难认,我们也不如何担心。
“杨教授,咱们现在有什么计划?”小韩问。
“我想先求证一件事,”老杨耸耸肩膀,“我想确认我们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嗯,我现在也不认为这里是魔界了,不过事情没你想的这样简单,”我得意地说,“我们应该先想想,那些外星人……”
我闭上嘴巴,因为刚刚只有我看得到比克,我可不想被当成疯子;我看着身旁喃喃低语的柯老师……只有等见识高超的柯老师康复,我才能向柯老师报告那重要的星际信息,接受他卓越的分析指导。
“我几乎可以断定,当然,目前还只是推论——这里绝不是另一个世界。”老杨摸着他的大胡子。
“为什么?”小韩。
“要是真如柯先生所说的,是两个平行的时空交迭,上面的时空发生破洞而使得我们掉到这个除了符号以外,其它事物都一样的不同世界,那么,我就不禁要问……”老杨继续道,“那这个世界的‘自己’呢?”
“你是说,这个世界本来也有一个‘我’?”小韩睁大眼睛。
“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同的世界。在这里——用不精确的说法,我的妻子是同一个人,两个博士儿子也是同样的两人,同事等等也是原来的关系角色,但特别的一点是,我也还是我,所以,如果这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也应当要有另一个我在扮演着心理系教授的角色,但是,”老杨面露微笑说:“没有。”
老杨还不错嘛,但是他一定没想到是屌客的关系。
“所以我们真的疯了?但就如你所说的,为什么我们可以沟通?”小韩。
我很想告诉小韩,其实这是因为屌客分泌的酵素会产生共鸣的副作用。
“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就如我先前说的,人类对精神病的大脑活动情形,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我们等一会就要去精神病院参观,若是那里也有跟我们相同症状的人,也许就可以解谜了。”
“对啊!看看还有没有伙伴!”我高兴地说。
“小徐哥,你还真有兴致,我还真烦恼,要是我的脑子不正常,要怎么给医好呢。”小韩苦笑着。
(A)西子捧心(B)美不胜收……算了,就美不胜收吧!
“也不需要这么担心,你们说说,什么是精神病?”老杨微笑着,大概是做教授的职业病吧。
“神经病就是疯子,整天傻傻的,给他大便他也吃,所以我们不是神经病,要当,你自己当。”我冷冷地说。
“其实精神病在以前被当成是恶魔附身或道德感不足的现象,当然,现在我们认为那是错误的想法,故我们把它当作是一种疾病治疗,但是,精神病也许只是跟我们一般人使用不同思考方式的人,甚至,还可以说……”老杨顿了一下,喝了口水。
“天赋……”
柯老师?
是柯老师!
“柯老师您终于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紧紧地拥抱神圣的柯老师。
“嗯……水……”柯老师虚弱地说。
小韩立刻倒了一杯水过来,我恭敬地转交给柯老师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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