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月失恋。 失恋是很普通的事,感情本来就是没有附带保证书的。这个星球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给男友抛弃,但是即使很多,轮到自己头上总是一件不好过的事。 尤其男友在抛弃她后一天就宣布结婚,而那个新娘子竟然已经怀孕五个月。 江月月见过他的新欢。 那天,无风、无云、无雾,有雨。 江月月忘了带伞,下班从写字楼出来,身上的只能干洗的套装立刻泡了汤。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月月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和他的新欢。 那个女子长得并不漂亮,脸容平淡,身材虽然有点修长,但怀孕五个月的身体让她看起来臃肿不堪。 江月月认识她,她的父亲是她刚出来的写字楼里富可敌国的银行家,每天都可以见到她有司机打着伞伺候着上车,前男友搀扶着她上车的模样简直就像扶着金矿似的。 江月月身子向人群中的后方下意识的缩了缩,不希望前度刘郎看到她现在的狼狈相。 眼泪没有流下来。 眼角虽然有点刺痛,但是不能哭,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又不是林黛玉,给人家抛弃了葬个花磕个血什么的还能博得一些人同情,现在的人可没那闲情逸致,要是不收藏起自己破碎的心,打落牙齿和血吞,心痛之余还只能给人讥笑学艺不精,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笑当然更是笑不出来了,怎么样呢又,生活还得继续。 别的倒没什么,最难受的是下班以后的空档。 失恋的女人,时间永远都是嫌多的。 从此再也没有人前来嘘寒问暖,以前都是他安排好节目,吃个西餐游个珠江听个音乐会参加个飘流运动,甚至健身房里边跑步边看蓝色生死恋,一年十二月起码有十一个月没得空闲。 现在忽然闲下来,像给人抽了魂似的,无所事是,时间多得没法子打发,那种空虚,还有知道另一个女人正在享受他的温存的妒意,混合无比蚀人的烦躁,难以忍受。 偏偏老天又热的让人难以闲适,偶然性的雨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来临。 既潮湿又有点粘呼,雨水不住的滴落像是替江月月哭出她不敢流的眼泪,看来这阴霾的天空永远都没有放晴的一日了。 老天还是照顾江月月的,简直太配合她失恋的心情,江月月抬起头看看灰灰的天空,无奈的想,阳光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属于她了。 去做什么好呢? 江月月这才发觉自己其实很单调,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嗜好,不泡酒吧不跳舞,不烟不赌,连扑克牌里简单的升级也不会打。 那有什么心情看书?听音乐更嫌闷,看电影更是无聊,不仅痛恨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而且要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刺激自己,浪费时间不说还要浪费金钱,电影票现在都出奇的贵。 学东西,你见过刚失恋的人有心思精神去学习的吗? 分手之后,江月月常常觉得自己精神恍惚,做什么事情都不顺手,还好工作上没什么失误,不然同事的脸色可不好受,大家都是打工的,白领的世界里,谁还能给谁多担当点? 她的事,他们也多少知道一点,知道又怎么样?谁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去酒吧买醉去的吧跳舞只是跟自己过不去,花钱找罪受又没的让一些流氓占了便宜。 茶吧健身房等一个人去更是触景伤情。 最后,还是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呆久了就腻烦了,人总是这样,江月月就是这样养成逛街习惯的。 只能逛,不能买,几年前工作存下来的积蓄多半花在旅行吃喝玩乐和男友的阿玛尼衬衫铁司东尼皮鞋杰尼亚西装上,还好,分手时候他给了一大笔存在信用卡上,但也只能够还还房子的贷款。 总不能老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吧?电视上那些人尽是聒噪的说着废话,爱情故事片都与现实差距很远,好不容易有点真实的感觉却愈发衬托自己凄凉。上网吧,网络的虚幻根本不适合自己的现实,那么下班之后往人潮汹涌的商场里挤,才不会觉得那么自己寂寞,那么孤单! 雨这时候突然大起来,连风也大起来。甚至还有电光闪闪,雷声霍霍,路上的行人更是杂乱无章、四散逃窜,而自己也没能再得到老天的照顾,变成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一个走避不及,立刻被浇得一身湿,只得狼狈推开一家店门进去躲雨。 没有人可以否认这是一家可爱的小店,深深藏在这条小巷子里,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觉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你会发觉这家店连个招牌都不挂,但是推开镶有染色玻璃的门之后,却是另一个奇异瑰丽的世界。 跟外面的潮湿烦攘恰巧相反,店里面很干燥,晕黄柔和的灯光和隐约传来的萨克斯风慢得使人感觉几分宁谧的气氛。 架子上尽是一些累赘而玲珑的旧货,货品多且杂,除了最新款式的时装,几乎什么都有了,手袋皮鞋跟假宝石首饰,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货色,但是半宝石镶嵌的复杂而华丽的首饰,不再清晰的玻璃瓶子里装了几颗五颜六色的幸运星,造型朴拙可爱的彩绘玻璃台灯,木质花纹的音乐盒,穿著精致蕾丝缎衣的巴比娃娃,黑底金线饰有孔雀羽毛的威尼斯嘉年华面具,还有玫瑰金的镜框,大蓬大蓬干燥的熏衣草和太阳关花用湖水绿的缎带随便绑在一起,水晶玻璃香水瓶还有着老式的手压喷嘴,精工雕饰的古银制化妆品盒,纯木制的家俱上竟然还用手工绘着颜色温柔细腻的玫瑰花。 江月月的手略过大件物品,把能拿起来的小东西都一一拿起来端详把玩,暂时忘却多日以来的愁苦。 墙角有一样东西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眼光。 那件红色锦缎旗袍在柔和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江月月身不由己的走过去,把那件红色锦缎旗袍拿到手上。对着身子比划了一下,然后把脸轻轻的贴着深红色的软缎子上,质地真好,清凉光滑,上面用碎米珠和丝线绣着三大朵极其纤巧别致的牡丹花,幽深的墨绿丝线绣出枝桠叶子,深浅不同的红色制造出层次阴影,层层复杂花瓣微微蜷曲着半开半合,这样精细的缝工现在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到? 估计要过去宫廷的御用针线活才能有此功力吧,江月月寻思。 这不是旧衣服吧?整件旗袍的缎面又新净光洁,如同裁缝刚刚完成一样,连一丝陈旧的气味也没有。 而且,江月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红色。 那么深沉,却又那幺剔透,又那么浓郁,像水一样清柔流动,却又像血一般浓郁厚腻,流动很慢很慢。 喜宴完了穿着送客多好。 一只毛色雪白的不知名的猫咪呜迷一声,从江月月的脚边窜了过去。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真美,江月月心格登一下。这么漂亮的女人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烦恼吧?她抱着猫的手臂白析得简直跟猫分不出界线。漆黑闪亮的直发,羊脂白玉雕出来一样的精致五官,和网络上看过修饰过的艺术照片没什么二样,面孔上却嵌着一对翡翠般的绿色眼睛。 一定是个混血儿吧? “家父是法国人,家母是中国人。”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彷佛是天使神灵,会读心预测术。 江月月吃了一惊,不知道黑发绿眼的女店主是怎么揣测得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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