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林

美国逸事之国家负人
来源：清谈天地 www.talkskyland.com
美国的经济危机日久天长了，打前年就有人欢呼美帝国主义的末日到了，要我说呀这都是不了解历史的毛病。美国的历史虽然不长，和世界上历史悠久的国家相比缺的东西多了，可是有一点不缺，就是经济危机。从美国建国到现在，中小型经济危机就不算了，大的经济危机就超过十次了，每一次都很惊心动魄。

就拿十八世纪末那次来说，本来美国的经济状况不错，可是法国闹大革命，美国人觉得革命浪潮就要登陆，到时候大家你判我死刑我判你死刑，都无裤党了谁还置备产业呀?一下子房地产大跳水，有一大票人哭爹喊娘。

这一大票人可都不是穷人，1790年决定定都波托马克河畔，先平地起城池，在这期间费城当10年临时首都。这件事用屁股想也能想明白，在一片兔子拉屎的地方建造一所新城，还是首都，房地产肯定会升值呀，这可是稳中又稳的投资。于是一帮人聚集在罗伯特·莫里斯旗下，把钱交给他去炒地皮。

莫里斯不是寻常之人，革命前是费城首富，是独立宣言的签署人，建国后出任参议员。独立战争打到没揭不开锅的时候他挺身而出，担任大陆会议的财政部长，靠东挪西借加上自掏腰包使得华盛顿指挥的大陆军有饭吃有衣穿能够继续打下去。在独立战争中，他自己拿出上百万美元给华盛顿，自己的船队被英国皇家海军没收到差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收支平衡，华盛顿组阁是本来要把财政部长交给他，是他让贤给了汉密尔顿，把钱交给这种理财天才还能赔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法国闹革命呀？莫里斯本来和荷兰人谈好了一笔贷款，没想到英国和荷兰打起来了，这笔贷款没谱了，想把土地出手，可是法国大革命闹得美国房地产市场崩溃，英国、美国、加勒比海上的金融市场全危机了，莫里斯从哪里也借不到钱，一夜之间从美国首富变成穷到就剩下土地了，他拥有的土地比任何美国人都多，可就是还不起贷款。到1798年，债主把他告上法庭。那年月美国没有破产法，欠债不还就得进监狱，什么时候你们家里把这笔债还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于是为美国独立立下汗马功劳、曾经富甲天下的莫里斯先生在64岁的时候被执法人员从费城栗子街的豪宅里逮了出来，投入费城剪枝街的监狱里。

开国元勋成了阶下囚，莫里斯这叫一个埋怨。早知道这个结局就不革命了，你们知道美国为什么独立吗？还不是因为我出钱雇流氓满费城地威胁皇家收税人，告诉他们再敢收税就烧他们房子。还有你们别到21世纪还说华盛顿多么伟大、美国独立是因为路易十六出兵，当初要打约克敦了，大陆军没有粮草，眼看就要哗变了，是我掏了140万美元，这才能打仗。知道吗你们，十三家殖民地和起来那一年才出了80万，新罕什布尔才出了值3000美元的牛肉。还有老华当总统不要工钱，可是得给他提供住处呀，这点花销就难倒了国会，是我仗义疏财把栗子街的豪宅免费借给他当总统府，还有，，，，，，

一块蹲监狱的都是欠债还不起的，一看老先生没完没了的，赶紧劝：老爷子，您就别埋怨了，欠债面前人人平等，我们不也被关着吗？谁叫您贪心炒地皮那？您现在就是一平民百姓，关您怎么了？您不就是一国父吗？关债权监狱的国父也不就您一个，比如现在关在新泽西的威尔森，人家也是国父，而且还是最高法院大法官，前几天最高法院有重要案子，开公函要放他，新泽西连理都不理。

一席话让莫里斯无话可说，只好老老实实地在监狱里呆着，可是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别人家里凑了钱或者借到钱可以把人赎出去，他欠的数目太大，根本就不可能还清，看来只能死在监狱里了。莫里斯在监狱里长吁短叹呀，革命了一辈子，到头来成了死囚，早知这样，还不如让英国人吊死，那样还能流芳百世。

在监狱里呆了一年多，莫里斯被关得淡定了，也有了主意，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出去。

出去就得还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莫里斯决定走另外一条路。

越狱？

不是他干的，他要堂堂正正地出去，办法是动用他的政治资源。

莫里斯在政坛上有一帮子铁杆，他是联邦党的后台老板之一，当时美国是联邦党的天下，他也算知交满朝，可是谈别的可以，就是不能谈钱。

不是世态炎凉，而是他那帮联邦党朋友的钱都投在他的地皮上，一起成了穷光蛋了。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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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归穷，大家好歹哥们一场，总不能让莫里斯死在牢房里面。莫里斯托人到处活动，他那群从黄世仁变成杨白劳的朋友们还算有良心，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大家成了囚犯的，虽然大家都没有钱，但手里还有权，为莫里斯动用一下权力还是可以的，可是他是被依法关进监狱的，完完全全地属于民事范畴，加上那会州权大，这帮在联邦机构混事的怎么帮？

莫里斯只好在牢房里等着哥们想出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到1800年，办法有了。

大家都是学法律的出身，自然要从法律的角度上想主意。把莫里斯关进牢房是依据现有的法律，美国独立后没有那么费劲地破旧立新，重新制定各种法律，而是基本上照搬了殖民地原有的法律，比如破产法。现行的破产法是沿袭英国几百年来的破产法律，一言以蔽之，是为黄世仁制定的，处处为债主着想，没有一丁点为欠债的考虑。

本来吗，欠债就得还，如果不还，法律就要保护债主了，他可以把你家的财产拍卖了，也可以申请把你关起来直到还清了钱。就这一点有漏洞，美国以民权立国，这不是侵犯杨白劳的人权吗？

于是，1800年国会通过了为期五年的临时性的破产法，开始保护欠债人的权利，规定这一法案凌驾在各州法律之上，同时赦免了一批杨白劳，尤其是莫里斯。

莫里斯终于活着走出监狱，随即宣布退休，健康状况也每况愈下，六年后去世。

为捞他出狱的破产法还很不完善，直到1898年，美国才算有了破产法。但是，正因为有捞莫里斯这个定调，美国的破产法就成了杨白劳家的传家宝了，也是最近这次经济危机的原因之一。

为莫里斯着想，美国的破产法发展成了杨白劳的狗腿子，就拿近年来的房贷危机吧，国会和总统喊着救呀救，因为美国有1/5的房贷在水下呀也就是说还不上了。可是话说回来了，大多数人房贷还得上呀，结果纳税人的钱拿去帮少数人了。

这少数人里面确实有情有可原的，但大多数人是属莫里斯的，一看房价涨呀涨，就贷到嗓子眼地买房子，指望发大财，结果和莫里斯一样穷得就剩下房子了。但是不要怕，有法律保护你，至多不过是破产。这个破产并不是净身出户，有很多办法转移财产，比如夫妻可以分别破产，更有甚者，一看房子资不抵债了，就索性多贷点，把财产全部转移到老婆名下，然后来个假分居。种种这样的办法，弄出了无数的烂债。

导致经济危机属于莫里斯十八般武艺里面比较平常的一种，他还能导致变天。他那帮联邦党朋友的家产全让他炒地皮炒没了，本来财大气粗的联邦党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这样一来民主共和党得以兴起，1800年大选杰佛逊得胜，联邦党快速衰落，没几年就解散了，美国的政治格局为之一变，历史也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这帮朋友中有一位是华盛顿手下的骑兵司令、当过维州州长、出自赫赫有名的李家族的亨利·李，他也和莫里斯一样因为欠债被关进监狱，后来被赎出来，家也败了。他那老儿子没钱读大学，只好去了不要钱的西点军校，成就了一代名将罗伯特·李将军。如果他家的钱没有被莫里斯折腾光了，就罗伯特那聪明、李家族的传统，应该学法律去，当律师当议员没准当总统了，怎么可能去当丘八？西点没有了出色的李学员，美国内战的历史甚至美国今天的历史就得改写。

到了1857年，经济又危机了，这一次有美国发展过快的原因，也有国际经济状况欠佳的原因，罗伯特·李早就是一名职业军人了，他爸的教训还记得清清楚楚，再怎么危机也不怕。他不怕，可是别人怕，这一场经济危机，照例因为改变了某些人的人生轨道而改变了历史。

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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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经济危机之前，粮食价格疯涨，于是很多人买了地种粮食，美国一下子多了好多农民。可是经济危机一开始就应了伟人的一句话，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经济好的时候大家养胖子，经济不好的时候就勒紧裤腰带喝粥，粮食价格直线下降，农民都是负债经营，结果纷纷破产，土地归了银行。

有一位农民原来是职业军官，因为酗酒被军队开除了，老婆在南方有一片土地嫁妆，加上几位奴隶，于是这位就去南方当小奴隶主。中小奴隶主其实就是个工头，和奴隶起早贪黑地干农活，指望有个好收成，把庄稼卖了过富裕日子。没想到辛苦一年经济危机，欠了很多债，土地也不是自己的了，本来可以把奴隶一千一个或者一千五一个卖了，但主仆情深何况卖的钱一大半也是银行的，干脆给奴隶自由吧。农民不当了去当房屋中介，经济不好这一行更难干，实在没办法只好回北方到老爹的皮革铺子打工。

内战一起，这位旧奴隶主现产业工人天降大任，从团长干到总司令，他就是李将军的对手尤里西斯·格兰特。如果没有这场经济危机，格兰特也许就是南方军官了，那样的话历史又得改写。

格兰特的铁杆哥们谢尔曼也是这场经济危机的受害者，他本来银行开得好好的，经济危机一来，银行改土地管理局了，谢尔曼攥着一大堆不值钱的土地只好破产。如果没有这场经济危机，谢尔曼就是一有钱的银行家，怎么会到战场上玩命去？

破产这种事谁也不能怨只能怨命，谁让你赶上经济危机了，可是偏偏有人不信命，这里跌倒那里爬起来。

沃伦·德拉诺来自北美有历史的德拉诺家族，年轻的时候去了中国，在广东和香港做鸦片生意，赚了一百多万美元后回美国，准备钱生钱，可是没想到1857年经济危机把这百来万鸦片银子全赔光了。

穷了没关系，上船再去中国。1860年他再次来到中国，很快又发了，美国内战打起来后，他给联邦军提供止痛用的鸦片，这么两天赚，真的成了巨富了。1880年女儿萨拉嫁到罗斯福家时，德拉诺给她置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萨拉只生了一个孩子富兰克林，从小锦衣玉食、受良好教育不说，还被他妈特意培养领袖才能，要求邻居的小孩见了小富兰克林就敬礼致敬，干得好就给钱，真的把儿子培养成美国总统，特别是二战期间体现了出色的领袖才能。

如果没有1857年经济危机，德拉诺也不会成为巨富，他闺女也没有那份丰厚的嫁妆，也就不可能培养出富兰克林·罗斯福这位打败太阳帝国的领袖，那样的话历史又得重写了。

上文说了，到1898年美国终于有了比较像样的破产法。为什么发生在1898年？因为又经济危机了。这场经济危机开始于1893年，和1857年经济危机中间还隔着1873年经济危机。1893年经济危机起于铁路过度发展，到处修铁路，先是铁路公司倒闭，然后是银行倒闭，一共有15000家公司和500家银行倒闭。

倒闭的银行多，不倒闭的也不少，比如摩根公司就没有倒闭，公司老板JP摩根这天接到财政部长约翰·卡莱尔的电话：摩根先生，您能不能到华盛顿来一趟？

有什么事呀我这儿挺忙的？

总统先生紧急召见你。

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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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有请，摩根马上上路，到了华府，先去见卡莱尔：总统找我什么事呀？

国家等着您救那？

国家？国家有什么问题？

要破产了。

怎么国家还会破产？因为美国也是靠借债活着的，不管你印多少绿票子、出售多少债卷，背后得有黄金撑着，现在财政部手里就剩下价值九百万美元的黄金，可是有一张一千二百万美元的账单要付。

两人等了一整天才去白宫，因为克里夫兰总统有其他要事。摩根等得这叫一个不耐烦，心说都到这种地步了，这胖子还有什么事不能耽误的？

到了白宫，开门见山吧。总统知道手头就剩下那点黄金了，也知道人家手里握着一张1200万美元的债卷。

总统先生，如果今天债主拿着那张债卷上门要债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您是干金融的，您说那？

国家就破产了总统先生。

这个我知道呀，所以请您来救国呀。

我靠，你们这会想起我来了，早干嘛去了？

摩根在经济危机之前就大声呼吁，印那么多票子早晚要出事。可是无论是政治家还是媒体都不听他的，一道鄙视他，闹得他非常不痛快。现在想起我这个诸葛亮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要我干嘛？把国家救了？

从来都是国家救人，今天得靠人救国了。俗话说功高不过救驾，美国没有皇帝国王，救国就是最大的功劳了，这事当然要干了？

摩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干。

这丫什么觉悟又不是让丫去堵枪眼？

因为有先例，这国就不是人救的。

首先，摩根和食堂一直不太对路。早在内战时期，食堂就赖帐不给，说他把报废的钱三块五一支买回去，修吧修吧二十二块钱再卖给军队，其中净是次品。摩根说这有合同呀，谁让你们买的？食堂不给钱，摩根只好把食堂告上法庭。

其次，救国的意思就是要由他出面，帮食堂借钱，押上的是他的身家和信用，到时候食堂不还钱，那债是他的，这不是变相土改吗？

那么大的国家，还能赖债不还？

这得从美国是谁的说起。

美国是属于美国人的，美国人选出议员到国会代表自己，一大堆人选一个议员，这就存在着利益了，不同的议员代表着不同的利益，所以美国的政治体制在限制权力上很出色，到了需要集中的时候就有些罩不住。而且往往这拨议员制定了某法某律，下拨议员根据自己后面的利益和呼声很可能给推翻了，摩根心说要是遇上这种事，他找谁要钱去呀？

美国的宪法保障个人财产不受侵犯，但不保护个人债务的偿还，也不保护食堂欠个人的钱一定要还，摩根这个心眼还是有的。

最关键的是，这事是有先例的，八十二年前，美国就被人救了一回。

1813年，第二次英美战争打到了交战双方都郁闷的程度，美国这边山河破碎不说，新英格兰地区还通敌，经济就不要说了，到了没钱打仗的程度了。

当时的财政部长是美国历史的一个奇才、唯一的先后给两位总统当财长的阿尔伯特·加拉廷。此人是理财能手，杰佛逊任内，打北非海盗、买路易斯安娜，那么大的支出，居然能把独立的债务还了一半，现在还得靠他。

加拉廷制定了一个计划，要筹集1600万美元。他自己找到了580万美元，又去以约翰·阿斯特为首的一小群投资者那里筹集来210万美元，可是还差810万美元。后来成为美国首富的阿斯特那会还是美国次富，能拿出的也就这么多了。

再去找钱，加拉廷找不到了，外国人不愿意借给美国食堂，因为没准重新成英国殖民地了，那样的话债务就黄了。找来找去，就剩下7天期限了，如果找不到那810万美元，其他790万美元也得还回去。

怎么办？加拉廷只剩下一个选择，去找美国首富。

为什么前几天不去？

因为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

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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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美国的首富叫斯蒂芬·吉拉德。吉拉德原本是法国的一个船长，21岁到费城安家，靠搞远航贸易和开银行而致富。

美国就是这样，有很多机会，一不留神就致富了。加拉廷找吉拉德谈融资是理所当然的，他是法国人，打英国是大家都共同利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因为加拉廷和吉拉德打去年起就龌龊着。

去年，加拉廷找吉拉德借一笔五十万的贷款，没有借成，因为吉拉德有一个条件，费城一帮银行家正合起伙来对付他，想把他挤出金融界，吉拉德请财政部帮他一把，加拉廷不愿意得罪人，没答应。

按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食堂不愿意咽这口气，不久就控告吉拉德旗下的一条船非法把禁运的英国货物运进来，虽然经过海军检查，没有发现非法货物，但食堂还不撤诉。

加拉廷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好骚眉耷脸地到费城去拜访吉拉德。

吉拉德一瞧，这家伙还好意思敲门？你还好意思来？

加拉廷进门后操着法语问候得殷勤的一滩糊涂，他是瑞士移民，法语说得很地道，吉拉德心说这孙子肯定又有事求我：咱们也别客气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这个，这个，这个，，，，，，

你就别这个了，不就是国家还有七天就虾米了吗？

这个，这个，真他妈的这个。

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去。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外国人不借给咱们，新英格兰那帮卖国贼也不借给咱们，你要是不帮忙，我，我他妈的只有流亡去了。

我帮忙？你他妈的整我的时候怎么不想还有今天？

那不是不知道国家还有虾米的一天吗？

看这家伙坏得诚实的份上，吉拉德也就不拒人千里之外了，他早就知道国家借不到钱了：找我帮忙可以，先把那官司撤了。

加拉廷点头再点头：没问题，只要你肯帮忙，官司马上就撤。

好吧。

没别的条件了？

国家都快虾米了，你还不赶紧？

两人赶紧坐下来商量，吉拉德的家产不到810万，他得借钱去。七天之内，吉拉德自己掏出250万，然后把其他钱借齐了，抵押的是自己的信用和家产。

这1900万就是美国联邦食堂的年度预算，其中1790万拿去打仗，110万用于食堂运转，没有这笔钱，就不可能坚持和大英帝国打下去，也就没有美国了。

战争打完了，大英帝国彻底断了赢回北美的念头，美国这才真的彻底地独立了。该论功行赏了，要怎么犒劳一下吉拉德哪？

财政部的海关官员又把吉拉德的船给扣了，控告他走私，这次要支付巨额罚款。

吉拉德到华府去问：这是不是叫卸磨杀驴呀？

这次国会出面了：财政部你们就不要罚吉拉德先生了。吉拉德先生，你要为你的货物交双倍关税，加上利息呀。

吉拉德长叹一声，这也算最好的结局了，到码头要船和货物，海关说国会的法律没有落实呀，不能放船。吉拉德只好再去法庭，要求法庭执行国会的法律。

最后，国会的法律终于执行了，吉拉德交了双倍关税，加上利息，把自己的船和货物要了回来。

这一趟折腾花了多久？

六年。

这就是救国的酬劳。

有这个前车之鉴，摩根能随便救国吗？敢随便救国吗？

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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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对总统和财长说：你们能不能找别人呀？

总统不说话，财长开口：要能找别人我们早找了。

就是说救国就靠我一个了。成，不过我有条件。

条件？

是呀，我不能步吉拉德的后尘呀。

你有什么条件？

首先，我借给国家的钱，国家得如数还我。

这个没问题，只要国家有钱，一定还你。

其次，不能有其他问题。

其他问题？

嗯，我肯定不能白干呀，这是行规，到时候国会不能找我那回扣和手续费的麻烦，这个我要白字黑字写出来，签字画押具有法律效果。

这个可以。

还有，我可是让你们求着救国的，不能过了上百年还说我有什么阴谋要控制美国什么的，再者说了就这么个三天两头要破产的国家，我吃饱了撑的要控制它？

这个？咱们有言论自由呀，再说这世上精神病那么多，我们也管不过来呀。

真不成？那就算了，反正什么阴谋论货币战争的东西也就中国人信。

条件谈好，具体计划摩根已经想好了，他以食堂的名义在美国发售三十年的债卷，拿了钱到欧洲去买黄金，一共发行了6500万美元的债卷。食堂的债卷是垃圾没人买，摩根的债卷可有人买。到欧洲把黄金买了回来，美国的黄金储备就有了，然后按三十年期限还吧。

就这样，在一天之内，摩根把美国救了。这项救国行动摩根赚了不少，从里面拿出零头来捐给共和党，把麦金莱推上台。这还真不能说他，因为如果他不出手，联邦食堂就破产了。

说到救国，摩根也好吉拉德也罢，都不能贪天之功，因为在他们前面有一个人，让他们显得很渺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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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独立这件事，如果不是事后诸葛亮的话，怎么看怎么是一场儿戏，连英王乔治都觉得可笑，帝国用不着派多少军队，只要花钱就成了，帝国有钱，造反者没钱，看谁耗得过谁。

开篇说的莫里斯为国家自掏腰包，确实立下了功劳，但他那点钱也就能解燃眉之急，独立用的钱不是莫里斯出得起的，要去欧洲借。

一帮叛匪谁敢借钱给他们？

大英帝国虽然强大，但也有敌人，比如刚刚被英国打败的法国，此外还有想做风险投资的。美国人缺钱，肯借高利贷，如果美国独立成了，这笔风险就发了。话是这么说，可是十有八九这笔风险要打水漂，想要借到钱，要靠口才。

要说北美的叛匪别的没有，口才有的是，富兰克林、亚当斯都是侃爷，一个能把法国侃得参战，一个能把英国侃得杯酒释恩仇，没有这两位大侃，独立就没有指望，但是说到借钱，着俩侃爷就不成了，得靠别人。

在口才上，还有什么人能赛过富兰克林和亚当斯？

1778年，保皇派抓了一个独立派的间谍，判处他死刑。原因是两年前就抓了他，关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人会八门语言，就赦免了他让他当翻译，没想到他利用当翻译的机会帮助囚犯逃跑，还劝说保皇派不要再打了。

到了行刑那天，犯人哪里去了？

越狱逃跑了。

死牢也能越狱？查查怎么回事。

查出来了，这家伙还是利用自己会八门语言的能耐加上口才，因为看守都是不同国家的移民，他就今天和这个用这门语言侃，明天和那个用那门语言看，终于侃出同情心了，把他放了。

这个人是独立前一年才移民美国的，叫海姆·所罗门，是一位波兰犹太人。

所罗门来美国之前在西欧走过不少地方，成了金融家，也会讲八种语言，移民美国后，马上和自由之子勾搭上了，从监狱逃出来后，他到了费城，还是靠自己能讲多种语言的本事，成了法国外交官，并担任法军在北美的军需官。

这期间，他专程到到巴黎，利用自己法国外交官的身份，为美国革命借到了350万，还靠着他本人的信誉从法国、西班牙和荷兰食堂那里借到一些钱。

1781年莫里斯成了大陆会议财长后，他们俩合作很密切。当时的问题就是钱，革命缺钱，搞到钱的办法只能靠收税，但美国之所以革命，就是想不交税，大陆会议也不敢收税，因此闹革命需要的钱只有靠借。

1781年，华盛顿决定南下约克敦，一战定乾坤，可是手头没钱，他算了一下，需要两万美元去打这场战役，可是莫里斯手里既没钱也没信用：没办法。

华盛顿说：让所罗门去想办法。

所罗门很快筹到两万元，华盛顿得以率大陆军主力会合法军，打赢了决定性的约克敦战役。

1782年，大陆会议又没钱了，所罗门就筹集了70万，说好了用大陆会议发现的债卷偿还。

3年后，所罗门壮年早逝，由于大陆会议的债卷快速贬值，曾经家财万贯的所罗门死的时候负债累累。他的后人几度要求国家偿还，但由于文件丢失等原因而没有成功。

将近200年后，1975年美国食堂终于想起他来了，发行了一张纪念邮票，在邮票的背面写着：海姆·所罗门筹集了美国革命所需的大部分款项，后来还把这个新的国家从崩溃中拯救出来。

绝大多数人在用口水把邮票粘在信封上之前，是不会无聊到读邮票背面写了什么的。

肯尼迪那句不要问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而要问你能为国家做什么，也许指的就是这些被口水掩盖的历史吧。

正因为有这些被口水所掩盖的历史，美国才不会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