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就差不多了!

      无聊无聊大搜查线 2011-12-23 14:49:00

from douban by 风行水上

 昨天晚上我跟我外甥在一起吃饭,电视开着。客厅里电视正在播新闻。新闻里滚动播出棒子国人民沉痛悼念老棒子逝世,举国人民哭得死去活来的。他放下筷子坐在电视前面看了一会说:“真他妈的愚昧!”,他重新坐到餐桌前问我“舅,老毛死的那会你哭了没有”。我说:“我哭了,被你外公打哭的”。我用手指指在旁边吃饭我老爸说:“你不信可以问你外公”。我爸一心埋头吃饭,没搭理我。他老人家最不喜欢我翻这种变天帐。我外甥今年二十六岁,这些事情他好象弄不太明白,他又问我:“非亲非故的,怎么哭得出来呢?”,我问他刚才看电视里人是怎么哭的,他说披散着头发,以头抢地的哭,一边哭一边还在捶打着地面。跟死了亲爹似的!我说:“老棒子就自称是全棒子国的父亲,现在爹死了,焉有不哭之理“。我说一般咱们称祖国是母亲,那个管理母亲的人就自称为父亲。父亲这个名词跟母亲名词不一样,他代表一种威权,比如我们常说的“父权社会”。有好处都是爹的,有坏事都是儿子扛着。比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你不听他可以收拾你,但不许你收拾他。这个父亲为什么要收拾你呢?那还不是为你好。我一指我爸爸说:“不信你问你外公,他那时常常宣称收拾我是为我好,甚至常常设疑问句“我为什么不打别人偏要打你呢?”。所以小的时候你外公常常打我,我受之坦然,并且心存感激。稍大一点后改变了一点策略为;“小棍则受,大棍则逃”。等我到了十八岁的时候,我羽毛丰满了,我开始拥有话语权时,我就开始产生了疑问。你不打别人,是别人不许你打!你也不敢去打,不信你试试?

我接着说现在老棒子死了,为什么棒子国的人哭成这样呢?因为大家伙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其它的日子可以过,脑子里完全没有过别样生活的这个念头。就象一个大家庭过去拿主意的就是一个人。大家伙只要听他的哟喝就行了,闭着眼过吧!哎,现在坏了!这个拿主意的人一旦死了,就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了。更坏的是这个拿主意的人过去还老吓唬你。他说这个家没我你们准得完事,隔壁毛蛋家要想抢咱家的屋子和粮食不是一天了。王歪嘴憋着一肚子坏主意想祸害咱家的女人,如果不是我护着你们咱们家早被他们给灭绝了。女人不知道要怀多少胎了,一家子老小被吓得变毛变色,把手指头咬在嘴里。心里就盼望这个父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现在你他妈的,老棒子撇下一国老小跨鹤西游去了,你让这一棒之国的人怎么个活法嘛?所以我对棒子国人悲痛很能理解,咱不也刚刚从那种状态中过来的,板手指头算算也没多少年的事情。


这几天我闲得蛋疼。对那会咱自己痛哭老毛的心理做了一番研究。我记得那天他人家过世的那天,天色不太正,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的。下午天上起了凉风,学校操场上有几块废纸互相追逐着嬉戏。一个老师拎了两瓶开水往教学楼走,学校里的几棵杨树被风吹得哗哗乱响。我在二年级三班,正在上语文课,老师姓白,女的。学校大广播响了,哀乐声起,一个凝重的声音说伟大老人家走了!但看白老师一头扑倒在讲台上,双手抱头哭得不能自持,坐在前排的学生当时就吓哭了有十几个。然后哭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全班大放悲声。我看大家都哭我也哭吧!我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肘弯里,但是我发现自己哭不出来,我急得要死。但越想哭就越哭不出来,我只好抖动双肩装作哭的样子。但心里紧张得要命,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全学师生都在哭,这课也没办法上了,就提前放学了。我跟几个眼睛哭得通红的同学顺着学校的围墙往家走。路上遇到的大人也是边走边抹眼光,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三胖子说主席死了,我们都要受折磨。他说完了意味深长看了我们一眼,我当时觉得他很牛逼!于是我请教他什么是折磨,他说就象把猫装在一个口袋里用脚踹它,然后泡在水里,然后又拎起来,又泡水里。三胖子老在外头这样折磨人家猫。哎哟!不能想,我觉得浑身冷起来了。三胖子发现了一块泥地,半干不干的。他说:“我们玩插飞刀吧!”玩插飞刀的规则是输了的人给赢家三张纸,玩法是把铅笔刀放在胳膊肘上或者鼻子尖上往地上扎,以刀身站立者为胜。老毛过世的那天我手气奇好,赢了三胖一个崭新的作业本。回家路上我完全忘了主席死了这一件大事,被自己这点蝇头小利激动得行为颠狂。进了军分区大院,我先是倒走几步,然后又是正走几步。然后又伸开双臂模仿一架轰炸机——呜-呜-呜,我在大院中转来转去,盘旋、扫射、又拉起,这时一个铁钳般的大手拧住了我耳朵,我感到一阵钻心般的剧痛,我知道事情不好了,这是我爹的大手,别人没这种力道,拿捏痛感神经这样妙到毫巅的!我踮着脚,斜着身体以迎合这种拉拽。我爹低声的说:“放学你跑那去了?你知不知道主席他老人家不在了?”。我痛得说不出来话。结果我就哭了,哭得相当伤心。我跟我爹在分区大院走来走去,我爹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哭,我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哭,耳朵火辣辣的痛。

我姐那会是初中生,她们是到省体育场开的追悼大会。大会现场哭晕师生无算,救护车一会拉走一个,一会拉走一个。昨晚我问我姐:“你当时哭了没有”。我姐说:“全班都哭了,我能不哭。我用眼睛余光一扫,发现大家都在哭。心想我也哭吧!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我说:“你怎么那么容易进入状态”。她说人越多越容易哭,比如人为什么参加追悼会就容易哭呢,比如某个单位领导死了,平常关系也不怎么的,但你一到现场,一看领导家亲属在那里大放悲声,你不由得也滴下几滴泪来是不是?我们那天到体育场大概有一万多人吧,所以那种场合特别有气氛,现在来看有一种集体撒癔症的嫌疑。越哭越来劲,最后心里暗暗叫劲,你不是嚎得惨吗?瞧我的,我比你还忠,比你感情还得得深。比你还悲,最后哭翻倒在地完事。后来有人说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纯粹是放屁!当时想不这层上去,依我看有一大半人是发自真心的在哭。还有一部分属于表演性质。还有一部分是这种比赛心理在作祟。

我回过头问我爹是不是这回事。我爹想了想说大部分人是真哭的!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古话你不知道。我又问他:“那你拧我耳朵是怎么回事?”我爹说主席他老人家不在了,你欢天喜地的。我不打哭你,搞不好我就得进去,人家会反应我是什么思想,怎么教育的孩子?对老人家是什么感情?我关进去了一家子怎么活?打你还委屈你了?为什么打哭你还领着你在院子里四处走,就是让人家都看到。另外打完你晚上关起门不还给你炖肉吃啦,你只记得打不记得吃。那会我老婆还没出世,在她那里问不出什么来。她说她外婆倒是通达,白天在人前哭得痛不欲生,打滚捶地的。晚上回家摘了黑纱做晚饭,倒是一脸的平静端然。她外婆一扭脸发现她妈还在哭,就一边往桌子上搬菜,一边劝女儿说:“哭哭,就差不多了!”她妈四处瞧了一瞧,哎!还真是哭蒙了,旁边没外人了,这是在家里了。就起身收拾碗筷,一家人在昏昏灯火中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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