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山里人

很难再听到的民歌声

            每到周末的晚上，中央人民广告电台就有个“中国民歌”的专题节目，这也是我最爱听的内容之一。昨天晚上，主持人说是应广大听众的要求，专门播送《陕北民歌》，这更是我的特殊爱好，因为我的家乡就在和陕北仅仅一河（黄河）之隔的晋西黄土高坡上!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在农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可以说是民歌伴随着人的一生。作为一种即兴的口头艺术，它直接表达农民的心声，反映农民的生活。它是人们生活的镜子，是人们的喉舌，是老百姓的忠实伴侣。可以说，哪里有人民、有生活，哪里就有民歌。农民们虽然“早上唱歌当不了饭，夜晚唱歌当不成油”，但是可以“唱个山歌解忧愁”！解放前，在艰难的生活中，民歌唱出人们生活中的种种不幸遭遇，如繁重的劳动、穷困的生活、不幸的婚姻、家庭的离散……也唱出人民对爱情、幸福的向往与追求。它反映的社会生活内容十分丰富。既有革命历史民歌，也有平淡的人平淡的事。例如：小媳妇想娘家，大姑娘盼出嫁，女娃算卦，吹鼓手迎亲，出门人思念家乡，年轻人谈情说爱，夫妻吵嘴逗趣等。曾记得有一次我去上学，路过一片高粱地时，一个戴着草帽的小伙子正在锄地，他一边劳动一边唱到：“白面馍馍红点点的个嘿嘿吆-----架沟瞭见个俊脸脸。俺想亲口笑一面呀哈嘿，又怕人家不情愿哎！”人们就是这样以歌声抒发感情，自娱自乐，自己唱歌自己听。他们的喜、怒、哀、乐哪一种情感，都可以用民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前，那时，农村是一片绿色的天地。天是蓝蓝的，山是青青的，天上有着自由飞翔的鸟儿，田里长着绿油油的庄稼。在这样一片黄土地上，人生活在那里，真是觉得心旷神怡。那时，无论你是站在重山峻岭之巅，还是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里，无论是从吆喝着黄牛耕地的小伙子那里，还是从山坡上放羊的老汉嘴里，或者是从土窑洞里那纺棉花的家庭妇女口中，随时可以听到顺风飘来的粗狂的山歌声或者是姑娘们那夜莺般细腻甜美的情歌声。我记得人们常说：“婆姨们忧愁哭鼻子，男子汉忧愁唱曲子。”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唱民歌。那婆姨们如泣如诉的低婉吟唱、后生们的“拦羊嗓子回牛声”的高歌回荡，这些悠扬的民歌声，都会使你流连忘返，会使你陶醉。可惜的是，这样的时代真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现在，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农民们不少人进城打工了，孩子们进城上学了，村里就居住着一些年老体弱的留守人员；随着撤乡并镇的政策，有的一些村子整体搬迁，留下的只是一孔孔的空窑洞；随着退耕还林政策的执行，农民没有了土地可种，只好外出想办法谋生。没有耕地了，没有农民了，哪还能有什么民歌呢？再者，山西是煤炭大省，我们那里又是有名的煤炭大县，到处是乱采乱挖的小煤矿，到处是焦化厂，现在就是到了村里，那空气也几乎是灰蒙蒙的一片。尤其是在矿区，沟里流的水也是矿井里抽出来的矾水，连石头都被腐蚀成了硫磺色的，所以，这里的飞禽走兽都没法生存而逃离他方，你不用说听民歌了，就连个鸡鸣鸟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啊！民歌啊民歌，那纯朴的、原汁原味的山歌，我还能在我那黄土高坡上听到您吗？！眼下，我只能听到您那变了味的由“民歌家”在舞台上用震耳欲聋的现代音乐伴奏的“阳春白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