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年华01--03

      苦乐年华 2006-6-22 16:10
苦乐年华
       在北京的西三环附近,有一高楼林立的居民区。我家就在其中一27层塔楼的19层25号房间。自打离岗闲居家中以来,每天上午我习惯性地要端着一杯清茶,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附近的儿童乐园出神。我看着那些天真活泼可爱的儿童们穿着华丽的服装,活蹦乱跳地玩着各自的游戏,特别是节假日,这个小区内的幼儿、小学生、中学生都爱来此活动。有的在比赛小摩托,有的在放遥控飞机,有的在蹦蹦床上翻滚着,也有的小女孩在秋千上象一只小蝴蝶似的来回飘荡着-------好一幅美丽无比的幸福图啊!每当这时,我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以及学生时代那艰苦也快乐的生活。我们这一代人受过的苦啊,现代的青少年是无法想象的;我们也有过童年的幸福,但是,那和现代的青少年是无法相比的。
 
 
 
1 我的家乡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中期,在黎明前的一片雄鸡报晓声中,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出生在黄土高原上一偏僻的山庄窝铺。
      我们这个村子很小,我出生时全村只有7户人家30多口人,村里清一色的农民,各家各户都以种地为生。村子虽小,但在历史上还比较有名,清朝康熙年间编纂的县志上所载村名中就有我们村,可见其历史源远流长。        
    这里山势平坦,较周围几个村来说,可谓“地肥水美”,所以在20 世纪60年代前,平川的姑娘们很愿意嫁到这里来,现在村里60多岁的老太太大多为平川一带人。尽管这里的山水秀美,但由于文化的落后,交通的闭塞,这里的农民很穷,在60年代前,全村人们都是居住在清一色的土窑洞里。
    我的父亲是一位标标准准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生只会种地,多大的字也不识一个。但他是一个勤劳的种地能手,以吃苦耐劳而在当地闻名。一个人种着50来亩山坡地,还和别人合伙养着一圈羊、一头牛。农忙时节他天不亮就提着小米稀饭、谷面窝头,牵着耕牛下地,午饭就在地里吃,即使蚂蚁爬在饭里漂了一层,他也能一口一口吃下去。由于父亲的能“受”(当地人们把农业劳动叫做“受苦”,称呼农民是“受苦”的,能吃苦爱劳动就被称为“能受”),母亲的节俭操持,解决温饱问题还是不成问题的,生活水平在村里也算是个中等户吧。但随着弟妹们的出生,家中的人口越来越多,加之后来入了“社”(50年代初期农村的集体合作化组织——初级社、高级社),生活就越过越穷。我的童年呢,也就和所有农村的小伙伴们一样,是很艰苦的,但也是很快乐的。

2  姥姥讲的故事

   我两岁那年,因母亲生下妹妹,我无人照顾,就被送到邻村外祖母家抚养。

在姥姥家,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姥姥是一个十分勤劳节俭的家庭主妇,家境也比较贫困。她平时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自己虽然没有华丽的服饰穿戴,但也总是衣着合体,显得精干利落。她的日常活动,除了为一家人做饭,就是纺棉花织布。那个时代的农民,一般穿的衣服都是自家织的土布,所以纺棉花织布就成了农村妇女们的主要任务之一。姥姥的纺花水平是一流的,她坐在那温暖的土炕上,一坐就是成几个小时,一个劲地摇动那纺车车轮,把一片片雪白的棉絮抽成一根根细细的棉线,再缠绕在一根铁丝上,成为一个个线团,以备织布时用。她白天纺,夜晚也纺。晚上为了节省开支,就不点油灯,而在纺车头上点上一支香,就用米粒大的那个红红的香头的光线,来照耀着她纺线,可见其动作的熟练。这个时候,也是姥姥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她边操作纺车,边给我讲着那不知传了几十辈子的故事。尽管故事情节是那样的简单,而且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在我听来,仍然是那样的动听和感人。

姥姥给我讲的故事,也就是那个时代农村家庭里流行的故事。故事内容根本不像现在孩子们常常听妈妈从书本或者广播电视上学习来的寓言、童话那样高级的内容,而是非常土的地地道道的农村故事。其内容大致可以概括为这样的几类:一类是讲述地主和长工之间的故事。这类故事多半是说地主非常吝惜与刻薄,对长工们进行残酷的压榨剥削,而长工们机智勇敢地捉弄地主与之进行斗争;一类是讲述弟兄们之间的家庭内部矛盾,有的是说分家产的,有的是说弟兄三人品德不同,一般是说老大忠厚老实,老二好吃懒做等等;一类是讲述几个女婿之间因为出身不同而遭到老丈人的不同对待,那个最贫穷的三女婿如何机智地和老丈人开玩笑以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还有就是鬼怪故事,多以“墓虎”(民间传说人死后,因为墓葬的风水有问题,就变成了很凶残的鬼怪——墓虎,晚上会出来吃人)为主题。在山区,那时候人们很封建迷信,相信鬼神。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流传这样的故事了。虽然这些故事情节很简单,而且是老辈子流传下来的,不知道讲述了多少年代,多少次了,但是对于山里的孩子们来说,也仍然是很吸引人的。这些故事内容虽然不是那么的阳春白雪,而是地地道道的下里巴人,有些甚至带着封建迷信的色彩,还有的穿插一些不健康的内容,但是贯穿故事情节的一根主线,是教育孩子们要行善积德、学好人,做好事,爱劳动,尊敬长辈等等。这就是我最早的启蒙教育,在当时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为我以后的思想道德和做人的守则,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3 上 学

过去的农村,是没有幼儿园的,孩子们到了六七岁,女孩们一般是不上学的,就在家里开始学习针线活计了,男孩子也不一定就都有上学的机会,大多数是在农闲时节(主要是冬天)去私塾读几个月书,即上“冬学”,农忙时节就跟着大人们去地里劳动了。只有少数的儿童,才有幸被送进学校坚持常年学习的。我七岁那年,就在外祖母村里的私塾小学上学了。

这里的办学条件非常差,其简陋的程度是难以让今人想象的。教室、老师的办公室、宿舍,合三为一,就一家农民的土窑洞而已,而且,窗户上没有玻璃,糊着很厚又黑的麻纸,教室里的光线很暗,早晨去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背诵书本上的课文。学校是几个自然村合办的,学生时多时少,记得最少时只有六个学生,坐在土炕上的炕桌旁,念书写字。说到写字,今天的学生们肯定是无法猜想到我们那时是用什么文具练习写字的。

我刚刚上学时,是用不知道延续了多少辈子的小土盘写字。就是用一个大约有一尺长、五寸宽、一寸来高的木盒盖子,里边盛上非常细的黄土面,再用一头削尖的筷子当笔,在黄土面上写字。倒是写下的字老大一个,看得很清楚,而且,更方便的是,如果写错了要改正,或者要删除,只要把土盘一摔,字的痕迹就没有了,可以再写。这个土盘还有一个威力无比的作用,就是老师用它来惩罚顽皮学生。如果老师怀疑那个男孩子放学以后不能规规矩矩回家去,就在土盘里写一个或者几个字,让该学生顶在头上顶回去,明天上学时再顶来。这样,这个孩子他在路上就根本不敢乱跑乱动的,要不,把那个盒子盖里土面子上的字动没了,自己又不会写,第二天老师来检查发现了,那就非得打他手板子不行。后来,有了石板和石笔,我就用石板和石笔了。我至今还保存着我用过的石板。所谓石板,就是把石头加工成很薄(大约0.5厘米厚)、长宽约30*20厘米的石片,四周嵌在木框里,两面都能写字。石笔是用很软的白色石头锯成截面为0.5厘米粗、10厘米来长的四棱柱体,用它来在石板上写字,很清楚,可以用毛毡擦擦掉字,也很方便的,比起土盘来,不知进步了多少!

老师讲课用的黑板是一块用锅底上的黑煤灰涂黑了的圆型石缸盖,一般情况下他只教认字念课文,不讲解.至今记忆犹新的一册语文书,无论新课文上到哪里,每天都要从头背一次:()开学了;()上学去;(),一个人,两只手……当时学校的设备更是十分的简陋、落后,除了上厕所就是上课,户外活动很少,即使去院子里进行课外活动,唯一的体育器材只是师生们自己动手,用榆树皮搓成的一根跳绳,就这还是排队轮着跳,谁“瞎”了(就是跳不过去输了的意思)谁就下,轮流跳。尽管是这样的学校,教师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由于是民办校,学生少,教师工资由学生平均负担,所以学费相当昂贵,念一天书一斤小米,念一个月就是一斗(30斤)米,因此常有学生要退学。学生少了,老师赚的米也就少了,他就辞职不干,学校也就停办了。所以,我的小学时代虽然名誉上是念了四年,实际上完完整整念完的书没几本。尽管如此,我在这个学校还是“好学生”,有一次学区举行竞赛,老师不让比我大的学生去参加,而亲自背着我去五里地以外的中心校参加考试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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