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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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不像雪邦那样潮湿，但是依旧热，非常热。奥兰多走出有空调的车队拖车，走进沙漠干燥的空气中，炎热像毛毯一样包裹着他。刚刚的几小时都耗费在巴林大奖赛的战略制定上，他头晕目眩。明天将是艰苦的比赛。雪邦站的可怕经历记忆犹新，他担心巴林的环境，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从雪邦的经验中汲取教训，在这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事实上，他在雪邦受益良多，不只是在赛车方面。
从十几岁起奥兰多就渴望成为一名赛车手，作为一个赛车迷，他看过很多年维戈·莫藤森的比赛。他一直钦佩这位沉静的美国人。然而过去他见过维戈和妻子、儿子的照片，所以从机械师那里听说维戈也有同性情人时，他非常惊讶。虽然他和前妻依然是好朋友，但他们毕竟离婚了，理论上来说，维戈可以追求。奥兰多骤然感觉腹内一阵兴奋的骚动，可多米尼克那时提醒过他，维戈从不和共事的人纠缠不清。奥兰多已经声明他对维戈没兴趣，可是那不是实话。毕竟正如多米尼克自言自语所说，谁不想要维戈呢。那男人如此迷人：修长强健的身材，浓密的深金色头发，烟蓝色的双眼，还有躁动的笑声。奥兰多喜欢听维戈笑，虽然奥兰多在近旁时那几乎不会发生。
奥兰多大步穿过围场俱乐部走向维修站，不禁想到：反正都是不切实际。里吉斯车队的任何人都比他更有机会和维戈睡觉。从他们首次见面起，维戈似乎就非常不喜欢他。奥兰多的工程师比利之后说，他觉得会这样是因为维戈不喜欢他的驾车风格，认为他轻率鲁莽。奥兰多觉得这没道理，他知道自己是好车手，他不会头脑发热去冒险，好吧，是不经常冒险，而且维戈看起来似乎也不十分职业。奥兰多尽力忘记这些，专心于驾驶，可是这对他很重要，他琢磨这些是因为他真的想赢得维戈的尊重，他也希望这家伙喜欢他。于是自从踏进里吉斯的二号车，奥兰多就竭尽所能要给维戈留下好印象，想证明他可以干好这行。即使在雪邦站之前，他也无甚进展。除非绝对必要，维戈几乎不跟他讲话。雪邦站之后，他觉得维戈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和他说话了。
当马来西亚大奖赛后，他仍旧轻微眩晕疼痛地躺在医疗中心时，奥兰多觉得那份尴尬已经过去了，至少他逃脱了维戈因为套圈事故要撕烂他的结局。他希望等他出院时，维戈已经平静下来了。最终他把蒙托亚挤到了第五位，他也永远不可能赶上海菲尔德，所以奥兰多的阻挡根本没太大影响。维戈一定会放过他的。不过似乎维戈没打算要原谅他，他之后从比利那听说赛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奥兰多逃过一劫，维戈就去别处发泄不满。他到车队控制室大喊着雨果，可雨果已经去医疗中心看奥兰多了，于是奥兰多的工程师成了不幸的替代者。比利是个小个子，维戈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肩膀把他提了起来，摁在拖车墙上。当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时，他已经给比利好好上了一课——关于如何控制车手以免他害死自己、也害死赛道上的别人。等其他家伙终于醒悟过来拉开维戈时，他的怒气已发泄大半，他又立刻大步走出去，留下他们还在那回不过神。他们都非常了解维戈，他很少如此大发雷霆，他们猜测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
维戈之后向比利道了歉，不过苏格兰人跟奥兰多说，在很大程度上维戈是对的。给车手建议是他的工作，可是这是双方面的，他们必须互相信任。这是一项危险的运动，没有犯错的余地。比利也非常执着自己的未来。通常维戈不是一个好惹事的人，可是比利相当确信，如果奥兰多再出现这种状况，维戈会剥了他的皮。
车队大本营里的事已经平息了。来自医疗中心的消息是奥兰多没事。维戈交出了可圈可点的战绩，两辆赛车的引擎也都坚持了下来。他们显然比某些车队强不少。第二天一早，他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时，他们看到了报纸。赛道上有得是可供记者报道的运动画面，可是他们不止一人觉得卫冕世界冠军将瘫软的年轻队友紧搂在胸前的照片才是精彩非常不容错过。尽管照片里的维戈看起来相当英勇，但维戈很不高兴，雨果和比利又承受了一番针对奥兰多的一般缺点和他尤其不配当队友的激烈言论。
其他车队已经把这事当笑话了，自从来到巴林，奥兰多也没少被其他车队车手取笑。从对他让照片上报的策略的看法，到建议其他惹恼维戈的方法。似乎人人都听说了维戈的大发雷霆，赛道旁的流言蜚语总是不胫而走。他知道他们也嘲笑维戈，尽管在公众场合他只是一笑置之，可奥兰多确信年长车手绝对没有被逗乐，所以他现在要尽量别挡维戈的道。
幸运的是，奥兰多眼下有人可分心。他的演员女友丽芙·泰勒一直在摩洛哥拍戏，不过这周末他们休息，于是她飞到巴林来陪奥兰多，他庆幸有她陪伴。丽芙是个可爱的女孩，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可他有时候觉得比起和他在一起，她更爱的是赛车，他们更像是好朋友而不是情人。他去开会时，她去了周围公园散步，现在他正穿过围场俱乐部去找她。显然她并没有走太远。走近维修站时，他听见了她的笑声。奥兰多叹口气，他猜想她大概是把时间花在和机械师调情上了。
丽芙的确是在调情。早些时候她走进维修站，看见维戈和他的工程师在那里，她做了自我介绍。其实没必要介绍，她是名演员，维修站里的每个人都认得她。名人脸是大奖赛的普遍特征，不过里吉斯车队还不习惯他们的车手和其他车队一样拥有迷人的女友。卡尔是快乐的已婚男人，而除了前妻和儿子，维戈几乎不会带任何人来赛场。维戈怀疑丽芙是不是要粘在这了，她会让奥兰多在维修团队中愈加深受欢迎。
“我是你的超级粉丝。”扑闪的睫毛下，她朝他微笑起来。那让维戈想起了奥兰多的睫毛，又长又黑。
“你经常看F1？”他怀疑地问。
“我爸爸是狂热的F1迷，我小时候他总是带我一起去，所以我也迷上了。”她对着长椅自吹自擂，维戈正坐在上面研究引擎性能数据。“只要可能，我都会去赛场。”
维戈温和起来，朝她歉意地笑笑。“那你是真车迷。你就是这么认识奥兰多的？”
“是啊。去年我们都在蒙扎，你在倒数第二圈被巴里切罗赶上了。”
“谢谢你提醒我。”维戈笑容僵硬地答道。
“对不起呀。”丽芙咯咯地笑起来。
维戈真的没想到奥兰多会看他比赛。不过他从没有和奥兰多聊过什么，甚至是他们共同的事业——赛车。他当然看过奥兰多比赛，不过那时他关注的完全是专业。不知为什么，知道奥兰多也在蒙扎赛道让他很心烦。那个让巴里切罗超车的错误蠢透了，维戈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松领口。
“没关系。”维戈耸耸肩，抛开这些想法，“架子下面有水。那你对赛车是略知一二了？”他朝她笑笑。她非常漂亮：肌肤无暇，长发黝黑，在这样的高温中依旧清爽明艳。
“一点点。”她迷人地歪着脑袋。
“那你为明天的比赛给奥兰多建议了？”
她的笑声在车库里清脆回响。
“我告诉他记得吃药。”
“吃药？”
“因为他的背。他总是不吃药。这就是为什么他在雪邦会疼成那样。”
维戈绷着嘴，不是因为口干舌燥。
他当然知道奥兰多的背，那几乎算不上秘密。几年前在一个聚会上，奥兰多试图爬上屋顶时摔断了背。当时甚至危及到他是否还能行走。维戈没想到旧伤依旧给年轻人带来困扰。他想知道到底有多严重。
他朝丽芙鼓励地笑笑。“幸好有你在这里提醒他。”
“是啊，”她睁着大眼睛久久地看着他，“我希望能多多在场。”
维戈觉得丽芙在场对他们都是大好事。奥兰多在马来西亚大奖赛后昏倒在他怀里时，他显然失常了。他一直压抑的对年轻队友的保护欲突然抬头了。第二天早上他甚至更加失常：他看到了媒体上那一刻的照片，当时医生伸手接过奥兰多，而他正要把脸贴到奥兰多额头上。他完全可以想象媒体会从这镜头中解读出多少。他对自己说，那只是一种安慰的姿态。就是那种小儿子在他怀里时他会做出的举动。不过见奥兰多越多，他就越不确信那是实情。
奥兰多回米兰的第一天下午，当他笑着握着他的手时，那坦率自然的笑容让他顿感年轻人的魅力。这对维戈来说很不寻常。虽然外表友善，但维戈是个非常私密的人，他会第一个承认自己的确是难以接近。他尽量将私人关系和赛车区分开来，其实那也算不上问题：他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关系。不是他没有机会。他是一个赛车手，他习惯了魅力四射的女人和男人对他投怀送抱，他也乐得偶尔沉湎于一夜情，不过若当真他就谨慎了。奥兰多散发出来的性吸引力不容否认，他年轻美丽，充满活力，若是另一番境况，另一个世界，维戈也许就穷追到底了。可是这里不行，现在不行，永远都不行。
丽芙在跟他说话，可维戈什么也没听进去，他的思绪飘向了奥兰多，恰好此时，奥兰多出现在维修站拐角处。丽芙立刻从长椅上跳起来，跑过去问候。
“嗨亲爱的。”她搂住他。
“嗨宝贝。”奥兰多笑笑，她亲昵地吻吻他的面颊。“过得开心吗？”
“我在跟维戈聊天。”她说道，攀住奥兰多的脖子，“他真可爱。”
奥兰多飞快抬起眼，注意到维戈站在维修站的另一边。他穿着防火服，不过上衣解开了系在胯上，露出下面包裹着他强健线条的T恤。他意兴阑珊地看着他们俩人。奥兰多低声诅咒，怀疑他要领受一番把女朋友丢在维修站不管的说教了。
“那好啊，宝贝。”他朝维戈歉意地皱起脸，维戈冷淡地点点头。他看起来没太抓狂，事实上奥兰多觉得他非常性感。他绝望地闭上了眼，他没法相信自己抱着丽芙，却渴望着维戈。
“你完事了吗？”她愉快地说，“我们能回酒店了吗？”
“我想我们最好回去。”奥兰多答应了。他估计下午时间要和丽芙在床上度过了，这也许是把维戈赶出脑海的最好方法。
维戈看着他们走开。丽芙挥挥手，朝他来了个飞吻，奥兰多又歉意地看看他。他冷冰冰地点点头。
“他们真是天造地设啊，对吧？”维戈的工程师大卫·温汉姆在他耳边评论道。
“我想是吧。”维戈有气无力地回答。
大卫靠近了一些，放低声音。
“我觉得她是为你而来。”他说。
“别胡说。”维戈懒洋洋地说。
“别告诉我你没兴趣，”大卫笑起来，“她多漂亮啊。”
维戈想了想。他愿意思考任何能让他别想奥兰多的事。
“去你的，大卫。”他终于吼起来，“你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就算对奥兰多也不行。”
大卫咧嘴一笑。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也想知道维戈反对队友的战斗底线到底有多远。这在控制室里、在维修团队里正演变为一场赌局，竞争在向长期不和的局面发展。他们都喜欢卡尔，同样他们也都希望他在余下赛季不会出场，因为他们真的很享受这样的火星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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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聚在车队大巴里，参加比赛前夜的正式晚会。通常会有许多重要客人和赞助商要招待。维戈讨厌这些公众活动。换个角度说，他始终喜欢隐藏在车轮后。而他只得出席是因为这些人付他薪水，所以他真的不该抱怨。在这样的时刻，他就特别想念卡尔和他大方的举止。如果他没话可讲或是开始天马行空，卡尔本该在旁边帮腔插嘴的。维戈漫无目的的滔滔不绝堪称传奇，通常伯纳德会让他及时悬崖勒马。
此刻他正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一位客人唠唠叨叨地谈论着电脑或是类似的无趣东西，他注意到在房间另一边，伯纳德正带领奥兰多和丽芙走向他们的主赞助商。他们的新车手无疑是本赛季的主要吸引力所在，丽芙当然是额外的加分。她看起来美极了，黑发高高盘起，穿着一件异常迷人的紧身礼服。奥兰多看起来也很棒。维戈从来不会觉得穿晚礼服舒服，他的领带通常10分钟后就歪斜了，可是奥兰多展现得完美无暇。他瘦高的身形与晚礼服完美相配，凌乱的卷发被打理成一个光可鉴人的发型。他与维戈在赛道边习惯看见的那个随意的年轻人全然不同。他正哈哈大笑，脸都皱了起来，露出了粉色唇瓣后完美的贝齿。奥兰多在维戈身边从来不笑。维戈感觉腹股沟一阵无意识的骚动。靠，他心骂道，他又渴望奥兰多了。他转过身，努力将注意力集中于那个电脑男。然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对年轻人，他发觉丽芙在盯着他。他们目光相遇时，她甜美地笑笑，他不禁也笑笑，说是暗送秋波可能更准确，不过丽芙忽闪着睫毛予以回应。她又在和他调情？他想知道奥兰多对她有多认真，他想知道他是否在乎。该死。他不禁叹气，他真的需要泻泻火。也许是因为沙漠的燥热。
维戈觉得他再也无法忍受派对了，托辞离开，尽可能地不显眼地走向门口。他出了门走进围场俱乐部，松了一口气。那里几乎和赛道尽头的大饭店一样亮，不过在拖车之间有幽暗的通道，维戈溜进一条通道里。靠着一辆拖车，他闭上眼，又一次开始思考远离这一切。他会完成明天的比赛，然后告诉伯纳德他不干了。绝对不干了。
“你躲起来了？”一个声音几乎是在耳边悄声说。那是丽芙。他太全神贯注了，甚至没听见她走近。
“不，只是在想事。”他咕哝着。
“想什么？”
“明天的比赛。”他撒谎了。
丽芙靠近些，“我相信你没问题。”
维戈打算退后避开她，可是头脑里有什么在说“去它的”。
“你要看我比赛？”他略略歪过头，于是他的呼吸缭绕过她的面庞。
“当然啦。”
“祝我好运？”
她的双臂攀上他的脖子，身体贴上他。
“祝你好运。”她低语道，而后闭上双眼期待亲吻。
维戈不禁淡淡一笑，而后他与她双唇相接。他本想短促温和一吻，然而丽芙另有打算。她融化在他怀里，分开双唇盛情相邀，维戈不得不从命。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在他怀抱中了，他猜自己会很享受。他让她主导这个仅仅是分享而毫无切实回应的吻。事实上，这几乎像是某种替代的快乐，他想知道她和奥兰多是否下午做爱了，想知道他是否能从她身上品味到些许奥兰多的气味。
最终他决定最好在事情失控前脱身。当他睁开眼，伸手抓住搂在脖颈上的丽芙的手臂时，他看见奥兰多就站在不过几码远的围场上。他默然地望着他们，神情无动于衷，可一察觉到维戈看见了他，他就转身走回房车。维戈咒骂自己，终于成功脱开了丽芙。她失望地叹口气，他让她保持在一臂范围外。
“我想你该回你男朋友身边去。”他平静地建议。
丽芙又叹气。
“我觉得他并不真的想要我。”她噘起嘴。
“我还是觉得你该走了。”他更加坚定地说。他将她转过去，朝奥兰多刚刚走去的方向轻轻推了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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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阳光强烈，维戈正站在遮阳伞保护下的车位上，被一群迷人的年轻女人包围着。他扣好衣服，转身寻找奥兰多。排位赛的早上两人已经尽力避开彼此。他们的维修团队现在已经习惯这些了，所以没有引起议论。维戈生自己的气，也有些内疚，他把敌对情绪都发泄到驾驶上了，因此上升到了排位赛的第四位。奥兰多也提高了排位，将在他后面六位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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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阳光强烈，维戈正站在遮阳伞保护下的车位上，被一群迷人的年轻女人包围着。他扣好衣服，转身寻找奥兰多。排位赛的早上两人已经尽力避开彼此。他们的维修团队现在已经习惯这些了，所以没有引起议论。维戈生自己的气，也有些内疚，他把敌对情绪都发泄到驾驶上了，因此上升到了排位赛的第四位。奥兰多也提高了排位，将在他后面六位发车。
今天早上丽芙既没有出现在围场，也没有出现在维修站，维戈不愿向人问起她。奥兰多和维修团队讨论完毕转过身时，与维戈目光相碰，维戈近乎茫然地盯着他。维戈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和卡尔在赛前总是最后互相鼓励几句，来个友好的拥抱。他可不觉得奥兰多会真的想听他说什么，他也绝对不会认为年轻人现在会对他感觉友好。维戈再一次希望卡尔在这里，那他就可以会爱达荷的家了。他转向自己的团队，他们把头盔递给他。他需要专注于赛车。以每时速90英里转弯时心里还想着某人，那可不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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