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前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一个小男孩,他的家就我老家房子的屋后,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曾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家关系也一直不错。印象中他小我大概七八岁,小的时候经常跟着我玩。生性有些顽劣的他上学后并不爱学习,只是喜欢野着玩,他父亲对他读书可能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只任他自己玩去好了。我记得我们曾一起在老家房子的庭院前打牌,他边玩边唱起情深深雨蒙蒙里面的主题曲,当时这电视剧正火,他也唱的甚是投入,只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而已。还有一次,我踢足球练脚法,他自告奋勇为我守门,却被我一脚劲射打破了鼻子,流了好多的血,有段时间简直止不住,我当时真的有些吓坏了,千方百计给他止血,后来血是止来了,他的鼻子却有些红肿。我问他怎样,他像个英雄般摆摆手说没事,明天接着踢,那天是个农历的什么节日,惦记着晚饭的我也就匆忙跑回家了。在吃晚饭的时候,她母亲带着他来到了家里,并不是来兴事问罪,只是说他已经没事,也让我以后带他玩的时候小心一点,还给我家带来了一些什么吃的,唉,惭愧,为他们一家,更为我自己。
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后来却得病去世了,那时我已经到北京上大学了,很久没有见他。据说他是脑子里长了个瘤,本来是可以开刀的,但因为费用太高,家里实在出不起,就这么一直拖着,最后想开刀也不成了,那个瘤不断压迫他的大脑,先是影响他的行动,他的脑袋总会时不时往一边歪,走路也是一样,后来影响他的视力,看东西变的模糊,后来走不了路,只能躺着,最后吃什么东西都会吐,就这么一天天煎熬着,直到死去。
在他走前我曾经见过他最后一面,那会应该我已经上大二了,我记得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和父亲一起去他家拜年(按辈份他父亲是我们的长辈),他躺在被窝里,眼睛闭着,刚刚吃下的面条马上就吐了出来,嘴里又模糊的说着些什么,他父亲在边上默默的抹着眼泪,他母亲抱着他,不断问他想吃什么,这可能是她为他能做的最大的事情。我难过的看着这样的情景,连安慰的话都没有了,周围的人如我一般沉默且难受。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我在睡梦中就听到了他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龙龙啊!!……”是的,他的小名叫龙龙,多么有力量的一个名字。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的早晨,这个年幼的生命却永远逝去了,我听到了村子里的狗在叫,有人踩着冰冻的路面快速跑过,谁家的小孩“哇”的哭了,她母亲的哭声持续了很久,而她的忧伤会伴随她更久, 直到几年以后我回到村子里,还能看到他母亲忧伤依旧的表情……那天我在床上躺了很久,那天我好象没做什么事情,那天是大年初二,那天真的很冷。
他是个快乐勇敢的孩子,他以这样的形象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我经常会想,他应该会被上帝所收留吧,希望在上帝那里,他能够如他存在时一般无忧无虑。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心情同样是忧伤的,在这个大家都在尽享欢乐的国庆假日,我本不该想到这些让人悲伤的人和事,可世上那有那么多应该呢,我只是知道,我越来越懂得,有些东西,诸如金钱、名誉和地位等待,只是可望而不可强求的,除却这些,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能够平安健康的活着,将会是最简单的幸福。
我把这些话当成故事给身边的妻子读完,她已经朦胧的睡去,秋夜深沉且安静,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我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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