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斯特长明灯5

      笔耕 2007-7-9 22:0

雷切斯特长明灯5

雷切斯特长明灯
——第二个满月
卷梯塔楼位于米纳斯莫古尔东边,是早在努美诺尔人还占领着莫都这片地域时就建好的,用来监视东边的敌人。随着米那斯伊西尔落入纳芝戈尔之手,这里也成为莫都国土的一部分。塔楼的外形独特,不同于普通的堡垒。在它高耸挺拔的塔楼主体外侧,修建有一道长长的阶梯,沿着外墙盘旋而上,直通塔顶;楼梯上还建有遮阳棚,上面雕梁画柱,艺术性和实用性兼备。卷梯塔楼由此得名。不过这部非常便于观光的楼梯是不允许奴隶和低级工作人员行走的——除非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人。从螺旋上升的楼梯上可以将四周景色尽收眼底。雄伟的莫古尔塔楼在正西边。主大道从北边而来,又笔直的向南方延伸而去。东边是一片整齐的建筑群,供莫都的贵宾们下榻。
卷梯塔楼聚集了莫都重要的巫师、学者和工匠。同时,它又是莫都国内最大的图书馆,里面收藏了无数书籍、手稿、文献和地图,很多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品。这些东西除了一小部分是古代人遗留下来的以外,绝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地方搜刮掠夺而来的。主管国内所有事务的纳芝戈尔的办公室就设在这里,以方便他们查找资料。不过他们非常讨厌案牍工作,能避就避。作为戒灵之首的瓦尔蒂可无法逃避重任,只好耐下心来处理成堆的文件。
卷梯塔楼的管理阶层分为大总管、副总管以及总管助手,共十二个人。大总管一人,是最高阶官员;副总管三人,直接对大总管负责;助手八人,分别为大总管和副总管服务。不过同在这里办公的纳芝戈尔完全不受总管们的管辖——在莫都全境都是这样,他们作为索隆的代言人,拥有绝对的权力,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莫都作为一个军事化色彩较浓重的国家,人员和军队的调配非常频繁,为了管理简便、防止负责人互相扯皮,这里实行了地域管辖制度,即移动到任何辖区的人员都要受该区负责人的管理,而不论你原先是属于哪里管辖的。当然,官阶还是有效的,高阶官员可以不受低于他的辖区负责人的管制,但要严格自律,否则别人有权将他的违法行为上报给纳芝戈尔。
卷梯塔楼现在的大总管是名叫加尔塞德的巫师。他的儿子格里玛也在这里任职。前不久有一个总管助手因失职而被瓦尔蒂下令处死,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七位助手。几乎所有的低级干部都虎视耽耽的盯着这个空缺,包括格里玛——瓦尔蒂评价他是“哗众取宠的书呆子”,就把他的希望降到最低——虽然加尔塞德非常乐意提拔自己的儿子。由于几个总管和副总管意见不一致,无法挑选出适当的人选,所以几个月来这个位置一直空着。这也加重了副总管和助手们的负担,因为他们必须分摊这个位置的工作量。
伊凡?雷切斯特来到这里后没有成为奴隶,只是做为普通的学者,参与制造各种武器。领导他的是总管助手米拉什古,一个比较温和的学者。
来了一个多月后,伊凡差不多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他虽然地位不高,但是为人谦虚平和,头脑又好,很得米拉什古赏识。最后,当他再也禁不住担心罗瑟丽塔的煎熬,他就去找米拉什古,对他说:“大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米拉什古正在整理数不清的图纸,回答说:“问吧,伊凡老先生,不用总是这么客气。”
伊凡说:“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能见识到莫都的强大力量来源,我感到非常幸运。”他私下认为在进入正题前说点吹捧的话没什么坏处,“但是我并不是独自来到这里的。我的侄女也在国内。”
“哦?”米拉什古说,“她在哪儿,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和我在不同的地方服务。她被安排在布劳门工作。我们已经来这里一个月了,也一个月没见面了。我很想念她。她是个冒失的孩子,过去又吃过不少苦,我担心她会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所以想请求您允许我去探望她一下。”
米拉什古皱着眉头说:“布劳门的确有很多女奴隶。不过卷梯之塔的人是不和他们接触的,那不合我们的身份。”
伊凡为难的说:“是吗?这么说我无法再见到那孩子了。”
米拉什古说:“我们不能去布劳门,并不代表布劳门的人不能来这里。你可以吩咐那里的任何一个奴隶过来,因为你现在的地位比那里的任何一个头目都要高。如果我没听错,你的侄女是在服役吧?”
伊凡回答:“是的。不过我向您保证,那只是年轻人犯的小错,她本人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些都无所谓,总之,你可以命令她过来,这是你的权利。”
“那我怎么传达命令呢?要通过加尔塞德大人吗?”伊凡问。因为加尔塞德是个权利欲极强的人,几乎所有从卷梯之塔发出的命令都要通过他裁定。
“没有必要。”听到这个上司的名字令米拉什古有点不舒服,“这只是件小事,又在你的权限之内,你完全可以自主决定。只要找个听话的奥克斯,带上你写的文书,交到布劳门的负责人手里就行了。”
得到了上级的首肯,伊凡立即写了文书,找来一个隶属于卷梯塔楼的奥克斯奴隶,叫它送到布劳门去。他不确定是否应该给报酬,考虑之后还是给了奥克斯几个银币,因为这样可以哄得它开心,好好完成他交予的任务;再者,他不知道卷梯塔楼和布劳门的关系如何,也许需要贿赂那里的奴隶头子。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目送那个奥克斯离去。这是他第一次行使他的权力,是为罗瑟丽塔而使用的。不论如何,他认为是值得的。

当布劳门的奥克斯监工在众多埋头苦干的奴隶中找到罗瑟丽塔、并告诉她卷梯塔楼来人找她时,她毫无思想准备。她急切的询问来访的奥克斯伊凡的情况,却沮丧的发现对方是个哑巴,只会比手画脚的叫她跟它走。“跟它走。”监工说,“给你一天的时间,足够你往返了。不过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你没出现在工地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罗瑟丽塔不知道监工怎么变得通情达理了,其实是它从卷梯塔楼的奴隶那里搜刮了足够的好处,才同意给她放行。罗瑟丽塔本打算立刻上路,但还是回了趟帐篷,取来了长明灯。
她和奥克斯奴隶搭乘过路的马车,经过多次换车才辗转来到卷梯塔楼。奥克斯示意罗瑟丽塔在大厅里等着,它自己跑去复命了。
一路上罗瑟丽塔都在猜测伊凡现在的处境,怀疑他受到不堪忍受的虐待,甚至已经不久于人世,叫她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叔侄俩再见上最后一面。她越来越往坏处想,焦急得坐立不安,直到看见一个容光焕发的老人朝她快步走来,叫道:“罗瑟丽塔,我的孩子!”
伊凡穿着整洁的灰色长袍,外罩黑色背心,上面绣着一支羽毛笔——这是卷梯之塔的标志。他身体健康,脸色红润,胡子也修得整整齐齐,跟罗瑟丽塔的想象完全不同。她惊讶的挽住他的胳臂,仔细打量他,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啊,你看起来好多了。我是说跟我们分手时相比,你看起来非常不错。我还担心你……”伊凡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他没有说出“可是你看起来很糟”。不用他说,罗瑟丽塔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身上满是灰尘和污渍,头发打结,皮肤粗糙、黯淡无光,特别是她的双手,已经磨出茧子,布满伤口。伊凡握着她的手爱怜的摩挲着。心爱的侄女变成这样令他心疼。“来吧,到我房间去,你应该好好休息。”伊凡边说边拉着她往里面走。
他们通过塔楼里面的楼梯来到伊凡的住处——他们俩都没有资格走外面的观光楼梯。这是一所不太大、但很舒适的套间,卧室、书房一应俱全。已经接近傍晚,伊凡叫罗瑟丽塔去洗个澡,自己开始准备晚餐。
这可是罗瑟丽塔一个多月来最豪华的享受:她在热气腾腾的浴盆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伊凡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然后和伊凡一起安稳的坐在桌子前享用丰盛的晚餐。罗瑟丽塔吃得又快又多,令伊凡很惊讶,同时他也感觉到侄女生活条件的困苦。“你吃饭的样子就像一只奥克斯。”伊凡苦笑着说。“那你一定没有真正见过奥克斯吃饭。我比它们文明多了。”罗瑟丽塔耸耸肩说。
饭毕,当罗瑟丽塔挽起袖子准备收拾碗碟时,伊凡看到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烙印。他冲过去握住侄女伤痕累累的胳臂,抚摩着黑色的印记,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罗瑟丽塔故作轻松的说:“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然后她关切的问道:“你没有被烙印吧?”伊凡摇摇头。她舒了口气说:“这就好。”表情是真正的轻松。
晚上,叔侄俩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阳台上,一边观看着夜幕下的景象,一边交谈。他们各自讲了分手之后的经历。罗瑟丽塔讲得很快,一方面她的劳动生涯实在枯燥乏味,没什么好讲的,另一方面,她是怕叔叔听了以后又要替她担心。伊凡讲述的主要内容就是这里的藏书有多么丰富,聚集的学者有多么优秀。然后,告诉她黑骑士也在这里。罗瑟丽塔紧张的身体向前倾,眼睛四下张望,仿佛马上就会看见那个不祥的身影似的。“别害怕,他们住在最上面呢。”伊凡安抚道,“虽然在同一座塔楼里工作,我还从来没遇见过他们哩。他们的地位很高,很少从我呆的地方经过。瞧见外面那道楼梯了吗?”他指了指头顶:从他们所在的阳台往上或往下望去,可以看见盘旋的观光梯的一部分。罗瑟丽塔点点头。他接着说:“那是他们的专用楼梯,可以直达他们的办公室。”罗瑟丽塔说:“这样也好,省得他们找你的碴。”
他们一直交谈到深夜,然后,在伊凡的坚持下,罗瑟丽塔到唯一的卧室里就寝,他自己则睡在客厅的沙发里。
第二天上午,伊凡早早就要去工作,另外,他还要请教米拉什古是否可以把侄女调到自己身边来。罗瑟丽塔独自一人在塔楼里转悠。这时,有个人迎面走来,拦住她说:“你是谁,是新来的吗?”她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见他虽然又苍白又消瘦,但穿着很讲究,猜测他可能是这里一个傲慢的年轻学者,很可能还是伊凡的同事,就回答:“不,我是伊凡?雷切斯特的侄女,来探望他而已。”
那个人说:“这么说你不属于卷梯塔楼管辖喽?”罗瑟丽塔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那你是属于哪里的?”他又问。
罗瑟丽塔不喜欢他刨根问底的口气,耐着性子回答:“我在布劳门工作。”
那个人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的说:“你是布劳门的奴隶!”同时显出鄙夷的神情。罗瑟丽塔闷闷不乐的盯着这个无礼的家伙。他用更加盛气凌人的口气说道:“虽然你不是这里的人,但也要受这里规矩的约束,不能想干吗就干吗。要知道,这里可是伟大的巫师加尔塞德的管辖区域。奴隶就要有奴隶的样子,即使你是在假期中来到这里的。我现在很忙,但我觉得还是有责任告戒你应守的规矩,这对你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首先,绝对禁止你这样的人走外面的楼梯,那是高级官员和纳芝戈尔专用的楼梯。你这样的人只能走内部的梯子。还有,不许到处闲逛,更不许到十层以上的地方去,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见到我、或者其他像我一样的官员要行礼——今天就算了,毕竟你什么都不懂——说到官员,我们都很好认,因为我们都穿着制服。也就是说,下次你再遇到穿制服的人,要向他们行礼,给他们让路,替他们拿东西。要知道我们都很忙,耽误了我们的时间就是耽误了纳芝戈尔的时间,是要受到处罚的。这里的规矩挺多,如果你还没笨到同奥克斯一样的程度,就应该把这些规矩都记下来。”
罗瑟丽塔说:“多谢你的提醒,告诉我这么多重要的事情。请问你的大名?”
那个人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身板说:“我是加尔塞德之子格里玛,也就是卷梯塔楼大总管的儿子。你能在这么下层的地方见到我是很不易的,应该感到荣幸。”
罗瑟丽塔睁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遇见格里玛感到兴奋,而是因为对方居然是伊凡上司的儿子。她飞快的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这时,格里玛又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那个谁的侄女,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否则犯了错误没人救得了你。这里的刑罚是很重的,尤其是对女奴隶。”说完,他装出一个威胁性的怪笑,得意洋洋的走了。
罗瑟丽塔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发现自己正站在第九层的位置,于是开始向楼下走。当她经过一个走廊的转弯处时,看见尽头有许多人在忙碌的走来走去。一个奥克斯小孩端着一个大罗盘跑向上楼的楼梯,突然摔倒了,罗盘从它手中飞出去,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摔散了架。奥克斯小孩惊惶的跑过去,拣起罗盘零件,笨手笨脚的组装,但是无论如何也装不起来。从它身旁走过的人都冷笑着看它,有一个巫师甚至踢了它一脚,说:“小子,你弄坏了加尔塞德的东西。他可是个宽厚的人。哦,不,他今天心情不好,说不定会用鞭子什么的惩罚你一下,好让你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奥克斯小孩听了吓得哭了起来。这令其他人笑得更加开心。
罗瑟丽塔倚在墙上看着,等所有人都走远了,她压低声音呼唤那个小孩:“喂,别哭了。把那个东西拿过来。”奥克斯小孩猛的抬起头看向她,然后将那一堆零件捧到她面前。罗瑟丽塔靠着墙坐下来,开始组装罗盘。她外出时经常用到这东西,所以伊凡早就教给她制作方法,并不复杂。她很快组合完毕,除了外框上一些固定用的小齿被摔断了、使外框闭合不太严密,其他方面看起来还算正常。“看,这里有点松动,”罗瑟丽塔说,“所以你最好不要把它直接交到你主人手上。把它平放在桌面上就没问题。”奥克斯小孩转忧为喜,用脏袖子擦了一下鼻涕,接过重新装好的罗盘,谢谢也没说一声就跑掉了。
到中午时分,罗瑟丽塔回到伊凡的住处,发现他已经回来了。他沮丧的说:“我问过我的上司了,他说我没有权力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因为你的工作是纳芝戈尔布置下的,只有他下调令才管用。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官阶太高了,我甚至没有机会和他们说话。”罗瑟丽塔也感到很失望,但还是笑了笑说:“啊,我料到会这样了,如果我能非常容易的被调离,那别的人也能调来调去。事实上这里纪律很严,没有人能随心所欲的离开。没关系,我看到你过得不错就行了。我也得回布劳门了。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伊凡知道无法不让心爱的侄女回那该死的工地去,就找来自己所有的食物,包起来给她,说:“拿着这个,我想你更需要。别担心,这里不限制食物的供应。”他又从腰包里拿出一些钱,说:“那些奥克斯都很贪婪,这些钱可以让你过得好一点。别跟它们对着干,即使它们很不讲理也不要触怒它们。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你得忍着点,别叫它们抓住你的把柄。我会再努力试试,争取早日把你调离布劳门。”罗瑟丽塔答应着,告别叔叔,搭乘运货的马车赶回了工地。
晚上,几个和罗瑟丽塔要好的女奴隶悄悄溜进她的帐篷,和她分享她带来的食物。
“看来你叔叔在卷梯之塔生活得还不错。”迈格娜说。
罗瑟丽塔把一块土司切成小块,平分给女伴们吃。她自己只含了一块梅干。“他没被当成普通奴隶对待是很幸运。不过那里不适合他。他是那么优秀,是坎图安最博学的学者,在那里却连个学徒都不如。我注意看他们的制服了,估计他的地位只相当于个工匠或者杂役。”
“别不知足了,如果他在那里呆上一年还活着就算幸运了。”一个叫海琪的女奴隶说。她曾经是冈多人,在布劳门呆了快四年了,知道的事情很多。她继续说:“卷梯塔楼是奴隶流动量最大的地方之一,因为那里几乎每天都有奴隶被杀死。虽然那里没有可恶的奥克斯监工,可是那里的巫师更狠毒,任意处罚犯错的奴隶和工人,还拿奴隶作恐怖的试验。最可怕的是,纳芝戈尔就在那里!据说他们随时都会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连大总管都杀!”
众人听了都发出低声的惊叫。罗瑟丽塔愁眉不展的盯着地面看。那里有半支小蜡烛在燃烧,发出暗淡的光芒,不会被巡查的奥克斯士兵发觉。迈格娜责备的用手肘顶了海琪一下,安慰道:“别担心,大多数人都会活下来的,我相信你叔叔也是。”罗瑟丽塔点点头,继续切另一块面包。

虽然伊凡没有能力把侄女调到自己身边来,但他还是利用自己现有的权力想方设法让罗瑟丽塔过得好一点。他把自己的薪水中相当一部分用来贿赂布劳门的监工,好让罗瑟丽塔能得到短暂的假期。每隔十天或者半个月,罗瑟丽塔就有机会到卷梯塔楼来看望叔叔,洗个澡,吃几顿饱饭。她现在瘦了许多,倒还健康结实。她的粗布衣裳在劳动中经常撕破,打了好几块补丁。不过即使现在是炎热的六月,她也尽量不挽起袖子,以免伊凡看见她的烙印又要伤心。
当她第二次来卷梯塔楼时,看见两个奥克斯小孩朝她跑过来,前面那个——就是上次摔碎罗盘的那个——用力拽着后面那个,因为后者很不情愿的样子。它们显然不是同一个部落的奥克斯,前者比较矮瘦,后者比较高而且强壮,手臂更长。等它们来到跟前,第一个小孩说道:“呶,就是她,我说还会见到她的嘛。”
罗瑟丽塔看着它们,说:“怎么,你又弄坏什么东西了?”
第一个小孩说:“不是。是哥度不相信有人类会帮助我,说那都是我瞎编的,我就带它来看你,证明我没胡说八道。”
那个叫做哥度的奥克斯小孩说:“找到个人类有什么了不起?这里到处都是人。可是你还是没有证明她帮助过你呀。你这个小乌路克老爱幻想,跟你那老爸戈巴格一样!”
“胡说,那不是我的幻想!我把老加尔塞德的罗盘摔坏了,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是这个人把那堆碎片又组装起来。我敢打赌,任你怎么想都想不出来那东西有多复杂!你的笨脑子跟你老爸沙格拉特倒挺像的。”
哥度听了气得脸涨得通红,说:“该死的皮里克,竟敢嘲笑我!看我不把你那大脑袋打成跟猪头一个样!”说着就扑上去和对方扭打起来。罗瑟丽塔急忙上前劝架。它们两个都不高,只到罗瑟丽塔的肩膀,而且没有她有力,所以她很容易的就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了。“哦,皮里克,哥度,”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名字了。你们真是没有礼貌,也不向我做自我介绍,还在我面前打架。你们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告诉你们,我可是我的国家里最厉害的战士之一,如果我再看到你们打架,我就把你们从塔楼顶上扔下来。记住了吗?”
皮里克听了她的吹嘘敬畏的猛点头;哥度则不屑的说:“我老爸说人类都弱得像豆芽菜,只有强壮的乌路克才是真正的战士。”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听纳芝戈尔的命令?他们不是人类吗?”罗瑟丽塔反唇相讥。
听到纳芝戈尔的名字,两个奥克斯小孩都吓得缩成一团,还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压低声音说:“嘘,小声点!他们就在这里,在上头!不能让他们看见我们,他们最讨厌乌路克了,一看见不顺眼的乌路克就把他们丢进冻池里面取乐!”罗瑟丽塔问:“冻池?”皮里克说:“你不知道冻池吗?就是外面那个大水池,每天中午就喷水。那个水好冷,比冰块还冷,人在水里呆一会,就会把皮肉都冻掉,只剩下骨头!即使没碰到冷水的地方也会腐烂,一直烂遍全身,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罗瑟丽塔说:“那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的吗?”
两个小孩拼命点头,说:“只有乌路克会被扔进去。人类就是犯了死罪也是用其他方法杀掉,从不扔到冻池里。”
“为什么?”罗瑟丽塔问道。
“因为纳芝戈尔偏心呗!”哥度说,“他们就是瞧不起乌路克,认为乌路克是下贱的奴才,连和人类一样被处死的资格都没有。”
罗瑟丽塔看着两个小奥克斯,说:“那个池子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两个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于是三个人往塔楼外面走去。
他们来到门口时,忽然从天上传来一声怪叫,如同鸟儿一般尖利。奥克斯小孩惊叫起来:“翼龙来了!翼龙来了!”罗瑟丽塔往天上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有翅生物在半空盘旋,高度和塔顶相似。皮里克说:“那是涅利亚大人的龙。”哥度说:“他快要降落了。我们得赶紧走,要是被他碰上,又得吃鞭子了。”于是它们拉着罗瑟丽塔朝塔楼的南边跑去。
离开塔楼不到半里的地方,果然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它背靠一座低矮的峭壁,池水呈半圆形,非常浅,只到人的膝盖。边上用白色岩石砌成栏杆,上面雕刻着复杂抽象的曲线。半圆形的中央,有一个石雕的龙头,由于它是用山壁突出来的一块岩石雕成,看上去就好象是一条龙把头从峭壁中央探出来了似的。不过现在龙嘴里并没有喷水。“只有到中午它才喷水。”哥度解释说。
池水非常清澈,平滑如镜的水面上笼罩着一层白雾。罗瑟丽塔想要用手掬一捧水,皮里克急忙拉住她的胳臂说:“不要!你的手会被冻掉的!”
“真有那么厉害?”罗瑟丽塔表示怀疑。
两个奥克斯小孩一同用力点头。哥度说:“现在没有喷水,还不够冷。等到它一喷水,就是最冷的时候,站在这里也会冻得牙齿打颤。”罗瑟丽塔只好放弃亲自试试水温的想法。她猜想水面上的雾气可能就是因为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寒冷的池水而凝结成的。
“山的那边还有一个水池,”皮里克说,“它也是中午才喷水,和这个一样。可是它喷的是热水,要是把鸡蛋放进去,不到三分钟就煮熟了。不过那里离这里太远了,走路得要一天时间,否则你就可以再看看那个池子了。”
罗瑟丽塔对这样的奇观惊叹不已。

黑骑士涅利亚今天到卷梯塔楼来向瓦尔蒂进行例行汇报。他骑着翼龙绕着卷梯塔楼的屋顶飞了三圈,好让首领知道他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瓦尔蒂禁止纳芝戈尔直接降落在塔顶,一定要他们降落在院子里,再一步一步的爬到他高高在上的办公室那里。好在他们足够强壮,不会像加尔塞德那样需要在半路上休息好几次,否则一定让塔楼里所有的人笑掉大牙。
今天来迎接他的又是加尔塞德之子格里玛。涅利亚只顾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看也不看别的人一眼。他登上旋转的楼梯,从那里可以俯览整个庭院,每一个在院子里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忽然,他瞥见三个身影并排走着,两边的人个子矮小,好象儿童,中间的是个女性,穿着浅色的袍子。涅利亚停住了步伐,问道:“那是谁?”格里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尊敬的大人,您是指下面的人吗?那是两个乌路克的孩子,名字我不清楚,但是既然您问起了……”
涅利亚暴躁的打断了他说:“笨蛋!谁问你那两个奥克斯小崽子了?我是问你那个女人是谁、从哪来的?”
格里玛惊恐的回答:“请息怒,大人!您是问她吗?那只不过是个坎图安女人,现在是莫都的奴隶,巫王大人安排她在布劳门干活,只有休假时才到这里来,因为她叔叔在这里工作。至于她沦为奴隶的罪名我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您问起了……”
“果然是她!”涅利亚咬牙切齿的小声说道,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登上台阶,直奔瓦尔蒂的书房。
他乒的一声推开门,阴着脸径直走到安格玛君主面前。后者不悦的说:“你不会敲门吗,那费不了你多少力气!”涅利亚气急败坏的说:“那个在奴隶营干活的坎图安女人,我听说是你把她安排在那里的,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安格玛君主回答说:“没什么目的。倒是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你大概还不知道,就是她在北方射死了我的马!”
安格玛君主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在坎图安,她几乎射中了我的脸。”
涅利亚听了十分惊讶,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么危险的人带回来?为什么不立刻处决她?”
“哎呀,你也太爱大惊小怪了。我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把她叔叔引到这里来。他可是个人才,是我们安排在坎图安宫廷里的人向我举荐了他。他向我保证说这正是我们需要的那种人。”
“可她跟游侠是一伙的!”涅利亚又叫起来。
“她只是认识游侠而已,并不是杜内丹人的一员。”瓦尔蒂十分有把握的说道,“她身体里没有一点杜内丹人的血统,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警告你,别找他们俩的麻烦。他们在莫都没法兴风作浪,但是如果你去寻仇,那就另当别论。想想你的身份,别老是计较这种小事。”
涅利亚正是还在计较那件“小事”。那天他和裴林格正要把那几个游侠远远赶离默克尔斯,却遭到顽强抵抗,他还失去了坐骑。由于裴林格的马也受了伤,无法承载他们两个人,他只好步行了好长一段路,直到遇见一小队商人,他才搞到一匹马,追上搭档,一起来到多尔格尔德。他们原定在那里与瓦尔蒂汇合,因为那个事故他们迟到了,得知首领已经在两天前就出发回国了。裴林格独自骑马回到莫都,送来涅利亚的翼龙坐骑,他才得以回国。虽然后来索隆和瓦尔蒂都没有斥责他,不过骑士丢掉战马,怎么说也是件不光彩的事,使他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他曾研究过坐骑尸体上的羽箭,上面有坎图安城的标记,而不是游侠的标记,证明那个女射手是坎图安人。他已经把她的相貌深深的记在脑海里,只要他再去北方——他经常有这样的机会——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瓦尔蒂竟然已经逮捕了那个女射手,还把她押到莫都来作奴隶!布劳门原本就是他涅利亚的辖区,那里的奴隶任他处置。可是瓦尔蒂已经吩咐他不能伤害女射手,看来是另有打算。这下可妨碍了他报仇的计划,他只好闷闷不乐的咽下这口气。
几天之后,涅利亚还是忍不住来到了布劳门的工地上。他的想法是:首领只要求别找罗瑟丽塔的麻烦,并没有说不能去吓唬吓唬她。也许他不能直接杀了她,但可以慢慢折磨她。他先去盘问监工,打听到罗瑟丽塔的工作地点,然后骑马来到要塞工地。那里的人看见纳芝戈尔前来视察,都神经紧张起来。监工们把鞭子挥得格外响亮,还高声呵斥。奴隶们则低垂着头,防止目光和纳芝戈尔接触。只要那个黑骑士看谁不顺眼,立刻就会杀了他。
罗瑟丽塔早就注意到有个黑骑士来监督他们。他看上去不如安格玛君主高大,穿着一样的黑衣,骑着一样的黑马。她听说过一共有九个黑骑士,只是外表看起来一样,实在无法分辨。罗瑟丽塔虽然一直在埋头干活,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好似一阵阵冷风刮过脊背,令她浑身不自在。最后,她终于直起身子生气的回视着他。黑骑士反而催马上前,来到她跟前说:“工作如何,坎图安的神射手?这里可没有机会展示你的箭术。”
罗瑟丽塔皱着眉头看着黑骑士,心里猜想这个人决不是安格玛君主,他尖锐的声音很陌生。黑骑士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用讽刺的口吻说道:“只可惜这里没有你的游侠朋友帮你。”
这个提示令罗瑟丽塔恍然大悟,一下子想起了他的身份:“原来是雾山丛林里的那个人!他不会现在来报仇吧?”想到这,不由得倒退了两步。涅利亚冷笑着说:“别怕,我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奴隶出手的。好好干,也许还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然后拨转马头奔驰而去。
等他走远了,其他女奴隶立刻围拢过来,看着罗瑟丽塔,不知道纳芝戈尔怎么独独认识她。比较了解实情的迈格娜小心的问道:“你就是射死了他的马吧?”罗瑟丽塔无力的点点头。现在她感到十分无助,前途一片黑暗。这个最厉害的仇人竟然找上门来,而且还是这里最有权势的头目。正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没有人能帮助她,没有人能挽救她,她已经落入黑色的魔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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