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斯特长明灯
——第一个满月(上)
这恐怕是罗瑟丽塔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了。
她一从昏迷中醒来就被告知自己已沦为莫都奴隶,明天就要和伊凡一起上路。她以为自己会被判死刑,但是她无所畏惧;可是成为奴隶就是另一码事了。她将背井离乡,在中洲最凶险的国度里无限期的服苦役。最令她不能忍受的是,伊凡将和她一起去!这都是她的错,又是她连累了他。她知道道歉已于事无补,但还是哭着对伊凡说:“对不起!”伊凡装做很轻松的样子说:“没关系,我们两人不是都活着吗?这就够了。而且要让你一个人到莫都去我还不放心哩。”
他们几乎整晚没睡,收拾行李。最后决定带走的东西却出奇的少,因为他们被禁止携带任何武器,只能带少量的钱,加上干粮、衣物。其他的东西也没有携带的必要。罗瑟丽塔可以肯定,他们一离开坎图安,她的亲戚们就会蜂拥而至,拿走所有值钱的和不值钱的东西。她决定带着长明灯,因为这是她的财产,是雷切斯特家的宝物,无论如何不能落在不配拥有它的人手里;也许到了莫都会有人夺走他们所有的财物,到那时,如果真的无法避免的话,她打算毁掉这盏灯。她还把自己的精灵武器藏在地窖里,祈祷不要被恶劣的亲戚发现。
凌晨,叔侄俩牵着家里仅有的两匹马走了出来。街上人很少,看见他们后都急急的避开了。他们能感觉到窗户后面的目光。罗瑟丽塔不屑于回头再看这冷漠的城市一眼,但前途也令她茫然无措。
他们经过科斯特纳尔家时,家里的长子站在门口正等着他们。他走上前支支吾吾的说:“你们……这么早就要走了?”伊凡说:“是的。你父亲怎么样?”他说:“他还活着。我是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谢谢你们。”说着他向雷切斯特家的叔侄俩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进屋里去了。伊凡对侄女说:“你看,总算有件好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变糟了。”罗瑟丽塔环视着周围紧闭的门窗,以及那后面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们走到东城门时,惊讶的发现那里除了有坎图安的士兵外,莫都使者和黑骑士都在。使者冷笑着说:“不用那么吃惊,这不是为你们准备的送行队伍。今天恰好瓦尔蒂大人也要回国。”他朝黑骑士点了一下头,“你们该觉得荣幸,可以和莫都最伟大的骑士同行,根本用不着士兵看押着你们,半路上更不会有土匪来骚扰你们。”说着他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叔侄俩更加惊愕的对望着,对于要和黑骑士一同上路这件事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被称为瓦尔蒂的骑士同使者低声交谈了几句,使者说:“你们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我希望你们是轻装上路。”他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明就算他们还有事情没解决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使者对他们一挥手说:“上路吧。”黑骑士策马第一个出了城门,所有的士兵都吹起号角,高举长矛向他致敬。叔侄俩也上了马。罗瑟丽塔最后回过头来看着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一种悲哀的感觉袭上了心头。伊凡柔声说道:“走吧。”他们便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一行人沿着大河飞奔。开始罗瑟丽塔以为黑骑士只是要在早上天气凉爽的时候多赶些路,不久就会慢下来;等到太阳升到他们头顶了,黑骑士居然没有一点要减慢速度的意思。他的那匹健壮的黑马跑得倒是轻松自在,后面两匹要尽力才能跟上它。最惨的是伊凡,他年纪大了,又不象罗瑟丽塔经常骑马长途跋涉,因而很快显出疲态。罗瑟丽塔看看可怜的叔叔,催马赶上黑骑士说道:“大人。”“什么事?”回答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罗瑟丽塔拼命忍住不去幻想用自己的精灵短剑刺向他的心脏时的情景。她说:“大人,我请求休息一下。我们离开城里快四个小时了,我叔叔是个老人,不习惯长途奔波。”她尽量显得低声下气,防止不必要的责难。她自己并不害怕黑骑士,但是现在伊凡和她在一起;是她害得他必须拖着老迈的身躯踏上这该死的旅程,所以她有义务使他少受点折磨。黑骑士沉默了好一会,在罗瑟丽塔忍不住要催促他时才开口说道:“好吧。就在前面的平地。”
三个人终于停了下来,罗瑟丽塔第一个跳下马鞍,跑去扶伊凡。老人站在地上挺了挺僵直的背,从侄女递来的水囊里连灌了好几口水,才稍稍舒了口气。罗瑟丽塔也喝了点水,和叔叔一起吃东西,同时环视着周围稀疏的树林。四周很安静,但她可以感觉到平静表象下的不安骚动。在路上,每当他们接近一片林地,里面的鸟兽就会四散逃开,仿佛有凶恶的猛兽要来袭击它们似的。罗瑟丽塔知道,是黑骑士的接近使生灵们惊慌失措。这种感觉她在老胡斯的家里感受到过。她没有动物那敏锐的洞察力,只是猜想黑骑士身上可能拥有神秘而致命的力量。此时,他正站在一块小高地上,面朝着安达因河的方向,脚下不耐烦的踢着石子。二十分钟以后,他就来催促他们上路。罗瑟丽塔收拾好东西,再扶叔叔上马。一行人又开始快马加鞭的赶路。沉闷的旅途中无人说话。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又奔跑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们越过了安达因河上的一座桥,才得到第二次休息。罗瑟丽塔不知道天黑前还有没有机会歇脚,就抓紧时间又吃了一顿。伊凡非常疲劳,什么也吃不下,在侄女的强迫下只嚼了几块干果。他们的马也累得大汗淋漓,直喘粗气。相比之下,黑骑士和黑马都显得气定神闲,毫无倦态。罗瑟丽塔再次走到他跟前询问:“大人,我们已经离开坎图安很远了,我想知道您今天打算走多少路?”黑骑士回答:“这由我来决定,你们老老实实跟着走就是了!”
“你不会想一口气跑回莫都吧?”罗瑟丽塔不满的眼神说出了这个并没有说出口的问题,因而黑骑士用更加严厉的语气对她说:“我看你还不习惯当奴隶的身份,那我就提醒你一次,就这一次!你们所有的行动都得听我指挥,不许有违抗,也不许有疑问。要是有以下犯上的事情发生,哪怕只是个念头,我就在路上修理你们两个,决不会再心慈手软。听明白了吗?”罗瑟丽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二十分钟后他们接着赶路。这段路程特别长,他们直跑到太阳西斜,来到一个小旅店时才停下;雷切斯特家的马已经跑得汗流浃背,就像刚洗过澡似的,四条腿直打颤。三个人刚要进入旅店,黑骑士转过身说:“奴隶,别急着进屋休息!去把马匹喂饱,把行李都搬上来!”然后就独自一人进去了。罗瑟丽塔对伊凡说:“这些事交给我吧,你也进去休息吧。”伊凡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顺从的走开了。
罗瑟丽塔谢绝了伙计的帮忙,一个人牵着三匹马来到马厩。在与精灵共同生活的那几年里,她学会了简单的与动物沟通的方法,对付几匹马足够了。她把马匹安顿好,又在食槽里加够了草料和水,就开始收拾马鞍和行李。这时,她注意到马厩里所有的马都挤到离黑马相反的方向去,就像在躲避瘟神似的。黑马怡然自得的吃喝着,对自己周围突然变得宽敞的空间很是满意。罗瑟丽塔走过去对它说:“你这个家伙还真霸道,把别人都挤走了。”黑马得意的打了个响鼻表示同意。罗瑟丽塔说:“我才不会叫你得逞。”她一边把自己家的那两匹马拉过来一边用精灵语低声说着安抚的话,使它们放松下来,开始和黑马在同一个槽里吃草。她对那两匹马说:“这个黑家伙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它欺负你们,你们就一起踢它!”
罗瑟丽塔拖着疲惫的双腿跑上跑下,总算把三个人的行李安置好了。她正准备上楼去看望叔叔,旅店老板叫住了她,并把一个大托盘放在她手上说:“这是你主人的晚餐,一份生牛排,一份面包和煮土豆。都是按他的要求做的。”罗瑟丽塔气愤的说:“你为什么不自己送上去?”老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我可不想到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屋里去!”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
第三天罗瑟丽塔已经完全恢复。他们一直不停的赶路,“就像有一百只食人妖在后面撵我们似的。”她如此评论之后十天里的行程。在离开祖国的第十三天的傍晚,他们来到了多尔格尔德,这个莫都在北方最大的根据地。
多尔格尔德的黑暗塔楼坐落在一个平缓的丘陵顶端,除了西面,其他方向都被黑森林所包围。塔尖高耸入云,塔身棱角分明,各个朝向都布满了尖耸的了望塔,使这座塔楼乍看上去就好象是用数目众多的小塔楼堆砌而成的。天气晴朗时,站在塔顶远眺,甚至能看见萝斯洛林。丘陵底部筑有一道围墙,上面无数巡逻兵走来走去。丘陵周围的树木与众不同,笔直的树干和树枝都非常光滑,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金黄和橙红的色彩。后来罗瑟丽塔才知道,那些树早就死了,只是一直矗立不倒,树皮和树叶都已剥落,就剩下光秃秃的木头,才会反射那样的光辉。
他们一进入城墙上巡逻兵的视野,城里的人就开始疯狂的欢呼。黑乎乎的城门洞开,无数火把和火堆被点燃,来往奔忙的身影在火光和阴影间穿梭。
等进了城,罗瑟丽塔才看清所有的身影都是奥克斯!这里根本没有人类,只有成百上千的奥克斯,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大呼小叫。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奥克斯,充斥目力所及的每个角落,仿佛号叫的黑色海洋,令她心惊胆寒,几乎不敢下马。
伊凡一生见多识广,比较镇定。他先下了马,对罗瑟丽塔说:“来吧,孩子。”罗瑟丽塔摇着头说:“不,我宁可去露营,也不要呆在奥克斯窝里。”旁边几个奥克斯听见她的话后都发出愤怒的吼叫声。伊凡说:“我们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过夜。只有一个晚上,很快就会过去了。再说他们不会来骚扰我们的,因为我们是瓦尔蒂大人的人,他们不敢。相信我。”这时黑骑士已走出很远,快要进入塔楼的大门了。罗瑟丽塔踌躇许久,才磨磨蹭蹭的下马,与叔叔肩并肩走向塔楼。
越接近塔楼,他们越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精美的雕刻和铭文。这座高塔是用青灰色的岩石建成,在四周树木没枯死时,它和广袤的深绿色海洋相得益彰。即使现在落入肮脏的奥克斯手中,它的美丽庄严也没被动摇。罗瑟丽塔过于专注的打量塔楼的内外结构,几乎撞上已经停下来的黑骑士的后背。他摘掉了兜帽,露出灰白的长发。罗瑟丽塔连退了两步,低下头,以防再看到那张僵尸般的脸。
黑骑士正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和奥克斯头目们说话。那些头目都显出非常畏惧的神情,站得很远。最后,仿佛是在发布命令似的,黑骑士的声音变得高亢、急促、充满摄人心灵的威力。头目们一起怒吼着回应,然后解散。发言者回过头来对他们说:“跟着它走,”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拿火把的小个奥克斯,“到你们的房间去,老实呆着。明天我们七点走。”他又转向那个奥克斯吩咐道:“给他们换两匹马。他们的马跑得太慢了,我走路都比它们快!”罗瑟丽塔问:“那我们的马怎么办?”黑骑士说:“什么怎么办?就留在这里,这些人会用得着的!”这正是罗瑟丽塔所担心的,她猜想那些奥克斯一定会来一顿马肉大餐。她正要抗议,伊凡拉了拉她的斗篷叫她住嘴,因为黑骑士很明显的不耐烦了。最后,他们跟随奥克斯爬上蜿蜒陡峭的楼梯,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作为他们休息室的狭小房间。
奥克斯粗鲁的将两个大陶盘扔在屋里唯一的破木桌上,然后摔上门走了。罗瑟丽塔点燃蜡烛,代替冒着黑烟的火把,然后环视室内。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挂着一个布帘,后面有两张木板床。她走到唯一的小窗往外看,黑夜已经完全笼罩大地,天上只有几颗寒星。他们的房间距离地面至少有二十公尺,地上的篝火看起来倒像是火柴头上的火苗般大小。她坐到伊凡对面,从陶盘里拿出一块面包,剥掉石头般硬的外壳,嚼着里面比较软的部分。沉默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说:“莫都也有这么多奥克斯吗?”伊凡说:“那里的奥克斯跟人一样多。”罗瑟丽塔差点被噎到,不住咳嗽。伊凡体贴的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下去,才说:“我知道你厌恶那些丑陋的生物,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学会容忍它们的存在。莫都国里到处都有奥克斯,以及人类都不愿看到的其他生物,而且数量出奇的多。”罗瑟丽塔说:“那你呢,你在莫都期间是怎样习惯和它们打交道的呢?”伊凡说:“我不知道,也许我从来都不习惯和它们在一起。我只是容忍它们的存在,就像对待山里的豺狼和秃鹫,既然不可能彻底消灭它们,那就试着与它们共存,互不干扰,相安无事。”罗瑟丽塔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说话。
次日天还没亮他们就被叫醒,准备出发。
他们来到院子里,看见果真给他们准备了新的马。这是两匹棕色的骏马,虽然比不上黑骑士的黑马,但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罗瑟丽塔瞪大了眼睛打量新坐骑,伊凡则小声对她说:“这是罗翰国的马。”她还没来得及惊叹,黑骑士已经骑着马过来了,对他们简短的说了句:“走吧!”就率先策马奔向大敞的城门,很快就出了城。
一行人不停的向南方前进,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在布朗草原北边,他们最后一次在客栈投宿。以后的行程里,他们穿越广阔的大草原、沿着埃敏缪尔高地的东侧边缘走,再也没见到人烟。进入达格莱德荒原的第二天、也就是从多尔格尔德出发后的第九天傍晚,他们在野地里露营。罗瑟丽塔做晚饭时,黑骑士走过来对他们说:“晚上多吃点,明天早上也是。我们要一口气跑到莫都。”
罗瑟丽塔借着夕阳的微光眺望远处的黑色山脉。它看上去非同一般,好象整个被火烧过一样漆黑,寸草不生。山顶上乌云缭绕,不时有几道枝状的闪电从云缝里窜出来。
“那是灰烬山。”伊凡对她说。“它看起来很不祥。”罗瑟丽塔忧虑的说。他们两个都感到越来越大的恐惧。他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终年被黑暗统治的国度。伊凡虽然来过一次,但是他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时间很短,不足以为他们提供将来奴隶生活的借鉴。现在对他们来说,未来就像那团乌云一样灰暗,阴沉。
夜里,叔侄俩挨着篝火的余烬睡觉,黑骑士则像往常一样笔直的站在黑暗中,面朝南方,一动不动。罗瑟丽塔曾猜测他是不是像马儿一样站着睡觉。事实上他根本不睡觉,有时候来回走动,还低声喃喃自语。今晚他格外安静。直到从幽深的夜空中传来一声骇人的尖啸。罗瑟丽塔一下子惊醒,跳起来望着空中。她知道这是黑骑士发出的呼啸声。空中的黑骑士。
最后一天中他们一直飞奔,到下午时分才到达山脚下。现在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莫拉农巨大的城门。它镶嵌在一道山谷中间,几乎与山壁一般高。面向达格莱德荒原的山体非常陡峭,几乎与地面垂直,悬崖耸立千仞。一对尖牙形的塔楼伫立在崖顶,塔尖几乎穿入云层,塔身之间由百米多长的廊道相连。廊道上和门顶布满了士兵。呐喊声和号角声在山间回荡。
因为莫拉农城门实在太庞大了,所以它轻易不会开启。它的两边开有许多边门,虽然都不如主城门宽大,但也足够供人马通过。所有朝向莫都国的道路在这里汇合。要进城的从右边的边门进入,要出城的从左边边门出来。两条队伍都有条不紊,整齐有序,像两条河流从门前流过。三个人就从两条人流中间插了过去。
罗瑟丽塔被这威严的景象完全震慑住,勒住马不敢前进。伊凡上前劝说也无济于事。黑骑士将马带回来,一直走到她跟前说:“为什么不走?”罗瑟丽塔用颤抖的声音说:“不,我不能……我不能进入这个国家。”黑骑士严厉的说:“你现在才开始恐惧吗,现在才开始后悔吗?你早就该料到向莫都挑战有多么愚蠢!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而且非走不可。或者你想让城门上的人看看坎图安人有多懦弱?”罗瑟丽塔被他的讥讽激起了一点勇气,紧咬牙关再次上路。
当黑骑士接近城门的时候,巨大的门扇居然开启了。
城垛上,乌路克驱赶着一百头巨怪分别推动两个巨大齿轮,以拉动铰链。成吨重的门扇在巨柱般的门轴上滑动,却没有一丝噪音。当他们三个——只有他们三个——从主城门穿过时,罗瑟丽塔看到那门扇比坎图安的城墙还要厚,守城的奥克斯比她见过的所有奥克斯加起来还要多。
城门洞开,如同峭壁中间裂开了一道缝,莫都国土在众人眼前展开。
他们行走在一条平坦笔直的大路上,其宽度可容纳十辆马车并排行走。路上的行人有奥克斯士兵,奴隶和各个国家的宾客。那些比较高贵的来宾有肤色黝黑的哈拉德人,身材魁伟的伊斯特林斯骑士,以及更靠东方的国家来的人。路边盖满了房子,是数不清的驿站和兵营。再后面就是陡直的山壁。上面挖掘了无数山洞,供士兵和奴隶居住。脚手架从地面一直搭到三百尺的高空,上面架设廊道和步道,将各山洞连接起来。远远望去,只见洞窟连着洞窟,廊道连着廊道,如同建立在山崖上的巨大蚁穴。
当瓦尔蒂飞驰过大道时,从山上和路两边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欢迎黑君主最得力的助手归国。路上的人自动闪到两边,奴隶们被命令跪下。黑骑士对他们看都不看,只管一个劲往前跑。
他们沿着大路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有院落的石头建筑前,下马走了进去。在门口,黑骑士让叔侄二人站住,对一个门卫模样的人说:“这是新来的奴隶。让他们在这儿等着,我要亲自分配他们。”然后就独自上楼去了。门卫命令他们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不许说话,不许乱动。
这是一所小办公楼,附近的奥克斯头目和军官都来这里领取命令和做汇报,因此人来人往喧闹异常。罗瑟丽塔观察了一会,觉得没有人注意他们,就低声对伊凡说:“你饿吗?我还有吃的。”今天他们只吃过一顿饭,她怕老人会因此而变得虚弱。伊凡还没回答,旁边的门卫就厉声喝道:“不许说话!你没听见吗?”并威胁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鞭子。叔侄俩再次默不作声。
他们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才看见瓦尔蒂匆匆的下楼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奥克斯头目。他们立即站了起来,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行人从面前飞快的走了过去,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瓦尔蒂到院子里飞身上马,正要离开,门卫赶忙跑上前去喊道:“大人,这两个人怎么处置?”并用手指向叔侄二人。黑骑士说:“哦,对了,我几乎把他们忘了。老的去卷梯塔楼,小的去布劳门。就这样!”说完便催马绝尘而去。
听到黑骑士给他们做的安排,罗瑟丽塔和伊凡都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没有料到会被分开。也许当奴隶时的劳动会异常繁重,也许生活的环境会异常恶劣,但罗瑟丽塔下定决心要和伊凡在一起,即使是面临死亡。她不能离开她唯一的亲人,唯一关心她、同时也最值得她关心的人。她想追上黑骑士说服他改变决定,可是他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两个奥克斯走过来拉扯罗瑟丽塔,要将她带走。“不!”她惊叫一声,向伊凡跑去,试图拉住他的手。旁边的门卫上前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形容枯槁的老人,阻止他和侄女会合。而那两个奥克斯则费了般力气才能抓住激动的女孩。它们一人一边,粗鲁的扭住罗瑟丽塔的胳臂,将她往院子外面拉扯。无力而无奈的老人喊道:“孩子,别为我担心,你自己要保重!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最后,罗瑟丽塔的身影和她的喊声终于消失在了院墙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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