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魔鬼与天使

一


好友军到我家来，隔几天要远去新疆了。
"把你哥也叫上来吧。"
"恩，我下去看看他卖菜回来没有。" 哥贩菜呢。

中午哥和我们一家还有军，大家一起吃饭，喝了酒我也话多起来，不由自主的数落起哥的不是，军阻止了我的话题。

晚上军请客，还是把哥叫上来，酒桌上哥也话多起来，不过他是不喝酒的，说起如果是他来顶替父亲该如何如何，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还单身一人等等。军再次阻止哥的话题。我感觉哥真的只有如此理解命运，我给军说，不怪我哥吧。千方百计带他到我带的班组做临时工， 我只有如此办法了。

二

哥大我3岁，小时候我两兄弟一直都是打打闹闹长大的。小时，姐姐带我的时间要多些，他带我一般都得打架，母亲常常气得哭，"别人家的兄弟都是大的带得小的，就你带不好你老三！"哥为此也没少挨打挨骂，父亲在外工作，但每次回来总要收拾哥一顿的。连我姐都说，我们家是百姓爱幺儿。

哥从我的记忆中，脑子就不是很聪明，母亲经常到处去找他读书，他就喜欢和人家比他还大的孩子搞赌博，这种嗜好一直延续到现在。

慢慢地我长大了，跟他打架，用棍棒，用菜刀，到处追打是常有的事，有一回我用刀去砍他，把他手砍伤了，不过当时也没真砍，用的是刀背，母亲回来也责备了我，"哥再不对你也不能用刀啊。"

记得那时，就8几年吧，常常看了坝坝电影回来，母亲留的饭菜，他总要多吃，母亲就给我们分开，一人一半。在农村，吃饭就一碗菜，我们家就得把菜分开吃，要不哥一人分开，因为他吃菜很厉害的。有一件事，我记得特深，吃臭豆腐下饭。母亲说别人家，比我们穷的多，一家人一顿就吃一块，而我一人一顿哥要吃两块。
哥就这样，一直是大人眼中不乖的孩子，就是现在30几的人，亲戚里的老辈子都要教育他两句，他也喜欢躲着别人，人越来越大，性格越怪起来。他在念到5年级，又降了2个年级，比我还低1个年级。


念了7年的小学，哥结束了他的读书生活。父亲又安排他跟我二姑父学木匠手艺，终因他受不了二姑父的严厉管教，又回家帮母亲务农。时不时拿家里的钱去赌博，母亲骂他，他就跟母亲对骂，我从那时，开始在日记里诅咒他对母亲的不孝，要知道母亲一个人带我们三个儿女多么辛苦，慢慢地恨他。


三



哥在18岁的时候就有人提亲，我们家在当时由于父亲有单位工作，家境在农村还是可以的。后来由于哥爱打牌和性格的内向，女孩子提出了分手，哥很不开心，曾经叫我替他写过一封情书挽留，还是没有成功。再后来又在附近耍了一个，由于父亲去世，家境不如以前，虽然女孩很一般，结果人家还是走了。

父亲是病退下来的，当时我念高二，自己也不知道父亲要退休，母亲到学校来跟我说，父亲退休的一切手续已经办妥，就等我去上班，哥的文化程度不够，得初中文凭。我当时的心情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在文科班成绩一般，总想等在高三才去努力，可是就从此再也没有上高三，姐是女孩，早晚是别人家的，在当时的环境不可能让她去的。我在1990年6月一日，进了工厂。

父亲退休在家，也时常打牌，母亲拿他们两父子没有办法。而且哥和父亲也相处不好，他长大了，父亲也管教不了他。父亲的老病复发，退休一年不久，去世了，母亲说哥也气了父亲，我开始越来越恨他。

一次我春节回家，他偷偷地把我的钱摸了，不到几天就输完了。输了钱就睡，有了钱就去赌，而且和不熟悉的人赌，人家经常是合伙整他，他也不知道，全家人都恨他，巴不得他死，姐常骂他，你被汽车压死我们还能分点钱，真的生气啊，我们这好好的一家人，因为他，失去了很多很多。

他也跟着姐夫出去打工。姐夫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当他比亲哥还亲。为了带哥出去打工，连姐都不高兴。他出门没有一次能做上一年，更别说挣钱了。

后来就和母亲在镇上做点小菜生意，连母亲挣的钱也拿去赌，常常血本无归，母亲每次都原谅他，每次都被他骗了。有一次春节回家，在街上有人对我说，"你哥打牌差我***多钱呢"言下之意是我可不可以代还。因为有父亲和哥的教训， 我对赌博恨之入骨，发誓自己永不沾赌。

在一次，他带姐儿子亮亮去卖菜回家下车时，他让刚刚慢5岁的亮亮先下车，结果被车撞死，姐和姐夫从北京回来，悲痛欲绝。但是都没有责怪他，因为他也很伤心。那是我最疼的侄子，时常看着儿子，想起我经常带的亮亮侄子。

我结婚了，生子了。母亲就时常来我家带孙子，但是不用多久她就会牵挂哥，不知他一人在家里吃些什么，要知道他到现在只会下挂面的。我时常埋怨母亲，小时惯他，到现在还惯。终于一天母亲病了，可怕的脑血栓！母亲在姐夫的搀扶下来我这里住了一周的院，没有好彻底就犟着出院了。等第二次复发，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就这样，母亲在父亲去世的10个年头，离开了我们，那天，冬至。


四

母亲走后，我反倒不恨哥了，虽然母亲走的时候，不知他在那里鬼混，但这次他哭得很伤心。以前我很少见他哭过的，包括父亲的离去。或许哥知道，在这时间最爱的人离开了他，自己还孑然一身。

母亲走后的一个春节，我托一个表弟给我哥一个机会到他承包的工地做工，因为许多人都知道他的原因，已经不大信任他了。哥，果然不出所料，没干上半年，就回来了。当我听见有敲门声时，我开门看见是哥！我没有去多问他如何如何。恰好我班组要招聘临时工，第二天，哥就在我带的班组做临时工。

刚开始，他吃住在我家。可是，由于我这人是急性子，见不得他很多习惯，说又不听，老婆也对我说了很多次，我最后在外面给他租了一间房子。虽然工作上两兄弟也时常争吵，倒也少了一分牵挂。

哥在我单位干了近2年，也估计挣了2万左右，这正是我厂效益最好的时候。我经常对哥说，要把握机会，不要把钱乱花了。我千方百计地把他存的一万圆钱"骗"来放我家里保管。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哥拿了一张厂里的薄铁皮，被门卫拦下，第二天就罚款解聘。我知道哥被处罚得严厉了些，我找了领导也无济于事。我也没有办法了，只是希望哥把这两年挣的辛苦钱用到正处。

我叫他就在城里再找点正事干，他闹着要回老家。我两兄弟就商量着，回去把家的房子重新修修，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他，说心里话，还不是给他，想他早些成家。要知道我家也不是很宽裕，母亲去世后，无人带小孩，老婆一直在家里带儿子。

哥回去不久，就上来了，还带了一个女的，说是他女朋友，把存在我这里的一万圆钱统统带走。我气的又差点砍他一刀，最后哥被这女的耍了，那女人原本就是风尘女子！哥，在回老家不到3个月，一万圆的辛苦钱，用得干干净净。

我一直没有放弃，找了多次厂长后，哥又来厂里干活，我的心又平静下来，虽然这次没有以前的钱好挣，厂里活儿少了，尽管两兄弟每天也难说上两句，但每天看着他在身边，我还是比较欣慰了。我们这厂的活时多时少，所以活多则要临时工，活少则要退出。哥就这样，挣点钱，没活时，就回100公里的老家用得一干二净，又打牌又嫖妓，但每次我问他，他总说，吃饭不要钱吗？我无语，兄弟我已经只能如此了。

哥，依旧如此。只是现在他没事时，贩些小菜来卖。不回老家，他是不赌的。两兄弟，依旧如此，时好时坏，我也说烦了心。哥，已近40的人，有些道理应该是懂的。我就是想起他以前，也没了恨意。有时，想骂他不争气，可看见他孤单的身影，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哥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一天也难见他笑，听他说上两句。我尝试过无数次的和他沟通，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其实我知道哥心里一定很苦。



五

好友军，今天从遥远的新疆打来电话，"你哥现在如何，三娃，照顾好你哥。"我泪不知觉中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