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城轶事

      望星空 2006-11-7 10:34

赌城轶事(一)

 

——熊飞骏

 

我们的民族有太多的劣根性,在诸多的劣根性中,国民对赌博的热情可谓匪夷所思。

我居住的那座小城曾经是一个英雄的城市,在中国现代史上留下了多处闪光的亮点。青少年时期的我因为生长在这座小城,经常从心底涌起无限的自豪。

1997年的秋天,我在外面的世界漂泊累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生我养我的英雄小城。那时的小城虽然已是秋风萧瑟看不到绿色的季节,但仍能在远离城区的郊野偶尔拾到一片火红的枫叶。从那时到今天,整整九年过去了,我抱着最大的耐心目赌着小城一天天滑落下去,从一个英雄城堕落成颓废没落的赌城……今天的小城在我眼中已成了一个真正的伤心地,以致我不再有一丝一毫的信心试图去阻止它的坠落;而是担心它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今天的行为遭受天谴。

一个有可能会遭受天谴的城市一定制造了许许多多反文明的暗点;小城最大的暗点是它的“嗜赌”。

我们的民族总是不切实际地期望天上掉陷饼,中国人对赌博的执著令世人震惊,嗜赌并非小城所独有,但小城对赌博的痴迷无论从深度还是从广度上举世无出其右!连澳门、拉斯维加斯等全球闻名的赌城也无法与之相比。

小城的成年公民嗜赌的比例达百分之八十以上,在牌桌上的时间占业余时间的百分之八十!不赌的成年公民则不到百分之五?

更令人不解的是:别的城市嗜赌的大多是无业闲人,白领职员则把赌牌当成一种有节制的业余消遣;可小城白领阶层嗜赌的概率则高达百分之九十,白领女士则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近几年在赌场上栽跟头的几乎全是白领女士!

如果单从“赌博精神”上去衡量,小城应该是我们这个星球上真正的“赌城”!

下面我们来回顾一下小城的“赌文化”:

一、     无处不在的麻将馆。

“麻将馆”这一名词在国人心中一点也不陌生,这个上世纪九十年代兴起的新生事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普及到全国的每一个角落。从通都大邑都穷乡僻壤,到处都能听到麻将的哗哗声,几乎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麻将馆扎根落户,也许只有西北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小城偶有例外。

赌城如果有什么“文化”的话,那一定是“麻将馆文化”。这个城市的常住居民只有区区十万人,可大大小小的“麻将馆”却有上千家!我回来的那一年小城仅有黑社会势力开设的两家“麻将馆”,九年时间增长了五百倍,从黑社会领地延伸到书香世家,且呈现出继续猛烈增长的势头。

麻将馆的生意在两年前还举步维艰,因此更新得很快,半数以上的麻将馆难以维持一年以上的时间。近两年麻将馆春风得意,尽管数量比两年前增加了几倍,但几乎每个麻将馆都在大把大把地赚钱,日进千金的麻将馆不下一百家!

市民口袋里的人民币潮水般地泻入麻将馆的钱柜。

市民赌博的气概越来越豪阔了,参赌的人数和赌资比两年前增长了几倍,可市民的实际收入并没有实质性地增长。

赌民一天天地穷下去了,麻将馆老板一天天豪阔起来。

 

二、     市长眼红了。

赌城的人均月薪只有区区五百元,可赌城的公车档次比月薪几千元的省城还阔气,因此赌城官员出门时的派头可谓威风八面。直到有哪么一天,市长乘坐一辆新购置的价值一百万的豪华车去红灯区“微服私访”,和一辆看上去更豪华高档的进口车在小街上碰了头。市长以为是上面的某个大人物来赌城“微服私访”,忙不轶地从车上滚下来,毕恭毕敬迎上前去,低头哈腰等候对方“指示”……遗憾的是那位穿着高档绸衣的年轻人好象没看见他似的,连正眼也不肯扫描他一下,自顾自在车里吞云吐雾……

市长一看那驾势立即慌了神,知道对方是专门来找岔且有硬后脑的主,说不准已经摸准了他在赌城的“暗厢资料”?想到这里,市长脑门顿时冒出了冷汗。这时司机适时走上来,凑近他的耳朵咕嘟了几句什么?市长的脸倾刻在愤怒中变形,急转身上了自家的车,豪华公车掉头一蹓烟开走了。

司机在市长耳朵旁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对方不是上面来的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个两年前在市面上专门吃白食为生的小混混!近两年靠在麻将馆“放马”发了横财,才混出今天这幅人模狗样……

市长一听到对方的身份是一个混混,心中的那个气就不用提了,堂堂一市之长向一个社会底层的混混摇尾乞怜,传出去成何体统?

市长回到办公室后,即刻拔通了公安局长的手机,要他马上来一趟。

第二天,市公安局召开紧急会议,公安局长下达了战斗任务,要求所有的刑侦队员在全县侦查黑社会势力在赌场“放马”的犯罪行为。

一队又一队的便衣警察化装成赌客进入了麻将馆。

一个星期后,侦查结果出来了:

“放马”就是在堵场放高得贷。黑社会在赌场和生意好的麻将馆专门派有“马仔”,负责物色借高利贷的赌棍,一旦发现哪位赌棍输得精光又不甘心就此罢手,就主动上前提出借钱给对方,条件是对方必须及时还钱并支付高得离谱的“利息”。例如借出一万只给对方七千现金,如果对方当场赌赢了就得还一万元,“马仔”几个小时就可净赚三千元。如果对方赌输了,每延迟付款一天就得在头天的基础上多付百分之三十的利息,如第二天还款就得还一万三千元,第三天付款就得还一万七千元……如此血腥的高利贷应该没多少人敢借的,可输红了眼的赌棍往往对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不切实际地企望靠借来的高利贷大赢一把,在及时还钱的基础上赢回本钱。

天意从来高难问,靠借高利贷上场的赌棍很少能够赢钱的,绝大多数是血本无归,把借来的高息钱也全输进去了。这笔钱的数目往往很大,超过了赌棍的支付能力,很多赌棍不能及时还钱,十天半月过后一万元就变成了几万甚至十几万。“马仔”为了威逼赌棍尽早还钱,常常采用伤残身体等血腥的恐怖手段来对付欠债者,不少欠债的赌棍为了活命只好远逃他乡。赌棍逃亡或死亡并不是“马仔”愿意看到的结局,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赚大钱,并不想要赌棍的生命,因为“害命”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中国的法律在小事上不认真,可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法律则经常“认真”。

赌棍一旦逃亡,“马仔”就无法收回欠款了,不但没法赚取高利息,有时甚至连本钱也收不回来,黑社会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在吃了几次亏后,“马仔”们也变得精明了,在借出“高利贷”时也选择对象,没支付能力的下三流赌棍一般不借。最佳借款对象是那些有一定姿色的白领女士,“马仔”不愁这等人到时还不起钱,实在还不起就可用对方的身体“挣钱”。

一个又一个的漂亮女士纷纷落入黑社会的罗网。

黑老大们纷纷抖起来了,生活质量有了飞跃式地爬升,先前要想过上好日子得提着脑袋玩命,现在坐在家里就有一个又一个的漂亮少妇自动送上门来,在享受她们的身体后还要掏空她们的钱袋,在某种程度上比当市长还过瘾。

黑老大们纷纷坐上了进口豪华轿车;象市长碰到的那种档次的小车在黑社会有十几辆!

…………

看着上报来的调查资料,想起那天红灯区的“微服私访”,市长的心灵失衡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氓混混居然比青天老爷父母官还阔气,这他妈的成了什么世道了!

市长一声令下,公安局长立状请缨,治安警察豪言誓师:决心在全市扫清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势力,那些有豪车的头目则连车带人全部抓起来!

警察如临大敌在全市穿堂入室折腾了一个星期,可只抓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混混,那些拥有豪车的头头一个也没抓到。在大行动的头一天夜里,他们全开着私家豪车去遥远的外省兜风去了。

听说一辆豪车也没抓住,市长气得跳起脚骂娘,骂公安机关吃里爬外通风报信……可骂娘归骂娘,庆功会还是按预定的议程如期召开,庆祝这次打黄扫黑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十多名警察胸前挂上了大红花,几万字的总结公文报给上级,一个月后上级嘉奖公文下达了……

三、     冰河裸浴。

2004年的冬天特别冷,室外气温零下六度,是近十年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刺骨的北风吹在行人脸上象刀割样地疼痛,市民大多围在火炉旁上班赌牌,不到不得已不走出室外。

腊月的某一天,距市区三公里的人工湖结了一层厚厚地的冰,附近的村民象赶集似地聚集在湖堤上,冒着刀刻样的寒风观赏一个比世界上的最精彩的影片还要生动百倍的画面:

十个手持铁棍的“马仔”押着十个衣着阔绰的城里人来到临水的湖边,“马仔”用铁棍在冰面上敲开一个一米见方的冰窟窿,“押解犯”在马仔的威逼下脱下厚厚的羽绒服,然后脱下毛衣内衣,最后连遮羞的三角裤也脱了……

当其中的一位风韵犹存,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半老徐娘解下胸罩时,看热闹的村民眼珠都快暴出来了,这个镜头比所有的黄色录象加在一起还过瘾!有几个见识多点的村民大声惊呼起来:这不是某某局的副局长吗?

十个城里人赤条条地跳进刺骨的冰水里。“马仔”丢给每人一块肥皂,命令裸浴者不把那块肥皂洗完就别想起来。

…………

在一个尊重人权和法制的社会里,象这种暴露在光天光日之下的残忍私刑通常情况下只能发生在最荒诞不经的三流小说里,可在赌城却是活生生的事实。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市民对如此荒唐暴行居然见怪不怪且津津乐道,因为裸浴者全是欠下高利贷无法按期归还的赌棍!

那位漂亮华贵的女副局长欠下的赌债最多,用身体还了部分赌债后仍剩下一个大窟窿。有钱的黑头目玩了半老徐娘一段时间后对她的的身体也厌倦了,就威逼她用另一种方式还钱,她又不是一把手,无法大笔自主动用公款,最后只好加入冰河裸浴的行列。

 

四、     靓女逃亡。

赌城信用社是一个效益较好职工待遇有保障的单位,在下岗成为一种时尚的今天,一个没有特殊才能的公民能进入这样的单位已经算是上等的运气了,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会珍惜这样的岗位。

信用社的前台有一位美得惊人的少妇,娇小匀称的身材和看上去文静的气质差不多是林黛玉容貌的翻版,我每天上班时经过信用社门口都忍不住要往里看上几眼;多余的几个小钱也不自禁地存入了信用社的钱柜。

2004年春天我一连两个星期没有看到她,心中正在纳闷时突然看到一则电视新闻,大意是赌城信用社的某位女职员挪用公款40多万外逃,警方正在通缉云云……

看完这则新闻后,我的心底蓦然升起一丝异样的预感,去信用社一打听则印证了我的预感:那个被通缉的女职员果然是她?

一个如此文静秀美且明显是上等人的她为何一朝成了通缉犯呢?

这桩挪用公款案轰动了省城的金融机构,那几天赌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事,有关她的迷底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她是一个拥有空前好运的美丽少女,除了上天给予的好容貌好性情外,还有一个爱她体贴她的丈夫和一个经济富足的家。赌城漂亮的女子很多,但象她这样处处顺心的女子则数不出几个。

可她居然不可救药地迷上了赌麻将,仅三个月时间就输了近百万!家里的存款赌光后,还挪用了四十多万公款?

她也曾拥有美好的品格,刚去信用社上班时不玩不赌,在公众眼中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可这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却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里面隐藏着一个环境诱人堕落的故事:

她有一个年长的女同事,长得和她一样漂亮动人,但品性则和她相去甚远,抽烟、喝酒、赌牌、玩男人样样精通。因为同排一个班的缘故,两人成了要好的朋友。那人在传授了她一套做“快乐女人”的基本常识后,又教会了她抽烟、喝酒、挥金如土和卖弄风骚,并带她一道去麻将馆拿青春赌明天。因为她的天生丽质,和她同桌的男赌棍起初很乐意输几个小钱给她,使她能够不但品尝到甜头;加上初涉足赌场的生手赌运较好,一个星期下来她就赢了五千元,相当于半年月薪的总和。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的牌运降下来了,但仍在继续赢钱,除了不吃苦就能捞快活钱的好处外,她又品尝到了另外的甜头:每天深夜麻将散场后,同桌的男赌友都争着请她吃夜宵,吃饱喝足后那些人又争着送她回家。常年在赌场上混日子的男人嘴巴可以流出蜜来,经常把她逗得心花怒放……

半个月下来,她明白了生活原来可以如此轻松快乐地过下去。

象她这样年轻美貌的女郎一旦涉足赌场,要想不被黑社会盯上是不可能的。那些人精心设置了一个圈套,一张黑网在她的周围悄悄张开了。

第三个星期和她同桌的男赌友全换上了看上去年轻潇洒的男人,那些人开钱的风度豪爽极了,她的赌运也跟着扶摇之上,短短七天又赢了七千元,比第一周还多出两千。每天深夜散场后,那个看上去最潇洒豪爽的男人总是坚持请她吃上一顿美味的夜宵,然后送她回家。刚好那一周她老公去外省出差,男人能够把她一直送到室内。第七天晚上她赢了很多钱,一高兴多喝了几杯,男人送她回家后没有离开,而是顺手带上房门,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她在男人的怀中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就任凭那个男人把她剥了个精光……

第四周她的牌运急转直下,有时一个晚上居然和不了一局牌。这时她的赌注比刚涉足牌场时上调了十倍,一周不到她就狂输了两万元!

第五周为了赶回赌本,赌友劝她把赌注继续上调,结果牌运不但没有调上去,比上周输得更惨,一个晚上就输了上万元,一周下来输了五万元!把家里的那点积蓄全输光了。

如果她此时及时金盆洗手,悬崖勒马,痛下决心和麻将告别,她还能继续过体面人的生活。可她此时的赌瘾已深入骨髓,没有外力的强制就无法自拔,不幸的是爱她的丈夫出差回来后又去了更远的南方,两个月后才能回来。女人的意志力本来就很脆弱,她除了继续加速度地坠落下去外没有别的选择。

在输光了家里的本钱时,为“马仔”提供暗中服务的女赌棍及时给她找到了借钱的主顾。头一天晚上她借了一万元高利贷(到手的现金只有七千),只望靠这笔钱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可结果适得其反,当天晚上借来的七千元又进了别人的口袋。

第二天晚上她又借了一万元高利贷,可不到三个小时又输光了;这时还没到散场的时候,她一不做二不休,又向“马仔”借了一万元,这时只用了两个小时那笔钱就换了主人。

精于“做千”的赌棍一旦合伙设局,不识“暗厢密码”的她永远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一个月下来她一共借了二十万高利贷(实数是十四万),利滚利利翻本翻到了一百万!一个真正的天文数字。

按下来的一个月她开始用身体还钱,在黑社会的安排下不分对象和别人睡觉,全市的黑哥们大多享用过她美丽的身体。这时高利贷者不再借钱给她了,她不能再涉足大赌场了,赌瘾实在难熬时就和女伴们在家里赌几个小钱解谗。

她就这样作了一个月的性奴隶,可债务还在继续上场,因为那是高利贷,她的身体远远抵消不了那血腥的利率。

一个月过去后黑哥们对她身体的兴趣没有当初那样浓厚了,先前那些潇洒体贴的马仔此时全露出了挣狞的面孔,用各种残酷的手段恐吓还钱,扬言如果不及时还钱就要破相、割乳、公开裸体照(黑哥在玩弄她时录制了淫秽录相)……

在黑哥们的指导和威逼下,她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开空头支票,一笔又一笔地挪用公款,一个月不到就挪用了四十多万!

挪用的四十万全进了黑社会的帐户,可她的债务还在上扬,因为那是高利贷,四十万远远不够一个月的利息。

在挪用公款的行为败露的那一天,她在小城适时失踪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被黑社会挟持到遥远的中缅边境,成了一个不分昼夜贩毒卖淫的性奴隶……

她的悲剧在赌城不是孤立的,在这个居民不满十万的小城,类似的故事两年来发生了十多起,前后有几十个女赌棍为躲避黑社会债务远逃他乡。尤其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女性不是来自底层社会衣食无着的贫困女人;而是衣食无忧的上等人,并且无一例外漂亮动人。

古今中外只有来自社会底层为生活所迫的女人容易走向堕落,上等女人则不那么容易坠落。当一个社会上等女人轻易走向堕落,并且是群体坠落时,这个社会就有当头棒喝的必要了。

五、     午夜惊魂

我居住的那条街因为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的缘故,是全市重点治安区,三轮车和载重车严禁进入那条街道。这个治安强化到可以夜不闭户的街区,在小城晋升为赌城后也变得不平安起来。

2003年盛夏的一个午夜,我在睡梦中被窗外传来的女性惨叫声惊醒,好打抱不平的我条件反射似地翻身下床,从墙壁挂勾上取下两节棍,一阵风似地冲到大街上,借着路灯光看见三个年轻人正在围攻一个年轻女人,一人在抢夺女人的手包;一人在身后把女人拦腰抱住;一人在重重地煽女士的耳光……那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模样也还俊俏,绿色的旗袍在胸前撕开了一个大裂口,粉红色的三角内裤因裙摆上翻全部裸露无遗……

我平生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镜头,尤其不能容忍欺负女人的男人,因此下手也格外重些,没几下就将三个男人打得惨叫连声,分三个方向逃命去了。那女人连“谢”字也没丢下一个,就从地上拾起手包慌乱地跑进旁边的一条岔巷,就象唯恐我认出她似的。

我愿以为这是一桩偶然的抢劫事件,因此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事后也没向任何人提起,没想到事隔三天同样的故事又发生了一次。这次抢劫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场景比上次更凶残,凶手一共有四个,每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我花了足足一分钟才将他们打散,身上也挂了彩,手臂上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第二天上班时同事免不了追问我挂彩的原因,我对他们讲了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没想到他们嘲弄我吃饱了挣的多管闲事,那些深夜不归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遭抢是报应!是罪有应得!

那些夜半归来的女人全是赌棍!

赌城的黑社会老大靠在赌场放高利贷和控制有姿色的单身女人纷纷暴富起来时,黑社会的小喽罗们也有样学样打赌徒的主意。他们没本钱放高利贷,但琢磨出了另外一条致富途径:在赌城的大街小巷抢劫深夜归来的女赌徒,时间定在夜里十二点过后。此时治安警察全下班了,市民大多进入了梦乡,单身女人又没多少反抗的力量,实施抢劫的风险几乎等于零。赌城的女人嗜赌成癖,深夜归来的女人很多,因此不愁找不到袭击的目标。大凡好赌的女人身上总是揣着很多钱,实施抢劫的收益很大;再说嗜赌的女人不是什么好鸟,抢劫这号人不会引起社会公愤,因此也不会招致“严打”的后遗症。风险小收益大的致富营生大大地刺激了阿飞混混的胃口,越来越多的流氓加入到抢劫的行列中来。

流氓最初只抢劫女人的钱财,后来发展到连人也抢,发现对象漂亮有抢劫价值就用暴力把她挟持到有意停靠在附近的出租车里,然后开往预先物色好的安全地带实施轮奸。女人因为自己心中有鬼,被害之后不但不敢报案,还想尽一切办法遮掩搪塞。流氓尝到了甜头后得寸进尺,不但对女人实施强暴,还拍下女人的裸照,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恐吓一下,女人为了避免丑闻张扬出去只好乖乖按黑社会的要求送钱送色上门服务。

流氓劫色起初只选择没有多少后台的小人物下手;频频得手后开始把目标转身有影响的新闻人物,并终于制造出了一桩轰动赌城的桃色大劫案。

她是一个天姿国色的舞台名人,高挑的魔鬼身段和西班牙女郎式的面容使得她的美无以复加,因此经常作为形象大使出现在赌城的电视屏幕上。不用说她是一个有着空前好运的成功女人,就象十五的月亮一样被赌城的男女嫉妒仰视。男人渴望从近处一赌她的芳泽;女人恨不能变成她的一只手,如果不能就是变成一只脚也成。

但这个十五的月亮却在一个晚上迷上了赌牌;然后在另一个夜晚被黑恶势力揉搓成肮脏的碎片!

和赌城其他的漂亮女人一样,她也成了麻将馆的常客。

她经常去城郊一家赌注很大的麻将馆豪赌,每天夜里不到凌晨一时不散场,散场后乘坐出租车回家。

几个渴慕她身体的小混混无意间得知她好赌且深夜不归的消息,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然后一个罪恶的计划也随之诞生。

2003年初秋的一个夜晚,她离开麻将馆后按惯例上了停靠在门口的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到点后叫她就合上眼皮打盹(她实在太疲劳了)。

出租车启动两分钟后在路旁停靠了一下,上来了三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她以为那是司机的熟人,因此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出租车一溜烟向前方开去。

她在迷蒙中醒来时发现出租车不是停靠在她家的宿舍楼前,而是一条山间土路。车上的一个小青年用刀子顶着她的后背,另两个小青年一左一右地架着她的身子。她只好顺从地下了车,拐入乡间公路旁的一条石板路,一刻钟后来到丛林中的一块草坪上。四个小青年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剥光了她的衣服,把她白花花的肉体放倒在草坪上……

她在央求了几声之后没有反抗,任凭四条野兽轮番蹂躏她。

…………

黎明时分,精疲力竭的她被那辆出租车带回了市区,把她一人丢在城郊结合部。她看着那辆车驶入了街区,小青年的浪声秽语消失在远处,就一人蹒跚往回走……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那帮人在三天后拔通了她的手机,要她过去一趟,否则就要把她的裸体照寄给她老公。

她只好如约前往,乖乖地听任那些人的宰割。

不仅如此,那些人还把他们的“英雄事迹”在哥们中大肆吹嘘,丑闻在相当大的范围内传开了。

一个月后她病倒在床上,不能前去赴约,那些人以为她借故推脱,电话打得更勤,结果让老公给知道了……

 

六、     诗人的痛。

赌城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三十出头就出了三本诗集,在省城小有名气。

诗人在三十岁那年娶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妻子,两人是真正的郎才女貌,组成的家庭让那些“鲜花插在牛粪上”的靓妹淑女羡慕不已。

诗人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情种,爱妻子胜过自己的生命,每天下班后就赖在妻子身边不肯离开,除了想方设法让妻子开心外竟然不知道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赌城是漂亮女人的是非之地,妻子在结婚的那一年爱上了麻将。诗人虽然恨透了麻将,但因为深爱自己的妻子,不忍心让妻子有一丝一毫的郁闷和委曲,就听任妻子进了一处离家不远的麻将馆。

婚后的一年,诗人发现妻子的赌瘾越来起大,一有空闲就去那家麻将馆赶场,晚上回来倒头便睡,把渴望温存的诗人一次又一次地晾在一边……

诗人发现妻子这样赌下去总有一天会毁了自己,如果爱妻毁于麻将他也会跟着发疯,因为妻子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为了拯救挚爱的妻子,诗人选择了一个对方心情好的时机,建议妻子在赌牌上稍稍节制一下:在次数、人员和场地上有所节制和选择:在次数上一周最好不要超过两次;在人员上尽量不和无业游民和贪官浪女同桌;地点最好是专供女士赌牌的麻将馆……

听了诗人的建议后,妻子的反应是大光其火,大声斥责他心胸狭隘,不象个男人,一连几天对她不理不睬,连诗人自骂自责曲意解劝都不管用。诗人感到自己被漠视了,发现自己用全部身心去爱的女人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内心痛苦得发狂,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就在第三天晚上一人跑到郊外的小山上吞声饮泣。妻子的反应是拿起手包气冲冲地进了麻将馆。

那天和她同桌的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男人,一个没日没夜泡在麻将馆的职业赌棍。

一条腿是那种不知责任为何物的“玩字号”男人,炼就一双洞穿女人肺腑的贼眼,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妙龄少妇一定在家里受了委曲,就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对方的注意。才赌了几局,诗人的妻子发现这个残疾搭挡幽默风趣体贴入微,比家里那个书呆子老公有味多了。两人出牌的默契和眉宇间传达的欣赏理解是夫妻无法比拟的,两颗扭曲的心灵因为臭味相投的缘故很快靠近了。

那天晚上诗人没来接她,一条腿请她请了吃了一顿丰盛的夜宵后把她送回到家门口。

随后的几天妻子天天晚上外出赌牌,每次都和一条腿同桌。

第七天晚上,她和一条腿在夜食摊上多喝了几杯,竟然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条腿的宿舍,一进房门就被一条腿紧紧地抱住了。她只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和一条腿双双滚到了床上……

第二天她和诗人双双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离婚后诗人痛苦得不想活了,心灵深处依旧不可救药地爱着自己的妻子,实在受不了时就一人去万里之遥的大沙漠挑战死亡……

诗人的妻子和一条腿合开了一家麻将馆,服务对象主要是贪官、暴发户和黑社会大款,每天收取的“台费”最少在一千元以上,一年不到就净赚了三十万元。

诗人的妻子穿上了价值千金的高档时装,和“一条腿”手挽手走在大街上,脸上绽放出幸福自豪的快乐表情。她逢人便夸耀自己发财了,并且毫不掩饰对诗人老公的轻蔑和敌意。可悲的是:诗人依旧在那里自欺欺人,认为妻子踏上了不归路,一厢情愿地试图去劝说她关闭赌馆,每天夜里一合上眼就看到妻子陷入了恶魔的罗网,他则满身鲜血地为她战斗……

 

诗人的悲剧使我看到在一个普遍颓废的群体里,文明的力量是如此脆弱无力。

文明的强制力一旦放松,人类原始的兽性就显露出来,群体的颓废和反祖就不可避免;少数试图阻止这种颓势的志士仁人,会因为大多数人的颓废而成为牺牲品。

可我们的民族需要文明!

    我认识的一位富有能力品格高尚的青年,拥有强烈的责任心且相貌堂堂,可青春老大还是光棍一条,三十出头还未找上对象。我每逢对他谈及此事,他总是无奈地苦笑一声:象我这样的男人,在这个城市还能找到象样的妻子吗?

    赌城有一个怪状:优秀男人难得找到象样的妻子;不学无术不知责任为何物的下三滥则能够经常更换漂亮女人?因为赌城的漂亮女人大多泡在在麻将馆,前者没有接触她们的机会;后者则经常和她们混在一块。

    赌城的另一个怪状是:有稳定工作的成年人绝不读书?并且是常年一页书也不读!文明社会的习惯是“钱可以一天不赚;但书不可一天不读”,赌城显然已经成了文明的荒野。

赌城在赌博方面的轶事不胜枚举,我无力继续说下去了。

在写上面这些故事时,我的心灵异常阴暗,就象暴风雨将要来临之前漆黑的夜空。

当一个城市普遍嗜赌时,这个城市的民风就普遍堕落了。

民风的堕落比官场腐败还要可怕百倍!

因为民众是民族的根基;根基腐烂后就没有新生的希望了。

但愿嗜赌成风只限于我们这座城市;如果中国还有其他城市也染上了赌城的“麻将风”,我们的民族就要当头棒喝了!

但愿中华民族能及时刹住这股“麻将风”。矫枉必须过正,为了让我们的民族走出赌场获得新生,可以考虑在特定时期内动用非常措施!

 

 

二00六年七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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