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啼血

三百六十五级台阶

——熊飞骏
小李和小林是一对在感情上很较真的青年男女，在"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后才在人丛中发现了对方。
二人在"杨花落尽子规啼"的晚春走进了结婚的礼堂。婚礼俭朴得有点近乎寒酸，按小林的逻辑相爱的人关键在于"心心相印"，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形式上的东西能省则省；但小李还是坚持要去名山大川度他们的蜜月，旅行的第一站选在奇秀甲天下的庐山。
四月的庐山正值"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季节，山上没几个游人，二人下榻的"富源饭店"给他们打了五折。秉性沉静、不尚虚华的小林最钟爱这样的景点。
第一天他们去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三叠泉，上下六公里的陡峭山道急剧地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回到停车场时小林已腰酸背痛。这时太阳才刚刚西斜，游兴正浓的小李不顾旅途的劳顿，极力鼓动小林继续攀登五老峰，宣称峰顶既可俯瞰碧波万顷的鄱阳湖，又可远眺澄沏如白练一样的万里长江，胸怀宽阔得可以包容整个宇宙。
上五老峰的山道是几千级石砌台阶，坡度大部分在七十度以上，小李拉着小林以最大的毅力向上攀登。好不容易望得见山顶，小林却耗光了最后的一丝气力，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任小李怎么磨嘴皮也不肯往上走了。
小李抬头望了一眼白云缭绕的山顶，弯下身子让小林爬在自己的背上，一咬牙挺直腰杆，一声不吭地继续向上攀登。小林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把脸颊贴紧了小李的脖颈，任小李的汗水沿着她的脸颊流入她的身子。
半个小时后，五老峰中的老大终于被小李踩在了脚下，两人的衣服全让小李的汗水给湿透了。
当小李的喘息声平定下来时，小林的一双小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嘴唇贴紧他的胸口，回荡在小李胸腔的声音如诗如梦：
"你知道你背着我上了多少级台阶吗？"
"不知道。"
"三百六十五级。"
"是吗？真想不到我有那么大的潜力。"
"当我伏在你的背上，感受着你身体沁出的温热的汗水，倾听着你肺部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我的心好柔好痛。我感动地发现：你就是我曾'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个男人，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无论我们前面的路多么遥远和艰难，哪怕是你生气时骂我打我，我都不会想到要离开你，我今生今世跟定了你这个男人。"
"你知道我为何年过三十才想到结婚吗？因为我对爱情婚姻有很挚着的美丽梦幻。我曾千百次地想象如果我碰上了一个我爱并且爱我的女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直至生命保护她不受任何邪恶势力的侵害，尽心竭力把两个人的世界安排得充满诗情画意，让她过一种丰富而又尊严的生活。我就怀着这样的梦想苦苦地寻找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整个的身心就已不可抗拒地交付给你了。"
"我现在才知道，生命原来是这样地美好！"
"........."

二００一年八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