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

      丝路花雨 2006-1-13 16:12
情到深处

——熊飞骏
在新华社深圳分社工作期间,每天清晨我都要去洪湖公园打拳击剑,每次都会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靓丽女郎和一个男青年来公园跑步打羽毛球。那个男青年比女郎要矮半个头,一幅傻不楞丁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弱智,见了熟人除了说几句简单的词语外就是望着你笑,全靠女郎代他打圆场。女郎的情形则正好相反,聪明自信光彩照人,谁碰上她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连我这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男儿也会不自主地用眼睛为她送行。我猜想那个男青年多半是她的弟弟,否则她绝不会长久地耐心照顾他。因为心中对她有太多的好感和太多的尊敬,我一直没有勇气主动上前结识她,每天见面除了点头算打招呼外就各走各的。
有一天,我一人在田贝二路闲逛,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花店布置得很是醒目,就信步走了进去,意外地和那个长发女郎打了个照面。她当时正站在柜台里招呼顾客,那个弱智青年则弯着身子用一块湿布细细地擦拭花盆上的灰尘,对来店的顾客全都视而不见。
我的惊呼声刚刚落地,长发女郎就很快认出我来了,接下来很自然地开始了轻松地交谈,话题一大半围着女郎和弱智青年转圈。她姓夏名晓月,吉林大学毕业生,前年来深圳打工,炒了两次鱿鱼后自己筹资开了这家花店,生意还过得去。当我问及那个弱智青年是不是她的弟弟时,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然后向我扮了个鬼脸,用一种调皮而又甜蜜的语气告诉我:"他不是我弟弟,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和诧异,眼睛直楞楞地望着她。她看出了我的疑惑和失态,走过去拉起弱智青年的身子,伸出右臂揽住他的双肩,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当我告诉别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象你一样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好象这是天底下最荒唐不过的事情。其实你们不懂我,我俩是最最般配的一对。你别看他现在有点弱智,两年前他可是我们班里的才子,就是他主动放弃政府机关那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和我一同南下来深圳拓荒,这在当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我们班只有他一人有这样的气概。他脑部的后遗症也是因为我才留下的。那天我俩去海边散步,碰上六个流氓前来调戏我,他奋不顾身地挡在我的前面,赤手空拳地和他们打了起来,边打边叫我快跑,居然给他撩倒了两个,我从未见过这样勇敢的男人,最后一根粗大的木棍重重地打在他的后脑上,他当场昏了过去......"
听完晓月的故事,我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为了不让晓月误会我是同情他们,我匆匆地向她道别又匆匆地走了出去。自那以后,我便经常地出入晓月的花店,抱回一盆又一盆的鲜花,没多久就把我的住所摆满了,只好不断地送给朋友一些。我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心理动因,我以前是从不买花的,现在因为晓月的缘故都快成了"花痴"了;若说是同情他们吧,晓月看上去很幸福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但我若隔上两三天不去她的花店花上几十块钱就会浑身不自在。我猜想自己也许是想见到她,可一想到这点就有一种深沉的负罪感。
半年后的一个晴朗的周末,我一人去洪湖公园漫步,看见一个白领丽人正在一块支起的画板上写生。那幅画面太美了,我忍不住走了过去,看清画板上有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只是面相有点象晓月的未婚夫。不用画家回头,我就猜到这位白领丽人是谁了,晓月在大学本来就是学美术的。当晓月发觉我站在她的背后时,脸部绽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然后收起画板,和我坐到了同一条长凳上,只是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我们谈了一个小时,话题自然离不开晓月的未婚夫。
"你真准备和他过一辈子吗?"
"为什么不呢?我很爱他,他虽然现在有点傻气,可我心目中的他仍和两年前一个样子,他永远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只是身体有残疾,他还能够明白你的慧性兰心;可他现在是脑部出了问题,你所有的痴情和付出都只能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都不可能在他的心灵激起任何反应。"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我俩曾经相爱过,并且爱得那么深,他为了我连生命都可以不要,我自然不会因为他脑部有问题而对他的爱有一丝一毫地减轻。我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我要和他长相厮守。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有我能照顾他一生一世,换了任何人我都会放心不下。其实他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每时每刻都会厮守在一起,不用担心什么力量会把我们分开。"
晓月说完这番话后,从条凳上站了起来:"我得走了,他一时三刻没见到我就会到处找,和两年前一个样子,也不知到哪一天才会长大。"说完转过身去,随意甩动了一下瀑布似的长发,一抹红霞从西边的天际投射过来,在那条黑缎带般的"瀑布"上反射出异样的光晕。

二OO一年十一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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