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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殇发表于道尽成贪|13:21:0
沉醉东风
是夜。月明星稀。
刚过二更,秦淮巷的人家都已经歇下,静谧无声。
燃一盏灯,放一坛酒,摆一盘棋,总是如此地度过一夜。
魏白桐倒满一碗酒,端起抿了一口,而后放下。灯上火焰映在清澄澄的酒里,随着漾开的波纹跳跃起舞。魏白桐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下定,才发现他错下了白子。
不过是一颗棋,不过只先行一步,终是成不了什么吧!他想,于是又拿起一颗黑子,继续/。
蓦地响起了箫声,低沉哽咽。在风声树影间,显得飘渺如梦境中一般。
每是此时,都会响起这样的箫声。
谁在吹箫?于何处吹箫?为什么吹箫?这些,魏白桐都无从知道。而他,也无意知道。只是每夜每夜,在灯酒棋中,闻得如此箫声,未免总有些寂寥升起罢了。
一盘棋终,白子胜半子。
魏白桐怔然,而后勾唇浅笑:终是先行呵!若刚才没有错拿白子,这局,赢的当是黑子。无心之过,胜负逆转。一个小小的错误,结局竟是大大的不同!
罢了,也不过是一盘棋。世事……不当总是这般侥幸吧。
端起酒,仰头饮下。不经意间看到窗外那架荼縻,也似乎是要到开花的时候了。
"梆梆梆",打更人从墙外走过。
三更了。
魏白桐起身,走向床铺。
明天还要去见一个人……是两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去。
可是,那不可以。
翌日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魏白桐垂下眼,唤了一声:"师妹。"
前几日有人送帖上门,说是望与他切磋武艺。这样的人太多了。说是切磋,又何尝不是妄想一夜成名?他魏白桐虽算不上江湖第一,却也侥幸胜过那江湖第一的"平锋剑"洛平风。当初与那洛老头说好只是游戏,但不知威吓,没过几日,"魏白桐胜了洛平风"这事却已是人人尽知。找他决斗的人也在一夕之间多了许多。其实他并不想理会太多,因为他手中的那把长刀是用来杀人的,若非游戏,他刀下还从未出过活人。可是这帖上的人名,却是曹惊行。
陆子苏轻笑,道:"师兄,别来可无恙?"
曹惊行,陆子苏的丈夫,他的师妹的丈夫。
"无恙……"这样两个字,说出口却是异常的艰难。曹惊行,这个人,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他说了,他的刀下无活人,可是曹惊行,曹惊行怎么能死?但他若拒绝了,难保师妹不会遭到责难。
"他人呢?"他问,声音沙哑。
"在屋后。他在等你。"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道:"我去找他。"旋踵,欲离开。
"师兄……"陆子苏叫住了他,"彼时……君未成名我未嫁。"
魏白桐闻言脊背一僵。
彼时,彼时,他不过是年盛气少的十八岁,一心只想扬名江湖;彼时,彼时,她不过是娉娉婷婷的十五余,一心只系她的师兄。
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他想待他成名,再娶她为妻。所以,他离开了。他选择了离开,就如同昨夜他错拿白子先行一般。两年后,青城一战,一役成名。待他兴冲冲地回去,她却已挽起了宫髻,嫁作人妇。
君未成名我未嫁。这其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只是,他成名了,她却也嫁了。
魏白桐知道陆子苏话中的意思,现在曹惊行是她的夫,她怎会舍得他死?那句看似埋怨他的话不过是在告诉他,要手下留情。
"师妹,你的'碧落剑'可否借我一用?"
陆子苏微怔,既而明了一般地冲今年房间拿出一把无鞘的长剑。
接过剑,魏白桐皱了皱眉,出去了。
转到屋后,曹惊行果然等在那里。魏白桐冲他一笑,低地喊了句"妹夫"。
看到魏白桐手中的一刀一剑,曹惊行眼底浮起了困惑。
魏白桐拿了刀,看了看。那是把长而且窄的刀,很像剑,但刃面确只有一边,且呈弧形。魏白桐举刀掷向身侧,刀身插入一棵树中。
"你这是干什么?" 曹惊行问道。
"今日,不谈生死。"
明白了魏白桐话中的意思,曹惊行眼神一沉,横剑于胸前。
"请吧。"
这的确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试。随着"咝"一声帛裂声,魏白桐退开,曹惊行胸前的衣襟被横着划开。
"承让了。" 魏白桐淡然说道。走到一边拔出刀,将剑还与早在一边等候的陆子苏,缓缓道了一声"告辞了",径自离去。
曹惊行惊愕地站在原地。刚才他分明看到魏白桐露出凶狠的目光,但仅只是割裂了他的衣襟。他总觉得,那一剑,是警告。警告他不要妄想一夜成名,还警告他……不准负了子苏。
陆子苏也看懂了。最后一剑,轻柔也决绝,是师兄在斩短从前的丝丝缕缕。
与其后悔,不如放下心来祝福。错过了这一站,总还会有下一站。释然,才是发现新的美好的开始。
曹惊行做过去搂住妻子的肩,轻轻说道:"起风了,进屋吧。"
"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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