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日本名师磨刀

      我的日记 2007-12-8 14:58
大熊的爱好,是收藏有历史和艺术价值的古旧刀具。3年前,一个专责管废品仓库的大哥捡来一把准备销毁的东洋刀,一条弯钢片黑黑的,内行人叫“刀叶子”,它没有刀把、护手,也没有刀鞘。大熊费力地清除掉刀身上已经固化的污垢,找到记载此刀身世的铭文——“二胴切”。

       二胴切就是两个人并排吊起来,一刀切断。这是当时武士刀的试验方法,也带有祭刀仪式的意思。书上记载,曾有武士初锻新刀,在房梁上并肩悬起一排活人,一挥之下竟杀死7人。于是那把刀被骄傲地凿上“七胴切”的字样,堪称刀中极品。

刀具收藏之中,日本刀是单独的类别。说起来,东洋刀还是盛唐时从中国漂洋过海传去的。一千多年过去了,在资源短缺的岛国,刀匠们用心血浇灌,一代一代传下来,制刀业竟臻绝美之境。日本刀师对徒弟比亲儿子坦诚,生怕徒弟的技艺超不过自己,那会是师傅的耻辱。而中国师傅传授徒弟,都跟猫教老虎似的,一辈人留一手,留到今天,用传统工艺打出的刀,连切萝卜都快卷边了。结果是,祖师爷的后代们,如大熊他们这群人,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只能把玩起徒弟们的作品来。日本人也不是数典忘祖之辈,当年传到日本的原型是“唐大刀”,一种刀剑一体的长刀,被恭敬到近乎神对地延续下来,成了只有日本皇室才可以锻打和佩用的刀型。


磨刀开价14000

   刀师在日本很受尊敬,但发不了大财。远去的武士时代,给他们留下了神话一样的身世和货真价实的手艺,但几十年无仗可打的日本,有几个人愿意用能买豪华汽车的价钱打把刀玩呢?这一小群身怀传家绝技的大师,只好在精神生活中寂寞孤高着,其中比较年轻的一个只身来到唐刀的祖国寻根,并且留在中国上海。

大熊的旧“刀叶子”,几经辗转,被送到这个日本刀师面前。这把刀的身世,虽已得到国内多位名家的认同,但三百多岁的高龄,再加上几十年的废铁生涯,面貌实在很惨,一定要重新打磨,重新制造刀装,配上刀鞘、刀柄和发镡(护手)才能重现风采。大熊问日本刀师愿不愿意打磨这把刀,要多少钱?

   刀师过了许多天才回答,他愿意打磨,要人民币14000元,不还价。

   天价呀!当时大熊告诉我社个价码时,我觉得日本人做这类事像有点装腔作势的味道。我长这么大,见过多少磨刀的,真没有想到有人敢开出这样的价码来。

       磨刀这行当,早些年满街都是,肩膀上扛个长条板凳,一应家伙都安置在上面,边走边吆喝。有名的磨刀人,多数跟日本人有点关系。不是吗?京剧《红灯记》里,有个文武双全的八路军联疑团员,他用那条板凳抡趴下一圈全副武装的鬼子,安全回到根据地。总之,磨刀给人的印象,不像是一个技术活儿,只要开个砂轮,找无块石头,脱光了膀子谁都能干。

       大熊决定出这个钱,那时候,他一年也就挣够磨这把刀的钱。

磨一把刀得3个月

       刀师开始做准备工作。他告诉大熊熊大火不要着急,准备工作不算,仅仅磨刀就要3个月。3个月!这时间够我们把铁棒磨成针了。就在这时,刀师又变卦了,他说他用了好几天端详这把刀,得出结论——以他本人目前的能力和经验,没有把握完成磨好这把刀的托付。实在对不起,这个钱他挣不了。

       但刀师没有撒手了事,他和大熊商量,能不能请他的师傅来看看。师傅如果愿意,肯定可以磨。他提出,由于这事责任在他,请师傅的费用由亿负担。

       大熊说,这个刀师是讲原则的人,刀在他手里绝不随意示人。给谁看,让不让看,他一定事先征得你的同意,而且那人什么时间来,如何看,讲了什么话,刀师都仔细地用笔记下来,最后还刀的时候,连书面记录也一并交给你。

老刀师磨刀不要钱

      师傅来上海看了刀之后,郑重地答应了磨刀之事。师傅说:这把刀自1630年制成至今,一共磨过4次。按照刀的生命,一共可以磨6次,他将磨的是第五次,前4次的磨刀师都是日本制刀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他能作为第五名刀师,像4 名前辈一样,在刀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已经很荣幸。磨这把刀,他不收费。

      另外,师傅说:这次主要处理刀身上在氧化层、污渍和殘损,不会把刀口磨得太锋利。磨好之后,他会随刀奉上全部护理用品,拜托用心收藏。

      刀身上不多的铭文和标记,记载着这把刀的身世。外行看来不明就里,而在师傅这一级的刀师看,则如考古学家拿着殘破的龟板,就能讲出一个王朝在兴衰沉浮。这把刀是当年日本第一大武士柳生家族打制,至今已有370岁,在日本,它已是国宝级的一流古刀。

      师傅问:“这把刀能不能卖给我?”他开了一个高价。

      大熊说:“不卖,多少钱也不卖。”

带回日本精心磨

      在武士文化中,刀是武士最重要的身外之物,甚至已不是身外之物。一个坚韧的男人只有与它成为一体的时候,才是完整的武士。它既是武士摧锋破锐、陷阵杀敌的兵器,又是武士保全名誉、谢罪自杀的利刃。上阵,它是武士的胆魄;武士战死后,灵魂又会附身在自己的刀上。

      师傅回购的提议被拒绝后,一点也没有懈怠磨刀的准备工作。磨这样的刀,不能借助任何电动工具,28道工序全部由师傅亲自动手。磨石是专用的,每一道工序都江堰市需要至少一块以上的磨石,绝不能用另一把刀的磨石来替代。来去更绝的是,为了让磨石天衣无缝地适合这一把刀,师傅亲自动手,用同样的材质、工艺,重新锻打了一把新刀,用来做研磨磨石的坯刀。他要在这把坯刀上把磨石调到量身订制的弧度和硬度,才施用于要磨的那把刀。这把全新的坯刀,也将在磨刀结束后赠送给大熊。

      这位师傅在今天的日本刀界,屈指可数。他打的刀,每一把都可以进入名刀的行列。更何况他为了求得与原刀一样的质量,要完全按照三百多年前的古法来磨,如果换算成金钱,已经不知几何。

      在古代,每一把好刀的诞生都是刀师家族智慧、心血与体力的结晶。我们中国有句“百炼成钢”的老话,讲的就是让铁变成钢的过程。刀师先要用带风箱的焦炭炉,把铁条烧至白中泛蓝的青色,就是成语中“炉火纯青”的境界,这时,铁会变得软绵绵的,然后拖出炉来打成薄薄的铁片,对折再烧,再打,如此像和面一样往复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在高温和重击过程中,铁中的杂质不断被去除,又在每一次锤打中加上只有刀师才晓得秘方的一些极细碎的粉末,折叠锻打使之均匀地渗进刀身里,专业名词叫渗碳,让那条铁变身成既韧且硬的合金钢。

      细细地看日本刀,从刀脊到刀口的那个斜面上,满是密密的像云彩、像海浪一样的花纹,隐约间还泛射出斑斓的五彩,那就是钢在不断的折叠与热处理中形成的。这刀身不是“一块”钢,而是上千层薄如蝉翼而又紧密咬合的钢片。这样的钢制“千层饼”无锋不挫,无坚不摧,又有极好的韧性,在格斗中打到火花四溅而不碎裂,又能化解敌人的力道而不会震伤武士的手腕。

       师傅曾经提议,为了能更好地磨这把刀,希望把刀带回大阪的工作室。大阪是日本的制刀中心,这个要求当然合理。

       师傅用半年完成全部的准备工作,这刀才开始打磨。师傅再一次告诉他,磨好这把刀要3个月。

       这仅仅是一把刀,仅仅是浩如烟海的日本历史遗物中极微小的一部分。但再微小也是历史,他磨得很仔细,很认真·······

标签集:TAGS:
回复Comments() 点击Count()

回复Comments

{commentauthor}
{commentauthor}
{commenttime}
{commentnum}
{commentcontent}
作者:
{commentrecon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