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爱爱-----牵手

想起远方我深爱的人儿，想起那一方热土，我便抑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思潮和夺眶而出的眼泪。那一种感觉我说不清，道不明，也无力描绘。或许，正如我的爱人所说，感情积淀太久，便显得纷繁复杂，理不出头绪来了。 我与我的爱人，都生在天府之国，千里求学，万里谋职，虽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却被月老的红线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相恋四年后，他从新疆来到华北，在我工作的城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请了单位领导主婚。父母们则是在婚礼的头一天才从电话里得到的消息。婚礼虽然很简单，可办这一切的手续却用了他的探亲假的三分之二的时间：打申请结婚的报告、等部队的函调、寄本单位的证明。收到盖有"同意结婚"的"戳"的函之后，再跑街道办事处开证明、照结婚照、体检。"红本本"终于到手了！可是，新婚后第七天，我们便不得不挥泪告别。临走时，他拉着我的手，恳切地说："夏天来马兰吧！来看看你老公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看看中国最大的省、最大的州、最大的县，看看丝绸之路，看看古楼兰，也了解了解我和我的那些为了共和国铸造核盾牌的战友们吧！" "了解"？是啊！回想起来，我那时总以为我们彼此完全相知。实际上真正了解一个人谈何容易？我们相恋四年，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天。只有那厚厚一摞、上千页的书信，记载了我们交往过程的枝枝末末、点点滴滴。 在京城候了四天，终于踏上了西去的列车。平生第一次对车体与铁轨撞击的节奏声厌了烦。先前对戈壁滩的神秘感和好奇心在列车一直西行的喘息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车过兰州，晚上十点半还在地平线上流连的太阳搅得我寝食难安。趴在卧铺上，望着远处常年积雪的一座座冰峰，一遍遍地回忆分别前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想象即将想见的他和他的马兰。 七十多个小时后，列车终于在一阵轻轻的叹息与欢呼声中缓缓地驶入了乌鲁木齐火车站。车门开了，一眼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那在渤海湾被我"养"得白净的脸又被漠风吹得黑瘦了！鼻子一酸，我的泪就下来了。 穿荒漠，过干沟，越天山。坐在开往马兰的长途车上，大西北毒辣的日头晒得人和车似乎都要熔化了。打开车窗，没有徐徐凉风，只有阵阵热浪。躁热！只有躁热！嘴唇干裂，鼻子里似乎在往外冒火。可是，靠在老公肩头，仍觉得比空调列车上的软卧要舒服一些。 车过了天山，我还躲在湿毛巾下昏昏欲睡。老公轻轻地推推我，说："哎！下雨了呢！马兰快到了。"新疆还会下雨？真的！有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的声音。我一把扯下毛巾，拉开车窗，深深地吸了口气。哇！是青草和着泥土的清香气息。看看车内之人，皆大伸懒腰，喜形于色。旁边的一个战士，还挺美的呢！只见他取出小梳小镜，整理整理衣帽，精神焕发说："啊！马兰的风，马兰的雨！看，我们的马兰！"果然，在轻纱般的雾霭中，远方隐隐约约地现出一片绿洲。这时的汽车仿佛牧归的小羊，撒着欢儿似地往"家"奔去。 从车上跳下来，望着整齐的楼房，洁净的街道，一行行绿树，一丛丛鲜花，我不禁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咳！马兰就这个样子！"老公故作不屑地说道。可我听得出他心底的骄傲。 在马兰，我喜欢在上下班的时候，远远地看马兰人着装整齐、来去匆匆的身影；喜欢在基地农场的菜畦上，看那高高的白杨在微风中摇曳的丰姿；喜欢坐在静夜的"马兰第一亭"下，聆听蟋蟀们在草丛里惬意的歌唱；喜欢迎着清爽的晚风，漫步在楼兰东路宽敞的街面，仰望夜空的流星和天际的闪电；喜欢这里在内地难见的蓝天和白云、戈壁滩上如烟似雾的红柳、"沙坡头"兀立千年的胡杨，还有博斯腾淖尔波光鳞鳞的湖水…… 人们常说，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而我要说，不到军营，就不会对军人有真正的理解。在马兰，"绿军装"们每日忙忙碌碌，满负荷的八小时之外，还要加班加点。在部队里，有句话最能代表他们的生活了："眼睛一睁，忙到熄灯；眼睛一闭，提高警惕。" 纤纤瘦瘦的小区，也是我们"军嫂"大军中的一员，独自一人从太白的叔叔当过太守，新四军几乎全军覆灭的那个地方来到了马兰。说是第二次来，路熟了。她的那一位，平时就甭提了，即便她在马兰时也总是加班到凌晨三、四点。她时常噘着小嘴跟我说："他呀！加班狂！我才不管他呢！"事实上，我们总能见她等到他下班后，两人很晚地手拉着手回来的情景。 爱人一个同事的小儿子，用"双拼"在电脑上打自己的一篇文章──《美丽的博斯腾湖》。看看底稿，字文皆美，刚上小二呢，真不简单！我默默地念着题目下的名字"刘戈杨"，陷入了沉思：戈杨，不正是戈壁上的杨树么？是茅盾先生"礼赞"过的白杨？还是那"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胡杨？小戈杨生在马兰，长在马兰，留（刘）在了马兰，正是马兰人"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最好体现！ 时间过得真快，分别的时刻又到了。一个多月时间，我已深深地爱上了这块土地，爱上了这块土地上身穿绿军装的人们。我终于真正地了解了我的丈夫，理解了他们这些军人的火热情怀，体验到了什么是无私奉献。告别时，我没有眼泪。我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可我的心却依然紧紧地贴在那方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