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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耽美同人 2006-1-24 17:44
第四章


说啊,到底从哪句话开始,你从此对我死心塌地来着?
郭骁总是淡笑着躲开,偏不告诉他。
——喂,告诉你啊,郭骁心里装满了一个特讨厌的人,郭骁喜欢他,郭骁糟糕了。
——那然后呢?
——然后啊,苏路也掉下去,糟糕了。

 


****
开门,拉灯,换鞋。
郭骁长吁一口气,可算把这祖宗送回家了。好奇的打量整洁简单的客厅,就见苏路口渴的抓起灶上一杯白水咕噜噜喝通底。
"我走了。"居然这么晚。
"呵呵。"苏路背着身低笑。
"你记得早点休息。"
"呵呵。"
"……笑什么呢?你干吗?"
"呵呵。"
郭骁眉尖一拧,扔下背包就三步并俩的冲过去,扒住转过苏路的脸,——红成了豆沙的包子馅。
"你喝什么了?"郭骁恼火的抓过那空杯子嗅,顿时被浓浓酒味呛的喉咙痛,"靠,你脑子被军训整哪儿去了?这是酒啊!你还给我全部喝完?"
苏路眼波淌水的笑,不知醉了几成,似清醒又迷糊,"我口渴呀……要不要上厕所?"
紧扣住那七歪八倒的脸观察半晌,小崽子吐着火辣的舌尖傻笑,又捏着舌胎丧心病狂的往鼻子拉,诡异到吓人倒怪,郭骁长叹口气,挫败的抓起电话,"妈?我今晚有事不回家了……"

 

很好。
现在得伺候他。
郭骁火大的把炉灶折腾的乒乓响,转头问酗酒的不良少年,"晚饭吃什么?"
苏路很有礼貌的笑了一下,郭骁抽筋地思量,这丫醉了比没醉好收拾,"你饿了?真像猪。不过不要紧,乖,我没看不起你。"
你她妈的!我还跪下磕头,多谢你没看不起我。
苏路的醉品绝对一等一,始终保持抽搐般容忍的微笑,"等会儿我娘回来,她会做好吃的罗宋汤,炒虾仁。"
成啊,罗宋汤,炒虾仁,难不倒早当家的劳动人民子弟兵。
"郭骁你口味重不重?我娘的生菜牛肉片滴些柠檬汁,清淡又入口。"
你够了啊!生菜牛肉片哪这么讲究?

 

"好吃么?"捣哧半天,总是关心市场反响的。
苏路一本正经得笑一下,突然拱起鼻子学猪"嘿嘿"叫了几声。
"***!"郭骁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信心砸成千万片地拉醉鬼少爷起身,"得,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赏脸去睡吧。"

 

为什么会这样子?
郭骁窝成卷心菜,噶蹦着牙想不通,这醉鬼非死活抓自己挤在单人小床上,推也推不开,甩也甩不掉,也不知道究竟真醉假醉,呕吐疯话打架骂街一概没有,单傻兮兮笑的让人发渗。
"喂。"身后一阵乱动,郭骁厌烦的挥手掌,"老实点睡觉!挤成这样虐待客人,你还想怎么?"
"回头啊,我要给郭骁说话。"苏路打着酒咯,叽咕的冒醉意。
"自个儿对墙唠叨去。"郭骁僵着背不肯动弹,俩男人躺一块儿还面对面?想整死他也不用这么狠。
"奥。"醉鬼很安分得磕磕床头一大片墙面,"郭骁,原来咯……你在这儿呢。"
郭骁蒙大白眼。
"刚才我瞧见苏路了,"醉鬼兴奋得很,"苏路说……说咯……,郭骁心眼里装满一个特讨厌的人,郭骁喜欢这个人,郭骁糟糕了。"
"……那个人知不知道?"糟糕了的人嗓子很哑。
"呵呵,咯……呵,苏路多精啊,他能不知道?他是装呢。咯……"
"孙子!"
"恩,骂得好!"醉鬼也很唾弃缩头乌龟。
"那他心里怎么计较?"管他真醉假醉,话说到这地步,也该摊牌了。
苏路闭了嘴,开始咯咯傻笑,郭骁心里沸腾煮热水,悬了嗓子被活活吊着,等半晌没听到答话,人被捆在火炉口烤,身后却翻天覆地的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
"你干吗!"瞬间脸涨的和醉小苏不分上下的嫣然,"好好的讲着话,脱衣服做什么!"
苏路无辜,"我热啊——啊热啊热。"

 

薄薄的单衣摔在地上,青春紧致的胸膛在黑暗里火热散着月牙白的诱惑,郭骁咬得牙龈烧疼,他醉了,他的确醉了。
真 ,栽得莫名其妙,一句不成章法的叛徒,一个垂死干呕的接吻,一个乱脱衣服的醉鬼。
抓不住他,活活陪了自己不死不活的陷在坑里。

 

那你凉快去吧,郭骁灰心的咕哝着,强制自己闭眼转身,可那人偏不知死活的向鬼门关凑,浓醉的酒气喷郭骁一脸,"喂,听我讲完啊。苏路还说呢,咯……郭骁这苍蝇整天的绕,替他收拾残局,给他预留军服,逃也逃不开,然后……"
"……然后怎样?"兔崽子,给你最后一条活路。
"……然后啊,咯……苏路也掉下去,糟糕了。"
鞭炮在寂静荒野震天响,纠缠许久的困境在糟糕两字里看到了出口,郭骁眼眶一疼,心口汹涌开浓浓酒气,捏捏拳头,有痛感,再捏一下,痛的活生生。
突然转身,凶猛恰紧苏路的肩膀压下去,"小畜生,我给了机会逃的,是你非要跳火坑里陪我。"
苏路痛着傻笑,干涩的唇舌在情欲和醉意的纠缠里幻化致命,郭骁怎能抵抗,骂咧着直接窜出舌头打勾,肉刺酥麻的堵住俩人的呼吸,酒气呛得舌肉痉挛,纠缠着拖出银白口水。
舌头造了反,晕的其他器官血红一片,盲目躁动中抚过寸寸温热。
怎么这样子的热,真她妈热。
扒光你,要凉快些,罗罗嗦嗦的衣物,在青春火热的放肆里轻而易举弃甲。
苏路难得乖顺,在近乎暴力的舌吻中软成稀泥,直到无法呼吸的咳嗽,才一放开却又不安分的乱动,手指的往下身刺,点的郭骁手背胳膊尖尖疼红。
"干吗呢你……"郭骁喘着粗气,无法控制的抓住苏路四处造反的爪子,"……耍什么流氓?"
蠕动密贴的身躯间乱糟糟,本就少得可怜的衣裳薄片早在胡乱中飞花退开,醉鬼在飞花里晕开陀红的脸,瞅住先告状的恶人无辜呆笑,"……你这无耻的德行,到底谁耍流氓?"

 

他,究竟醉了没有?
郭骁一瞬间划过疑惑,但很快的,无暇细想。
因为他顺着无辜的控诉,溜下眼神,看见自己的手探在苏路底裤下。
掌心里温热的,些微湿润,是他宝贝跳动的脉搏。

 

的确……自己更流氓些。

 

妈的,那就索性流氓到底,身下边这个人,早就想要了,兜兜转转,一再撩拨,走到今天,谁也别想回头。

 

空气火热,做爱是一件疯狂的事情,神经痉挛到想放声大哭,从未风流过的紧洞被一股子蛮劲插入的时候,苏路痛的大哭,耻辱而且恶心,捏紧乏力的拳头砸上去。
"你他咯……妈居然会做!王八蛋伪君子死变态!"钝痛下别扭的快感,直肠要被捅穿了,郭骁插到极点的时候,脑门一阵晕眩,吸毒时堕落的快乐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轻点!"郭骁皱紧眉吼,狭窄的包围滚烫紧窒,他在他的身体里边,他是他的一个部分,男人相奸是种罪,越狂热越淫靡越是无法抗拒,人性阴暗里的犯罪欲望纠缠在似是而非的爱里。"……放松,笨蛋啊你,别夹那么紧!"
要你断子绝孙!苏路不出声的狠狠磨牙,这是你上我的代价,吐出舌头想说话,却被郭骁视为甜蜜的勾引,很赏面子的张开嘴唇满满含住。
"轻点,乖,轻点就没那么痛了,我想让你好过些……"
杀手锏,狠不见血,苏路极致的痛苦和高潮。

 


****
"你昨晚究竟醉没醉?"
眯开一条眼逢,太阳暖洋洋,心情乱糟糟,冷哼一声蒙头不搭理。
"知道你醒了,起来!问你话呢,别装聋做哑糟踏残疾同胞。"
苏路被啤里啪啦扇的冒火,杀气腾腾的裹着被子踢过去,"敢情你腰不酸那儿不痛,好神气。"
郭骁脸色一耷,搔着脑门傻里八叽的发了会儿呆,赧着脸皮呐呐的伸手抢被子,"你想冻死我啊,忒狠。"
拉开被角,巴掌抄满小崽子的腰,鱼水交欢的身躯密密贴和,郭骁轻扣住苏路下巴,"是不是真的很疼?"
苏路冷笑,"新鲜。"
"问你啊,昨晚究竟醉没醉?"轻柔的抚过青紫的吻痕,坚持的问。
"干吗?怕我告你强奸?"苏路有些烦躁的挑高眉稍。
"你有点水准成不成?"郭骁叽咕的笑开,轻舔一下苏路菱形的嘴角,"我是想知道,我算不算被你诱奸。"
"滚!"苏路又气又笑的骂咧开,一挪腿想动粗,却被郭骁赶忙用胳膊绷住。"我才问你呢,什么时候开始打我主意的?"
"我没啊。"死不认账,咬定你勾引在先。
"是么。"哼,想盖被子?门儿都没有,这是我家地盘,不屈打成招今儿没完。
"喂喂喂,别啊。我招我招,"笑眯眯的配合着小崽子的打情骂俏。"苏路,和你在一块儿我特别高兴,从心底里冒出来非常真实的高兴,很奇怪我,也没办法,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靠,你真他妈言情。"苏路受不了的眉毛眼睛挤成酸梅,撩起一半被子飞过去,温柔表现的不甘不愿。

 


****
这是不是恋爱?
苏路不知道,恋爱是一个正常的字眼,可他和郭骁之间的越轨决不正常,俩个男人,像动物一样的发情,接吻,做爱。
可是,可是,总是想着他,看见他烦躁的牙痒,不见他又难受的心疼,想让他总看着自己,想让他只对自己特别好,在一起时别别扭扭的高兴,如果这不算恋爱,苏路想,自己可能是智障。
怎么办呢?管不了那么多。
反正现在这样挺好玩,挺快活。
青春可以不负责任。
苏路只要自己觉得日子过瘾 就可以了,一贯如此。

 

苏老娘没俩天就出院了,数落起家里折腾得太脏时,精神好的邻里四方都赞叹,苏路被骂的脸红脖子粗,"你住个院吃什么人参了?家脏些有什么,能住不就成了。"
苏老娘气的发笑,"你这孩子真是惯坏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倒也学学你同学,就是那天陪来医院那个,人家多成熟,办事情妥妥帖贴……"
"我能和他比?"苏路冷冷讥讽,背过身却傻子般开心的笑。

 

回校前一天晚上,郭骁死活命令得先碰面,再一块儿上车。苏路老大的不乐意,你腻不腻味啊?少男少女谈恋爱哪?还手牵手过马路?
郭骁在电话那头闷声闷气,我是不知道少男少女谈起恋爱来什么样,不像有些人初中高中马子一把把,我只想和你多呆会儿,嫌腻味就算。
喂,苏路听的浑身发麻,你酸言酸语什么意思啊!
嘟——电话很干脆的挂断。
苏小英雄豪迈的把听筒扔开三丈远,毫不在意的继续打电玩。然后,隔天同样豪迈的一早出门,赶着首班公车守株待郭。
"你不说腻味么,那还占了位子等我?"郭骁看着占住最尾排双人座位的苏路,眼神一闪一闪的坐下来。
"我等蛤蟆呢,"苏路冷冷的哼。
小崽子自尊强过天,郭蛤蟆满着笑脸,抓过苏路的手,一茬一茬的塞东西。
三明治,火腿,橙汁,猕猴桃。
苏路撑的满嘴咕噜噜,脸蛋圆溜溜。很好哄地高兴起来,瞅没人注意,揪了一口郭骁的嘴唇皮儿。

 


****
大学生活自由自在,加之没有导师前眼後屁股的盯着,苏路乐得胡天野地,伙同阿田逛遍了学校周围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俩个风流倜傥的少爷堵着长清秀些的丫头片子就放电,漫不经心嬉皮笑脸,招惹的春心片片飞扬。
"禽兽,野人,动物,神农架。"应物系苏帅哥的名声传得十万八千里,郭骁忍无可忍,终于决定不顾廉耻地争取奸夫的权益,横眉怒目地把苏路拖到假山后的小亭子拷问,"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阿田整日价的泡什么马子?"
"你连这个都管?"苏路满不在乎得晃荡着脚丫子,扯着野草往嘴里塞了嚼着玩儿,"大学里头,谈个恋爱挺正常的吧?"
"人家谈就正常,你谈就不成!"
"放屁!"苏路被蛰的跳了起来。
"苏路!你认真点行不行?"郭骁没奈何的压紧爆跳的肩膀,"我俩都这样了,你好歹为我想想,你成天和些个女生打情骂俏的,你让我什么滋味?"
"你什么滋味,哼,"苏路拧紧了眉毛冷笑,"你也懂什么滋味?你还记得我俩有过一腿呢?成天泡在自己系里,找你吃饭你没空,找你打球你没空,找你自修你没空,你管我上哪儿找快活?"

 

开学后,郭骁忙的超出想象,俩个系的事情繁多琐碎,全压在一人身上。
原本如意算盘打得满满,但显然事实和理想差了一条山沟,活活惹得苏小崽子烈火烧身解不了渴。
应物和化学俩系课程不尽相同,有为青年郭同志又官务缠身,别说小亲小热,晚上自修都得泡在系主任室。

 

"您事儿够多的。"苏路阴着脸冷笑,"我都快面不着圣了。"
郭骁嘴角一憋,紧握住苏路的手掌。"别啊,最近几天特别忙,刚上手很多事情没上轨道,你别给我闹劲啊。"
"去,说的我跟欲火焚身娘们似的,"死气白咧的嘴硬着,"你事多我知道,可晚自修呢,晚自修干吗还得泡教室里?我他妈成天去五院底阶的犯罪温床给占着,你是没瞧见广告系那胖子拖着女朋友怒气腾腾的瞪我,就差没指着鼻子骂我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郭骁脸一红,"你怎这么多黄色思想呢?学校里边的,说话当心点……"
苏路眼神一冷,发飚的一巴掌扔上郭骁的肩膀,"什么意思?要保持距离?你他妈到手了上完了就撤了?"
"喂喂喂!"郭骁一下悟住苏路的嘴,紧张的四处张望着,这举动让苏路鄙夷的冷笑,嘴被悟的很疼,"别瞎说吧,你别成天就钻这事里头行不行?我最近真的忙,你也知道……新生当导生而且跨了两个系,说明院里边多看重我,早一天理出个秩序来,对我很重要。苏路,你也为我……"
"得了吧你!"苏路一把甩开,掉头就走。郭骁在身后着急的低喊了俩声,但没敢折腾出大动静。

 


也没心思看书了,直接闯回寝室发闷,踏在林荫道上,脚底下的落叶踩的噶吱响,苏路抱紧胳膊讪笑自己,郭骁什么德行,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抱负他的理想就是冠冕堂皇的一套。
苏路觉得那些东西很做作很恶心,但跟犯白痴似的较劲,要在郭骁心里挣一个更重要的位置,自己明明没有想过要爱他,没有想过要把这种越轨的关系持续多久,真奇怪。
在自己没有玩腻之前,不许那个人有些微轻漫。

 

如来神脚踹开斗室门,瞧见哥儿几个全都挪在一块儿磕着核桃扯天。
"靠,你们这群米虫,敢情全躲窝里发傻呢,早叫我一声,开牌局啊。"苏路嚷着,就瞧见阿田冲自己挤眉弄眼,又指指闷在床上不吭声的丁一。
"这是怎么了?"
"还不就是那姓叶的小娘们?被人抢了。"罗健怒其不争的左一鞭子。
"真没出息。"王可跟上右一鞭子。
丁一挪挪肩膀,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哆嗦一下。
老虞慈眉善目,剥了壳的核桃肉递过去,丁一伸长脖子噶甭噶泵的嚼了。"嗨,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女色么?让阿田教你两手。"
阿田悠悠然,"这种小儿科不劳我出手,苏路足够成了。"
苏路恼火的抓起枕头一抽,"到底怎么回事?一丁卯着叶柳妮不始终痴心无改么?"
"他是痴心无改,可隔屋常松也没闲着啊。本来叶柳妮是对谁都没正式点头,可今晚哎……跟着常贼子去小食堂看电视吃点心去啦。"
啊,那不就分出胜负了?苏路一挑眉,阿田表情丧门的微点头。

 

"嗨,叶柳妮忒没眼光,常贼子哪儿好了?"阿田拉着苏路给失恋着打气。
"可不,成天抹的脑门光亮,开口马列主义四字成语,真败类。"想起他抹着痞子头和郭骁聊五好青年的德行,苏路那个叫愤慨。
"猛踩女明星小卡片就以为自己是少女杀手了?"
"早饭买得快,抢到个肉包就封号夺宝奇兵了?"
"每顿都吃的不剩一颗米粒儿就当为国争光了?"
"他还说我倒米饭太多,浪费粮食。"新仇旧恨哗哧哧的涌,苏路太愤怒了,"弱智,要谁都跟他一样搪瓷碗盘舔噌光的,还哪儿来粕糟运去喂猪?"
"没错,饿死了猪,祖国人民没肉吃,他存什么心哪!"简直是财狼虎豹。

 

"那厮就爱耍阴的!"满腔仇恨被煽动,丁一核桃喷的天女散花,"你们以为小叶怎会答应吃点心的?因为他满腔哀怨,说凭能力论,没当上班长实属埋没,郁郁不得志的小样,你们说,这是大老爷们作的事儿?"
"什么班长?我们班不还没选干部呢么?"苏路听的一头雾水。
"没选难道还一直不选啊?"罗建被瞅着自己辛苦抗来的核桃就这么被糟踏,火大的抽起皮带舞舞生风,"系里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公布呢,常小贼一直觉得当仁不让,没想到今天系主任先找他谈心来着,让他摆正思想,战场失利,当然情场就耍阴招了。"
"那谁是咱班的班长?"苏路同情的拍拍丁一,无所谓的问。
………………
"干吗?"背脊有些发冷。
"你小子还敢装蒜!!!"五条恶狼绿着眼睛就撕了上来,"以后军阀统治,好处可得留咱们窝里人知道没?"
"什么啊!烧坏脑子了吧你们!"苏路挣扎。
"装!你老同学力荐的,说你的能力他最清楚。"
"郭骁?"
"还能谁?实话说吧,要不是他力荐,美差准落常小贼身上。你想啊,郭骁是咱们俩系的导生,他出面说你能力强,配合默契好,系主任当然觉得他的意见比较中听。"

 

"这叫什么事儿啊!"苏路蒙着脑袋,火大的嚷起来。
班长?班长?班长!!
靠!就自己松松垮垮的德行,不是剥了皮给参观么?
手段用到这地步,好歹该让当事人知道吧!
还能力?我呸,我什么能力,我就床上的能力那崽子才尝过。

 

"你干吗,反应过度成这样,"阿田溜须拍马的给班长捶肩,"要别人可能还真被拿话,可郭骁出面推荐任谁都服啊,连着军训一个多月下来,他为人大伙谁不服?他还能给老同学猫腻?"

 

他不猫腻?
你真以为他不猫腻??
苏路愤愤,咬着嘴皮心里滚烫。
他要不猫腻,我脱光了任他摆布!!

第五章


心口疼的让呼吸成了困难。
郭骁不知道如何阻止这疼痛。
他抡起巴掌,狠狠扇着自己的脸。
告诉自己,那个人,骗你呢,不要相信。

 

****
次晚,苏路傻乎乎占了位子,回过神才想起郭骁大半不会来,正打算撤就瞧见胖子一如既往的仇恨眼神。
哼,我还偏一人占着,好歹不让你用来糟踏良家妇女。

 

倔脾气梗啊梗,脑子蒙蒙想着早课时系主任宣布班长任命,常松拉足了一张马脸,苏路心虚的脑门发凉,大学重个性发展,说穿了班长就不管什么事儿,顶着名声闲晃荡,但凡好处却先轮,简而言之,肥沃农田种鲜花,真他妈美差。
郭骁伸出了手掌,试图拉着他转变。
天马行空的发着傻,突然身侧一暖,旁边的椅子被轻手轻脚放下,阴影笼的看不清字,抬头瞧见郭骁挪着一大堆的课本实验册坐下来,看看苏路坑大嘴巴的傻样,温柔笑着一耳剐,"什么呆相,我家这口子怎这么丢人?"
郭家那口子脸皮一晕,嘴硬的摇滚无极限,"谁、谁谁、谁呢?您怎有空来视、那个察工作?"
郭骁看着小结巴,笑的高高兴兴,"你占的这宝座真不错。"
"不看是谁!"给了鼻子就上脸,"说,怎么来这儿自修?不怕耽误了革命事业?"
郭骁抓起苏路的手往口袋里塞,体己的紧握住,"更怕耽误了你我的金玉良缘啊。"
苏路受不了的死里吧叽翻个白眼,"你糟糕了,你真糟糕了,你居然这么喜欢我。"
"是啊。"郭骁握紧口袋里的双手,幸福到一塌糊涂的眯眼,"你不也是?"
苏路一呆,憋着嘴低头小声咕哝,"……我可没啊,我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玩的,我可没打算……"
"嗯,说什么啊?你倒是大声点儿,我听不清。"郭骁一手揣桌下捣哧不道德的勾当,一手翻的书页哗啦响,苏路瞅一眼他没有表情的侧脸,心虚着支吾换话题,"哎,问你个事儿,干吗……"

 

"郭骁?"突然被打断话,苏路老大不高兴的扭头,却见一美人胚子冲着奸夫甜甜展开笑颜。"你也在这儿自修?前几天怎么都没瞧见?"
苏路抿了抿嘴,不动声色看着。
"嗨,真巧。"郭骁礼貌的招呼,"我没定处,哪儿空就往哪儿跑。"
帅哥美女热络的招呼一通才道别,苏路似笑非笑的火星四射,"这谁?"
"中文系一年级,骆怡。"
"怎么认识的?"
"都是学生会干部,工作认识。"简洁交待,坦白从宽。
"挺漂亮啊。"
"还行……"经验教育郭骁,敦厚狡猾巧妙融合,抓的小崽子脖痒痒,"你比较赏心悦目。"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承蒙不弃,再接再厉,啊哈哈~~瞧你这话说的。"苏路天真无邪的笑着翘二郎腿,迷到谄媚奸夫发晕。"我还没问完呢。"
"是,您说。"
"干吗拉我上班长那活?"
郭骁面色一正,"不好吗?多少人想当呢。而且这样我两相处机会多,免得你火头火脑闹着说被冷落了。"
"去!"苏路唾弃的一坑,"多少人想当也得看够不够格,我什么料你不清楚?到时办不了事被笑话,俩人面子里子全丢光。"
"你倒是出息点成不?那些官事特简单,你看着犯难是因为以前你小老百姓一个,别人不搭理,一旦抗上官牌就什么都好办。再说了……"郭骁一顿,换本实验册作笔记,"有我在上面顶着,不会让你被困到。"
苏路心口一烧,被抓着的手异样热,这个人可能喜欢自己到着了魔,窃窃得意悄悄高兴又隐隐想逃,埋着脑袋一磕一磕,郭骁起劲的继续说着,"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该盘算一下了,大学混个干部做可比中学时值多了,接触社会机会多,成绩的影响也大,以后找工作优越性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吧?我只不过给你起个头,自个儿……"
"我困了。趴一会。"苏路一听这套就糟心,狠着劲儿要抽手。
郭骁抓紧了不让,孩子似的得意摆脑袋,"困了?带你去个好地方休息。"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来几的拉起了跑。
刚出五院门,郭骁就火烧扔开交握的手,恼的苏路暗骂丫做婊子还想立牌坊,烦那做作德行,索性把书全往郭骁手里扔,捏着空拳头得意的哼歌。
郭骁也不罗嗦,迈开大步就往黝黑角落里绕,拐到暗处时哼哼唧唧的弯着腰耍浑,手要断了走不动了。
走不动就爬!苏路恶心恶胆的笑,让你装,我就这么两手踹兜里不动,你能怎么样啊?
那就算了,劳动人民装模作样的叹气,哆嗦着腰匍匐前行。
哪就算了?苏路提麻袋似的一把搭住郭骁后背,黑暗里伸延开舌头逗郭骁张开嘴胡闹,给你机会再考虑考虑。

 

一路上,作贼样的瞎来,等缓过神,发现站在假山后的教师宿舍底楼,来不及发问,就见郭骁笑的眼睛妖亮,困难的扒拉开一条钥匙开门,"进来啊,傻杵着等我抱你?"
"你不是手断了么?抱的动?"苏路探着进去,东张西望一室户的小间。"这什么地方?"
"鬼东西你不是故意激我呢吗?"郭骁放下书,倒了一大杯水,从身后笼住苏路整个膊弯,凑近舔开黏在一起的嘴唇喂了喝,"我和咱们系管后勤的老何混熟了,说事情多有时在宿舍处理不方便,管他要了这空房间。"
"哼,"苏路供起腰,脖子让郭骁晕的滚烫烫,贼机灵一躲一回的勾引,"假公济私,作奸犯科。"
"喂,"郭骁受不了的拎住小脖子转身,"你非得嘴这么毒?我也是想有地方能独处啊,你别说你一点都不想,那个……隔三差五的……嘿咻一下。"
郭骁方方正正的脸上,麦色里透出一丝赧红,像一个老实孩子被毒蛇咬了,伤口发痒,却还困惑地问毒蛇你给我抹什么了?酥酥的。
苏路看着那样的郭骁,赤诚而没有遮掩,心口一麻,水里流过电波,不由分说的扑上去,压倒了吻,"……禽兽。"
两人黏在床上,互相捧着脸蛋,恨不得舌头长一些,可以伸到喉咙下面,舔得他舒服到哭。
苏路一阵狂乱,又亲又咬的撕拉下郭骁领口,拱着锁骨,鼻子一抽一缩,郭骁揉乱头发,脸红的挣扎着起来,"身上汗多,等我去冲把凉。"
揪了一口才放人,洗漱间哗啦啦的动静,苏路抓着枕头深嗅,舔起脸蛋傻乐了会儿,才想到该打电话关照今晚不回寝室。

 

"啊,上任第一天就得处理事儿?"阿田吼吼嚷,苏路无声地吱啦开牙花子,你知道什么,我乐遭这罪呢。"哎,一丁写了份给小叶的情书,大伙儿正等你回来讨论呢。"
"赶紧读给我听,"热闹哪能不凑,反正也是糟踏郭骁的电话费。
阿田在那头发出些类似肠胃消化不良的响声,"一丁你自个儿读,比较有情感。"
丁一在那头深情款款,"那我开始了,苏路你听好,"苏路背脊一阵发麻,暗想要敢把我当小叶使意淫,你就给我等着。
"昨夜星空那么明亮,我想着你,未眠!啊!未眠!
疲倦不能阻挡情意,你怎么能离我而去!啊!而去!
你迷人的眼眸,就像我期待的晴空,赐予光明!啊!光明!
你可知道,有一个人,付出着完完整整的爱情!啊!爱情!

 

苏路捧着犯酸的胃,暴怒唾弃,靠,这才几句啊就抄流行歌曲了。我初中的草稿都比这强。

 

"如果你选择了他,我的人生将一片荒芜!啊!荒芜!
那活着还有意思么?没有,是的!没有!
我将从宿舍楼上跳下!不错!跳下!
一楼平地,二楼太矮,三四楼不高,七楼以上才够劲!真的!够劲!"

 

郭骁裹着毛巾出来,就着苏路的耳窝听了,忍笑打手势比划,我们那楼最多也就五层吧……

 

"你依然决定离我远去么?那我爬了!我要爬到楼上,叫着你的名字一跃而下!啊!一跃而下!
你还不阻拦我吗?那我爬了!啊!爬了!
我爬到一楼了!啊!一楼!
我爬到二楼了!啊!二楼!
我爬到三楼了!啊!三楼!
………………………………"

 

苏路听的肝胆爆裂,大脑溢血,好容易等完毕时都快激动哭了,郭骁看那鬼样子忍不住喷笑,拿过电话招架,"丁一?我郭骁,嗯,我……和他在商量班务呢,没错,听见一些,嗯嗯……这样,推个感性的好句子给你,——清晨四点的时候,醒过来,想起的那个就是你爱的人……嗯,没错,女生准喜欢,你拿去用吧,嗨,还跟我客气。"
苏路干呕了半晌才缓过气,"哪学来这酸话的?"
郭骁眯着眼笑,拉住苏路缠腰上,顺着手指下滑,毛巾暧昧的落地,两人烫热的身躯黏倒在床,郭骁咬着耳朵尖问,"你清晨四点醒来时,会想起谁?"
苏路被吻的烧火,"我?我那时都睡的死沉呢。"

 

****
之后的日子,锦绣良程铺满了郭骁细心安排,顶着班长的大帽子,威风凛凛为非作歹,好处不占白不占,辛苦事儿二话不说的往郭骁扔。
郭骁成日苦着脸,"你大老爷也忒能吃白饭了吧?又得我帮你干?这些班务自己不能处理?"
"我不管啊。"苏大班长的禄山之爪东捏西捏,捏的郭骁腰眼一跳一弹,"我看这些杂事就烦心,当初谁假公济私来着,今个儿就谁收拾。"
"小屁眼。"郭骁一通笑,"成天把你喂滚圆,就忘了给你嚼些猪心。对了,这星期我让妈给你作芒果色拉。"
苏路抿紧嘴,被郭骁酥酥麻麻踢着脚肘,痒痒的趴在桌上笑。

 

不是不幸福的。
学校里,两人黏的不厉害,郭骁很忙,苏路也坚持自己的空间,和阿田逛电脑房,和兄弟们打球,参加社团,交叉点不多,但晚自修是一定在一块儿的。知道苏路挑嘴,郭骁总让他先占位子,自个儿去小餐厅或甜羹或炒面或大排年糕的端过来埋了头吃,坐在最后没人瞅见,郭骁舀起了勺子喂,喂到兴起,索性一口凑在嘴里,把苏路拉桌面底下,舌钩当勺子,嘴就嘴的送过去。
起初在周末去苏家,是给他送拉下的手机,苏老娘一眼认出这有为青年,热情沸腾死活留下吃饭,郭骁乖鼻子乖眼讨的苏老娘恨不能把两孩子面皮换个儿,口口声声太晚了就住我们家。
郭骁黏在苏路床沿笑,这回可是光明正大上这床了啊。
苏路脸色一赧,假装没听懂,你这剥削阶级,今儿吃了我们家多少粮食啊,可不能便宜你了,赶明儿我也上你家打劫去!
郭骁眼神亮的shining,这可你说的,落荒而逃不敢去就是赖皮苍蝇。

 

苏小崽子就如此傻冒的被拐到郭家,郭爸爸骄傲而耐心的听俩男孩吵吵嚷嚷,被大手掌慈爱的拍上脑袋时,苏路眼眶红的就差没淌水,埋头傻闷饭,直到被拉到房里,郭骁疼惜的抱住他,说,以后星期六我去你家玩,你要嫌烦就让你妈陪我说话解闷,
苏路逞强地吸鼻子,打什么主意呢?你别想把我老娘抢走。郭骁笑着敲脑门,不识好人心的小瘟生,真抢走了我连本带利还你。就这么说定了,我家离车站近,星期天你过来吃午饭,然后坐车回学校。
苏路嘴角三十六憋,鼻管七十二吸,终于忍不住抱住郭骁鼻涕湖着眼泪。妈妈哭的时候会抱着自己,而自己哭的时候,原来是抱住了郭骁。
郭骁的胸口,有心跳怦怦的声音,以后招呼了再嚎,我都第二件衣服给你鼻涕湖满了。

 

****
浑浑噩噩,迎来大一下学期的运动会。
苏大班长虽说正经事没干什么,但人缘处得不错,窜通着郭骁从学生会凑了罪恶之源人民币作为奖励,报名工作异常顺利,最后只剩下男子铅球是常松的强项,可他从来对苏路没个笑脸,尤其叶柳妮在106全寝的臭皮匠战术死缠烂打下终于含羞带怯的投入丁一怀抱后,更是价苦大仇深没得商量。
"我今晚死活得堵着姓常的!"苏路咬牙赌咒,"非摆个明话下来!"
"你小心碰的头破血流,仕途情场全毁咱么屋了。"罗建拿起作业本扔给王可抄。
"啊,"王可兴致高昂,"最新出炉的绯闻听说没?"
"八卦集散地,"苏路唾了一口,转身拽紧阿田,"你小子又招哪妞了?"
阿田郁闷的挥开,去,烦着呢,没心情。
"甭理那臭脾气,中午和他哥吵架呢,"王可伸长了脖子冲苏路一通嫣然,笑的苏路满身跳蚤爬,"干吗?我最近忙,多少天不近女色了。"
"切,谁说你了?长的帅些就自作多情成这样啊?"王可颇不平衡的鼻子吭吭气,在本上狠划一笔,"是你老同学。郭骁。"
"谁?"苏路呼吸一停,杯里水抖的溅了两滴,阿田挑眉盯了他一眼。
"郭骁,听说他最近和中文系骆怡走得近乎,郎才女貌啊。"好的全给别人占了先,王可又恨划一笔。
"骆怡?这名耳熟,"苏路闪了闪神,笃定地讥笑,"那也是骆怡一腔情愿,郭骁他绝不可能。"
"凭什么他不可能?"
"我告诉你,"苏路表情莫测高深,附在王可耳边,"那小子是同性恋。"
"啊——骗人!!"王可跳起身体瞎哆嗦,瞪爆了眼珠吼,抽搐地捏笔一通乱划。
"废话,当然骗你的。"吓傻了活该,苏路没好气得阴着脸摔门出去,罗建丧心痛吼,"白痴呢你,这也能被骗?要鬼划划你本上,好心驴肝肺的,借你作业抄,你倒给我划得傻子打架,去洗干净骨头等挨抽吧!"

 

苏路捏紧拳头绷脸靠楼口墙上等,总算在闭楼前三分钟堵着人,火气忍不住得往心口激窜,"常松,是男人咱不来暗的,运动会就剩下男铅没定,我知道那是你强……"
"我不干,你有能耐你干。"常松正眼都不给地打断。
冷静,冷静下来,你原先不都计划好了么,先陪笑脸其次煽情最后肝胆相照,听话,你给我冷静。
告诫都他妈狗屎一堆,毫无来由的怒气激烈窜上每个器官。
苏路控制不住"怦"一拳头砸墙上,"够了没?处处话里藏刺有意思么?"
常松一吓,随即怒气上扬,豁出去地甩膀子,"我也觉得没意思!不说穿是给你脸,你多能啊靠着老同学就混个班长当,半点屁事不干还尽装好人!"
"说什么!"苏路竭力控制拳头不朝那堆横肉上砸,惊天动静惹得整底楼冲出来劝架,苏路堵得嗓子半句废话都没,常松良久的怒气一泼儿撒,"你什么本事?你苏路唯一的本事就是舔郭骁后头讨赏吃。。。"

 

"你他妈放屁!"
耳边爆出恐怖怒吼,郭骁从身后一把推开苏路。
苏路发愣地看着他前所未有愤怒的铁青脸色,才发现手掌骨节火疼。
"常松,你给我听清楚,包括这里的各位。"郭骁板着吓鬼的脸,"别说苏路只是我老同学,就算亲爹,我都没那糟心眼耍猫腻!"
苏路别过脸,冷抽嘴角。
"今天的事情就此了结,我希望没下次,要再有些好听难听的,就别怪我以导生的身份办事。"
大伙儿哄然鬼叫,喝彩倒嘘什么都有,常松脸色白了又青的瞪视半晌,坑了一声掉头要走时被郭骁喝住,"向苏路道歉。"
"得了吧,"苏路摇头。
常松哼着离开,阿田吹起口哨捶郭骁,"哥们够带种啊!"
郭骁勉强干笑,只是皱紧眉头盯表情空白的苏路,等众人离开才捏紧了肩膀轻声问,"怎么暴躁成这样?要不咱们去小屋?"
苏路失笑的挥开搀扶,"不,我回屋睡去了。 "
一夜失眠,周身疲倦打架,可神志清醒的让人痛苦,鼾声轻微不断,苏路闭着眼睛感受黑暗,疲惫到头疼时,迷糊中听到郭骁的话,你清晨四点醒来时,会想起谁?
苏路手肘盖住眼睛发了会呆,摸索着抓起表往枕下塞。

 


"贱骨头……"次日,常松耷拉脑袋从苏路手上拿走报名表。

 

****
历时两天半的运动会是一次不错的放松,周二下午只安排开幕,赛程隔天才正式开始,准备工作忙的苏路满世界乱窜,前前后后跑了几万公里才算完。
"妈的,什么破班长,压跟就是跑腿的,老子不干了。"四仰八茬躺草地上,人全都鸟兽散凑牌局去了,只剩下革命伴侣伸长腿坐身边,拿着矿水给苏路淋脑袋舒坦。
"这点就喊累,平时太宠你了。"郭骁笑着卷苏路湿嗒嗒的头发。
"……你还宠别的谁没?"一侧身,眯着眼睛揽住郭骁腰。
"没啊。"
"说真话。"
"怎么了你?丁一又念情书听了?"
苏路喷笑着掐手下的腰,"你和骆怡……"
"听说什么了?"郭骁眉尖一皱。
"总有些事情才会被说吧?"苏崽子嬉皮笑脸,暗底狠拔无辜的青青绿草。
"恩……她对我有意思,但我没怎么,真的,不过故意制造暧昧。"
"你他妈心理扭曲!"什么有意思没意思,总之就是纠缠不清,苏路心底汩汩的冒不舒服。
"你懂什么啊,学生会里一年级的就我和她,主席马上就大四该退了,我现在情势这么好……而且她在中文系特受重视,文理两院如果能成立团总支……"
"政治联姻?"苏路鄙夷的松开郭骁的腰,坐起身冷笑。
"打住,不谈。"郭骁耸肩。
"那你对骆怡本人呢?真没一点动心?"
"我只……"
"不许骗我。"
"……好,说实话,这么优秀的女生,但凡个男的,都有些心痒把!"郭骁些许赌气,些许真心,些许烦躁,摔开空瓶。
草地不平整,稀稀拉拉刺的苏路身下发疼。"也对,"他轻松地笑,"我该回去了,有事找阿田呢。"
"什么事?"郭骁不动弹,闪着眼神问。
"泡马子,最近我被这班长的活儿坑的忙死,多久没玩了。"
"你给我回来!"紧扣住手腕,郭骁豪不掩盖怒火,"不跟你说了没对她怎么吗,你要我说真话,成,我说,那你鬼闹什么德行,有劲是不?"
"你语无伦次了,该吃药了,"苏路笑嘻嘻挥开,"你看上哪个娘们我可高兴了,真的,早烦你心思全砸我身上的肉麻劲了,我们都是正常人吧,你该找女的,我也该,我给你说,我两是玩儿,玩儿懂不懂,玩儿没傻了吧叽放心进来的。"
"别逼我揍你,说什么!"
"你说我说什么?你想泡我,我就让你泡,尝尝和男生搅一块儿什么滋味……"
郭骁脸色铁青。
"……是挺开心快活,但过了瘾就算,迟早一拍两散找女朋友,郭骁,我讲真的。"
"说谎。"郭骁牙缝挤出两个字。
"我没!"苏路突然就烦了,扯高嗓子嚷,"我利用你呢!"
拽紧了苏路不让逃,伸手狠狠一耳光,"再敢说一遍!"
"我利用你呢!"脸颊红成桃子,眶着眼泪死嚷。
郭骁兽性的怒火烧昏,一拳砸出去,全然拼命的架势,苏路不躲不闪的摔在地上,"我利用你呢!打死了也是利用你!"
赤红了眼,跌撞的扑过去扯苏路起来,苏路皱紧眉褶哀声痛叫,郭骁才闪神发现脚上的钉鞋刺破了他手背。
血迹清晰流过苏路的连心十指,郭骁憋起嘴角的表情就想要哭出来,跪下来扶却被狠狠推开,苏路边跑边呛着哭音嚷,"不许碰我,王八蛋,我爹都没扇过我!"
郭骁站起来就追,却腿跟一软,堪堪跌倒。
呼吸困难,张大嘴都喘不出气。
心口很疼,郭骁对准自己狠抡一巴掌,"他骗你呢,别相信……他骗你呢,他是生气了……不许相信他的话。"
"……他骗你呢…………别相信……"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呤呤地响,"……喂?"行尸走肉的接起来。

 

"郭骁?"那头传来阿田焦急的嚷嚷,"你在哪儿?赶紧来保健室!苏路摔河里,晕了!"

第六章


是男人吧?
是男人就给我他妈把头抬起来,被甩了又怎样,被甩了就不活啊!
就算被甩了,也不欺负他,也不针对他,也不忽视他,也不难为他。
我开不开心,与他无关。
他开不开心,与我有关。

 

****
真倒了八老辈子血霉!!
身为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精神物质两文明齐抓共管的花花公子,阿田绝不信奉迷信,当然……小声说,除了盲目坚信自己是天下地上第一帅。
但他有致命的弱点——
但凡和他哥黏黏乎乎怵一块儿时发生的丁点儿事,他都会揣摩着吉祥或不利的钻上半宿牛角尖。
好容易安顿落水英雄,送走医务老师,"砰"——门被十六代祖宗世仇般踹开,郭骁满脸血渣子血痕地跌撞进来。

 

"他怎样了?"嘴唇也不知是咬破了还跌破了,全是青白的惨印子。
"你怎样了?满脸臭豆腐炸番茄酱的开涮。"阿田皱紧眉头,酒精棉扔过去,转头抓住韩韩往身后藏。
他哥见不得血,是9岁那件事落下的病根,虽说时过境迁,小腿肚只留了半朵妖艳的月牙梅花,但韩韩晕血的苍白脸色,必能扎得阿田心腔肝脏刀刀夺命。
"啊?澳……没事儿。"郭骁无所谓的捞捞脸颊,"路上跑急了,摔一跟头。"说着就往里间走,看见苏路在被窝里裹成花卷,强打精神转身笑,"幸好只是蹭到石头,要如果摊上路边一陀……"
"闭嘴!让不让人待会吃饭啊?"推韩韩坐下,阿田跟进里屋。
郭骁心不在焉地一笑,看着苏路死闭眼睛,嘴角憋的委屈样,想摸,又不敢,"他醒着没?怎会摔河里?是不是有谁推的?医生呢,怎么讲?"
阿田瞧着脏不啦叽的两人没好气,"晕睡着呢,捞起来时就不清醒了。都不晓得心眼蒙上柴油几号,刚出寝室楼就瞧见他挥着膀子一路傻跑,我还以为是在为跑两百米练脚头,想说苏路你索性扒了衣服光身子跑才及得上我帅呢,就瞅着觉不对劲了,他哪是跑啊,压跟就在发颠,闭着眼睛没准劲的疯窜,眼看前头是河他大爷眼缝都不开一条,我急了就忙喊苏路你干吗呢!他倒是听见了,被震了睁眼,可脚上来不及啊,河畔那情人石一磕,嘭咚就下去了。"
郭骁这次"敖"的一声,抚了下苏路的头发。
阿田皱眉低声咕哝,肉麻给谁看啊,好歹也含蓄点,"我还真没吓唬成这样过,算百米跳水呢还是投河自尽,一猛子扎进去就呛得浮不起来,幸好顺路有几个哥们,好死癞活的把他给扛过来,医生刚走,说呛了些水,不很要紧,但手上的伤口被泥污感染,咱那河多脏啊,晚些可能会起低烧,其他就没大碍了。"
郭骁轻拉开被角,苏路手背上缠着厚厚几圈纱布,拍拍那滚圆的焖猪蹄子,哑哑的又"熬"了一声。
"他手上那些个鞋钉,是被你给划的吧?"阿田狐疑,郭骁惨兮兮只能强笑,"我说呢,这小子也忒能记仇了,一路把他扛过来,七窍晕了六斗半,偏还不停咕哝郭骁你别当我好欺负,垃圾叛徒,下回同归于尽……要有力气准就把你扔河里省事儿了。"
郭骁疲倦的撸把脸。
"对了,"叨咕一通,交待清楚了苏同志的革命遗言,阿田总算想起正事,"明儿运动会,苏路有一堆事得干,这班长的担子我们可是想挑也没那个道行啊……"
"我扛。"郭骁二话不说。
那就成,阿田满意的点点头,拍着郭骁肩膀让给看一下,自己赶紧吃了晚饭,和寝室几兄弟轮流照顾病号。
郭骁摇摇头,疲惫坚持,我守这儿吧,今晚我就睡隔铺床,阿田皱紧眉,这算哪儿跟哪儿呢?咱屋五个人轮流换班,每人也就一个多小时。郭骁懒得搭话,直接拉个凳子朝床头一坐,伸出手指轻碰苏路脸上的擦痕,阿田你甭废话了,我今晚就呆这儿。
阿田来不及开口,韩韩走了进来笑,郭骁你手脏呢,可别染了细菌在他脸上,说着拉住自个儿弟弟,走吧,去给他两打饭。
阿田没奈何地随他哥,伸长脖子问,大老爷们要吃些什么?
郭骁歪头一眯眼思量,不要大肉,最好有虾子,绿色蔬菜得带梗,听的阿田头冒青烟,这些是你爱吃的?郭骁茫然又无辜,啊?不是啊,苏路爱吃。
黑线,杠杠,疙瘩豆,鸡皮肘,韩韩忍笑,阿田爆跳,性郭的你傻啦?问你想吃什么呢,白搭!他现在只能开水泡饭配酱瓜。
说着牵住他哥的手心走,带上门骂咧,他妈又一傻老冒。

 

兄弟俩走了,保健室安宁一片。
郭骁抚了抚苏路的额,又黏自己的,还没起烧,刚轻吁口气,就见英勇的落水小金刚眨巴着眼帘迷糊半醒,瞧清楚身边是谁,脸色冷冷的耷拉成隔夜饭,"恶梦。"
郭骁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强笑着找话说,"傻子,干吗那样跑?谁赶屁股后头追债了?"
"恶鬼。"苏路一字一枪眼,全是无理可循的愤怒。
郭骁叹气,舍不得和满脸凄惨的人斗嘴,"你现在觉得怎样啊?"
"恶心。"
彻底没辙,长叹气颓后靠在椅子背,闭起眼睛不说话,苏路憋憋嘴,脸上委屈,一挪手发现厚厚的纱布,"这什么?"
"河里水脏,伤口有点感染,晚会儿可能会起烧。"郭骁低声解释。
"哼,你真威风,"苏路从齿缝里憋气,伸出另一手摇晃,"我现在蔫了,随便折腾,你要不要把这手也废了?"
郭骁不言语,硬抓住乱挥舞的拳头藏被子里盖好,转身对准墙上镜子用酒精棉在脸上消毒,再擦红药水止痕,"对不起,我没故意想滑破你手……"
"你脸怎么了?"苏路才发现异样,毫不客气得打断。
"……摔了。"郭骁轻声带过,继续绕回话题,"对不起,苏路,我真没想弄伤你,你这样我也不好过。"
"……我挺好过。"苏路讥笑,郭骁那样子简直不知是谁倒病床上,喉咙轻微的刺痛,梗了梗忍不住问疼不疼。
正巧郭骁打理完,也回头瞅着苏路的手问疼不疼。
两句话,六个字,一摸一样。
两个人,两颗心窍,各自千回百转。
都是一愣,看住对方说不出话,良久,郭骁恩的轻哼,勾起自虐的轻笑,放心吧,我在你下面垫着,要疼也总先疼不着你。

 

没一会儿,苏路迷迷糊糊觉得头晕,106兄弟们手拉手排队来瞻仰英雄,看他睡了,轻声轻气也不罗嗦,狗腿的给坚持在第一线照顾病号的郭同志一通溜须拍马。
日色渐沉,阿田送饭时顺道拿来些必用品,郭骁一通谢,阿田要笑不笑的搭搭他肩,哥们谢就甭了,以后反应别那么露骨,小心两男人好好的名声给毁了。
郭骁一呆,方脸蛋子红了再灰,什、什么呢,我就是一急……

 


送走阿田,匆忙扒了几口饭,眼瞅苏路的脸陀越来越红,呼吸也不太平的哼哼起来,郭骁急的一探额头,果然起烧了。
赶紧摇醒,苏路梦里正化身地主苏扒皮,躺在长工郭老汉身上抽着鞭子作威作福,被吵醒了心情不乐身体也不爽快,恼怒的又拧又挣。郭骁也不含糊,直接抓住下巴骂,你丫给我老实点,讨吻憋骚就直说,一句话堵的苏扒皮傻成乡巴佬,灌完了稀饭灌药片,苏路躺下就睡着了。怕烧退不下去,郭骁索性拿了毛巾弄湿给敷着。
十月下旬,晚上水凉的钻骨头,郭骁手被冲的通红,毛巾放上苏路的额头没会儿就窜热了,郭骁就着温度暖手,然后再换,来来回回好几次,手指冻了又热,热了又冻,苏路的烧却实实在在退的快了很多。
折腾到病号呼吸渐细,郭骁松了口气坐下,才发现一直绷死紧的神经啪的软下来,疲惫和难受翻江倒海的涌,看看表,快11点了,随意清洗后和衣躺下,翻来覆去八八六十一个转身,还是不放心,起身推开柜子,把两张床靠紧。
单人床拢在一起,月光下苏路的脸干干净净,郭骁轻轻抚上他短短乱乱的头发,睡衣的袖口擦过嘴角,烧糊涂的小傻子坑的张开嘴咬住玩。
"……苏路,你真不要我了?撒谎的吧?……"
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有哭呛?
郭骁想不通。
谁说发烧的人会胡话满篇?
全他妈蒙人。
你咕哝一不字吧,就算是胡话哄我玩儿呢,成么?

 

****
小鸟枝头叫,今儿天气闹。
苏路一醒来哼哼,郭骁就紧张的睁眼,手探上额头,松气的笑,"烧退了。"
苏路嗯了一声,手脚还是乏力,浑身疲软,挣扎着想要下床,郭骁已经拿了盛满清水的脸盘过来,抹干毛巾要擦过来。
"别,"一个靠后,刺猬般的卷起身子,"我自己来。"
郭骁怵着,尴尬在脸上溜了个串门,横生恼火的一巴掌上去,"矫情也看看时间,你手沾不得水知不知道!"

 

一通忙乱捣哧,运动会在9点正式开场,苏地主身子骨活络了些,死活嚷嚷不乐意呆屋里,郭长工无奈,只得借了轮椅,一狠劲摔那把骨头进去,"残疾人,给我坐好。"
英雄者,当忍则忍。
苏路咬紧牙不回嘴,一路招摇地被推去运动场,挥着包扎精致的手逢人就招花引蝶,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广播稿里已经预约了一篇"只见赛场英雄风光无限,谁知幕后工作辛劳几何?——记应物系99届x班班长苏路"。

 

郭骁本就杂事一堆,这会儿还摊上了苏路的活儿,忙的陀螺转,只得把残疾同志交回106兄弟们手里,"我忙完了就过来,你千万当心,累了别硬撑,让他们送你回屋。"
苏路厌烦的拧起眉头,"你给我换上粉红连衣裙得了。——靠,腻不腻味呢你。"
郭骁捏紧拳头,"算最后一次吧,你就乖一次听我话,等你全好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说我就全还给你。"
苏路眼睛一刺,差点想哭。

 

上午赛程进行得还算顺利,罗建王可一左一右,推着残疾车当保险牌,直往热门赛场的人堆里冲,吓的苏路唧崴乱叫。坐在轮椅上众星捧月得巡查一番,预计的奖牌几乎都到手了,大伙眼见班长夭折了,革命热情高涨,连常贼子都讷讷低语,苏路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嗯嗯,苏路袖子抹抹眼眶,同志们辛苦,我可以安息了。

 

下午是文理两院足球赛。
大伙儿围观坐成一圈,很有些军训拉歌的架势,女生热血沸腾,大秋天的穿着短裙撒欢的跳。
老虞守门员,丁一右后卫,106堪称祖国大门保卫重地,阿田嚼着青草坐苏路御用两轮车的把手上,心不在焉的直瞟法律系他哥那儿。
郭骁捧着一堆名册,满头汗水跑来,喘着粗气往地上躺,"可累收拾我了,苏路你还好吧?"
苏路脚尖踢踢熊掌,"死不了。"

 

裁判是曾和阿田过不去的小马哥,口哨吹的贼响,人跑得贼快,也不知是对队员的脚头太没信心还是对足球的质量太有信心,总之球往那边踢,他准往反方向跑,就怕被砸到,呲遛呲遛的飞快,苏路满脑门思量如果能把他煽动来跑男子100,估摸着刘易斯也就只能留在一边看看意思了。
两队实力不分仲伯,比赛呈胶凝状态,这让素以阳刚自居的理院爷们儿颇没面子,王可索性抢了女生们的啦啦花团,直起脖子嚷,兄弟给我进一个!
越急越乱,就连中场都全凑上去助攻了,一个疏漏,被文院盘球直带三十米,丁一慌中出错,没能防住,眼看对方单刀对着老虞冲了过去。
场下一片寂静,苏路紧张到掐得郭骁忘了喊疼,老虞绷紧的脸上豆大一滴汗珠,突地急中生智,居然措落起嘴唇,甩出小时候爷爷教的口技,蒙起脑袋学小马哥的口哨声。
咀咀——两记长音。
胡乱一片,谁听得清楚哪儿来的声音,对方前锋只当是越位球被吹了,规规矩矩的停脚不动。
郭骁等人顿时黑线,老虞脸上惊喜惊慌交错,眼看就抽筋了,偏丁一缺根筋的,"越位啦?"傻乎乎戆笑着直冲球门跑过去邀功,"我说我防守很技术吧!"
老虞就跟叛徒见了皇军似的惊恐摇头,丁一还是傻不开窍的直接伸手捡,"开任意球啊!"
完蛋——
小马哥这时可跑的快了,直接吹着哨子跟救命车似的呼啸而来,"理院后卫手球!极刑!文院点球!"
大伙掩面,全体中风,功亏一篑。

 

"奶奶的!全砸一丁这缺筋小子手上了!本来我那口哨都成了,傻牛傻蛋!"晚饭后,大伙儿在寝室解闷,老虞愤怒的甩牌,"可儿你傻啊,没瞧见我上一圈就贴分了?还吊红心,不煞死我你们谁都不甘心是不?"
"……火气那么大……管我头上泄什么愤啊……"王可淌着两陀眼泪,对老虞百八十年难见的暴躁敢怒不敢言。
丁一缩起脖子不敢说话,趴桌上疾书给小叶的每日一信,"苏路,你空着给我听听还顺溜不?
苏路一哆嗦,挎下脸来不及逃。
"啊,听见我的啊了么……这个啊,是我由衷的赞美,这个啊,是我真心的热爱,你的笑容,点亮我的生命,啊……
啊,听见我的啊了么……为了送你粉红玫瑰,我宁愿不吃大颗白菜!啊……"
苏路数胳膊上的青筋,认真思考着,可算知道叶柳妮怎会答应跟了一丁的,敢情是被这些情书折腾的脑瘫,无辨是非了。

 

热闹中,突然觉得缠着纱布的手痒痒的厉害,甩一下,走到屋外打算透透气。
刚开门,就看见郭骁蒙头撞上来。
"啊!"猛停住脚步,两个傻冒在无人的走廊上默默相视,苏路关上门,"来找我?"
"嗯,"郭骁拉着往对面淋浴房走,苏路才瞧见他拿着毛巾和水瓶,"你手不能沾水,我帮你擦擦身。"
"哪那么早就擦身的,你索性现在喂我吃明儿个的早饭得了。"
"我怕来晚了,你自己憋不住先洗。早点擦也好,你早些休息。"
苏路转过身,郭骁把他的衣服从后背拉起来,毛巾沾着温水,不轻不重的的擦了一条下来。
苏路觉得背上热热的,有些烦躁的别了半耷拉,"你大致擦一下就成了,我没流多少汗。"
"废话什么,只管给我呆着别动。"郭骁很嫌他罗嗦,抹了毛巾继续在那熟悉的身体上一下下仔细收拾。
苏路闭嘴不吭气,郭骁麻利的换水,脸上划过汗珠,"周五的课和周日换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运动会结束,就能回家了。"
背擦完了,郭骁一伸手,转过苏路身体,手隔着毛巾撂他前胸,"……那些话我记着,不是故意装傻装没发生,你手上的伤是我划的,等好了,我们就依你的意思散伙……但一定等这小口子好了,成不?"
苏路嘴角一憋,来不及忍,眼睛里就流了一细条水珠出来,"……你这么照顾着,是不是特想我伤口赶紧好啊?"
郭骁不吱声,只来来回回把背脊、胳膊、大腿擦利索,苏路不出声音的哭,肩膀一抖一抖。
等全部干净了,整理好衣服进屋前,郭骁抬着苏路脸蛋仔仔细细的抹,把眼眶里的水珠合着毛巾全部擦掉。

 

擦完了身,手掌磨着脸蛋,额头烘的潮热。
郭骁说苏路你干吗哭?那些是气话对不对?
郭骁说苏路我玩不过你,我没你聪明机灵的油骨头。
郭骁说苏路你不想散伙是吧,那我们不散伙。你闹别扭可以,但不许真的绝到底。
苏路眼睛抹干了,胸口突然畅快,听见走廊上有脚步声,赶紧推着郭骁的背往外赶人,是气话你又能怎样?玩不玩你瞅我乐意,散不散伙瞅我乐意。

 

回屋,躺在床上,心里又炖痛又欢喜,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呢?从好奇,到刺激,最后现在……
烦躁的打开md,耳边居然流出《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老爹的嗓子沙哑,仿佛郭骁的眼神,无可奈何沦落,折磨的苏路周身疼痛。

 

第二天醒来,枕头边上湿了晕晕的一个圆,苏路咬牙切齿用伤蹄子揉酸疼的眼睛,散伙?滚蛋吧你!
郭骁推着苏氏轮椅来敲门,眼圈也是黑黑的,罗建大惊小怪咋呼,你怎么了?不会是晚上做梦从滚下床吧?要不去食堂拿两块生牛肉来覆一下?
苏路斜着眉稍,至于嘛,不就是两眼圈?他本来就和熊猫长的挺双胞兄弟的,郭骁哭笑不得,阿田一个巴掌挥过来,死残疾人瞎扯什么,谁们家双胞兄弟长那样?
一句残疾人勾的苏路自尊心翻江倒海,任凭郭骁满屋子逮,死活跳着脚丫不肯坐轮椅了。
"那你得自个儿有分寸,不准跑不准跳,不准撒欢不准……"
"知道了,事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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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漫悠,等到赛场时,已经开始些小项目,每搓儿都能见文理两院往死里较劲,一方骂弱鸡一派嚷蛮牛,不同界的兄弟姐妹们这会儿全勾肩搭背誓死抗敌保卫家园。
热闹振的苏路精神倍儿棒的,抡起纱布蹄子疯吆喝时被化学系许教授逮个正着,直问郭骁人呢?在哪儿?
苏路茫然,不知道,他事情多,忙着呢,您有事?
老教授笑的莫测高深,嗯,好事。
咱俩爷们谁跟谁啊,说来给小子我听听也开个眼界啊不是?
你就这张嘴痞!把苏路拉到一边,轻声说,我的课题被协会用了,邀请我去德国参加研讨,可以带一学生,我打算叫上郭骁。
真的假的?赶上那孙子贼好运!
苏路不服气的憋憋嘴角,心里却冒了烟的快活起来,死瘟生臭小子,这筹码往资历上一加,以后机会可是海了去了。
……靠,他怎样干我屁事啊!
……可是,就是快活。就跟家里人发了财一样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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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就听见罗建山猫子鬼叫,嚷着残疾同胞赶紧过来,阿田要上了。
起初男子两百是报苏路,小崽子浑身关节活络,短跑特在行,要偷鸡就没黄鼠狼能赶得上。可如今,英雄负伤泪满襟,106室倍有能人出,没有二话,由阿田顶。
"我基本估算过了。"苏路给代为出赛的田昭君按摩,"唯一构成威胁的就6号。其他的都差你一节儿呢。"
"……那傻大个儿?"阿田低头紧鞋带,斜眼观察敌情,哼了一声,"一身熊肉,也跑的利索?"
"至于那么糟劲人家吗你?"苏路听的背脊发凉,跟着回头才恍然,"啊,旁边那不是韩韩么?敢情是你哥他们系的?"
"嚷什么?看见我哥你激动个贼劲?"阿田吃了火药一样,"他们同班,还是一个社团。"
懒得计较,每次说到他哥,这小子就神经不正常。
韩韩正笑的开怀,干净的气质让苏路赞叹不已,"你哥虽没你骚包,但笑起来招人多了。"
"靠!"阿田光火的低咒一声,随着指挥往跑道走。

 

砰————
瞬间,发号枪响,以苏路的文学水准,也就只能形容出"如离弦之箭,那个快啊那个快。"
身边脚步轻响,郭骁满头大汗的赶来,"开始了?阿田跑几号啊?"
"5",苏路一侧身,就见他渴了几百年似的拿起水瓶猛灌,嘴角漫开几道渍,像接吻时狂乱的狼狈,苏路呼吸一急促,脸皮有点发烧,正想说去德国那事,就听见阿田"熬"的狂喊一声。
凄厉的比杀猪还杀猪。

 

所有人发抖的一呆愣间,仅以毫厘之差暂居第二的阿田噌噌几步超过法律系大个儿,一下子冲过终点。
………………
全场寂静,简直太————
卑鄙了………………

 

缓过神来,只见阿田站在终点线上嚣张大笑,握住6号愤怒发抖的爪子,战友辛苦,虽败犹荣,卧薪尝胆,再接再厉。

 

王可目瞪口呆,"阿田…………这能算赢嘛?"
苏路叼着大舌头结巴,"该……该……",看着计分牌上打出的字幕,硬生生吞下个不字,"……算。"

 

结果是检验胜败的唯一真理,总之就是赢了。哥们几个笑着冲上去折脖子折腿地拉住缺德鬼,张牙舞爪吆喝庆祝。
正热闹着,阿田突然脸色一凛的站直,迎视气势汹汹的法律系众人。
大伙儿笑声渐歇,郭骁凑到阿田耳边压低声音,"别生事,苏路是班长,他得兜。"
阿田眼神复杂,似笑非笑,轻而狠的回话,"我不保证,你有要顾虑的人,我也有要撒的气。"
郭骁皱眉,正想说什么,就见大个子气势汹汹一怵,呸的朝地上狠啐一唾沫,满是轻蔑侮辱的意味。
老虞轰的脑门就热了,甩开膀子要干架,被郭骁死死拦住,"别冲动,闹起来大伙儿都落处分。"
阿田一声不吭的冷笑,韩韩着急的跑过来,"阿田,你参加这项目我怎么不知道?"
"上礼拜不回家,是不是就和这伙人去倒霉催的法律援助了?这大个子就是你们组长?"阿田不接话茬,自顾火药十足的咄咄逼人。
韩韩一愣,突的脸色激红,"学校的事你管不着我,上礼拜没回去爸妈都同意了,你凭什么不依不绕?"
"不依不绕?我敢么?我配么?我算什么?我也就你弟!!"阿田被狠刺到痛处,跳起身体呛了嗓子嚷。
韩韩烦躁的一推不搭理,回头冲大个子赔笑,"海子对不住,他是我弟弟,小孩儿脾气。"
那厮正被阿田的激嚷吓的有些傻,赶紧顺了台阶下,"你韩韩开口了,我还能计较么?今个儿看你面子上……"
"你什么东西!"阿田野蛮的一把打开搭韩韩肩上的手,"你也配看他面子?"
"贱皮子,应物系全他妈一伙贱皮子!"大个子脸上阵红阵青,下不来台的死嚷,"足球,短跑,什么比赛都耍贱招!"
"嘴巴放干净些,你娘才贱皮子!你说谁!"
"心虚啊!说谁?不就说你!"两个系吵成一团,对准老虞炮轰,"你足球赛上耍什么流氓招数,你自己心里明镜着呢,结果还砸自家手上,笑死人!"
"奶奶!!!!"
老虞忍不下,捏起拳头就冲上去撕扯对方领口。
火苗一点既燃,瞬间熊熊燎开草原。十几来人犹如争夺美食的斗兽,凶狠野蛮的撕打在一起,义气冲动的要找个说法。

 

郭骁眼见拦不住,赶紧一把抓住苏路的肩膀往外推,摁他坐在旁边地上,"你就呆这儿别动,怎样都不许搅和进去,问起来你是刚发烧,身体软。"
"知道。我才没那个傻劲凑热闹,"苏路懒洋洋的斜眉尖,拉住郭骁,"你也别过去,你现在可千万别出差错,你们系许教授刚才……"
郭骁来不及听完,心急火燎的指着群殴的家伙们,"待会儿再说,你呆着别动弹,我去劝架。"
"别啊!"苏路急了,死拽住他胳膊,"你凑什么热闹,没瞧见训导主任在那头看?"
"小蠢,"郭骁笑着轻推开,"就因为他们看着,我才非劝架不可。难道咱俩个干部都躲在一边看白戏不成?想吃不了兜着走啊你!"
"……"苏路嘴一憋,心口暖暖的发疼,眼见拉不住他,只得伸长脖子傻叫,"你就拦架,千万别出手,挨拳头也别出手!"

 

这个年龄的男生,就像野生的豹子,怒火一旦烧了眼眶,武力和蛮性势不可当,十来人扭打成一团火焰,苏路心眼跳到嗓子,紧张到腿脚真的发软,眼珠绕着郭骁死转。
阿田和大个子斗的最为激烈,一个蛮力一个灵巧,三下两下折腾,扭成团滚在地上撕扯,郭骁忙着拉老虞和王可,没注意他两扯到苏路身边。
阿田在混乱中还保持着些神志,一抬眼见苏路发呆的蠢样,呛起嗓子喊,"残疾人你傻啊,怵这干吗,赶紧闪边儿去!"
苏路浑浑噩噩中压跟没听见,只顾着郭骁有没挨打有没出手,眼瞧训导主任赶了过来,急得跳脚喊。
一站起身,被大个子以为是给阿田帮伙的,空出一拳头对准苏路的肚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砸上去。

 

"啊!"苏路猝不及防,躲闪不开的死吃一拳,本就没有恢复原气的身体火烧的发软,砰的仰面倒在地上,疼痛贯穿周身每个关节,狼狈的从嘴里嘶凉气。

 

"你他妈混蛋!!!"
模糊中,听到阿田着急的低喊,还有郭骁愤怒到含血的恶骂,"你动他!你居然敢动他,你王八蛋,他病着呢!他病着呢你居然动他!!畜生!"
苏路捂着绞痛的肚子,冷汗密密滑下额头,凄惨眯开眼睛,隐约看见郭骁愤怒的仿佛嗜人野兽,在被打击了最脆的弱点之后,往死里挣扎的凶猛,劈头盖脸撕开大个子的领口。
不要……郭骁,你千万别动手,训导主任过来了,正看着呢,你现在千万不能出错,你千万别动手,我被打死你也不能动手!
郭骁的拳头,郭骁的眼神,全是愤怒凶暴。
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杀人不过转瞬的残忍。
"……郭骁!"挣扎的,吐出几个字,"不许……"
来不及了。
郭骁的拳头,极度凶狠,砸上对方的脸。

 


大伙儿全都愣住,包括匆忙赶来的训导主任。被郭骁前所未见,几乎是恶质的暴力吓傻了。
不敢开口。
只听见大个子躺在地上低低的惨叫,鲜血清晰的滑下鼻子。

 

安静中,苏路突然"哇"的大哭,捂住肚子,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扑住郭骁冰冷的身体。
"你白痴啊!你脑障啊!你低能白痴没治啊!不是叫你不能出手嘛,我死你也不能出手,你当我放屁是不是?"
郭骁眼神空茫的闪了再闪,慢慢熄下火来,抓紧苏路满水的脸,尴尬环顾四周。
"不散伙, 不散伙,可是这下怎么办!处分免不了,那个……出国机会……你这下怎么办!"
苏路号哭的蛮不讲理,仿佛郭骁才是被揍了祖宗八代的受害者。
怦咚——怦咚——怦咚——
心口很热,那里堵了一个人,在嚷嚷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听不懂,但是知道,他在,全心全意,为了自己。
深吸口气,郭骁冲周围人群勉强挤出一丝假正经的干笑。
从此,为了这个在胸前号哭的差劲小傻子,赔下什么,都咬牙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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