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爱
乔林和王菲的恋爱漫长而痛苦,犹如一场无止境的马拉松赛,他们双方都筋疲力尽,兴趣索然。“算了算了,吹了算了。”他们各自的朋友都这样劝他们。但他们两个都咬着牙拚命坚持,一定要把对方拖垮,要让对方先提出分手。“吹了?没门!不能便宜那臭丫头(臭小子),让她(他)再受些折磨吧!”
乔林打一开始便没有十分看中王菲;王菲也是犹犹豫豫地和乔林好上的。其原因倒也很简单。当他们刚开始谈恋爱时,王菲悄悄地向乔林他们班的女生一人发了一张调查表,要他们对乔林的才华、相貌、品行各方面进行评价。令人伤心的是,乔林的女同学们竟没有一个看乔林顺眼的,评价都是“差”、“较差”或“很差”。王菲心里便十分后悔,想着如何跟乔林吹灯。但冥思苦索想到第三天,中午觉睡醒之后却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些女孩子原来是怕她多心,所以都装着对乔林不感兴趣。她一想明白心情便好起来,心情一好便哼着“我是一个姑娘怎好对他讲”去找乔林。乔林此时正在让他宿舍的哥儿们给王菲打分。大家一致认为女孩子大可不必满腹经纶,只要漂亮够味,领出去能添光彩就行,于是他们给王菲打了不及格,除乔林外,七个人平均给了59.9分。气得乔林把他的那帮哥儿们一个个臭骂一顿,说他们的小丫头们不是小眼睛就是大嘴巴,土豹子式的“解放牌”。但骂到最后却开始生王菲的气,恨她不是天仙。王菲便恰在这时兴冲冲来找他。
所以王菲注定要吃些亏。她对乔林真的有几分诚意,乔林却淡淡的,有时爱理不理。碰了几次钉子后,王菲便也冷了心。他们都寻思着吹,偏又都不肯先提出来,于是便若即若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乔林说看电影,王菲把书一收拾:“去就去,谁还害怕看电影!”看完电影王菲兴致突然好起来,便让乔林陪她逛商店,乔林一百个不情愿地跟着,那表情象是在替全人类忍受着所有痛苦。于是两个人便吵架,乔林说:“你臭美什么!我们屋的人给你打的是最低分,59.9,不及格,明白不?”王菲反唇相讥道:“我不及格,你好!你去问问你们班女生,她们谁不说你又笨又呆又难看,无聊至极,乏味透顶?!”吵完架两人便谁也不理谁,各走各的路。但既是朝同一个学校走,就免不了挤在同一辆车上,而车又那么小,所以半巧不巧地他们又挤在一起。乔林占了个座位,却故意不让给王菲坐。王菲站在旁边,不但不恼,反而因此生出一种解放妇女顶天立地的自豪感。
但乔林他们宿舍的人便从此结下一个仇人。王菲一去他们便伸伸舌头躲出去,否则王菲便摔东摔西,指桑骂槐地说张三说李四,从不给谁好脸看,甚至扬言要一把火把他们屋里的人都烧死,包括乔林在内。乔林那几个哥儿知道是乔林出卖了他们,便合伙将他揍了一顿。
乔林则对他班上的几位女同学板起了脸,动辄怒目而视。那结果是她们开始管他叫“牛”,并且更死心塌地地替王菲充当义务情报员兼参谋。“跟他吹了算了,跟他这种牛有什么好谈的!”她们这样开导王菲,但王菲却笑而不答。
王菲自有主意。她有一项秘密武器,那便是她左手也能写字,写得还相当不错,有棱有角的。她开始用左手给自己写信,写完了便跑到邻居那家跟他们是死对头的学校发信,信封上有鼻子有眼地写上某系某级。信写得极简单,含糊而明了,象是有极深的默契。她并不把这些信故意给乔林看。相反她装着极力要保守这秘密。同宿舍的女孩子只大略知道她常收到信,她也常写回信。她们并无意去说她长短,只是高兴时向他们的男朋友讲了,不知谁的男朋友又讲给了谁,总之乔林终于也听到了,而且当他气喘嘘嘘地走进王菲她们那半敞着门的宿舍时,发现王菲正慌慌张张要藏什么东西。那是一大叠信,人赃俱在,王菲抽抽搭搭哭了,说那人是她高中同学,她并不理他,可他老缠着她。乔林说:“你没写回信吗?你以为我是傻瓜?”王菲哭得更凶了,还无理辩三分地诉说着,乔林气愤地甩手就走。他刚一走王菲便不哭了。她相信乔林一定会跟她吹。她怀着悲壮的心情等待着。不一会儿,乔林果真又回来了。王菲说:“我知道你会回来。”说完她装出女孩子在这种场合下应该有的神态,即明明是自己无事生非,却又象是受了极大委屈。她等着乔林说“再见”,但乔林说出的却是“我原谅你这一次。”说完便又走了,而且还把那叠信通通带走,免得王菲再中毒。这一回王菲才真正伤心起来。她不明白这么好的计策怎么会没成功。她为此花费了多小心血啊!乔林啊乔林,你为什么不跟我吹?!
乔林也不是无所作为的。只要他一看见王菲和别的男孩子单独在一起,也不管是在教室还是在路上,大老远便嚷:“王菲,你又交新朋友,不要我了?”气得王菲连“流氓”、“无赖”之类的词都用上了。骂完仍不解恨,便跑到乔林他们系去告状。乔林为此被叫去谈过好几次话,仍是屡教不改。他心想着若能使王菲跟他提出分手,再被训几次话也是值得的。但他如是几次,别的男孩子便都不敢再跟王菲在一起,王菲只好一次又一次原谅他,请他陪她去逛商店。乔林无奈,悲惨地“哇”了一声,立刻变成了受难者耶稣。
王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她用左手给乔林写信。信用一个女孩子给她所崇拜的男子撒娇的口气写成,把乔林夸得貌如潘安,才似子建。乔林又骄傲又兴奋。他看着那些字有些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起谁的。信虽没署名,但从没贴邮票这一点看肯定来自校内。他开始在全校范围内寻找写信人,但找来找去,每个漂亮一点儿又看她一眼或者跟他板起脸的女孩子似乎都是写信人,他唯独没想到王菲。一星期后,他又收到一封信。这次是女孩子夸自己美若天仙,楚楚动人。信中还说她知道他正在找她,其实只要他跟他以前的女朋友王菲吹了,她便会主动去找他。这最后两句话使他那晕乎了几天的头脑忽然有些清醒。他想起王菲,也想起了一些事。他找出前些时获得的王菲的“罪证”一对照,果然是同一个人捉刀。他明白了王菲处心积虑地到底想干什么。这使他的头脑因生气再次晕乎起来,忘了自己曾挖空心思想要干什么。他拿着那些信去找王菲,把信朝她桌子上一扔,恼羞成怒地吼到:“王菲,你想甩了我再去找别人,做梦!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不娶你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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