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花园

今日难得清闲，书房里温暖如春。从书橱里取出用报纸包裹的旧书，翻看。
    我藏有两套旧书，一套是《钦定全唐诗》，正如沧浪客在一篇文里说的：“清水丝线缝缀”。信手拈起一本，封面是黄色的底子，抑或原本是白色的，现已泛黄。左首是白地黑字宣纸：“钦定全唐诗第四函第一册”，象极了一个眉清目秀，袅袅婷婷的青衣。握在手中，绵软而却有骨。
    首函首册的封面已不知何处，第一页却是红色的，中印“钦定全唐诗”字样的长方形边框旁，有左右两条猛龙卫护着，举首向上，弹眼落睛地望着顶上居中的那条龙——那条龙，却向我看着，仿佛已有千年。反面，一大框内，书：“光绪丁亥孟冬上海同文书局石印”。
    另一套旧书，是《说部丛书》，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封面比《钦定全唐诗》花哨多了：红色绸带的花样围边，上角左右是两个蝴蝶结，绸带尾部把封面上下两分。上部印兰色字样：“说部丛书初集第八十六编”，下部左右两侧印：“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警世小说”，中间又是红色大字：“苦海余生录”，兰色长方形花饰围边。
    五年前搬家的时候，用报纸包裹了这些旧书，我相信报纸上的油墨可以防虫。搬来后，却一直没有打开过。
    有两册《钦定全唐诗》的封面封底有粗粗的蚀痕，边上的残页翻卷着，竟刻有五、六页之深，不由心疼。展开，一页页抚平。却又如何呢？那些被蚀痕侵没的书页，早已化做尘土，任我吹气如兰，也是回不来了。
    恍然看见当初的自己，捧着《说部丛书》的时候，年方十三，最是似懂非懂之时，看那些繁写体的字，连猜带蒙，乐不思饭。而今，遗书于我的爷爷早已西去十几年了。
    那套《钦定全唐诗》，是在爷爷青年的时候置买的么？他当时在书局，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有一天，当我也如这些书页，被时光渐渐侵蚀至于无形，有谁，也会捧着这本书发呆么？
    这几天每晚看《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竟是大有感触。决意要去逸夫舞台看看昆曲，爷爷说，昆曲最是文人的戏了，边说，他老人家边摇头晃脑地哼。
    那时候不喜欢的东西，怎么现在都喜欢起来了？人老了，忆旧。